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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门鬼城——by九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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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长恩在原地陀螺般打了个圈,又觉得不对劲,回嘴道:“你又不是女人,脱个衣服还——”说到这里蓦地倒抽口气,再也不言语了。曹淹嘴巴一张,一条三尺长的舌头嗖地弹出去,搭在孩儿身上打了个卷儿,孩童已经半厥过去,歪着头随他摆弄。曹淹缓缓收了红艳艳的舌头,将他放在岸边上,又把舌头收了回来。

秦长恩看得目瞪口呆,几乎要口吐白沫了。曹淹也不管他,蹲下身扶起孩儿,帮他拍出了体内的淤水。孩儿咳了两声,一点点睁开了眼。秦长恩一动不动,眼见着曹淹站起了身,一步步走过来,抡起手往他肩上就是一下。

“兔崽子,你他娘敢在我坟头骂我!”

第七章

蛇骨刀刀柄长五寸,刀刃七寸,比冰霜还冷,比人心更利。朱祺业拔刀出鞘,微微翻转手腕,刀面铮亮,映出两瓣粉白的屁股。朱建元伏在一张美人榻上,出神地看着窗栏。朱祺业笑着往他身边坐下,拿刀背按着他脊背上往下滑,到两股间停留片刻,又不急不缓地掰开他的臀瓣,反握了刀柄一点点捅进去。朱建元哀鸣着在被衾上猛烈挣扎,朱祺业摁住他的腰俯身下去,贴着脖颈吹了口气:“好侄儿,你不光是脑袋好用,这两瓣屁股更是好用的很。”

朱建元哼哼两声,“脑袋管用有什么,屁股管用才能保命。”朱祺业将刀柄拔出,又一下子全戳进去,“朕总觉得你家那条狗还没死呢。”朱建元低吟着扭过上半身来,看着露在身体外面的那段新式玩意儿,刀尖后头是他叔叔萎顿的性器,湿而软地搭在他大腿上,有种滑腻恶心的触感。“横竖都是姓朱的,叔叔那么着急干什么。”

朱祺业顿了顿,忽地拎起他的头发,凶横地甩了他两耳刮子,“是你教导的好,那狗杂种尽会些旁门左道的功夫,给我下蛊,害得我生了群歪瓜裂枣出来!”朱建元靠在枕头上,等他松了手,咬着牙将刀柄一点点拔出来。“侄儿下面这根东西还好用,要不给你生个聪明的?”

朱祺业冷笑两声,提着裤子下了塌。“用不着,朕让太子下个月去鬼城巡视。”

“鬼城人都要死绝了,他这是替你去鞭尸?”

“曹淹昨日上了密函,穆饮还活着,就在鬼城里。”

朱建元翻身坐起,掠了眼朱祺业的裤裆,他叔叔的经验还没甩干,在裤裆上留下一片湿渍,不禁笑道:“出门前擦干净喽,省得丢人现眼。”朱祺业也不介意,随手捞起块汗巾,抹了一两下。朱建元见他今天心情尚好,便又问;“你还真舍得拿太子换那药?”

朱祺业丢下汗巾冷笑两声;“生在皇族,就别讲什么亲情。”

******

曹淹坐在井沿上,看着井水一层层浅下去。秦长恩往他怀里丢了只小狗,说:“大人眼睛不好使,下去以后,尽管牵着它就是。”

“我又没瞎。”

“大人,这个时候嘴硬也没有哇,你又不能真的爬过去。”

曹淹撇了撇嘴皮子,待要怎样,眼见的水已经干涸,只能赶紧攀着绳索下去了。等落了地,抬头往上一看,秦长恩还趴在井边,一圆井口嵌着颗脑袋,好似一块舌根。他牵了狗,冲井上摆摆手说:“我这一去得两天的功夫,你帮我看着点。”那头的秦长恩答了声,拔回脑袋。

甬道里黑得不见五指,森冷的风水蛇般游过肌肤,留下一层粘怠的水汽。曹淹的夜盲症害的有些严重,进了密道便是两眼一抹黑,跟掐了头的苍蝇没两样,只好跟着小犬走。小犬腿脚虽短,跑得却很快,差点没拖死他。往前走了一段,头顶上渐渐有些光芒,蓝幽幽的乍明乍寐,那是芒虫在阴潮的岩壁上吐丝织网,待狩猎物。芒虫一边拿着蓝蓝的圆眼睛瞪他们,一边发出蛇一般的咝气声,听得人寒毛直竖。

又往前走了一刻,脚底下逐渐湿润起来,没过多久,水已经漫上了脚踝。曹淹想着水快要涌进来了,便扯着小犬的脖绳急声催促,小犬得了命令,立刻跑得飞快,曹淹跟不上,凭空胡乱抓了两把,登时摔了个狗吭泥,可小犬跑得正欢,全然忘记后面还拖着个人,癫痫似的笔直往洞口窜。甬道顶上的芒虫眼神骤亮,发出一声声尖利的讥笑。曹淹被拖着往前滑了好几步,才吐出泥水大叫“停!他娘的给我停!”小犬委屈地呜咽几声,总算停了下来。曹淹打着晃从泥水里站起来,抹了把眼睛一瞧,正前方已经现出了光明。

甬道末尾的洞口不足一尺,曹淹蜷起身来爬了半天才出了洞。刚一着地,却见那面墙壁上石砖紧致,一条缝隙也没有,那条小犬也早已不知去向。这间房原来是狱卒的值班房,一方矮木桌上放了盏煤油灯,火苗攒动,扑朔明灭,几件狱卒的衣裳吊在墙壁上,有似褪了色的人皮。曹淹见四下无人,匆匆换上制服,戴了帽子,冒冒失失地往外走。才一出门,迎面便撞着个人,那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穿得比他要讲究些,应该是个小狱官。曹淹心里暗叫不好,赶紧低下头,想从他身边绕开。男人一把揪住他,往他脸上瞧了半天,问:“看着眼生,你是干什么的?”曹淹腆起了笑容,细声细气地说:“小的刚来,还没指派呢。”男人将信将疑地又看了他一会,说:“也不打紧,你跟着我去刑房里见识见识。”曹淹暗暗叫苦,可也没法,只能跟着他去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在冷冰冰的石窖里走着,过了条狭长的走廊,打个弯,甬道两旁的石块全换成了焦黑的人骨,密密匝匝地码成两道墙,当中一道齐齐整整圆圆溜溜的是人的头骨,有砌成星盘状的,鱼状的,花状的,河蚌形状的,有些头骨才刚换上,眼洞脑门上血迹尚未褪去,李子红奇异诡艳,乍一看去,恰似满壁吐花。此时距离刑房已经不远,依稀能听见哭号声,哀哉欲绝,撕心裂肺,怎么听也不像是人的声音。

又过了一刻,才到了刑房。里头站了几个狱卒,其中一个和男人穿着相同,应该也是个狱官。几个人笼着手,笑呵呵地往房顶上观望。曹淹跟着抬了头,见一人全身赤果,洗的白白净净,腰间系了条麻绳,鸟似的被吊在半空中,全身上下刻满了细密的刀印,也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男人得意洋洋地告诉他:“好家伙,这可是新出的把戏,叫做天女散花,你可要看好喽!”曹淹只觉毛骨悚然,不由地往角落里缩,却被男人一把拉住了:“别靠在墙上,烫的很。”

当中的狱官和男人四目一对,立即拍了拍手,一旁的狱卒拉动齿轮,犯人受绳索牵制,被扯得四处摆晃,浑身白皮红血,被墙壁灼得悉数脱落,一把把,一片片,从半空中泼洒而下,一时间火星四迸,满地的雪梨飞花。那犯人疼的一会哭,一会又笑,到了后来,竟滴滴答答地撒起尿来。狱卒们看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过不了多久,那人也不叫了,身体一点点蜷起来,烧成了一具枯木般的人干。

男人拧起眉头打量着死尸,似还有些个不满。狱卒们见他这般,惶惶然凑上来问:可有什么地方不对?男人思忖片刻,眼中灵光一现,说:“花瓣要再刻得小些就更好,死得慢!”狱卒们点头哈腰,一叠声说,头儿真个机灵,这下大伙儿又可以领赏了。男人阴阳怪气地笑了一通,又转头问曹淹;“新来的伙计,这屋里这么热,你的脸怎么这样白?”

曹淹咽了口唾沫,答道:“小的胆子小,看着怪怕的。”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打趣他,你这小龟孙子,比娘们儿还不如。曹淹连忙躬了躬身,说:那是那是,还望大人多提点。男人也不计较,拉着他说:“别急,还有好把式哩。”曹淹一听“好把式”,就知道后面准没好戏,却也不敢怎地,只能强作欢笑。男人见他一脸懦弱愚笨,忍不住飞了他一耳光,曹淹爽性原地打了圈,捂着半边脸呜呜叫了半天,把一房的人逗得哈哈大笑。男人笑着骂了句小杂种,强拽着他出了门。

沿着骨廊走了几步,又是间刑房。正中央横着一条粗长的铁管,管子一头露出一捆人头,合成一圈,微微往上仰;另一头垒着几条腿子,被砍了脚掌,只剩一捆枯瘦的脚踝,又是微微往地下弯。揭了铁管盖子,但见那几颗人头下面拼接着好几段脖子,肉蛇一般,延伸到铁管中央,下面衔着愣愣的小腿杆儿,怎么看都像——

男人指着死尸告诉曹淹,这个叫“人肉如意”。曹淹往后退了两步,弯下腰干呕起来。男人上前拍拍他的背说,小兄弟,别怕。我刚来的时候呢也这样,看多了也就习惯了。走,我们看跑头去。

曹淹白着脸问:什么是跑头?男人又把他往门外拉,说:看了就知道啦。

骨廊尽头的刑房比其他刑房都要宽大,当地拦了四条长道。长道尽头立了四架铡刀,每把铡刀下都跪着犯人,挽着头发,被摁在铁枕上。男人说,每月初,刽子手们会举行滚人头的比赛,看谁砍下的人头滚得最远。说完还不忘拍拍曹淹的肩,“你可赶上好时候啦!”曹淹心里念着太子,眼前又是这副光景,只觉得心惊肉颤,连点头都不会了。眼见着四口铡刀齐下,四颗人头拖着血,咕噜噜地滚了几多远。那些犯人头是落了地,身首却还能在异处行动。一具无头尸挣扎着从铡刀后面爬出来,往前蠕动数米,脖颈断口处的经脉在地上拖得老长,蚯蚓似地弓个不住。其他两颗人头,脸朝上,嘴巴里哇哇地叫着,眼珠子一横,直勾勾往曹淹脸上看。侩子手们从铡刀后面走出,提起桌上的枣子酒猛喝,一个个喝得满面红光,脖颈上青筋毕露,

男人呵呵笑着,指着地上翻滚的尸首说;“这就叫皮肉断了筋未断,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去年跑头比赛,有个死人趁人没注意,爬出房门,不想被他的脑袋逮个正着,也跟着滚过去。狱卒见了,上去补了两刀子,那人头还咿咿呀呀地喊疼呢,你说稀罕不稀罕?”见曹淹硬邦邦地杵在地上,推了推他说;“小子,可别吐在这——”话未说完,听得外面有人高声通报:“裘大人到!”

第八章

曹淹一听裘止高的名字,顿时犹如卵石化鱼,嗖地钻到狱官身后,埋下了脑袋。裘止高一如既往地挺着个肚子,大摇大摆踱进刑房,瞥见满地狼藉,脸皮便往下一拉:“好好的正经事不做,尽会鼓捣这些玩意儿。”狱官立马收了脸上威风,低眉顺眼地说:“大人教训得是,下官一定改。”

“又轮不到你管,改?你改甚么?”

狱官猛噎一口,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裘止高的脖子从不打弯,总是微地往上仰,曹淹从狱官肩头上望过去,看他挺胸叠肚,好像是有些发福了。可在鬼城里,除了吃鸡,就是啃骨头,这里的鸡生的极瘦,骨头又极硬,思来想去,也不知他怎么就变胖了。听裘止高在那头咳嗽了一声,又忙的把头拱了回去。裘止高捂着腰带说:“行了,我这里有些公文要搬运,要两个差役使唤。”

狱官想也没想就把曹淹往前一送,道:“这人是新来的,不算伶俐,倒也还老实。”到了这一步,曹淹也不怎么怕了,只是摁着帽子死命将头往下低,以至于压出了一层双下巴。不过裘止高的脖子真的不会打弯,眼珠子永远往上斜视,所以正眼也不瞧他,提脚就往外走。曹淹回头看了看狱官,只能迈着小碎步跟着裘止高出去了。

一行人七拐八扭地穿过两条骨廊,三道石拱门,才到了裘止高办公的去处。进了屋,裘止高抬手遣走了其他人,让曹淹单个儿留在屋里,又唤他关了门。曹淹吃不住他什么意思,干脆把门反插了,心想老东西,你挺着个大肚子,铁定也打不过我。裘止高却很淡定,悠悠然往案头后一坐,喝了两口茶说;“穆大人呐,你怎么还没死?”

曹淹楞了半天,才抬起头问:“你怎么知道?”

“聪明人不问这个。”

“还有谁知道?”

“就我一个。”

曹淹盯着他看了半天,裘止高形容刻板,眼瞳冰冷,就算肚子里藏了十只鬼,也根本看不出来。“怪不得你让人打我。”

“当初你无缘无故打我外甥,我们也算扯平了。”

“谁让他来瞟我。”

“那有怎的?你还瞟太子呢。”

“我瞟太子?我又没摸他屁股!”

裘止高横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曹淹长得还比你好呢,就你那副眼睛鼻子嘴巴,谁会摸你屁股?”

曹淹气得鼻孔微鼓,裘止高又接了句:“对对,你原本就是这副德行,十年以后遇故知,瞧着可真亲切。”

曹淹收了鼻孔,拽下帽子往桌上一丢,“我如今就在你手里,你打算怎么个办法?”

裘止高答非所问:“你还真巴巴地过来找太子?”

“难不成来找你。”

裘止高叹了口气,又拿出一只杯子,斟了茶水,往曹淹眼前一摆,“鬼城早就不是原来的鬼城,太子也已经不是原来的太子了。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

曹淹眼里藏着钝钝的恨毒,“要不是你倒戈投靠了朱祺业,我们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裘止高反而微笑了,从案上拈起一封信函,细致地封了蜡,“谁当皇帝不都是一个样?自古改朝换代,人一批批地死,大家挣来抢去,疆土少一块,多一块,冷得跟铁似的王座,今天你坐,明天我坐,跟孩儿过家家似的。我晚年得子,小儿那年才三岁,谁坐在上面,跟我又有什么干系?你见过又有哪家真能公侯万代的?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曹淹听了摇摇头说:“他既然在这儿,我就一定要带他出去的。”

“皇上昨日才刚回都城,太子过两日就来了。”裘止高起身把信递给曹淹,“等下我派人送你出去,这封信替我交给姬公公。朱建元确实在塔楼里,你也别白花力气找了,依皇上的心思,别说十日,就算找个十年,也未必能寻得着。”

曹淹接了信,正往怀里塞,却被裘止高一把夺去。裘止高拿着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提笔磨蹭了半天,最后才画了两只鸡。曹淹皱着眉头看着那两只正在游水的鸡,嘲讽道:“没想到裘大人还会作画,真是好俊的两只鸡呐!”

裘止高眼睛瞪得滚圆:“谁说是鸡!明明是鸳鸯……鸳鸳……”

曹淹哎哟一声扶了把额头,边笑边点头:“是鸳鸯,是鸳鸯。那朱承源来鬼城的事——”

“你打这么多鬼主意,还不如安安分分和秦长恩守着鬼城。话又说回来,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我也全当睁只眼闭只眼了。”

******

太子的人马在日落时分入了鬼城。四角钟楼上的铜钟鸣响九声,绵延无尽的土黄旗帐云一般卷进了哥门。队仗中,描着青龙的伞扇小树般挺过房顶,枣红的战马毛发油滑屁股滚圆,开路的差役奏着龟甲锣,殿后的吹着龙筋笙,捶着牛皮鼓。随从的太监奴仆黑帽褐衣,神色肃穆,步调井然,护驾的将士兵卒,一身铮亮的鱼鳞甲,年轻体壮,仪仗威风。当中一架顶着华盖的大木车,帷幔低垂,里面坐着的便是当朝太子朱承源。

且说朱祺业还是巨鹿王的时候,娶了一妻两妾,诞下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公主,和一个傻瓜小王爷。登基之后,又得了两位皇子,一个耳聋目瞎,一个四肢不全。自此以后,再无子嗣。当今太子,就是那个傻子。相传太子在呱呱坠地之时,便只笑不哭,朱祺业一开始高兴得了不得,后来才知,这孩子四肢健全,眼明耳聪,却是个呆瓜。长到十岁,还不能识字,成天不是叼着乳母的奶子,便是揪着侍卫的蛋蛋,要说阿斗扶不起,那朱承源就是颗地瓜,不论扶,得论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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