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学校都被我封死了，你还能把人藏到哪去？”沈檀夕面色阴沉，几乎与昏暗的周围融为一体，“不过既然你玩这么大，我想你也已经有所觉悟了。”
“无非是死个手下而已，”黑豹对此并不在意，甚至是十分轻蔑，“这场交易对我来说谈妥是赚了，谈不妥亦是赚了，只不过白瞎了你一手呵护大的漂亮宝贝儿，到最后还是让别人‘碰’了，会心疼的吧，沈檀夕？”
“你敢。”
铮铮的二字，无情而又充满警示。
姚特助再次从门外进来，俯身在沈檀夕耳边轻声说道：“已经确定在博士生公寓，正在逐一排查……”
“哦，对了，”黑豹忽然提醒道，“雪狼可是炸弹专家，我劝你别轻举妄动。”
但沈檀夕似是已经猜到了这点，所以他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再次将姚特助遣了出去，然后冷静地复述道：“程默涵，原美国eod拆弹部队精英，成绩斐然，但前年因个人纪律问题遭革职退役。”
“看来你已经查到了，那我就再给你补充几点，”黑豹语调上扬，语气中满是玩味，“他的父亲曾是萧家第六代总管家，后同萧家一通死于海难，而雪狼则因幼时就被送到国外留学而逃过此劫……但这并不是他要为我完成这次任务的最主要原因……比起与萧家相关的天灾令他丧父，你……沈檀夕……才是他最终要报复的目标。”
“真是满脑子装粪的家伙，”沈檀夕不懈地冷哼一声，“全世界每年因经济纠纷而死的不计其数，他母亲又不是我亲手从顶楼推下去的，现在竟然要因为这种事就以伤害主家少爷的方式来向我复仇，难道你就只会收这种狗屎去做事吗？”
“当然，狗屎是最不怕死的，也只有不怕死的人才让我觉得做事放心啊！”黑豹爽朗地大笑了三声，又不忘提醒道，“你可别小看他，那家伙已经得了淋巴癌，早晚都是要死的，如今能在临死前和自己当年心爱的小少爷……还别说，这事还他妈挺浪漫……”
砰的一声，沈檀夕猛力地扣上了笔记本，那力道大得像是要连同桌子也要拍碎似的：“……上次一个欧阳宇，这次又来个程默涵，哪就他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癌症患者！”
也都邪行了！这一个个的还偏偏都盯上了萧夏？！
……
“有些长吧？”程默涵一直都在外边等着，见萧夏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便主动上前帮他挽了袖口，“我记得那年走的时候，你还那么小丁点儿，如今也都长这么大了。”
“谢谢，”袖口挽了好几下才露出了手来，但萧夏刚要往前走，程默涵却单膝跪地的蹲了下来，“……默涵！”
“都挽上吧，免得再摔着。”
程默涵非常细心，对萧夏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轻柔，同时却也并不过于亲密。但忽然被触碰到脚踝时，他敏感地退了一步。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程默涵慌忙地站起来，眼神中也满是歉意。
萧夏忙摇头，抱歉地说道：“是我反应太大了，不好意……”自从到了沈檀夕身边，除了沈檀夕就再没人能轻易地就触碰到他，连一直贴身保护他的关正强也都很少会与他有肢体接触，就更别说这种指腹与肌肤的接触了。
“明天也还有课呢吧？去睡觉吧，等那个姓沈的好好反省过了你再回去，免得他又不长记性总是惹你生气。”程默涵似是半开玩笑，但实际上萧夏心里却十分明白，如果沈檀夕找不到他了，那就算把整个学校倒过来也要翻遍每一个角落。
“……但这里好像只有一张床？”
“我睡沙发就行，”程默涵回头看了眼我在扶手处的heath，“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它都已经在帮我捂被窝了。”
看着团成一个球似的的猫咪，萧夏又忍不住地笑了：“它睡觉时的姿势跟三千一模一样，就像个蒲团似的~”
“你也觉得像吧？我之前好几次都差点儿坐到了它。”
“那你可要小心些，猫毕竟还是动物，如果弄疼了它们也是有可能会下意识地反击的，”萧夏想起一段往事，又推荐道，“不如你弄个颜色靓丽些的垫子提醒下自己，之前檀夕就总是会坐到三千，但后来在那个专属位置铺了颜色……”
“好，我改天就去买，”程默涵微笑着应了下来，“时间真的不早了，睡觉吧。”
感觉到他似乎并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萧夏便也识趣地不再继续：“啊……对了！我刚才发现我手机找不到了，好像是落图书馆了！”
“要打电话吗？那先用我的吧，明天上午开馆了我再带你去找。”
“那倒不用！”萧夏忙摆手道，“只是那里边有我比赛的资料，很怕会找不回来。”
程默涵十分诚恳地点了下头：“放心吧，如果是落在图书馆就一定丢不了。”
“嗯！那……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后萧夏上了床，但垫子也比他预想中的要柔软许多。
见人已经躺好，程默涵又柔声说道：“我关灯了。”
“好，”萧夏话音未落，卧室里就变得一片漆黑，接着就传来的窸窣的声响以及小小的一声猫叫，但很快就都停止了，“……默涵。”
“嗯？”
“……门外好像有人似的？”
“同学吧，这一层也不是所有宿舍都带卫生间的，东边那里有个共用洗漱间。”
“喔，”萧夏应了一声，但片刻后他又唤了一声，“默涵……”
“怎么了？还是觉得害怕？要不我出去……”
“不是不是，我只想问你个问题，”萧夏犹豫了一下，“你……很讨厌檀夕吗？”
程默涵沉默了片刻，然后诚恳答道：“嗯，我很讨厌他。”
“为什么？”
“他不是个好人。”
“……因为你觉得是他害死了你母亲？”
黑暗中再次变得悄无声息，两个清醒的人，隔着空气彼此相望。
……
凌晨，黑豹已经单方面与沈檀夕失去了联系。
……此次交涉，宣告破裂。
“沈总，程默涵在门前做了面状红外线屏障，有可能是连接炸弹的，而且卧室的窗户也都拉着脸，这里又是学校，如果需要正面交火就最好还是先联系警方。”姚特助将回传的画面交给沈檀夕，目标宿舍已经被全面封锁，宿舍门前有一正面的红外线屏障，经测算，只要有超过一厘米长度的光线被阻止就有可能触发机关。
沈檀夕看着电脑，沉吟片刻后做出命令：“一切以夏夏的生命安全为大前提，先把窃听器穿探进去，正门外的小组时刻待命听从安排，靠窗的小队听从命令但也要随机应变，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到夏夏。”
“是，沈总。”
“尽快检测炸全部弹位置并拆除，五分钟之后还不能解决就先把门口的触发炸弹解除掉，我要当面和程默涵交涉。”这就意味着沈檀夕将进入藏有炸弹的宿舍，本着一切为老板考虑的原则，姚特助很想阻止，但却没能找到说辞，最后只得颔首应了下来。
于是命令下达完毕，一切小组准备待命。
接着又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实时的声音也开始进行回传……
“默涵……”一阵窸窣的响动之后，萧夏紧张地说道，“你，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别扭……我……”
“他也会这么抱着你吗？”是程默涵的声音。
“啊……？”
“萧夏，小的时候，我也这样抱着你躺在床上过。”
一阵沉默之后，才听萧夏小声地说：“对不起。”
“你也记得那事？”程默涵像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那时候你了真是单纯啊……我说我的床睡着不舒服，你就要我在你的床上睡午觉，虽然事后也差点被老爸打个半死，但说真的，主人家少爷睡的床果然就是不一样，软得就像躺进了棉花似的……哦，对了，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突然到美国留学吗？”
“……为什么？”
“呵，”程默涵轻轻地笑了一声，似是惋惜地回忆道，“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虽然也是认真的，但却反倒被老爷立马就遣开了。”
“是很冲撞的话吗？”
“应该不算吧，仅仅是说了心声而已，”
程默涵仔细地想了想，然后继续回忆道……
“况且，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从那时，一直到现在。”
106.千钧一发
校园东区，学生公寓全面封锁……
“沈总，门口的红外线已经全部破除，”姚特助面容严肃地传达着最新的前线消息，“但是窃听装置也被屏蔽了，从门外暂时听不到里边有太大的响动。”
“继续排查，确认没有电子炸弹后就立刻跟里边进行交涉，先让moya顶着，”沈檀夕情绪稳定，但眉头始终是皱在一起的样子，“ethan到哪了？”
姚特助面露难色：“徐经理说……这事儿他不管，让联系警方。”
“反了他了！”沈檀夕略恼地喝了一句，但却也深知徐风的性格，钻合同漏洞绝不含糊，但若涉及枪械反恐之类的案件，那就算说出天来也都绝不对不干，“这个孬种……先让moya顶着！一切都顺着程默涵的意思来，总之一定要确保夏夏的安全！”
“是，沈总，”姚特助躬身颔首，接着便感到沈檀夕要大步向外走去，“您这……”
“尽快植入新的窃听器，然后连到我耳机。”
“您不能去现场！那里很可能还有炸弹！”
沈檀夕瞥了眼面前的拦住自己的女人，冷声道：“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姚特助。”
“但我不能……”
“在这件事上，用不着你帮我估算风险值。”沈檀夕说完就大步地离开了会议室。
而姚特助强忍着沉默了几秒后，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继而恭谦地面冲着那高大的背影低下了头，认真地回道：“……是，沈总。”
……
凌晨一点半，学生公寓4069。
“我不会伤害你的。”
房间里漆黑一片，忽然额头处感到轻微的触碰，萧夏立马嫌弃地皱起了眉头，这种来自沈檀夕以外的人对他的亲密触碰，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程默涵，这是你对我该有的尊重吗？”
被居高临下地压在的身下，萧夏的口气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温软包容，如果此刻能看到他的表情，那恐怕程默涵心里也会一惊。
“放松，我不并不想让你生气或者害怕，”程默涵并不束缚萧夏的手脚，仅仅是撑在他身上俯视着他，而适应了黑暗的双眼也渐渐能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小少爷，我快死了，就让我再最后看看你……”
萧夏异常冷静，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打开灯？”
“那样我会死的太快，”程默涵的声音压得十分的低，音量仅仅是两个人听到而已，“沈檀夕的人在外边，你不是知道的吗？”
“但我还在这里，他不会轻易闯进来的。”
“我的小少爷，你果然还是这么天真，”程默涵轻抚萧夏耳边的碎发，却被不喜地躲开了，“……你当他真的把这所学校放在眼里吗？隔栋楼层里早已经埋伏好了狙击手，只要能准确地确认我的位置就会将我一枪毙命……甚至他们都算好了射程，只需要一颗子弹从大脑中飞速穿过，你连血腥的场面都不会看到我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萧夏的下唇轻微地颤动了两下，最终也还是保持了沉默。
“我只是希望你看清那个男人，不要再被蒙蔽下去了，小少爷！他本该是你唾弃一生的臭虫才对！”程默涵咬牙切齿，眼中仿佛要烧出熊熊烈火，“枪支、烟草，甚至是毒品，凡是这世上能获取暴利的东西就没有他不碰的！还有，你以为他不要萧家的遗产是有多崇高的思想品格？他那是为了让你永远依附他而存在！”
“依附……”萧夏的眼中浮现出一层茫然的惊恐。
“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成熟许多，虽然有点儿可惜，却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回想起记忆中那个天使般纯真的小少爷，程默涵的表情渐舒展开来，连同语调也柔和了许多，“离开沈檀夕，就算没有他，你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离开，离开沈檀夕……
纵使重生后确实向往平等独立、无拘无束，但萧夏却也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那是他的爱人，早已认定一生的爱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我不会离开他，他也不会一辈子都做那种令人不齿的勾当，”萧夏坚定地看着程默涵的眼睛，接着毫无畏惧地慢慢坐了起来，“默涵，如果你真的尊重我、真的为我考虑，那就请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情。”
程默涵还保持的原来的姿势，半响后才起身跪立在床上。
“如果我一定要插手呢？你就准备用藏在枕头下的刀来‘威胁’我吗？”
“你……”萧夏一惊。
“是在我出门抱heath的时候放进去的吧？真是不错，竟然能在那么早就看穿我，看来沈檀夕没少教你，”程默涵俯身探进枕下，果然抽出把尖刀来，“但你是准备拿它要挟我的，还是用它伤害自己来做要挟的？”
萧夏咬住下唇，沉默地看了他半响：“……我并没有想过要用它。”
“嗯？”
“我不想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害你，”萧夏慢慢伸出手，然后迎着程默涵狐疑的目光慢慢地握住了他拿着刀子的手，“我知道你生病了，也知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不过很抱歉，那些关于檀夕的事情我虽然早已清楚，电脑却并不准备因此而要离开他。”
程默涵的眉头蓦地皱起：“为什么？他明明是你唾弃的那种人！”
“因为我爱他，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接受他的那些所作所为，”萧夏的声音里毫无负担，此刻的坦诚就仿佛是由心底发出的一般，“而是我相信他不会一辈子都做那种事情。”
“你太天真了。”
“是，但如果没有了这些天真，我会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