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情的原点是由玳瑁猫的爪子开始的，萧夏先是无意间看到‘三千’的右后爪子的肉垫上看到一块黑色的斑点，仔细确认半天发现那就是肉垫的颜色。而这本身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玳瑁猫的身上颜色多，爪子上的肉垫很少有全是粉色的，但萧夏却一副觉得很不可思议，然后又像是突然想了什么似的询问起今天是几号。
在得知日期后，萧夏有一瞬间的愣神，接着就进了书房整整一下午都没出来，直到临近平时晚饭的时候才出来。而更没想到的是此时两只猫又闹了起来，得亏大白还有点儿大哥的威严，厉声唬了两嗓子后两只猫立马就蔫了，不过三千最后还是出其不意地挠了二虎一下，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下，原本不想插手的萧夏也动起气来。
“所以，这就是他自己突然想起来的，没接触过任何人？”
“之前连电视都没打开过，任何媒介都没接触过。”关正强肯定地说道。
沈檀夕深吸一口气，烦躁地掐了掐鼻梁。
或许这一天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121.一语道破
书房的门留有一道缝隙，可沈檀夕却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廉嫂担心地告诉他萧夏连午饭都未曾吃过，甚至到现在为止滴水未进，但沈檀夕也只是嗯了一声别无办法。
如果只是以送饭的理由敲门，怕是萧夏连理都不会里他。而且没有接触过任何媒介，就说明这一次又是来自‘预知’，而且刚才也并未挑明，沈檀夕无法得知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只能从他生气的程度暗自揣度。
但结果，却也是不容乐观。
沈檀夕犹豫了再三，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书房的门。萧夏正在看着无声电视，像是没听到有人进来似的毫无反应，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似乎是一则很重要的新闻。
今日头案：《xx省x市委副书记邱霆今日取保候审，涉嫌贪污巨款或严重失职》
“你果然还是知道了，”沈檀夕走到萧夏的身后，双手搭在沙发背上，又轻声地说道，“但你说过会理解我，这件事我有我必须做的理由。”
“我知道，邱霆虽然是替人背了黑锅，但十四人的团体失踪案都敢往下压，就算梁家不找上门去，他也是死有余辜，可是即便如此，有些事情我也还是找不到能替你开脱的理由，”萧夏嗓音微哑，后边的几句都些颤抖，“檀夕，我已经很努力了……”
这不是不能理解，沈檀夕明白，他知道他在努力什么。
“对不起。”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想要安抚萧夏，但此时此刻却又好像格外的无力。
这几个月来，为了这次‘出差’他先后做了无数次部署，因为其中涉及一些非法的内容，他就不得不仔细考虑萧夏的想法。所以先是自导自演的刺杀，后是按图索骥找来的猫，这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甚至这种害怕萧夏会知道的情绪，比他从前做过所有踩钢丝的事还要令人感到不安心，因为沈檀夕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萧夏现在的表情，沮丧、痛苦、挣扎。
“……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多少人吗？”萧夏再次开口，竟有些哽咽，“错的明明是邱霆，但他的女儿有什么错？”
“夏夏……”
“别碰我！”
萧夏一把挥开沈檀夕的手，继而蓦地起身转了过来。他双眼通红，慢慢都是血丝，而除此之外那眼神中的厌恶，沈檀夕更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一命换一命，就因为那十四个失踪队员里有梁家的女儿？你们这个本不是报仇！是无脑、无耻！”回想起记忆中的那些画面，萧夏觉得又痛心又可怕，邱霆的女儿才十九岁，被一群人轮奸后扔进了臭水沟，照片就定格在小姑娘蜷缩在污水中的模样。
“我承认这次确实是用邱霆的女儿做了要挟，我认错！”看着萧夏拼命地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沈檀夕手足无措，“但你相信我，我从没想过要伤……”
“到现在了你还要跟我说谎话！？”萧夏的眼底满是血丝，大声地斥问着，“是不是就算明天消息穿得满天飞了，你还要告诉我这这是一场意外？沈檀夕！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你做我就一定会知道’，为什么你还要试探我！？”
萧夏一天都没吃过东西，高涨的情绪令他痛吼完立马感到了眩晕，沈檀夕忙一把上前拖住他肩膀，然后缓缓将他放在沙发上。
“我知道我错了，你先别激动，”又喊了常年在外边应急的关正强去把糖水拿进来，任凭萧夏推搡，沈檀夕也要喂给他才行，“乖，喝一口，你现在低血糖很危险。”但萧夏眼前发黑，耳朵里也都是嗡鸣声，根本听不到沈檀夕再说什么，只是现在本能地想要排斥这个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肯听话。
最后沈檀夕别无他法，含了口糖水就捏着他下巴喂了进去。
“唔……！”
来不及咽下去的糖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甚至流到了领口里边。萧夏仍旧无意识地挣扎着，但也不知道是糖水的力量还是被吓到了，察觉到现况的他又窘又气，好不容易沈檀夕喂完了这口水，便胡乱地摸到个了东西就朝沈檀夕的脸砸去！
糖水泼了沈檀夕一身又一脸，厚实的杯底也砸在了他的鼻梁。
萧夏有一瞬间的愣住，而后心脏也开始剧烈的跳动，虽然并不会担心着疼痛会惹怒沈檀夕，但他深知沈檀夕的忌讳，这样强烈地拒绝他的吻，怕是……
“……对不起，”然而实际上沈檀夕却没有任何要发怒的表情，语调仍旧低顺，“我知道这件事你肯定会生气，抱着侥幸的心理也是我该打，但那个女孩儿，我确实没有想过要伤害她，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确认。”
萧夏颤抖着问道：“她，她现在，在哪？”
“宾馆，我只是暂时让她和他家人失去联系而已，等这个案子判下来了，到时候我自然会放了她，”沈檀夕没顾脸上的糖水，直接掏出手机就拨了电话，很快便接通了，“凳子，那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她来了就一直折腾，下午打了针镇定，现在还在睡着。”
沈檀夕特意把手机开成了公放，虽然凳子的回答并没有犹豫，但萧夏却还是并不怎么相信的样子，于是沈檀夕又问了一句：“大约什么事能醒？”
“不出意外，十点多就该醒了。”
“嗯，那等她醒了立马告诉我，而且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那女孩儿。”
“明白！”
挂下电话，沈檀夕把手机放到萧夏的手里。
“先放你这里，待会儿来了电话我再接。”
萧夏低头看着手机，他知道这是沈檀夕想证明自己，但上一世的回忆还清晰地留在脑海里，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没能改变，难道这一次就可以？
回想起那则小女孩的新闻，萧夏还是会心寒到发抖，尤其是这件事的延伸远不止这些，后来邱霆的老婆忍受不了舆论的压力，最后带着女儿和婆婆在家里开了煤气，一家四口全都死在了这场名为‘复仇’的黑锅案里……
“夏夏，”沈檀夕深吸一口气，然后沮丧地问道，“如果到最后我也没有伤害那个女孩儿，只是暂时把她和家人隔离，你会原谅我吗？”
“会，作为你的爱人，这个理由就足够说服我的了，”萧夏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但我还是希望你清楚一点，你的这种做法仍然十分可耻。”
沈檀夕重重地呼出口气，闭上眼细细消化这句充满了失望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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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十点还有半个小时，两个人沉默地并排坐在沙发上等待着。
沈檀夕一直都没擦身上的糖水，而二层的书房又多是给萧夏用来看书的，所以冬天的时候温度一向偏高，这很快就令他感觉到黏腻，但萧夏连半分好脸色都没过，就更别提帮他擦水了，因次沈檀夕故意保持着这幅落魄样子，希望最后还能挽回点儿什么。
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时针划过十点。
萧夏不由地握紧了手机，虽然已经不该对这种事情抱有期待，但沈檀夕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他心中有所希冀，也许这一次……
又过了片刻，忽然手机的木亮了起来，震动也瞬间吓了萧夏一激灵。
沈檀夕见他还愣着，便主动点了接听并且坦然地按下了公放：“凳子？”
“老，老板！”凳子的语气十分惊慌，粗喘的声音像是刚跑过马拉松似的，“那小女孩儿跑了！我刚才出去了一趟，回来这帮孙子全他妈喝高了！而且……”
萧夏噌地就站了，沈檀夕一听不对劲儿也立马拿起手机关掉了公放。
“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地就按住了萧夏，然后将手机挪到了另一只耳边，“连个小女孩儿都看不住，你们都他妈的是废物啊！？”
被握住双手的萧夏根本抢不了电话，而且那听筒的声音也完全听不到，他想挣扎却连动动都动不了！尤其是他鲜少会被蛮力地对待，沈檀夕的手劲儿更不是徒手捏易拉罐那么简单，只要他稍微用力，萧夏的手腕就随时面临着骨折的危险。
“沈檀夕！”萧夏气得全身发抖，恨不得一口咬在他手上，“……你！啊……疼！”
听到痛吟，察觉到自己弄疼了萧夏的沈檀夕立马松开了手，但眼见萧夏还要来抢他手机，他就立马把电话挂了。
而看到萧夏的手腕已经泛红，他下意识地就想要细看，却被一把挥开：“那个女孩儿到底怎么了？你说过不会伤害她的！”但沈檀夕的沉默，令萧夏的声音在书房中产生了幻觉般的余响，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空气也仿佛凝固一般。
沈檀夕定睛看着萧夏，半响后才郑重地说道：“你在家等我，我现在就去趟x市。”
“……现在？”萧夏一愣，“是那，那个女孩儿，出事了？”所以……就算不是沈檀夕授意的，也还是会发展成该有的结局？一联想到之后的死亡，萧夏顿时眼前发黑！沈檀夕立即发现了他的异样，忙抱着他又回到沙发上坐好。
“总之你相信我，这件事绝不会变成你想象中的样子！”
122.事已至此
订的连夜飞机，沈檀夕到x市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再一路开车到宾馆，空旷的街道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更是没多一会儿就下起了雪。而且这里的天气比蓟城还要冷上一些，雪花很快就积起了薄薄的一层。
“老板，那女孩儿找到了，但是……”
事情远比一开始在电话里说的更为麻烦。
除了凳子以外，这帮负责看人的帮手都是从本地雇来的，多是流氓地痞。一群人喝高了就对女孩儿起了色心，玩得又疯又狠，最后差点儿把人玩儿死，酒醒后又怕得罪了老板，于是就把女孩儿藏起来谎称失踪。
沈檀夕坐在沙发上，对面低头站着四个男人。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很紧张，甚至有的人腿都在发抖，仿佛下一秒就可能会跪在地上。
“你们陈老大应该早就告诉过你们，在我手底下干活，钱好赚、命好活，”沈檀夕随手点起根香烟，“但一般挣不到钱的也留不下命，留不下命的又要钱做什么？”
话音一落，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
然而凳子跟着沈檀夕也有些年头了，对老板的做事风格也领略了几分，之后的任意一秒只要沈檀夕随意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要抽刀还是拔枪，但奇怪的是这一次沈檀夕却并没有任何暗示。
“老板，这次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对，借口我们没有，只要能挽回您的损失，要我们做什么都行。”四个人里为首的是一个右耳有颗耳钉的男人，他并不像其几个人那样紧张，只是畏缩的神情掩饰得并不好。
“弥补？”沈檀夕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瞬间就知道这句话有几分真假，“我只要邱霆的女儿后天能正常地出现在她爸面前，你做得到？”
房间里又是一片死寂。
一想到那个惊吓过度的女孩儿，连这个唯一敢抬头应声的男人都怯畏地缩起了头。
“自首。”
忽然沈檀夕开口，四人一同抬起头来，却都是同样的困惑模样。
“现在就去，”于是沈檀夕又重复了一遍，“至于该怎么做笔录，你们自己看着办，但是我再提醒你们一句，如果‘不小心’说错了话，就别想从号子里活着出来。”
沈檀夕掐灭了烟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去。凳子紧随其后，但也因为从始至终都没收到讯号，便松开了在衣服内握着枪的手。而留在房间内的四个人却面面相觑，对着刚收到的命令不知何去何从。
其中一个颤抖得最厉害的人，小声询问道：“……咱们……真的要去自首？”
“你想死？”
“当然不想！”
耳钉男转过头看向他：“那就听老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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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了车，凳子习惯性地就迅速将车开了起来，但实际上他并不知道沈檀夕要去哪，便直接把车开上主路然后等候吩咐。
大约十来分钟后，凳子突然接到了电话，这其中的消息令他登时一惊……
“老板！”他忙从后视镜里看向沈檀夕，“邱霆反悔了！”
可是沈檀夕的双眼却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只见他淡定地点起根儿烟来，享受般地吸了一口后，才缓缓地说道：“应该的。”
“那咱们之前这次岂不是……”
“去杨琛那儿。”
沈檀夕打断了他，又忽然说了个去处，凳子有好半响没反应过来，幸好骨子里听从命令的本能还是令他下意识地调转了车头。
“还没反应过来？”沈檀夕轻笑出声，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吴文恒才是咱们这次的目标，邱霆多年来对他忠心耿耿，没有误以为我是替吴文恒做这笔‘交易’，他不可能轻易地就吐出幕后黑手的名字。”
凳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到x市后从来没与吴文恒碰头并非避嫌，而是为了……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家酒楼的后门。沈檀夕只身上楼，让凳子留在了车里。然后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杨琛的底下单间，然而门口的小弟想要检查他有没有武器，却不知怎么地竟下不去手，甚至连盘问的勇气都没有。
x市很小，这酒楼哪哪都是一片脏腻。
沈檀夕嫌弃地看了眼门把手，略皱着眉头地吩咐道：“开门。”
那小弟顿时一愣，可刚要瞪眼拿起架势，没想到门就自己开了，眼见自己的最顶头老大出来笑脸相迎，他也自然没了脾气。
沈檀夕并未理会小喽啰，进屋后找了个勉强还算能坐的地方落了脚，然后淡淡地扫了一眼对面那些穿着暴露的女人们，杨琛便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把她们都轰出去，同时也没忘再让人叫一批新的过来。
“我对你这的人没兴趣，一会儿我还有六点的飞机。”
“这么着急？”杨琛主动倒了酒给沈檀夕，见他接了就更是笑得跟脸上开了花儿似的，“上次是让你见笑了，但我这现在还真有批漂亮的孩子！”
“没兴趣，”沈檀夕简洁地拒绝了，然后便直奔主题，“邱霆已经报警了，明天清早就得见报纸，我来这就是把梁家的意思传达给你，要钱还是要命，全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