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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唐佑+番外篇——by之赫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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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佑不知道台风怎么了,于是带他去宠物医院看病。

检测了各种指标,都没瞧出是什么病,摘下口罩,医生只是说:“可能是小哈心情不好。”

这什么诊断结果?唐佑困惑。

医生接着说:“动物很聪明,它们往往需要感情依托。作为主人,你要经常和它交流,让它感受到你对它的爱护,而不是整天关在家里,整天闷在家里的动物会很孤独焦躁,很容易因为心情不好而生病。”

走出宠物医院时,台风耷拉着脑袋,却罕见地走在唐佑前面,前头带路。

唐佑在看见台风迈出的方向时,脸色都白了,但还是跟着它走。

台风一直走走停停,走两步就回头看唐佑,看唐佑仍旧跟着就会放心地继续往前走,看见唐佑放慢脚步又会从鼻子里发出一种很细小的,类似很着急委屈的声音。

没有办法,唐佑只能一直跟着台风,于是一段路,走了半个小时。

台风停下了,转头看唐佑,摇尾巴。

绿洲家园,唐佑站在许钦辰家的门前,台风伸出爪子扒拉着门,又高兴起来,转头看唐佑,似乎在等着唐佑开门,然后它好跑进去撒会儿疯。

唐佑看见台风爪子搭住的地方,横横竖竖有很多凌乱的刨痕,一瞬间鼻子酸得都快掉下眼泪,似乎明白了台风为什么会流浪在外那么久——它不是找不到家,而是每次回家,都没有人给它开门。直到过年,家家户户燃放起烟花爆竹,它才被爆竹声吓得到处窜逃。

唐佑蹲下身,抱住台风,台风蹭蹭唐佑,伸出右爪又扒拉了一下门。

唐佑伸手抓住那只脚爪,摁回地面:“儿子啊,我没有钥匙,进不去。”

台风听不懂,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唐佑,然后忽然开始撒娇似的,鼻子里又发出那种很急很委屈的声音,屁股朝天重心下沉,跳来跳去。

唐佑看着台风这幅样子,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寒颤。

台风的眼神是兴奋的,之前种种没精打采,在回到绿洲家园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唐佑站起身,忽然觉得手脚冰凉。

台风是被唐佑给死活拽回去的——不能让台风回绿洲家园见到许钦辰,否则,这个不仁不义的臭屁狗跟着许钦辰跑了怎么办。

毕竟,相比于自己,许钦辰才是台风的主人。

回到唐佑租的房子里,台风又开始没精神,被唐佑强制摁住,乖乖地蹲在墙角听唐佑说教。

说教内容大体是“做狗不能这么无情无义,要乖乖地安于现状,别老是想法太多”之类的,说教过后,台风自顾自闭着眼睛睡觉去了。

唐佑又开始失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知道台风是想念许钦辰了,想要他带着它去见许钦辰。

但是,这怎么可能。

第一,许钦辰必定是不想看见唐佑,而唐佑也不想看见许钦辰,生活已经够糟糕,唐佑又怎么可能会跑去看许钦辰然后自找没趣。

第二,要是台风见了许钦辰以后,坚决叛变,以后他一个人住在这个小屋子里,会多么枯燥。

许钦辰有家人,有罗馨,而他唐佑只有一只台风。

说到底,唐佑只是有点小贪心,想独占台风。

于是,台风的希望被唐佑狠狠扼杀在摇篮。

台风真的开始生病,发烧,从每天只吃一点点变成每天怎么都不肯吃饭,原来肥肥的身体,现在唐佑抱着它的时候,还会感觉到一根根肋骨,铬得唐佑夜不能眠。

唐佑每天带它去打针,挂点滴。

对于打针和挂点滴之类的事,台风总是很不配合,每次都闹得精疲力尽才肯乖乖挨上一针,然后,就是唐佑千方百计逗台风开心。

臭屁狗每次打完针,都会把头撇向一边,一尊佛似的,看都不看一眼家长唐佑。

唐佑很急,但只能很耐心地照顾着,想方设法想要台风开口吃饭。

打了很多针,费了很多心思,台风就是不见好。

唐佑心里可能是知道的,也许将它送还给许钦辰,它就会变好,但是唐佑总是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它只是普通地发烧,等烧退了,这只欠扁的狗就会乖乖地待在他的身边。

台风到底得了什么病,庸医对唐佑摊手,作沉吟状:“似乎是……是一种很不常见的症状?这么多年来,我医治过很多小猫小狗,比这复杂的症状多了去啦,但是这只哈士奇,我实在研究不出来……”庸医看着台风向宠物医院门外看去,摇头晃脑,“可能,它只是想出去玩玩?”

台风站了起来,唐佑慌慌张张地一把摁住,大街上是张妈,台风很努力地要挣脱唐佑,唐佑死活不松手。

可能台风真的很急,真的很想见许钦辰,所以在看见张妈后后发疯似的要去,唐佑的阻碍令它忽然间很暴躁,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一只长着锋利牙齿的狗。

唐佑手上被一口咬出血,渗渗地牙印伤口外翻,吃痛松手。

没有了唐佑的束缚,原本应该箭一般冲出去的台风,现在反而不跑了,似乎知道了做错事,坐在一旁看着唐佑,样子可怜得让人不忍心去责怪。

一旁的庸医惊呆了:“这不是很有精神么?还会咬人。”

台风站起来,夹起尾巴,怯怯地看着唐佑。

“没事了。”

唐佑知道台风知错了,摸了摸台风,去打了狂犬疫苗。

从那天后,台风乖了很多,也肯吃饭了,晚上再也不搞分裂,又肯挨着唐佑睡觉。

唐佑却知道,事情没完,因为台风明显地一天天地瘦了下去,然后又渐渐地吃不下饭。

唐佑抱着越来越虚弱的台风,奔走于各大宠物医院,有时候会发怔。

“儿子,现在连牛肉你都挑,竟然不吃,再这样下去,我都快养不起你了……”

“儿子,来,喝点水……”

台风吃不下饭,只能挂营养液,用奶瓶喂点水或稀释牛奶,每次喝完水的嘴巴都湿漉漉的。

“儿子,要打针了,你倒是闹腾啊。”

我宁愿你像前段时间一样,闹得我精疲力尽,或者再狠狠咬我一口,而不是这样躺在这里,任凭这些庸医为所欲为。

臭屁狗!快起来得瑟啊!半死不活地躺着,这不是你的风格……

台风对外界的事情反应很迟钝,每天只是昏昏沉沉地睡觉,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精力给唐佑。

唐佑轻轻地扯台风的耳朵:“儿子你听,那些混蛋不放爆竹了,以后我们家台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没良心的白眼狗,不要整天睡觉,多跟着我出去走走。

台风真的是只白眼狗,罔顾家长唐佑的提议,愣是没有一点起色。

“儿子……”

“儿子……”

唐佑整晚地闭不了眼,整夜地守着台风。

去各大城市找医生,终于有个看上去不那么像庸医的说:“狗留我这,明天一早做手术。”

唐佑舍不得留台风一只狗在冰冷的宠物医院,带着台风住了宾馆。

忽然想起以前,许钦辰从来不舍得自己一个人住院,许钦辰总说,医院太过冰冷。

开始懂得那时候许钦辰的心情,那时候的许钦辰真的很爱他。

漫长的夜里,唐佑抱着台风,睁着眼睛,无声缅怀死去多时的爱情。

chapter52

第二天,台风手术后,庸医告诉唐佑:“小哈能不能活下去,要看它能不能醒过来。最迟第三天天亮,如果醒不过来,就等着死吧。”

唐佑抚摸着还在麻醉中的台风的耳朵,拉了拉盖在台风身上的毯子,想了想,又充了个热水袋塞进毯子里,确保台风很暖和后,才搬了张椅子坐过去,然后一心一意等台风醒过来。

窝在庸医开的宠物医院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台风。

表面的平静压制住内心的惶恐,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每一秒,唐佑的心都提着。

唐佑一直在脑子里想着这一句话:要是台风死了,要是这只臭屁狗死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每当这个念头升起,唐佑都会及时终止,生命已然荒芜得寸草不生,再也经不起任何失去。

就这样,唐佑一直在等着,这一等,就到了晚上。

当夜色洒满这座城市,唐佑有种错觉,那就是台风的体温已经变得很冷很冷,这迫使他不得不多充了几只热水袋,将台风围起来。

室内开着空调,唐佑的做法完全是多此一举,庸医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清清嗓子,劝说唐佑:“就是条狗而已,死了养条新的,至于吗?”

像被踩中尾巴的猫,唐佑猛然抬头看向庸医,忽然之间变化的神情让庸医硬生生闭了嘴,后者冲了杯茶坐在一旁喝水。

医生不明白的是,台风对于唐佑来说,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

寒冷时候的一件棉衣,溺水时候甩下来的一根绳索,台风已然成了唐佑生活里最后的光亮,唐佑拼尽全力想要留住。

以前唐佑做过很多梦——假使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和许钦辰现在会怎样。

现在,那些梦看来,无疑是可笑的,人活一世,不能太贪心,所以唐佑现在什么也不奢望了。

不奢望能再见到许钦辰,不奢望摆脱抑郁症,不奢望能好好睡一觉,不奢望能吃得下饭,不奢望任何,只要能留下台风。

唐佑第一次正视自己患了抑郁症的事实。

可怕的疾病,只有患过的人,才知道它的痛不欲生。

每时每刻的煎熬,陷进生命的最低谷。

站在高楼,会有往下跳的欲望。

闪着寒光的刀片,会有往腕上割的欲望。

淋浴时,水从脸上流过,会有窒息的挣扎感。

半睡半醒时,许钦辰最后的目光和他满身的暧昧痕迹,让他崩溃。

……

一切以前看来匪夷所思的或自残或矫情的行为,现在看来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一个人,承受了多少痛苦,需要发泄,不能伤害别人,于是只能伤害自己。

夜更深了。

台风还是没有醒,唐佑守着台风,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

额头贴着台风的额头,低低的语调带着委屈:“儿子啊,天黑了……你怎么还不醒……”

威胁:“再不醒,我就把你的牛肉吃光光……”

……

商量:“醒过来,以后我就准你在盆景里尿尿,怎么样?”

……

乞求:“醒过来……醒过来吧?”

……

崩溃:“如果连你也离开,还有谁……”

……

天际泛白,光线顺着一切缝隙往屋子里爬。

寂静的夜远去,恢复了白日的喧嚣。

台风没有醒。

唐佑看了台风很久,然后又闭了很久的眼睛。

还是,没能留住么?

听庸医的,唐佑找来一只大箱子,垫上毯子,小心翼翼地将台风装了进去,再拿一条毯子,仔细地为台风盖好。

不肯有任何的磕碰,唐佑稳稳地抱着箱子,走出了宠物医院。

冬天来了。

走在路上。

没有戴手套的手是白的,紧紧抿起的嘴唇是白的,前方无人的路,也是白的。这条路太长,结伴而行的都走了散了。

拦了一辆经过的面包车,足够容纳那只大箱子,唐佑抱着箱子,低头,朝着台风说:“儿子,我们回家。”

街景飞速后退。

司机一直在循环一首歌——《冬天来了》。

“树叶黄了,就要掉了,被风吹了,找不到了;

太阳累了,就要睡了,留下月亮,等着天亮;

冬天来了,觉得凉了,水不流了,你也走了;

音乐响了,让我哭了,心已丢了,还会痛吗。”

唐佑抱紧箱子,拼命地睁大眼睛。

无孔不入的音乐,冲击着他的濒临崩溃。

唐佑瞪大眼睛,还是控制不住泪水。

台风,没有醒。

没有醒。

没有醒,没有醒,没有醒……

终于崩溃于女歌手的嗓音中,头抵着箱子,控制不住。

从来没有哭成这样过,有什么在心中,绞得粉碎。

你试过那种感觉吗?眼睁睁地看着最在乎的人在你面前慢慢死去,而自己却活得好好的,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台风不是人,不会说话,唐佑不知道他到底哪里疼,不知道他想吃什么,不知道他面对死亡时会不会害怕,知道他想见谁却因为自私残忍地不肯帮它达成。

司机吓了一跳,转头看,似乎见惯了人情冷暖,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又漠然转头开车。

顺手加大了音乐音量。

音乐带给人的冲击总是感情崩溃的那一瞬间,单曲循环往往是沉迷于初听时的感觉。

再冲击人心的音乐,听的太多了心脏也就麻木了。

不是喜新厌旧,而是人的机体自动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佑趋于平静,一直到车停到目的地。

唐佑抱着箱子下车,台风在箱子里,很安静,很乖,连呼吸起伏也看不见。

踏上地面的那瞬间,冰冷袭遍全身。

到了现在,唐佑反而没有什么想法了,只想好好和台风安静地待一会。

就一会。

抱着箱子,每走一步,心就凉一分。

从台风生病到现在濒临死亡,时间总在走,不急不缓,却志于带走一切,任凭挣扎绝望,也决不垂怜半分。

眼睛干涩得疼,模糊的视线里,迎面走来一人一狗。

人是顾一鸣的表弟,楚念。

唐佑见过楚念,用一个词形容:谦谦君子。

狗是一只体型像吉娃娃但却通体屎黄色的怪异生物。

屎黄色腿很短,跑得很慢,吭哧吭哧跟着前面高挑纤弱的少年。

谦谦君子停下,和屎黄色对视,然后,伸手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屎黄色扁了扁耳朵,扑通倒地。

很配合,死装得很像,也很逗。

看着这幕,唐佑怔怔回忆起台风臭屁的样子,2到不行的样子,想吃牛肉的样子,叼着拖把狂啃的样子……

嘴角微扬。

“儿子,以后,我们也玩这个,我开枪,你装死。不知道你这么笨学不学得会?不过不怕,多学几遍就会了。”

“你说,好不好?”

低头看台风时,微笑凝住。

已经,不在了啊……

余下的所有生命,都没有了重逢的那天。

忽然间像身处浮洋,无所依托。

谦谦君子弯腰,一把捞起屎黄色抱在怀里,弯起嘴角:“腿短还要跟路。”

腿短还要跟路。

那么短的腿,还要跟路,是因为,想跟着啊。

唐佑半张开嘴巴,透不过气来,低头看安静的台风,台风也很急切地想要寻找过许钦辰的,是自己的自私让它没有机会,不知道现在将台风送回许钦辰身边还来不来得及?

最终,唐佑还是打了张妈的电话。

和张妈约在绿洲家园,唐佑看着张妈带走台风,越走越远,最后看不见。

然后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小小的屋子里没有了台风,越发窄小得像座牢笼,唐佑收拾着台风吃了一半的狗粮,用封夹将拆开的袋子封口,摆在了桌子上。

夜里,依旧是一盏台灯,唐佑坐在桌子前,写一封信。

字迹苍遒不失清秀,印在信纸上,一行行写得很用心。

唐佑半边脸隐没在阴影里,写写停停,写了四个小时,写完后的信没有寄出去,而是夹在了一本书里,压到了一叠书的最底下。

天亮之前,唐佑伏在桌前小睡了一会,吃了药后,去学校报到。

唐佑没有住回学校宿舍,而是向辅导员申请了校外住宿,然后回到404收拾了一些东西。

方逸豪他们还没到宿舍,唐佑一走,这宿舍就只剩下方逸豪和顾一鸣,唐佑买了方逸豪最爱吃的泡芙放在方逸豪桌上,又送了顾一鸣一盘象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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