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宇说的轻松。
赵一鸣愣了好久都没有说出话来，也没有了动作。
“爸爸，这个叔叔是谁呀。”果果拉拉突然不动的赵一鸣的衣服。
她也看到伞宇的褪边抱着一个很漂亮的小弟弟。
伞宇注意到了果果的视线，于是蹲了下来特别热心地给鱼儿介绍：“鱼儿，这是果果姐姐。叫姐姐。”
“果果姐姐好。”鱼儿很有礼貌地打招呼，还不忘掏出了刚刚小海给他的西瓜味的糖果，递给果果。
小女孩扎着两只麻花辫穿着粉色的裙子大大的眼睛很是好看。抬头去看看爸爸。
赵一鸣咽了咽口水，声音都是漂的：“果果拿着吧，谢谢弟弟。”
于是两个孩子嘴里塞了糖，都忙着尝好吃的。果果之前要妈妈快哭的表情一下子就没有了。
伞宇看着连正眼都不敢看他的赵一鸣，只觉得这个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敢做不敢当：“赵老师，好久没见，什么时候一起出来吃个饭，叙个旧？”
赵一鸣慌张的扶眼镜去看别处看到鱼儿，逼着自己说点什么：“这孩子是你的……”
“哦，我儿子，刚上小班。”
“你结婚了？”赵一鸣终于肯直视伞宇。
伞宇给他一个绝对百分之百好评的笑容，和幸福洋溢的笑脸：“嗯，这我爱人——”
伞宇瞟见背着琴穿着笔挺的风衣朝他走来的蓝淼，就指了指朝那边。
反正蓝淼离的还有点远，应该听不到，而且，老情人见面，总是要炫耀一下自己过的有多好。来贬低对方的有眼无珠。
蓝淼这样的优质男，拉过来做个道具是最好不过。
伞宇承认自己幼稚。
但是感情面前，谁都是少根经的。
这时候另一边小海上完厕也朝他们走来。
赵一鸣和果果一前一后抬头看了看到来人，都愣了愣。
果果突然笑眯眯叫了声：“蓝老师好。”
赵一鸣的脸上更是复杂地视线在蓝淼和伞宇间迅速互换：“蓝老师，恭喜演出顺利。”
“你们认识？”伞宇有不好的预感。
他看到果果一下子扑到蓝淼的怀里，还很熟悉的和小海打招呼，还揉揉小海的头。
蓝淼看了眼两个明显都不是很自然的大人，先蹲下来和三个孩子说了会儿话。
“蓝老师是果果的大提琴老师。”伞宇皱着眉在看蓝淼，赵一鸣说。
“真巧。”伞宇冷笑着，觉得自己真倒霉。
八成自己这回又要在赵一鸣面前变成sb。
这世界还tmd的真小。
伞宇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说怎么做。
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小海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蓝淼已经很自然的搂着自己的腰，小海也很自然地拉着鱼儿的手。
“赵老师要我和小宇顺路送你们回去吗？”蓝淼说的和蔼可亲如沐春风。怎么听起来都觉得演技一流。
“啊，不用了，原本他妈妈开车来的，结果没赶上，我们打车回去就好。”赵一鸣的眼睛一直盯在伞宇的腰上。“果果，和叔叔还有弟弟们再见。”
“再见，蓝老师下周四见。”果果摇摇手，被爸爸带走了。
赵一鸣带着果果一路走回头了两次。
伞宇听到小海在夸爸爸演出真棒，也听到鱼儿奶声奶气的在和蓝淼检讨自己睡着了而且舅舅也睡着了。
他看着赵一鸣不再挺拔的背影，想到那张脸苍老了很多，却是还带着亲切感的脸。伞宇心里乱糟糟的。
“我带两孩子去吃蛋糕，要一起吗？”
腰上的手顺着伞宇的后背抬起轻轻拍了拍他。
“谢谢。”
鱼儿和小海说要帮蓝淼拿大提琴。
于是两个小孩一人一边的提着比他们都长的箱子，努力的走在前面。
蓝淼淡淡道：“谢什么？”
“那人是我初恋。”
“哦？”
“我喜欢了他十二年。”
“嗯。”
“上回我回国知道他结婚孩子都四岁了，就想着将来再见面我一定上去扇他两耳光。”
“你今天很淡定，表扬一个。”蓝淼认真道。
“他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伞宇的心里还是放不下的，所以对蓝淼如此的坦然。
蓝淼看看身边的人，微微叹了口气：“果果每次都是他爸爸送来的，她妈妈我只见过一次。听说是个部门经理，总是很忙。”
这时候两个孩子已经把大提琴搬到剧院门口的大台阶上，看到几十级的楼梯有点高，就商量着停下来歇一歇。
身边的伞宇听了自己的话，眼里淡淡地带着几分忧郁。很少见到伞宇认真的模样，好像每一次见面，伞宇都是无所谓的，差不多的就好。从没见他那么认真地在琢磨什么。
“他是适合娶一个能干的富婆。那么没主见又胆小的人。”伞宇像是在自言自语。
蓝淼问：“还是放不下？所以拿我当挡箭牌？”
“你刚听到了”伞宇挑眉，他现在也觉得自己很幼稚。
“刚刚周围一群人在看我们，许多还都是我同事，你没发现？”蓝淼假装认真。
“怎么办，以后你混不下去了，要不要我负责？”伞宇半开玩笑半严肃。突然觉得蓝淼很够哥们。
“不用了。”
两人出了大门。鱼儿和小海侧着身子像是在般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喊着口号一格一格的走着楼梯。
伞宇想去帮，蓝淼朝他摇摇手：“没事的，小海一个人都搬得动。你刚说要谢我，下周六我要排练，不如你帮我带孩子吧。”
“啊？”伞宇皱眉，他现在只想点一支烟抽抽，回家喝到自然high。带孩子这种事儿，他认为自己只是幻听。
“你要愿意，周四来我家，我们可以演一出温情恋人给你的初恋看。”蓝淼提议。
“嘿，我说，我还真没见过几个像你这么放得开的直男。”伞宇此时脑子里已经把那个赵一鸣清空了而好奇起了蓝淼。
两孩子已经成功运送大提琴到了最后一个台阶下，正乐呵呵的又蹦又跳的朝他们两个人挥手。
“我们搞音乐的对同志见怪不怪。而且，谁和你说我是直的？”
说完蓝淼淡淡的笑着，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几步就下了楼梯。
留下伞宇愣愣地站在台阶最上方。他这才发现外头竟然有丝丝的雪花飘了下来。
明明才十二月初。
台阶下，两个孩子被蓝淼夸的仰着小脸蛋一颠一颠的笑着。
鱼儿朝他招手奶声奶气的喊着：“伞舅舅，伞舅舅。下雪啦——”
小海低头帮鱼儿捡拖在地上的围巾。
而蓝淼一手提着大提琴一手牵着鱼儿，仰着头温柔地看着他。
这一幕，有那么一瞬间。
伞宇的心脏跳得又有些不太自然。
12.鱼儿和小海打起来了
周一下午，伞宇去陆因办公室找他讨论了点工作上的事，然后就站在他办公桌前瞪着陆因发呆。
“喂，你干嘛。”陆因被看的毛了，眼睛还在面前两个屏幕前迅速的切换，手上敲着键盘。脸稍微侧了侧表示对伞宇的不满。
“陆哥，你说那个蓝淼是不是看上我了？”伞宇呆完了就把陆因桌上的相框一个个拿起来看。
有陆因和路康的合照，有陆因和家里两只猫咪的合照。怎么看相框里笑得暖洋洋的那小两口和平时在飓风上班时冷冰冰的工作狂模样差很多。
“哟，才发现？”陆因劈里啪啦一阵猛敲，按了两个回车键终于转头看伞宇了。“上周五就发现了。他看你眼神不太一样。”
“我以为他是直的。我亲过他，反应整一直男呀，而且还有那么大的儿子了。”伞宇摇摇头。
陆因嘴很损道：“呵，果然以你的脾气肯定是主动贴上去强吻。啧啧，人家被吓到不行？而且法律没规定gay就不能有儿子。你不是就有鱼儿？”
“你能再损点？”伞宇觉得陆因说的中他全部要害。
陆因翻了翻手边的文件丢给他一份：“本来下周给你的，看你那么闲，这周赶赶做出来吧。”
“擦。”伞宇翻了两页就丢了回去：“飓风真tmd是要把员工榨得骨头都不剩吧。那玩意儿上回不是说我们撤了以后你们自己做的？”
伞宇看到那个企划书就脑袋疼。
“上面让我搞定，我现在缺人，就先交给你了。加油，哥看好你。”陆因坏笑，典型的专职卖队友三十年：“你以为路康给你的推荐信那么好拿的？无奸不商，好好干吧。飓风不会忘记你的。”
伞宇无奈的拿了企划书，起身准备出去干活。看到有一张路康和陆因的合照上路康一脸温和，陆因一脸不配合拍照的模样，伞宇不忘损损老朋友：“那时候不知道是谁发誓五年搞垮飓风报仇雪恨来着。现在真是和你家那个一个鼻孔出气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陆因听了一把抢回合照，凶巴巴瞪他，脸上绝对红了。
伞宇看爽了才哼着小曲儿出去。
事实证明，和上司是再好的哥们再多年的交情，你碰了人家逆鳞，肯定是要遭报应的。
果然那天一时嘴上爽了，但陆因让伞宇过得连牲口都不如。
每天鱼儿睡觉在他在干活，鱼儿还没醒，他辗转难眠地早早醒来在干活。
之前他还真想过周四晚上赵一鸣会要带女儿去蓝淼那儿上课，他一定要找蓝淼演出温馨戏码气死人不偿命。只是真到了那天，他去幼儿园抱了鱼儿就回家。用尽浑身解数把鱼儿折腾好了让鱼儿自己拿着小平板，玩游戏，他就开始忙。等自己忙完了，发现鱼儿自己给自己盖了个小毯子趴在沙发上已经睡得呼噜呼噜了。
周五的时候伞宇已经挂着黑眼圈，很想一把拧死自己的上司。
而那个冷血上次正看着伞宇的工作汇报啧啧夸赞，还不要脸地说：“那我们明天我们过来看鱼儿，顺便戳麻将？”
伞宇气若游丝地翻白眼：“你们爱来不爱，反正我和鱼儿都不在。”
“哦？去约会？”陆因难得不打字也不看屏幕了。抱着手往椅背上倚靠，伞宇好希望自己事前把陆因的椅背上卸下几个螺丝好看着他翻下去才算解气。
“陆哥，昨天我看见康哥和一个美女挽着手一起吃午饭。”伞宇丢下一句话和一个▼▼表情转身就要走。
人还没到门口的呢，就听到陆因气定神闲地笑道：“周末约会愉快。还有，那个是路康他妈，咱官网上有照片呢。多关注下飓风的企业文化对你没坏处。”
“碰——”地一声。伞宇把陆因办公室的门关得特别有气势。
伞宇以为坑爹的一周终于结束了。
可等他开车去天天幼儿园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街边的公车站的站牌上出现了堂姐代言的新手机广告。
一路从飓风开到天天幼儿园，伞宇看到不止七八个。
伞宇不知道那些广告是什么时候换上去的，心里总觉得不安。
结果到了幼儿园，鱼儿是被顾女士，章老师还有天天幼儿园的校长一起送出来的。
伞宇看到鱼儿脸上细细长长地一道红色印子，还有红着的眼睛，心里烦躁而不安，好像有什么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伞宇知道，那是生气和愤怒。
“谁干的？”伞宇的口气有点重。
鱼儿下意识的往后躲，章老师过来解释：“是蓝海不小心撞到伞宇的。蓝海的爸爸下午过来过。”
“小海呢？”
伞宇一开口提到小海。
鱼儿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
伞宇敲开蓝淼家的门的时候，天都暗了。
开门的是蓝淼，见到是伞宇和鱼儿问了句：“吃了没。”
一大一小一个红着眼一个黑着脸都没回答他。蓝淼侧身让人进屋了。
客厅没有人，楼上传来咿咿呀呀的大提琴声，有点杂乱，但是有点调调。
蓝淼给他们倒了水切了盘水果出来，发现鱼儿已经趴在伞宇腿上睡着了。伞宇只是呆呆的看着鱼一脸的疲惫。
蓝淼想到那天让这爷儿两去看演出，这两个人也是从头睡到尾，好像管弦乐对他们真的有最强大的催眠作用。
蓝淼去拿了个毯子给鱼儿盖上，半跪在沙发边和伞宇一起看鱼儿的脸：“小海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伞宇微微叹了口气。“小海在楼上干什么呢？”
“罚他闭门思过拉琴一个小时。”看得出来蓝淼的眼睛里有愧疚和心疼。
伞宇顺了顺鱼儿有点长的头发道：“小海伤的厉不厉害？”
“鱼儿把他的脸上咬了一排牙印。”
“啊？”伞宇不相信鱼儿会那么狠。
“脸肿了。不过应该没事儿。”
“得，都破相了以后讨不到老婆两孩子就组团打光棍吧。”伞宇嘴上说的轻松，但是心里有点难受。
白天他就接到电话了。是蓝淼打给他的，他那时候在做项目的报告，一个游戏后台的资料统计技术原本下个月才开始测试，飓风说玩家投诉太多，于是提上了日程，一周就要他们技术团队做出来。伞宇就是被这玩意儿折腾地吃不好睡不好脾气也low到爆。
等报告完了再打回去，蓝淼只说小海和鱼儿在幼儿园有点小摩擦。已经处理好了，让他按时去接鱼儿就好。
蓝淼在电话里的语气不像往常那样的悠闲温柔，带着些自责。伞宇对蓝淼的声音很敏感，隐隐的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着急的把工作弄完了就去接鱼儿看到鱼儿脸上的伤心里不知道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还是心疼孩子。总觉得窝着火。只是等老师把鱼儿打架的事儿和他说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周的压力都散了，伞宇只觉得疲惫。
打鱼儿是小海。
牛顿小班一直有个小女生的妈妈会织各种花色的毛衣。
班上的同学都羡慕小女孩每天穿的毛衣花纹都不同，当然，鱼儿和小海也喜欢那些好看的图案。
下午的时候鱼儿和小海在角落里搭积木玩，小女孩和他们一起，说到漂亮的毛衣，女孩很自豪地说是妈妈给他织的。伞宇一听就指着自己抱在手里的尼莫说，这是妈妈送给他的尼莫。只有小海没有妈妈送给他的东西。
后来小海和女孩问鱼儿，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的妈妈。
鱼儿说，谁说没有见过，幼儿园外的广告牌子上的就是妈妈。
女孩说那个明明是伞晶晶，是大明星才不是你妈妈。
鱼儿听了就争辩，还拉着小海，要小海支持她。
女孩子伶牙俐齿，鱼儿已经说不过，偏偏平时总是保护他小海怎么都不肯帮鱼儿，还说鱼儿在说谎，他们都一样没有妈妈。
也就是很小的一件事。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等别的小朋友找来老师，小海把鱼儿的尼莫给扯坏了，还在鱼儿的脸上刮了一道红红的口子。
小海也破相了，脸上被鱼儿咬了好几口，还撞到了桌子脚上。
来蓝淼家的路上伞宇问了鱼儿，为什么要打小海。
鱼儿只是一直忍着眼泪特别坚定地重复着一句话：“她就是我的妈妈……”
伞宇听了，更不忍心责备了。
因为这种委屈，世界上没有谁比伞宇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