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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痴情万年愁 上——by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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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急忙拉着姚襄的袖子,那人回过头来,仍是挂着笑,“没关系。”他轻声道。

姚襄将两人赶了上车,又哄着他们安心;须可久已驾车朝宫里回去,那人还待在车上,姚襄才开口,“瑛儿,你多久没写信给你兄长了?”

车里两人很是惊讶,“你们认识?”水寒问道。

姚襄又伸手去抚他的发,“他是你重要的爹爹的老师的弟弟。”他轻道。

第七章

晋瑛探出窗去看着外头的景色,殳辞拿着一卷书,双眼却紧盯着还相当陌生的那人,果真像方见到水寒时那样戒备;姚襄仍是神色自若,满面微笑看像水寒去,他只得将头别过,却依旧禁不住全身紧绷。

车厢内寂静了好一阵子,快到宫殿时,晋瑛才喊出声来,“那就是你家呀?和北朝不一样呢,不愧合并了两朝,规模大得多了。”他眼中尽是惊喜,撑着身子直向外去,姚襄便一手轻扶着他,让他不致摔下。

水寒微讶,“东朝的皇宫早已被焚毁,那个只是南朝原有的……西朝那儿的应该也是这种规模。”他说道。

闻言,晋瑛便立即回过身来,微眯着眼望着他,一手抵着唇,“真令人嫉妒。”他模模糊糊地说着。

水寒不知该不该反驳,与他相视一阵,才努力找出了话题,“你在宫廷内工作?”他疑惑问道,晋瑛的注意力似被转移,微笑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他倒是真关心起来了,便又问。

晋瑛皱了眉头,一会儿偏过头去,“那帮家伙一个个不听我话,我生气了,离家出走了。”他咬着牙,愤恨说着。

水寒还要问,那人却先低了头,“等他们来求我,一定要好好折磨一番,等某人亲自来……”他嘀咕着,左手握紧成拳,嘴边噙着一丝笑意。

水寒和殳辞给他的气势逼向角落去,直到姚襄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晋瑛才又回过头来,“你要问什么?”他挂着和方才一样灿烂的微笑,轻声问着。

水寒一颤,“你、你做什么职位……?”他支支吾吾地问;既然还让人来求……。他思忖着,心底便是一股不安升上。

只见晋瑛对他眨了眨眼,一手缓缓举起,向身旁指去;他的视线便随着望过去,见到的是那一如既往的微笑,他又是一愣,“丞相?”他惊道,那人点了点头。

“可、你是东地的人吧?晋丞相也侍奉东皇……”殳辞疑惑道。

晋瑛望向他去,“兄弟间侍奉不同的君王,有很多例子,何必如此惊讶?再说东朝已灭,战乱时是北朝收留我,你说我要对谁好?”他轻问着。

殳辞不置可否,拿起书来要看,那人又道:“我以为你是西朝的人,会感同身受,毕竟你……生于何处?父母何在?也无从知晓……”他放轻了声音,眯了眼,嘴角微微扬起。

殳辞一阵轻颤,便将脑袋埋在书里;水寒皱了眉头,才伸手碰上他袍袖,一柄剑倏地破了车厢插在他和晋瑛中央,吓得车内的人飙出一身冷汗。

须可久缓缓把手探至后头将剑拔下,冷淡地向后看了一眼,才又伸手轻揉着殳辞的脑袋。水寒只隐约听闻身旁的人一声冷哼。

回到宫里,见晁裛站在门前,似等着他们归来;齐力把书堆都卸下后,便是见那人青筋一跳、嘴角一抽,“恒初,我不是叫你别溺着他。”他说着。

“是,我留了一半。”须可久道,晁裛的拳头便是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心底满是无奈。

殳辞缩在他身后,听了这话,才又探出头来,“还有一半?”他惊问。

“殳文诤!”晁裛怒声吼了句,殳辞才又缩回须可久身后,“我会还的……”他咕哝着。

晁裛明白自己多说也是白费唇舌,最终便是轻轻一吁,替他拿了书便又回头走进宫去。

姚襄让人将马车送回去,推着水寒一道去帮忙,回头却已不见晋瑛人影了。

回到自己房里,水寒便直直向床榻扑去;姚襄坐至他身旁,“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呢。”他轻说着。

水寒抱着长枕,背对着他,“和一群不正常的人相处是很耗体力的。”他嘀咕道。

“我觉得他们都是好孩子呀。”姚襄满脸天真地说着。

水寒缓缓转过身来,双眼里有着无奈、不满及疑惑,什么也涵进了,最终便化为无力感,“因为包刮你。”他淡淡地说着,边支开那人伸来的手。

姚襄仍是微笑,才启唇,门边却是一阵声响打断那人对他的注意;宣磬方进门,便立即察觉情况不对,连声道歉后,才问:“可以麻烦水寒陛下一件事?”

水寒固然是疑惑,还是答应下来;事情才办妥了,果真又是一人破门而入。

“磬?”来人一声呼唤,却是没人应声。水寒无奈地望着他,“公破〈卫磐字,你似乎给人造成很大困扰。”他说道。

那人疑惑的回望他,“什么?”他问道。

“宣将军说,你无时无刻地跟着他,很让他困扰,他也要办事的。”水寒道。

卫磐听了,不怒反笑,一手轻揉着他的脑袋,“陛下还是个孩子呢。”他说,便接到君主不满的一瞪,他将手收了回来,“你认为磬儿在这里有什么事好办的?”他轻声问着。

水寒回答不出,微微别过头,“但、但是你缠着人,的确会让人很困扰……”他心虚地说着。

卫磐眨眨眼,才知他误会,又笑了几声,“不、陛下,我不是说他没有要办事。”

水寒不解地看着他,他便耐心地说,“我是说,你认为他在我们的皇朝,要办的事会有什么呢?”他温和问着,微偏过头,“何况我们严重地人手不足。”他又道。

水寒这才明白他意指为何,两人便将视线摆向一旁的丞相,后者却是悠闲地喝起茶来。

一声轻叹。

“对旁人总要有些警戒。”卫磐轻声说着,“虽然他是个好孩子,嗯、应该说,因为他是个好孩子,磬儿很忠心的。”他抚着下颚,若有所思地说着,眼底带着几分怜惜不舍。

“公破和宣将军,真的不认识?”水寒疑惑地问,那时明明听宣磬叫出了他的名,眼前这人却一副初次见面的模样,可现在又叫得这样熟络。

卫磐迟疑了一阵子,“说认识,也只是见过一面罢了。而且我连他姓名为何都不清楚。至于为什么他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清楚,我可不记得有告诉过他……”他说,水寒明白地点了点头,卫磐便离去了。

一堆事还在脑中挥不去,转身要去床榻休息,便又是一惊。

晋瑛不知何时进了房,端坐在他床上,一手执笔,在白纸上写些什么,“毫无君王的威严呢,嗯、写进去。”他微笑道。

水寒一时还愣着说不出话来,晋瑛见他满脸惊恐,“写给你爹的。”便说。

那人一怔,“为什么?”水寒问。

晋瑛噘了噘嘴,将笔挥至姚襄那旁,“他不是要我给兄长写信?可我没什么好说的,那就写你啦。既然要写,就多写几封,挺周到的不是?”他牵了笑,轻说着。

水寒还来不及反驳,他又开口,“对了,子霄,我可以在这里住几天吧?看这么金碧辉煌的宫殿,随便挖几块砖就行。”他笑脸盈盈地说着,又在白纸上画些什么。

“不用挖砖也行,你可别破坏这里。”姚襄无奈说着,晋瑛连声应是;水寒抓上姚襄的衣襟要商量,晋瑛又动了唇:“被臣下欺压……”

水寒身子又是一颤,似受了不小打击,姚襄便温和地抚他的脑袋,到那人重振心情,将他推开。

水寒回过头去,“这里不白白供人食住,要就做事。不过你为什么要住这里?”他正经地说着。

晋瑛眨眨眼,“没钱了呀。我又不是早有预谋,身上哪有这么多银子?”他理所当然地说。

水寒一愣,“那书呢?你没银子怎么买?”他问道。

“谁跟你说我用买的?”他微笑道,“你哪时看我付钱了?”他又问,水寒已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里只疑惑着,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晋瑶的亲弟弟?

“在北朝,力量就代表一切,我有本事抢得到,那东西就是我的。明白么?不管用多么肮脏的手段。”晋瑛敛起笑容,微垂了眼帘,说着,水寒只是应了一声。

“可这里不是北朝,瑛儿。”姚襄轻开了口,“听说书摊最近很常被抢,而且都是特定的一本,我就想会是你。这里是续朝,照理说可要罚你,看在那是你写的,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但没有下次了。”他说着,晋瑛便随便应了几句。

“你知道有这事才出城?”水寒想起他突然提出的事,惊讶道。

姚襄仍旧挂着笑,“顺便呀。”他轻道。

是指办事顺便,还是游玩顺便?水寒疑惑着,没问出口,估计那人也不会回答吧?

第八章

将晋瑛安置好后,水寒拖着疲累的身躯重回自己的房里,姚襄倒了杯水,递到他唇边,“辛苦了。”他轻道,水寒是手也不想举起,只张了嘴给他喂着。

休息半刻后,他才又提起了精神,“你怎么总爱待在我房里不走?”他微皱着眉,说着,言下便是赶人之意。

姚襄笑脸盈盈,“还有事未完成,怎么能丢下您一人?”他说着,水寒向他投以不解,随即又低头独自思索着,他知道这人不会替他解答的。

不过眨眼之间,门外便传来一阵轻叩,水寒带着疑惑前去应门,只见着邻国君王和左丞相立在门前;姚襄走了过来,和他微微行了一礼,对方也跟着低了头。

“什么事?”水寒问道。

“辞行。”晁裛道,“我们家的右丞相来信催促了。”他又指向身后的人,“也不能让这孩子的东西占了你们太多空间。”他微挑了眉,说着。

殳辞将头一撇,噘了唇,细碎念些什么。

水寒见他这模样,心底满是无奈,“不、这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这里空房多……”他轻叹口气,说着。

只见殳辞回过头来,直直盯着他,像他发现本好书时的神情,虽全不见敌意,水寒却感到恐惧万分。

“文诤。”晁裛回头一声轻斥,殳辞才又将头别过。

水寒仍旧不明所以,晁裛回过头来,神情万分严肃,“别让他有理由继续买下去。”他说着,水寒才明白过来,看来西朝那儿已经没地方给他堆了。

姚襄拿了些银两茶点及一本册子裹成包袱,递了过去,“一路小心。”他说道,晁裛伸手接过,轻应了声;殳辞则夺过包袱,在里头翻寻着那小书册。

水寒微微一惊,“这样急么?今日天色已暗,多留一日也无妨……”他话语未落,只见晁裛缓缓摇了摇头,“朝中有事。”他轻道。

水寒下意识要问:“什么……”想起殳辞劝他不多事,连忙止了声,偏头瞄了那人一眼,却是沉浸在书册之中;“什么事?”他才放心问出口去。

“边疆战事,你也留意些。”晁裛柔声说着,水寒点了点头。

“文诤,走了。”晁裛伸手轻抚了身旁那人的脑袋,使他回过神来;殳辞抬头望了他一眼,才将东西又收回包袱之中。

那两人又向他们微弯了身,才转过身去;水寒目送着殳辞给晁裛牵着走,却见那人频频回过头来,双眼里满是担忧惊惧,最终微微低了眉,又俯首,才又直直跟着自家君王走去。

他知道那目光不是对着自己的,不免又将疑惑丢向身旁的人去,才抬头,却见那人目光如炬,心底一阵惊惧,连气也不敢喘一口。

“怎么了?我的小皇帝,你的脸色很差。”姚襄抚了抚他的脸颊,柔声问着,不掩忧心。

水寒清醒过来,立即支开他的手,偏过头去,调适了呼吸,“没事。”他说道,也不打算问他和殳辞之间又有什么牵扯,只是转身回到榻上,“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他轻说道。

姚襄无奈的撇了双眉,见那人已面向墙去,不再理会人了,只得低了头,“臣下告退。”他说着,悄然无声的出了门去,再替他轻轻掩上。

水寒紧紧抱着长枕,心底不知为何有股失落惆怅,虽闭着双眼,却迟迟无法入眠,直听着外头的风声呼啸,不知何时才睡下了。

一阵刀光剑影,遍地血肉横尸,周遭满是刺耳的铿锵,他早已浑身无力,动不得一根手指,却不知为何哪儿来的力气,还能让他使劲地跑?

前方已是山谷,后方敌军逼近,此时他是手无寸铁,却有一股温暖传至他掌心。

抬头,那凛然英气中仍存着温柔;回首,却是见几位乡野村民手持铁耙,“你仍不醒悟?”那人语里有些哀凄。

他摇摇头,泪水直落,向后退了两三步,直至崖边,那人又问了次:“你还不醒悟!”

他又摇了摇头,那人眼里只存愤慨,一阵金光逼近他眼前,什么也思考不过来了,只记掌心温暖犹存。

水寒直起了身子,冷汗直低落床榻,他喘了几口气,“梦……?”他咕哝了一声,擦干了汗倒头要继续睡下,却仍听得几声铿锵回荡宫内,才又惊吓地下了床去,匆匆披了袍、捉了剑,忙到了那纷扰之地。

只见姚襄、卫磐、宫内侍卫和几个来路不清人对上了,“怎么回事?”水寒才方出声,树丛后便一阵骚动,一条黑影即刻杀至他跟前,水寒忙举剑格挡,力道之沉却使他给震麻了手,那人举剑要再攻击,水寒右手已动弹不得,只举左手再作辅,才决毅地要再接下一剑,却惊见一道身影直入他俩之间!

剑气砍下他几根头发,那锋刃却直直停在那人额前。

“你砍呀,你怎么不砍呀?”那人弯着唇,却竖着眉,不掩怒气地问着。

一听到这声音,那些人纷纷收起兵器,赶至那人身前,忙扯着笑脸,“军师大人……”

只听闻一声冷哼。

姚襄、卫磐也才将兵器收起,退至水寒身旁;“没事吧?”姚襄柔声问道,捉起他的右手轻轻揉着,水寒只是愣愣应了声,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又将手抽回。

“现在什么时刻?天蒙蒙亮时!谁让你们在这时来?扰人清梦。”晋瑛怒声说着,声音便传宫内,水寒给他惊走了一分魂魄,向后退了几步,姚襄连忙安抚着他。

只见晋瑛紧攥着拳头,气得微微发颤,片刻之时,无人出声;待他松了拳,又挂上笑来,却是字字逼命:“谁带头的?拉出去斩了。”底下又是一片沉寂。

水寒不禁又与他离了几分,姚襄无奈地将他拉至自己身后,卫磐一边跟在他身旁护着。

晋瑛的耐性逐渐消逝,正待发作,才见一人从树梢跃下,一把将那人拽入自己怀中,“生什么气?我这也不是连夜赶着找你,东躲西藏的,都还没说要教训你呢。”他语气之沉,近乎威吓。

晋瑛却毫不畏惧,手肘一顶,脚跟一踏,逃出了他双手的监牢,转过身去,昂首盯着他,“找我?干什么?你有你的部下就够了,不是么?你不是总为他们说话?你不是总听他们的?你有理会我的么?阵法练了么?兵书抄了么?兵器铸了么?粮食存了么?马匹养了么?酒瘾戒了么?女色禁了么?没有?你有什么脸来见我?你呀,你自尽吧。”他说到最终,微微红了眼眶,撇过头去,眼底又是气愤,又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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