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光摇头：“我不要，你要看顾他你自己去做，你不知道我最讨厌人类嘛！你自己好起来自己去做！”妖皇也不看烨光：“我知道，你做得到的！看，下雪了。”妖皇缓缓伸出手，接住从填空飘落下的雪花，妖皇在烨光的怀中慢慢消失，化作妖界的一场大雪。整个妖界看着这场大雪，他们知道，他们的皇，去世了！
妖界是没有雪的，只有孕育妖皇的地方会有成片成片的寒冷大雪，而妖界下雪的唯一理由就是妖皇逝世了。
茫然醒过来的明青子看着漫天的雪花，看这地上的血，看见自己的师兄一脸悲伤地倒在一个妖的怀里，他慢慢走向明灵子，明灵子大喝：“你站住！”明青子顿住了脚步。明灵子深吸一口气：“你快离开妖界，妖皇逝世全是大长老的野心所致，若是你一个完全不知名人类在这里，妖众的全部怒气都会发泄在你身上。”
明青子也心知自己这次听信他人的谣言而被人利用，大概大长老骗自己的时候就打着最后让自己背黑锅的准备，可是多年来相处的师兄对自己这么疾言厉色，甚至是有些冷漠的语调，明青子的心凉了一半：“师兄，那你呢？”
烨光直接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明青子只能看着明灵子疲惫地闭上眼睛，最后自己摇摇晃晃地向外边走去。
当年的最后，所有的妖都以为是大长老与妖皇缠斗后死去，虽然在场的明灵子是人类很可疑，但是基本上所有妖都知道这个人间的道士和自己的妖皇是好友，常常有来往，烨光也作证明灵子是和妖皇并肩作战重创了大长老才受了这么重的伤的。
“你说，妖皇的精魄到底是谁拿走了？”烨光很是疑惑，每一代逝去的妖皇都会让精魄回归妖皇孕育之地，以滋养下一任妖皇，可是上一任妖皇的精魄却不见了，导致妖皇孕育之地这么多年只是孕育出一个妖皇的空壳，始终没有养出精神魂气，如若不是这次被偷入妖皇之地想要仰望一下妖皇的小花妖发现，恐怕再过几百年也长不出个妖皇来。
于是当年所有见证妖皇逝去的人都成为私盗妖皇精魄的嫌疑人，而其中明灵子因为人的身份更加可疑，恰巧因着明灵子也妖界大将之事，几个长老便将明灵子诓骗了来。
明灵子眼色闪了闪：“妖皇的精魄，对于妖来说是滋补的药，对于修道者来说是炼丹的好药材，对于那些神或者是仙，虽然不一定是他们拿的，但是他们可是乐得见妖界没有妖皇。”烨光忽然笑了：“你这般嘲讽的口气，倒是看不起那些神，仙。”明灵子不置可否：“我本来修的就是道，又不是神，又不是仙，若是非要修成个什么，人我就很满意，不然就修成个妖。”烨光看了看外边的月色：“天色也不早了，你睡吧，明日长老们还要问你话呢！”
明灵子点点头：“你也早些休息吧。”说罢，径直走向床榻，换下外衣，躺上了床睡下了。烨光看了看明灵子，然后走出了房间，作为妖，夜间正是修炼的好时间，他选了一处月光最明亮的地方，暗自叹了口气：如果明灵子知道自己传信给了明青子还要求他来妖界，大概会生气吧？思绪也就一转而过，烨光沉下心开始了修炼。
玄月看着面前的一碗米线，米线上还放着一个蔫不啦叽的青菜，然后再看看明明昨晚一早就睡了，可是现在头却一点一点，明显陷入睡眠中的玄知，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嘟囔了一句：“我没发烧啊！”然后再掐了自己一把：“嗯，不痛，我果然在做梦，师兄这么有活力的人怎么可能大清早就睡觉啊！”
明青子脸色狰狞，一把打了一下玄月的头：“你这个不肖徒，你掐的是你师父我的胳膊，你当然不会痛！”玄月吐舌头：“我说我的腿怎么那么细。”当然，这句话也只敢偷偷在心里说。
玄月有些担心地问明青子：“师父，师兄真的没有事情吗？最近师兄真的很奇怪耶！”本来在睡觉的玄知忽然出声：“我听到了，我才不奇怪，只不过是春日打盹而已。”明青子深以为然地点头：“对啊对啊，春困秋乏嘛，自是正常的，你师兄想睡就让他多睡一会。”
玄月还是不解：“那为什么我和你不困啊？”明青子的眼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笨死你算了，你师父我功力深厚自然无事，而你又不是人类，自然没法体会。”玄月虽然还是疑惑，但还是没有问下去，而转头玄知又睡了过去。
而明青子在玄月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露出了担心，玄知的事情真的有些奇怪啊！
第二十七章：初入妖界
玄知的嗜睡一直没有好转，本来是徒步行进的明青子三人不得不雇了一辆马车，这次玄知倒是很大方，掏出的钱比以往的多多了，明青子趁势雇了一辆豪华马车，然后把结余的钱昧进了自己的口袋。而玄月则是威胁说自己会告发师父这种不道德行为，明青子不得不分赃。
明青子坐在车辕上赶车，玄月坐在马车里，而玄知则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宝宝睡得正香，本来马车的颠簸是不会让人睡得如此安稳的，玄月把玄知的大半个身体和脑袋都靠在自己的身上，才让玄知感觉不到不适。
原本赶路就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开始的时候还能保持安静状态，为了不让安睡的玄知被打扰，明青子和玄月都一言不发。最后还是玄月受不了：“师父，我们还是说说话吧。”明青子和玄月玄知隔着帘子，玄月的话音有些模糊地传达过来，让明青子下意识地大声回：“你说什么？”
玄月赶紧捂住玄知的耳朵，却发现玄知没有受到声音的荼毒，反而对自己捂住他的耳朵导致他不舒服而抗议地皱着眉头。玄月有些紧张：“师父，你说师兄到底怎么了？”明青子的唇抿紧了，但是语气还是很轻松：“没事，你也知道你师兄的体质，大概是离妖界越来越近，你师兄没法适应吧！”
玄月总觉得明青子有什么东西瞒着自己，于是把马车里的垫子叠得厚厚的放在玄知的脑袋和身子下，把自己的身体解放了出来。
明青子看着玄月从车厢里出来，难得沉默不说话。玄月看着明青子的神态：“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明青子叹了一口气：“我不愿意去妖界。”玄月皱眉：“这个我们知道，好像你很不喜欢妖界。”
明青子摇摇头：“我并没有不喜欢妖界，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资格去不喜欢一个你自己并不了解的地方和人。”明青子顿了顿，“而人的狭隘之处就在于他们会对未知的东西产生抗拒和厌恶，然后编造一个黑暗的东西来为自己的厌恶其实是无知找各种心安理得的借口。”
玄月点点头，毕竟跟着明青子这么多年，在知月观里看到的人情世故也很多：“师父，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曾经也是这样的人吗？”明青子对于玄月的敏感一点都不惊讶：“你脑子里除了吃的和玄知，还真难得看你这么敏锐呢。”
玄月不好意思的笑笑：“这算是本能吧。”明青子翻了个白眼：“对，三只脚的鸟的本能。”玄月瘪嘴：“师父，你真是讨厌！不许岔开话题！”明青子低声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万一把你惹毛了，你娘可不是个大度的鸟。”
明青子看着偏西的日头，阳光把云朵的颜色染成奇怪的赤红：“那时候我不过才二十岁，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才是我的罪。修道者多需要平静的心，对未知无所畏惧却也谨慎的心，可是意气风发如同是我与生俱来的性情，无论是师父的谆谆教诲还是小师兄自当修身的劝诫，都无法让我明白这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
玄月看了看还在沉睡的玄知，无邪的睡颜好像把烦恼都丢在了一边：“那师父，你当初因为不了解妖界便厌恶了他们了么？”明青子低低地应了一声：“如果只是单纯的厌恶就好了。”
“作为知月观的弟子，我们常常会帮人驱妖斩魔，可是我从里没有正面接触过妖。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祖与妖界的关系一直比较平稳，不会刻意找他们的麻烦，也不会对他们视而不见，每年的妖界的盛大节日甚至会收到来自妖界的请帖。”
玄月好奇地问：“那师祖参加了吗？”“有时候会去，有时候不会，看自己有没有空了。每次去的时候，师父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去就是把小师兄带去，从来没有带我去过。”玄月皱眉：“为什么？”
明青子苦笑：“师父认为我的个性还没有沉稳，会被妖界的一些气息感染。”玄月瞪大眼睛：“可是师父你现在的个性也没有沉稳啊！”明青子一巴掌打了玄月的头：“哼！你小子想造反啊！”玄月抱头求饶：“师父最沉稳了，比师伯还沉稳！”
明青子一听反倒安静了，玄月等了半天不见明青子有什么动作，把手放下后看见的便是明青子的侧脸，被阳光打到的阴影让人感到深深的哀伤，玄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师父。”明青子没有回应，过了一刻：“你回车厢里看看玄知吧，快入夜了，夜路不好走。”玄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回了车厢，重新把玄知抱在自己的怀里。只剩明青子一个人在外边，喃喃自语：“明灵子的沉稳，大概是我现在最恨的东西吧。”
入夜就是太阳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人类开始沉睡，而其他的生物开始活跃的时候，明青子在马车上贴了符纸，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靠近马车。玄月和明青子匆匆吃了点干粮，而玄知还在睡梦中，玄月把干粮用水调好后喂给玄知，玄知也没有什么反应。
玄月知道自己并没有问清楚到底玄知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他隐隐觉得和这次的妖界之行有关，可是也说不出所以然来，看明青子的样子目前玄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玄月看着马车外偶尔飘过的鬼魂，没有凶神恶煞的，也没有温和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青子停下了马车，马车的忽然停顿把玄月从迷蒙中唤醒，玄月揉揉眼睛，觉得自己的腿有些木了，低头一看，玄知已经把自己的腿当作枕头了。玄月小心地把自己的腿抽了出来，血液的流动让腿变得又麻又痛。玄月按摩着腿让它快点回复过来，然后帮玄知掖好毯子，再跳下马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玄月好像看见玄知有一瞬间变得透明了一下。
玄月走到明青子身边，明青子正在用罗盘确定方向。玄月问：“师父，罗盘怎么确定妖界的入口啊？”明青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示意玄月自己看罗盘，罗盘的指针不停地乱晃，这种情况不是罗盘坏了就是有非人类聚集。在玄月看来，必然是罗盘晃动最厉害的方向就是妖界。
明青子好笑地看着玄月的振振有词：“罗盘不可能是坏掉了，那么就只有妖精们聚集的地方才让罗盘的指针晃动啊！”明青子点头算是鼓励：“说的不错，可是你忘了一点。”玄月歪头：“什么？”
“罗盘更多的是指示魂魄所在，而妖则是用的搜妖术，罗盘晃动是因为那是阴魂聚集的地方。而妖们非常不喜欢人类的阴魂在他们的地盘，所以这四处的阴魂都被赶到了远处不得接近妖界，罗盘晃动最轻的地方就是妖界的入口！”明青子给玄月上了一课，玄月也就抓紧时间学习，虽然明青子在生活琐事上常常不靠谱，但是作为一个教授学识的师长，在这方面的信誉还是比较好的。
玄月和明青子回到了马车上，玄月忽然想起了玄知刚才的异常：“师父，刚才忘记告诉你，师兄的身体刚才透明了一下，有没有问题啊？”明青子的脸忽然凝重了起来：“透明了一下？”玄月郑重的点头。
明青子再次陷入了沉默，玄月也不敢打扰他，可是玄月的心中不安慢慢扩大，让他不由自主地把玄知抱在自己的怀里，害怕玄知下一刻就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玄月不愿意让自己承受这样的事情。
明青子回过神来就发现玄月用一种独占不安的姿势将玄知抱在怀里，有些苦笑：“玄月，你抱的松一点。”玄月固执地拒绝：“我不要！”明青子叹了一口气：“你再不松手，玄知就要被你压地喘不过气啦！”玄月这时候才发现玄知被自己抱的太紧而呼吸不畅了，一张脸憋得通红。玄月不好意思地松了一下，但还是以护卫的姿势不让玄知离开自己的怀抱。
明青子从怀里掏出朱砂笔，对玄月说：“把你的手伸过来。”玄月乖乖地把手伸了出来，明青子一下子把玄月的中指扎了一下，鲜血就冒了出来，明青子把朱砂笔沾了玄月的血，然后在玄知的眉心点了一下。
玄月不明白，明青子示意玄月照顾好玄知：“这朱砂是定住玄知的魂，不让他的魂被妖界的东西侵袭，不过加了你的血，即使玄知被侵袭了你还是可以去救他回来的。”玄月默默把玄知搂在怀里，唇划过玄知的额头，轻轻在他的鬓角边落下一个吻。
明青子在外边喊了一声：“我们进妖界了！”然后整个马车一个晃动，就好像穿过一个结界似的，人界的静谧被隔在了外边，玄月撩开帘子，道路上到处是妖，他们有的是人形，不过大多数还是自己的本体形态，这传来的是属于妖界的热闹，让玄月明显知道了，自己已经到达了妖界，一个新的领域。
在妖界皇宫的明灵子原本闭着的眼睛挣了开来：他还是踏入了妖界的地盘。而妖界最古老的长老也慢慢用自己的拐杖敲了敲地面，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他来了。
第二十八章：大长老
马车行驶的时间不算长，但是明显马感受到附近妖的氛围有些烦躁不安，不断打着响鼻。马的不安引得走动的妖们的注意，窃窃私语：“那不是人类的东西么？”“马车上是人类吗？”等等，这些话都一丝不落地传进了明青子的耳朵里。
玄月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好奇而添麻烦，就把自己好好地关在马车厢里，玄知还是睡得没有任何异常，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对，那就是进入妖界后玄知反而睡得更加安稳了。
正当明青子犹豫着是先去妖皇宫还是妖祭司殿的时候，忽然一片阴影遮在了马车上面，明青子抬头看见的是一只巨大的雕。雕的眼睛闪着红色的光，一个翅膀就有马车那么大。马显然被这一幕吓坏了，四条腿竟然瘫软下来。马车瞬间颠簸了一下，失去了平衡。
车内的玄月第一反应就是把玄知拉住，然后一把把吃的塞进怀里，不过还没等玄月做好飞出马车的准备，马车居然又恢复了平稳。玄月终于忍不住好奇地从车厢内探出头，一个白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的男子站在马的旁边，对着马的耳朵温柔地说着什么。
明青子跳下马车，对着那名男子行了一个礼：“修道者明青子来访。”白发男子没有理明青子，而是对着马车上空的雕喊了一声：“刑骨，变成人形，要么缩小你的体形！这么粗鲁，三长老没有教你接待人类的礼仪吗？”雕听见白发男子的声音，没有照着做，反而又在空中刻意转了一个圈，掀起了巨大的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马再次焦躁起来。
等玩够了，叫刑骨的雕才缓缓从空中降落，落到地面的一刹那幻化出了一个人形，很像是人类武将的样子，高大结实，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三老头才没有叫我接待人类的礼仪，他没有教我怎么弄死人类已经是极限了，不要再苛求他啦！”说完还哈哈大笑起来。白发男子白了刑骨一眼，然后望着马车厢。
明青子咳嗽了一声：“马车内是我的两个徒弟，不懂事还请莫见怪。”白发男子才把目光转到明青子身上。还没有等白发男子开口，刑骨就开了口：“你们人类真是麻烦，说个话还要拐几个弯，真是虚伪得很。”明青子笑笑：“如果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直来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