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逃跑成功的那一次，我就想反正离死不远了，不如提前自己选一块墓地，那个时候，我不认为你会仁慈到会安葬我。”末曦淡淡开口，解开舒梓言的疑惑，“重生的时候，我找到了自己的骸骨，我觉得，作为罪魁祸首的你，应该支付我的安葬费用。”
“末曦，对不起，我当初……”舒梓言哑声开口。
“不必！”末曦打断他，“我并不准备原谅你。”
舒梓言身形晃了晃，忍不住为自己开脱，“末曦，当初的那场泥石流，完全是一场意外，对于你的死亡，我的痛苦并不比你少啊，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说你死了，只有我一个人坚持你没死的那种孤立无援有多痛苦？”
“可事实证明。”末曦对舒梓言的话无动于衷，“你错了，我确实死了。”
“你没死，末曦，你没死。”舒梓言抓住末曦的双肩，哽咽着说，“你还站在我面前，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你当初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话音未落，我就皮带加身了，不是吗？”
“末曦，我当时，太嫉妒了，你和梅召灏走得太近，当时又是那种暧昧不堪的姿势，你又是那样无所谓的态度，我一时没控制住。”舒梓言诚恳而急切的看着末曦的眼睛，“末曦，不管你信不信，一边是妹妹，一边是爱人，在两种感情之中挣扎，我比谁都要痛苦，我都快被逼疯了，偏偏，我还不想放手，放不了手。”
舒梓言放开末曦，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滴到了地上，“我这一辈子除了你没有爱过别人，最终却爱上了杀害自己妹妹的凶手，那个时候我的感情一片混乱，一方面我要对抗家庭的压力保护你，一方面我又在内心受到良心的谴责，你在订婚宴之后就要跟我断绝关系，我真的是筋疲力竭了，真的……”
“够了！”末曦声音带上几分凌厉，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舒梓言闻言紧紧抱住末曦，圈住末曦的腰，把脸埋在末曦的肩窝上，“末曦，对不起，当初是我太混蛋了。”
“我不接受。”末曦毫不留情的用力掰开舒梓言环在他腰腹的双手，脸上青筋浮动，“你不配！”
“末曦，当初是我大错特错，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我在你死后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就真的这么不能被原谅吗？”舒梓言眼眶通红，干涩不已，却再没有眼泪流下来，当初他错的彻底，也伤心到极致，别说全都翻出来给末曦看，就是自己偷偷触摸下，也是如五脏俱焚般疼痛。
“原谅？你凭什么和我谈原谅？！你所受到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末曦终于被逼的失控，目光也变得凶狠冰冷，“难道你受到了所谓的惩罚，我那两年生不如死的记忆就会消失了吗？”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你不是宁封。”舒梓言苍白无力的解释，他知道，无论他怎么找借口，无论他的借口再站得住脚，当初像他那样对待自己的爱人，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哈！你不知道？你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调查，就算开始的两年你不知道，可是后来的两年呢？”末曦笑着，可是眼泪却从眼睛里汹涌而出，“哦，对，你后来的两年都用在怎么折磨虐待我上面了，哪还有时间去调查真相啊。”
“末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给我个机会，你让我好好补偿你好不好？”舒梓言的眼睛悔的能滴出血来。
“不好！”末曦大力的摇头，一步步的向后退去，“你补偿不了，你这一辈子也补偿不了！”
舒梓言起身想追过去，末曦察觉他的意图，回身看了他一眼，声音抑制不住的有点颤抖，“别跟过来。”
只那一眼，舒梓言就再也提不起脚步跟上，他清楚地看到，末曦的那一眼里包含着恨意、厌恶、伤痛以及，脆弱，就好像他再靠近一步，再给末曦增加一点点压力，末曦的肩就会被压垮。
舒梓言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山间，茫茫然的看着末曦几乎是以逃跑的姿态离开，如果他可以把自己的心逃出来给末曦看，那一定是满目疮痍，他甚至有种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错觉。
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回荡，末曦不肯原谅他，清晰又残忍，他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握成拳塞在嘴里狠狠咬住，企图分摊一点点那种痛入骨髓的痛楚。
四年了，本以为会随着时间，自己会慢慢习惯这种难以言说的痛苦，没想到，却日渐深刻，甚至，末曦回来了，心依然是空洞洞的疼。
刚刚还在远处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近在眼前了，黑压压的一片，吞噬了一切光亮，就像阳光永远都无法突破重围照耀大地的感觉，让人压抑的不行，压抑的让人无法生出一丝希望。
雨也变得密密麻麻，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带走了仅有的温度，整个墓园在偌大山间都显得很渺小，在朦朦胧胧的大雨中隐约若现，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不见。
末曦在蒙蒙细雨中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走了多久，身边停下了一辆出租车，可能是什么动作让司机误以为他在拦车，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雨也下的大了起来。
“先生，你去哪里？”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一上车就看着窗外发呆的末曦，加大分贝“先生？”
“啊？”末曦似乎是有些措手不及，虽然回过神来，眼神还是空茫茫的。
“先生你要去哪里？”司机看他从墓园下来，又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估摸着是去见已故的亲人，并没有显得不耐烦。
“随便。”末曦似乎还在晃神。
司机带着末曦漫无目的的晃荡了又半个多小时，期间不住的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之类的来开解劝慰末曦，末曦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凭本能的“嗯嗯”的答应。
“就在这里停下吧。”末曦让司机在一间酒吧门前停下，下车进去了，司机在他背后无奈的摇摇头。
末曦进门要了最强劲的酒，他今晚不太想回去，一个人的房子太过压抑寂静，他有些害怕。
第二十七章
末曦一连喝了三杯所谓的招牌鸡尾酒，都没什么感觉，他拿着酒杯想找一个不惹人注意的小角落慢慢喝。
“喂！你干嘛，找死啊！”一个人撞上了末曦，不仅没道歉反而恶语相向。
末曦看着醉鬼皱皱眉，没说什么绕过他继续走。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那个醉鬼却不打算这么放过末曦，伸手拽住他，“你知不知道我可是个百万富翁！”
“放开！”末曦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呵斥，怎么借个酒消个愁也有这么多麻烦事。
那人还想说什么，被后面赶来的一个人可能是醉鬼的朋友拉住了，“陈潇，别发酒疯，你跟我回去！”
“陈潇？”这个名字好耳熟，末曦借着酒吧昏暗的灯光仔细的观察着醉鬼，好像是公司的财务部门的副主任？
“你别拉我！”陈潇挣脱同伴的手，口齿不清的大着舌头嚷嚷，“我跟王文涛一起进入舒氏，给舒氏卖命了那么久，他……他都升职走了有半年了，还不提升我为主任，说什么……说什么再观察观察，不就那个姓马的的叔叔是公司的副总不敢得罪吗？妈的！姓马的还仗势欺人处处给我使绊子，我……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贪他个几百万都算少的……仁至义尽了！”
“好了好了，不多不多……”同伴捂住陈潇胡乱嚷嚷得嘴，陪着笑脸跟末曦道歉，“对不起啊，他喝醉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那人说完也不理末曦，死命的拖着陈潇走了，“你他妈喝醉了回去撒酒疯！你嫌命长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贪了公司几百万是不是？”
末曦看着陈潇被同伴拉走，怔愣在那里半天没缓过神来，他刚刚没听错吧，陈潇贪了公司的几百万？
没想到，连老天都在帮着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末曦把酒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就跟了出去。
一出末曦就冷的打了个哆嗦，他刚刚点的酒并不是骗人的，后劲很大，此时被风一吹刚好上头，眼前朦朦胧胧的，摇摇晃晃走了一小段路，身体控制不住的要栽倒，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在他两眼一抹黑之前他似乎听见了谁在叫他的名字，“末曦，末曦……”
末曦醒过来的时候头疼的就跟唐僧给他念紧箍咒似的，一睁眼就发现他在自己的卧室，不是他租的那个房子的卧室，而是华家他的的卧室。
末曦难受的再次闭上眼睛，伸手揉揉太阳穴，胳膊肘却碰到了软软的物体，他一惊转头就看见华瑾放大了的脸就和他面对面，末曦睁大了眼震惊的维持着合不拢嘴的姿势叫都叫不出来。
华瑾因为末曦的动作皱了皱眉，却没有醒过来。
末曦用手轻轻托起下巴合上自己的嘴，眨了眨眼缓解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看着华瑾近在咫尺的脸俊颜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间只能愣愣的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投在眼眶上的阴影发呆。
这人还真是帅，不是那种阴柔的帅，而是英俊硬朗的那种，一举一动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行事帅气潇洒，利落果断，从不拖泥带水。
这双眼，醒着必定是冷静睿智的；这张脸，棱角分明，总是不经过他的同意就闯进他的梦里肆意撩拨。
这个人很少笑，平时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是末曦知道他笑起来很好看，也只有他知道这人笑起来多好看就像山野间的花朵同时都开放的那般灿烂绚丽，让人都忍不住遮住眼睛。
末曦的手代替眼神缓缓地触碰华瑾的脸，然后是唇，薄薄的唇，平时都抿成一条冷硬的弧度，外婆曾说有这种薄唇的人，必定薄情，华瑾啊华瑾，你为什么不是？
如果我先遇到的人是你，那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是不是我就不需要在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还要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知不觉的，末曦的唇又代替了双手，覆在了华瑾的唇上，软软的，暖暖的，不想他表现的那般难以亲近，是末曦想象中应该有的样子。
这个轻柔的亲吻并没有持续太久，这么温馨的气氛末曦舍不得打破，看着华瑾的脸发着呆有在不知不觉中又闭上了眼睛。
睡着的末曦并没有看见华瑾在他呼吸均匀之后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华瑾睁开双眼，眼神清醒睿智全然没有一丝刚睡醒的人应该有的慵懒，甚至还带了一些难以掩饰的雀跃欣喜。
其实华瑾早就醒了，只是想要看看末曦看到他睡在他身边会有什么反应，他怎么也没想到末曦会偷吻他，可是她怕自己太热情反而会吓坏末曦，只好压抑着自己假装睡着。
末曦，原来对他，也并不如表现的那般一点意思也没有，看来，他并不是，自作多情。
只要，能够确定末曦对他，也是有感情的，那么他就有把握让末曦再也无法逃开。
末曦再次醒过来，华瑾已经不在了，也对，华董事长能在百忙之中陪他睡个懒觉就已经很难得了，要是像他一样睡到日上三竿那就太过分了。
“小少爷，你醒了？”吴妈看到末曦下楼，不觉得笑弯了眼睛，“快把解酒汤喝了吧，是大少爷临走前怕你不舒服特意吩咐的。”
“好，谢谢吴妈。”末曦接过醒酒汤三口两口就喝完了，似乎比平常更加甘甜，是因为，早上那个吻吗？想到这里，末曦不由自主的脸红了。
“在傻笑什么？”吴妈接过碗似真似假的抱怨，“你说你这孩子，一搬出去就好几个月没回来，都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
“吴妈，我错了。”末曦撒娇的从后边抱住吴妈的肩膀讨饶，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真切的感觉到家的温暖，才能完全放松不用去考虑哪些尔虞我诈。
“哎……”吴妈把手搭在末曦的手上叹了口气，“你不来看我也就罢了，怎么也不说回来看看大少爷呢？你都不知道大少爷知道你搬出去的时候脸都黑了。”
“是吗？”华瑾会那么在意他吗？
“对啊。”吴妈拍了怕末曦的手，“你都没看到，平时那么理智自律的一个人，却在那天喝的烂醉如泥，嘴里念的都是你的名字。”
“哥哥……”末曦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都开始怀疑吴妈说的和他想的是不是一个人了，华瑾，总是泰然自若的华瑾，怎么会允许自己失态呢。
“莫希啊。”吴妈转过身来轻柔的摸了摸末曦的头，慈爱的看着他，“你们两个都是吴妈看着长大的，不要怪吴妈多嘴，两兄弟哪有解不开的矛盾呢，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这么多年的感情也是无法作假的啊。”
“吴妈，你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哥哥他……”末曦说不下去了，哥哥他怎样呢？从他醒过来华瑾就对他百般照顾，千般宠爱，就算知道了他只是一个外来的鬼魂，对他的态度也不曾有过一丝改变，甚至更加疼爱，他知道华瑾是很心疼他的过去的，一直都希望他忘记过去，为自己重活一次。
“不管怎样他都是你的哥哥，是拿你当做亲弟弟一般疼爱的。”吴妈拉着末曦坐下来，把他的手拢在手间细细摩擦，“大少爷一直都是冷清淡然的，那天却抓着我叫着你的名字不住的道歉，希望你能回来。”
这，说的还是华瑾吗？他知道上次华瑾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是因为被他气极了才会一时口不择言，可是他真的没想到华瑾会因此内疚难过。
道歉，明明就不应该是那个永远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应该做的事情。
明明自己也说了过分的话，也做了不对的事。
那样为了自己放低姿态的华瑾，明明就不值得，甚至，上次他想要自己搬回来，却被自己狠心的拒绝了，他当时，一定是很伤心难过的吧？末曦的心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
“莫希啊，不要再和大少爷僵着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呢。”
“哥哥的生日？”末曦惊讶的看着吴妈，“他没有和我讲过啊。”
“大少爷的生日，是夫人的忌日，所以，大少爷自懂事起就从来不过生日了。”吴妈的口气充满心疼，“大少爷，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呢。”
第二十八章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前台小姐礼貌微笑。
“哦，我找华瑾。”前台小姐换了，都不认识他了。
“请问您有预约吗？”
“还要预约啊？”找自己哥哥还要预约，以前也没这么麻烦啊。
“对的，董事长很忙，没有提前预约是不见客的。”就算是小帅哥你长这么漂亮也不行。
“这样啊。”末曦纠结要不要给华瑾打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呢，可是这样就没惊喜的感觉了，拿自己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小少爷，您怎么来了？”末曦发誓他从来没觉得包惆的声音这么好听过。
“包惆，我来找我哥哥。”包惆看到末曦过于热情的笑脸，眉头不安的跳了跳，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您跟我来吧。”包惆压下心底的不安，带着末曦进了办公大楼，也没往跟前台小姐打声招呼，“这是董事长的弟弟，他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需要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