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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长 下+番外篇——by五百人中第一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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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年这一睡就入了夜,醒来时感觉精神好了不少,用气在身体里走了一遍,没有受到任何阻滞。一转头,才发现那小东西正趴在旁边,嘟着嘴睡得并不安稳,暗淡的烛火投影在他稚嫩的侧脸上,甚至还看得到些许柔软的汗毛,像只没长好的小鸭子。庭年笑起来,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叫他:“衍衍。”

浚衍揉揉眼睛,还有些懵懵懂懂,看到庭年含笑的目光,大喜过望:“哥哥,你醒了!”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跑:“太医……”

庭年坐起来使劲一拽,把浚衍拉进自己怀里:“嘘——不用太医了,哥哥没事。”说着收紧手臂,喟叹一声。怀抱,若不是用来抱住这孩子就始终是空的。浚衍乖乖任哥哥抱着,不看他也不说话。庭年亲亲他的脸,护着他向后一仰,看着呆呆趴在自己身上的孩子,道:“吓着了?”

浚衍眼眶红了又红,却强忍着没哭出来,半响才说:“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再问你喜不喜欢我了,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远比我爱你的心更迫切和沉重,虽然现在会难过,但有一天等我长大了,也许就不会再总缠着哥哥了,也许也会喜欢上别人的,可是如果哥哥出事了,那我怎么办呢?想想都觉得会活不下去的……”

庭年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心疼得无以复加,这孩子,怎么就委屈成这样了呢?

“衍衍,知道哥哥去皇陵干什么去了么?”

浚衍吸着鼻子摇摇头。能去干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躲我?

庭年低低一笑,道:“哥哥,嗯……去跟你皇兄赔罪,他把你交给我,我却把你拐到床上来了。”

小东西愣着没反应,庭年却已经吻了过去。那吻像一团火,瞬间烧毁了他整个人。

浚衍因这突如其来的吻诧异地瞪大双眼,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哥哥不是拒绝他了么?不是在皇陵里躲他躲了一个多月么?发生这么多事,他又任性又砸人,哥哥不是应该更厌烦他才对的么?小家伙满脑袋都是问号,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躲开。庭年箍住他的后脑,近在咫尺的目光里,带着蛊惑人心的笑意。

庭年吻得并不激烈,只是若即若离地轻触浚衍的唇瓣,间或用牙齿轻咬两下。浚衍贴着哥哥火热的胸膛,迅速沦陷在这个吻里,他闭上眼,似乎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滩水,一抔泥,什么疑问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庭年捧着他的脸,那样温存柔软的吻,轻如蝶翼,但又固执坚定地扣开他的唇齿,好像都在诉说连月的牵挂与思念。直到浚衍因为喘不过气来推拒,他才意犹未尽地舔舔孩子的唇角,放开他。

庭年笑着揉揉浚衍的脸,又抱着他晃了两晃,道:“怎么傻了?还是哑巴了?”浚衍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嘴唇微启,眉头拧成一个扣,迷惑地看着庭年。这孩子,是非要他说清楚不可么?庭年有点儿尴尬,掩饰地咳嗽两声,凑到他耳朵边上说了一句:“哥哥爱你,你也要去喜欢别人么?这样可不行啊!”

热气喷在耳边,浚衍像是被烫到一样,忍不住微微瑟缩一下。他恍恍惚惚地闻着庭年的气息,如同置身梦境,一直以为遥不可及的梦想终于触手可及,心跳突然激烈起来,那样紧张又不知所措,写满渴望和期待。庭年的声音洪钟一样,激荡他的耳膜:“衍衍,哥哥爱你,很久了。是哥哥的错,不该逃避这么长时间。衍衍都勇敢地说出来了,哥哥却连正视自己感情的勇气都没有,但是哥哥保证,下不为例,好不好?”是他从不曾听过的字句,仿佛瞬间已是百年。

浚衍愣了片刻,终于缓过神来,泪水夺眶而出。庭年躲了一个月,他也难过了一个月,昨天闹了一场,今天又被吓个半死,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这么委屈过。可是哥哥说爱他,幸福汹涌澎湃而来,让他几乎窒息。他知道,他那些晦涩的、难以为外人道的小情绪小心思,自此便可以拨云见日了。他叫着哥哥,嚎啕大哭起来。

浚衍哭得不能自已,却把庭年惹得“哈哈”大笑,他就喜欢看浚衍在他面前孩子一样毫不设防的小样子。他给浚衍猜擦擦眼泪,哄道:“得了,多大的事也值当哭成这样,哥哥喜欢你,就让你这么激动?”浚衍“哇哇”哭着捶他,道:“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你还笑!”说着,又抽着鼻子去摸庭年眼角的淤青,小声说:“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还疼么?”

庭年“啧”了一声,捉住他两只手,道:“嗯,你不提,哥哥倒忘了还有笔账没算,说说吧,哪只手扔的?这只?还是这只?躲什么?不说话?那两只一起罚。”说完各打了五下手板。不疼,麻一下就没感觉了,浚衍却红了脸,偏过头去枕在庭年胸口,只给他看一个脑袋顶。

庭年伸手捏住他下巴,迫他面对自己,浚衍正羞得厉害,挥手拂开了,却惹来庭年更大力道的钳制。

“慕浚衍,看着我!”

小家伙一哆嗦。连名带姓,这是要发脾气?怪吓人的,刚才还一派温情脉脉,怎的又厉害起来了?赶紧顺着力道眼巴巴地去看他。

“哥哥没看着你这一个月,像昨天晚上那样,胡闹了几次?”

“没……没几次,就一次。”

“嗯?”庭年眯起眼,警告地发出一声质疑。浚衍慌忙改口,道:“就昨天晚上为了气你,才叫了她们陪,其他时间就自己喝而已。”

庭年叹口气,现在还不是跟他计较这些的时候,拍拍他屁股,道:“现在先饶了你,等勒尔扎班江和阿漠克敦走了,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你也好好想想,怎么跟哥哥解释,嗯?”

浚衍欲哭无泪,这都什么事儿啊?!

30、

庭年第二天一早是被饿醒的。他这一个月来亏损得厉害,比武中又受了内伤,昨晚醒来光顾着哄孩子了,也没正经用些膳食。倒是浚衍,夙愿得偿,在他臂弯里睡得正香,只是眼睛还明显地肿着,眼角泛着一点惹人怜爱的红。

浚衍昨夜真是哭狠了——听到哥哥露骨的告白,满心都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欢愉,可同时又愧疚、后怕得要命——如果他细心一点,就不难发现,哥哥回宫时的状态,简直可以用糟糕形容,他非但不闻不问地砸伤了人,还让哥哥上了擂台以致在比武中为勒尔扎班江所伤,他真是悔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算了。虽然是无心之失,但对他来说,这天下恐怕没有什么能比“哥哥因为他受伤”这个事实,更能让他得到惩罚的事了。

庭年把他的乱发顺到耳后,俯身在他眼角亲了亲,笑容宠溺,满眼都是藏也藏不住的爱意。

庭年起身命御膳房备了早膳,自己则用了些糕点茶水充饥,听刘书楠说了他不在的这段日子浚衍的言行——哪天喝得酩酊大醉撒疯掀了酒桌,哪天练习骑射时逞强落了马,哪天借故大做文章办了哪个大臣,哪天又与勒尔扎班江针尖儿对麦芒儿地辩得脸红脖子粗……不胜枚举,罄竹难书!陆大人越听眉头越紧,这小东西,与人置气也不是这么个法儿的,身为帝王,不自尊自爱,事关朝堂社稷,也这么没轻没重,真是欠收拾!

庭年回到寝殿,看浚衍依旧睡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得心痒手也痒,真想现在就把人拖起来揍一顿!大手往锦被里一伸,在孩子肉呼呼的屁股上拧了两下,小东西“呜呜”两声,滚到里边继续睡,眼睛都没睁一下!陆大人无语失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衍衍,哥哥要回相府一趟,你再睡一会儿,起来好好用早膳,听到没?”浚衍不耐烦地挥挥胳膊,被庭年捉住,又在嫩葱似的指尖儿上亲了亲。

陆丞相正坐在院中的古松下执子自弈,见到庭年便弃了棋盘,与他坐到一处说话。先是问了他的伤,得知无碍后,话锋一转,又问他在皇陵一月究竟所为何事。庭年默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丞相捋着胡须,悠然一叹,道:“慕、陆两家,也不知是缘是孽,高祖与为父,当年拦了一次,此次也不想再做那遭天怒人怨的事,只是有一样你需得清楚:你有卡善和热依,倒是没有后顾之忧,那两个孩子虽是胡妻所生,却也是高祖皇帝指的婚,是我陆家堂堂正正的嫡孙,可皇上至今都未封过一嫔半妃,子嗣与皇储的问题又待如何解决?若大椋江山自此后继无人,难道你要去做那千古的罪人不成?”

庭年愕然,父子之间居然把这情情爱爱之事摆到桌面上来谈论,实在是让他尴尬至极,张口结舌半天也想不出该说什么好。

拜别父亲,陆庭年又去了使臣下榻的驿馆。听杨德忠说,勒尔扎班江昨日被浚衍挡在殿外,却也守了几个时辰才离去,眼下既已无碍,便少不得要去与他见上一见。

勒尔扎班江打着赤膊,“嘿嘿哈哈”地喊着号子,挥汗如雨地练他的西域外支功夫,庭年没有打断他,站在一边看了半晌,他才吐气收势,擦着汗迎过去。

“贤弟!”

庭年嘴角抽搐,两人都不是文弱书生,贤弟愚兄的,实在不伦不类。勒尔扎班江却浑然不觉,上前便去摸他脖颈,庭年知道他没有恶意,便也由着他了。

“昨日失手伤了你,本王好生抱歉!你若实在生气,本王愿自戕给你赔罪!”

“汗王言重了!是微臣自个儿的疏忽,汗王不必记挂。况且,若不是汗王及时为微臣气疗伤,只怕此时微臣也无法站在这儿与汗王说话。微臣在此谢过汗王了!”庭年说着,弯腰深深一拜。

勒尔扎班江搓着手杵在那儿,神情局促得像个毛头小子。庭年满口都是“汗王”、“微臣”,绕得他头晕!这边庭年表达完来意,拱手便要告辞,勒尔扎班江一急,直接上手拽住他手臂,道:“既然来了,何不坐坐再走,本王与你这么长时日未见,也有些话要说与你听。”

庭年不置可否,勒尔扎班江却径自命人备了茶点,庭年也只好随他去厅内坐了说话。勒尔扎班江还未消汗,衣服被他当做汗巾搭在肩膀上,大喇喇地一坐,淡金色的招子盯紧庭年,道:“将军。”

庭年眉头微蹙——这蛮子,平日里鲜少有个正形,只有认真起来了,才会如此叫他,正心下思忖不知所为何事,却听他说道:“自将军在大漠中不告而别,本王便一直牵挂至今,此番前来,实则却是为了将军。敢问将军可愿随本王回西域去?本王听说,将军现在不过是个三品的文官,像将军这样的虎将怎能甘心做那劳什子的户部尚书,不若随本王回了西域,本王麾下的骠骑大将军一职,始终为陆将军虚位以待。”

庭年轻轻一笑,起身负手踱了几步,道:“汗王这话若是传到当今圣上耳朵里,只怕你我二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本王不怕!”

庭年苦笑,你不怕我怕!当下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狠声道:“庭年敬佩汗王,本也将汗王引为知己,可汗王若存了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那庭年只怕要与汗王沙场上见分晓了。庭年言尽于此,万望汗王三思。”勒尔扎班江淡金色的眸子暗了暗——若是为了你,本王便是再起兵一次,又有何不可!

庭年又拱手道:“明日便要启程往高山围场去了,皇上正盼着能见识见识两位汗王的骑射功夫,汗王今日便好好休整,庭年不再叨扰,就此告辞了。”

这边陆庭年出了驿馆,那边浚衍也收到了消息,小家伙听了探子的汇报,简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骂道:“这不要脸的蛮子!败军之将!丧家之犬!漏网之鱼!胆敢在这皇城根上,天子脚下口出妄言,未免太不把朕放在眼里!朕总有一天要亲征西域,将他挫骨扬灰!”

庭年回了瑞麟殿,见膳食未动,那小人儿却没了影子,问过当值的小太监,才知道原来是往演武厅去了,于是赶紧跑去抓人。

浚衍背着箭筒,手执明月弓,骑着霁月骓,满场撒疯乱窜,射出的箭也没个准头,一副逮谁弄谁的架势,直把站在一旁伺候的宫人吓得抱头鼠窜。杨德忠和刘书楠站在一边,劝不得,躲不得,苦着脸相顾无言。 庭年把人都打发干净,在入口处一立,浚衍看见他,便打马全速冲着他奔过来,在离他两个马身的地方,竟从飞奔的马上直跳下来,扑进他怀里。

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庭年慌忙把人扶起来揉捏一番,确定他没有受伤才回了魂儿,把人掀翻在膝盖上,对着屁股猛扇了几巴掌,斥道:“不要命了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脾气?”

浚衍挣扎着爬起来,一举将庭年扑到,跨坐在他小腹上,俯身阴恻恻地问道:“朕一早醒来不见爱妃,不知爱妃却是去了哪里?”

陆大人被这称呼雷了个外焦里嫩,浑身窜麻,他掏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浚衍气咻咻地趴在他胸口,小臀微翘。他今日练骑射,只穿了一身短打,庭年抚在他背上的大手便顺势轻松滑进他裤腰,掐住臀上一块软肉,道:“叫我什么?再叫一声。”

“爱妃爱妃爱……嗷!”小东西不怕死地连叫几声,随即便被狠狠拧了一记,疼得泪眼迷蒙地控诉道:“哥哥骗人,你说了只去相府的,为何又去了驿馆?那蛮子对你心怀鬼胎,你还私下去见他。”

庭年失笑,这是又打翻了醋坛子了,解释道:“你昨日把人挡在殿外,哥哥既然没事了,就总要去表示一二,这你也要生气?”

“本就是他打伤你,有什么好表示?再说,明日就要去围场,迟早能见到,何必专程登门道谢?”

庭年知道这孩子就是在耍无赖,也懒得跟他纠缠,只在他屁股上轻拍几下,道:“你也知道明天要去围场?刚才还敢那样跳下来?若是哥哥护不住你,受了伤怎么办?十下,板子,日后一起清算!”

浚衍抓狂,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在庭年小腿上踢了一脚,撒丫子逃了。

31、

大椋开国皇帝不同于一般帝王,因着青年时代过惯了戎马倥偬的岁月,之后又在马背上得了天下,即位后日理万机,却也对狩猎一事乐此不疲。皇家狩猎,皇室贵族、世家子弟亦可参加,围猎设有名次,各有奖赏,只是除去娱乐健身,此举却也有着更为深刻的战略意义与政治内涵——围猎不忘备武。后世皇帝谨遵前人教诲,开春狩猎也慢慢成为一种约定习俗。今年加上进京朝拜的纳戈与鄂布克,一场春猎,俨然变成了三方势力的角逐。

出行当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京师仰安,熙熙攘攘,皇帝的必经之路两旁,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

浚衍坐在奢华的御撵里,左右随扈千余名衣甲鲜亮闪耀的御林军,长枪林立,另有内侍宦官扛着冠盖仪仗,美貌宫女前后随行,宫廷乐师奏着宫乐,一行人浩浩荡荡,由南至北,穿城而过,出了东北面的来仪门,向围场东行而去。

日暮时分才到了围场外的行宫,浚衍疲乏已极,懒得再与那蛮子周旋,便吩咐下去各自用膳休整,第二日一早在行宫外集合。他与庭年腻在一处用了晚膳,便被催着洗涮干净了上床睡觉。

浚衍舒舒服服地趴在榻上,看着庭年在灯下研究围场的守备图,温柔的情绪在心底探头探脑,像是小草破土而出,不由地叫了一声:“哥哥。”

庭年放下图纸扭头看他,刚好那小东西张着嘴巴打了个呵欠,嗓子眼儿里“啊呜”一声,带了个挠人心坎的尾音,庭年失笑,这孩子这两天对他撒娇成瘾:说话像在撒娇,哭闹像在撒娇,用膳像在撒娇,看看,打个呵欠都像在撒娇!庭年知道他这是要自己陪他一起睡,便熄了灯躺在他旁边,抱着他在眼睛上亲了亲,道:“行了,眼睛都睁不开了,快乖乖睡吧,哥哥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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