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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棣四时开+番外篇——by鹡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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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正听毕,长叹一声,复招手命永晖坐到自己身边,“国有长君,百姓之福。永晖,把这天下交给你,朕没有什么不放心。只是,爹终究会牵挂儿子。这《诫子书》,把当爹的心意都说尽了,但愿我儿能长长久久记在心里。”

永晖忍耐已久的眼泪如泉水般涌出,一下子跪在榻边嘶声道,“父皇为何说这样的话!父皇春秋正盛,如此言语岂非陷儿臣于大逆不道之地!”隆正正身坐起,深深凝视他的眼睛,“永晖,朕素有心悸之症,你知道是无药可医的。你十三叔不知生死,朕日夜悬心,一来无益于朝政,二来是此病的大忌。朕这些日子思来想去,与其这么不死不活地拖下去,不如趁朕精神还济之时稳稳妥妥传位于你。你是朕亲手培养到如今的,也跟在你十三叔身边历练了这么多年,朕信不过谁都信得及你。”

永晖的脸色变得雪一样惨白。“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别说父皇现在还正是鼎盛之时,就算真有病恙,还有那么多太医呢。父皇何以会有如此……会有这样的想法?”隆正苦笑摇头,“心病是医不好的。非是朕逃避为君的责任,实是在其位,无力为其政,反而为祸国家,有害社稷。晖儿,父皇知道你能理解的。”

永晖泪痕僵在脸上,整个人像木了一样,全身发麻,手脚尽数凉透。隆正扶住他的肩膀低低地说道,“朕从今天以后,就算驾崩了。朕要去寻你十三叔,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不亲眼见到他的尸骨,此心不死!这件事只能有你知道,后事由你一手操办,一点纰漏都不能有,听清楚了吗?”

半晌,永晖轻轻地开口,“父皇就不能再想一想吗?此事非同小可,儿臣实在没有答应的胆量。”隆正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永晖,如果你不答应,就是你亲手逼死了你的父皇。”

眼泪又漱漱地滚落下来,永晖跪伏在地上,简直如孩童一般泣不成声。隆正记忆里,自他七八岁以后似乎就没这样大哭过了。他哭得是那么伤心,连隆正那样坚决的心,都禁不住酸软起来,一绞一绞地疼。隆正知道,在这孩子心目中,再也没有谁比自己更重要。晖儿从小就仰慕父亲如天神;而自己,终究是亏欠了他。没有抱过儿子,没有哄过儿子,甚至没有怎么夸赞过儿子,末了,还把这么沉重的人生,硬压在了儿子的肩上。

晖儿从小就沉默、隐忍,喜怒不形于色,任谁都觉得他是天生的帝王之相。只有隆正心里明白,这是多少不为人所理解的残酷所铸就的。那个位置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却也是天底下最孤独的。自己有十三,但晖儿什么都没有。上天注定这孩子会比自己更坚忍,更刚强,更伟大,也就注定这孩子的人生更孤寂,更冰凉,更沉重。

然而隆正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等待永晖哭完,等他一点一点平复下了,等他终于擦干眼泪,抬起头来,红肿着双眼定定地望向自己,回答道,“父皇,儿臣答应您,以精血生命侍奉天下。但父皇也要答应儿臣,无论找不找得到十三叔,请父皇一定要善待自己。”隆正站起身,拉他起来,同他击了三下掌,“爹答应你。”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急,几如万钧雷霆之势。隆正在窗边凝神站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道,“晖儿,去佛堂里把供桌下头的暗箱最后一层中的东西请过来。”

永晖知道,父亲是信佛的,佛堂中供的事物必是圣物;当下不敢轻怠,连忙急趋向佛堂走去。待拿到手一看,登时神色一变——一根双腾绞成的金鞭!他心中惊疑不定,不明白父亲是何意;但也不敢稍有耽搁,当即双手捧了迅速回转到父皇的寝殿里。

隆正从永晖手里接过金鞭,用黄绫缎子仔仔细细擦拭了四五遍,方正色对永晖命道,“赵永晖,跪下。”永晖慌忙一展袍角,端端正正跪了下来。隆正眼中的不忍一闪而过,旋即满面肃容道,“尔从小到大,朕皆以圣贤之道教诲于你,未曾施过一次家法。如今离别在即,朕给你上最后一课,无缘由动一次家法,你可服气?”永晖连叩三下响头,朗声答道,“儿臣恭领父皇教诲。”

隆正点点头,高扬起金鞭,“咻咻”两声,重重在永晖左右两肩上各落一鞭。两道明显的血痕瞬间洇了出来,清晰地浮现在肩头的衣衫上。永晖从未受过如此苦楚,剧痛之下身子连连发颤,却死咬牙关摒住呼吸,没有倒下,也没有叫出声来。

“这两肩,当力挑日月。”“是,儿臣记住了。”

隆正点点他的手,“伸手。”肩上有伤使得永晖此刻举臂伸手的动作宛如酷刑,但他还是流着冷汗把双手用力高举起来,摊平在隆正面前。隆正更不留情,狠狠两下抽在永晖的手心,当即隆起了两道一指来高的肿痕。永晖疼得几乎咬碎了牙,泪水一下子飙了出来。

“这双手,当紧握乾坤。”“是……儿臣记住了。”

隆正又吩咐道,“起来,转过身去。”永晖努力稳住还在发抖的腿,笔挺地站起来复转身跪下。隆正挥手又是两鞭抽在儿子宽厚坚直的脊背上,连衣衫都抽破了,带出一串串飞溅的血珠。永晖的冷汗一滴滴摔碎在地上,一时疼得气都喘不上来。

“这背,当担负黎庶。”“是……儿……儿臣……记住了。”

隆正的声音越发威严,“站起来,站稳了。”永晖深深喘了几口气,方才努力平平稳稳站起身。隆正用力向他腿上抽了两下,喝道,“这两条腿,倘遇国难,也要能亲跨战马,守卫河山!”“是,儿臣记住了!”

永晖的声音都带了哭腔,一身的血迹斑驳,惨不忍睹却还兀自站立得如玉山孤松,自有一番坚忍不拔的气度。隆正回身坐到龙榻上,微喘了几口气,柔缓下声腔道,“儿子,知道父皇为什么要打你?”永晖转过来恭身立着,努力压住喘息轻轻道,“父皇是为儿臣好。”隆正摇摇头,“从此以后,天下人的家法国法都握在你手里了,执鞭者,怎能不知道受鞭的疼?你过来。”

永晖眼含泪光依言走到隆正身边。隆正拍了拍自己的腿,微微笑道,“趴过来吧,还有两下家法,是要打在屁股上的。”

永晖登时羞得脸都红了。小时候,他曾有一次误看见过父亲教训十三叔的场景,当时他心情很复杂。这么多年的成长里,他也曾有过幻想,假如父亲用那样羞人的法子教训自己,会是一种什么滋味。没想到真的有这么一天,却是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情景下。

永晖很是尴尬,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隆正也不催他,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半晌,永晖终于一咬牙,红着脸俯下身子,轻轻靠上隆正的腿,却是发着抖虚靠着,根本不敢真正挨到父亲身上。隆正心里一酸,伸手把儿子实实抱在腿上压住;永晖羞赧地轻声道,“儿子重,别压着父皇了。”隆正将他抱得更紧一些,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语气温和成了什么样子。“这辈子唯一一次抱你,还要打你。恨爹吧?”

永晖慌忙摇头,然而还不待他说话,隆正重重的两下鞭子就抽在了他臀峰上。因为毫无心理准备,永晖这下没忍住,痛得惨叫起来。隆正厉声道,“你这屁股底下坐着的,是荆棘王座,是全天下最不好坐的椅子。永远记着这疼的滋味,战战兢兢,永不懈怠!”永晖的泪水濡湿了隆正的衣角,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父亲的腰,哽咽着答道,“是,儿子记住了,永远不敢忘。”

永晖靠在父皇腿上略歇了一会儿,尽管心底里无限留恋,却终是强迫自己赶紧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垂首道,“儿臣失仪了。”隆正没说什么,把金鞭托起送到了永晖手上,“拿好。朕……我今晚就走了。”

永晖一下子就心慌起来,下意识抓住了隆正的袍袖,仿佛一松手父亲便会消失一样,“父皇把暗卫全带走吧,否则儿臣无论如何放心不下。”隆正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你的暗卫,也需你自己创建才好。”“父皇!……爹,找到十三叔后,您……还是回来吧。儿子不能膝前尽孝,永远不会心安的。”

隆正与他对视了片刻,眼睛一点一点泛起水光。但他终究轻轻拂开了儿子的手,背转过身,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不到黄泉,不相见。不必相送,不必相寻。”

第39章:惊闻噩耗

眼睛一点一点适应光线,慢慢地,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起来。

皇后章氏正两眼浮肿地凝望着他,此刻见他醒了,激动得声音都直发抖:“陛下!”却是一语既出,连眼泪也堕了下来。

穆安又闭了闭眼,觉得浑身酸痛,脑子也混沌。好半天,他才渐渐忆起之前发生了何事。想张口说话,喉咙却是干涩得难受。章氏未等他吩咐,已贴心地命宫女奉来了茶水,搀起他侍候着进了些,这才好多了。

“太医是估计陛下这两日能醒的,谢天谢地,总算是醒了。陛下这一睡就是三天,可把人的魂都吓掉了。”章氏边拭泪边笑逐颜开,又唤过一个太监,命他赶紧往慈宁宫报信去。“母后日夜悬心,这下她老人家总算能安心了。这几天啊,宜琰、妹妹、甘珠尔、天申他们几个小的,日日来轮番侍疾……”“天申?”穆安忍不住开口打断她的话,“他的伤……”

章氏叹了口气,边为他按揉肩背边道,“陛下和天申,真是前世的冤孽。您现在心疼着急了?早先又为什么下那样的狠手呢?那天苏佩珅火急火燎来太后与臣妾这报信,带了太医赶去时,您也昏着,天申一身的血迹,也人事不省。虽臣妾看不到伤,也知必是您下了死手的。何苦来?伤了他,您自己也难过。太医说,您就是气急攻心,血不归经的症候。”

穆安明白,是自己对太医院下的封口令,让他们没敢对太后与皇后说实话。这病,并不是简简单单一个“血不归经”。穆安笑着拍拍皇后的手,“吓着梓童了?叫母后为朕操心,更是不孝之至。”皇后笑着摇摇头,“赔罪的话,陛下留着去说给母后听是正经。天申当时醒了以后,连路都还不能走,就叫人抬着来守在您这儿,哭得叫人怪心酸的。后来还是甘珠尔劝的他,说他若真有孝心,一当好好养伤,二当在陛下不能理事期间为陛下分担一二国事,这才能真正慰陛下的心。这不,这些天的折子,都是天申帮忙看得;不大要紧的都发下去了,有特别重大的,他还扣着等您亲阅呢。”

穆安笑叹了口气,“这小子自来如此,顽劣起来叫你真恨不得打死,乖起来又比谁都会装样哄人。”章氏接过侍女奉上的粥膳,服侍穆安进食,“朝廷的事臣妾不懂,你们兄弟爷们儿的事臣妾也掺和不明白。但臣妾有句话需劝陛下,这兄弟之间啊,最怕的就是误会隔阂。天申原是个好孩子,对您也是敬爱有加忠心耿耿。您其实心底里器重他,可您就是不曾好言好语待他。这样时日久了,终究寒他的心啊。”

穆安用毕膳饮,又服了药,向皇后吩咐道,“替朕更衣吧。朕先去向母后请安,再去看看天申。”章氏慌道,“不急在这一时啊。陛下才醒过来,身子还虚呢!”“朕自己清楚自己的身子。这病就是发作起来吓人,缓过来就不打紧了。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朕这骨头都要散了,也该出去走走。”皇后无法,只得命宫女奉了皇帝的衣冠来,服侍他更衣。“天申这几日没回王府,仍住在荟西六所他原来的住处。”“朕想也是。”

等到皇帝驾临荟西六所的时候,已至傍晚时分。容昼他们早已听闻皇上苏醒的消息,因此今日容昼便什么也没去忙,只安心卧榻养伤。穆安到容昼屋中时,里面一片静悄悄的——容昼才用过药,睡下了。

直至现在,容昼仍是趴卧着睡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睡熟了身上便开始一个劲儿地冒冷汗。穆安轻手轻脚地在他身边坐了,小心翼翼揭开他被子的一角。为了方便养伤,容昼身上什么也没穿,因此掀开被子便能清楚地看到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背上、臀上、腿上,一道道伤已经开始结痂,颜色越发乌紫得可怕;臀上伤得最重,还有好几条翻卷着皮肉的大血槽愈合不上,仍有渗血,甚至都溃了脓。穆安沉默良久,胸口疼得似被钝器重击,气便又有些喘不上来了。

虽然动静很轻,却仍惊醒了浅眠的容昼。他一睁眼猛然惊觉是皇上驾临,立即便要翻身起来。“瞎折腾什么?老实睡着!”穆安眼疾手快按住他,嘴上仍严厉的紧。容昼红着脸缩进被子里,“臣御前失仪,罪该万死。”“得了吧你,比这更该死的事也不知干了多少,倒没见你不好意思!”

容昼忍痛侧过身子,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穆安的气色,“皇上可大安了?”穆安笑道,“没被你气死,祖宗保佑。”容昼却并未如从前那样嬉笑耍赖,反而怔愣了半天,然后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干什么?”穆安皱眉道。容昼知他不喜自己流泪,连忙抹了把脸,“臣也不知道……臣该死。”“左一个该死右一个该死,怎么,还想和朕打擂台?还想求死?”穆安半玩笑半认真地望着他说道。容昼一下子又红了眼圈,泪花直在眼眶里乱转,“臣害怕……害怕皇上真要臣的命。”

穆安心头发酸,难受得胸闷气短,却仍笑着揶揄他道,“怎么,天申哥儿还有怕的?从前没看出来你这么怕死呀?”容昼低下头,很小声地慢慢说道,“我怕死在你手里。”

我怕死在你手里,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宁。

容昼在看见大哥晕倒吐血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屈服妥协。不再同他倔强,不再惹他生气,不再……奢望自由。哪怕日后永远过着案牍劳形的生活,哪怕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哪怕有一天不得好死万劫不复……他也认了。

我接受你给我安排的人生,我帮你。纵机阱满前,众镞攒体,也顾不得了。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永远不能伤害你。

容昼轻轻搭住穆安的腿,缓缓道,“皇上,臣以后会兢兢业业办差,再不会令皇上失望伤心了。”

穆安抚了抚他的头,长长叹了口气,“这还不够。”

容昼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呆呆地望着穆安。穆安神色万分凝重,扶住他的肩膀道,“赵容昼,你听好。朕不仅仅要你做个贤王,朕还要你……做诸葛武侯那样的托孤之臣。万一朕哪天不幸山陵崩,宜琰年幼,主少国疑,这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大昌朝不能再出个敖拜,朕也不愿看到外戚坐大,至于太后和皇后,皆无庄文皇后那般垂帘听政的才干,所以,朕唯一信得过的,就是你,朕的同胞手足,朕一手带大的兄弟。天申,朕知道你做得到。”

容昼一直在摇头,听到最后,脸色已如死灰一般。“大哥,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不过而立之年,春秋正盛。待你百年之后,宜琰早已长大成人,何需谁人辅弼?大哥,你糊涂了吗?”

穆安惨然一笑,“朕若等得到他成人,又何必这样狠心逼你?你可知父皇是因何驾崩的?”容昼心头突地一跳,顿时手足都软了,“心……悸?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大哥怎么会……大哥一向身体健壮,怎么会?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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