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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棣四时开+番外篇——by鹡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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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视自己为知音,他渴望自己平等地对待他,深刻地理解他。

“人人都以为容昼为叛逆,那不要紧。皇上一定会明白臣的用意。皇上会好好保重龙体,千秋万岁,亲自抚育皇子成人。是不是?”

容昼的眼睛已经溢出了水光,亮晶晶的,月光下犹如星辰落入了眸中。穆安的眼睛也湿润了,半晌,终于拿下了抵在兄弟脖子上的利器,“唰”地一下还剑入鞘。容昼闭了眼,向前一跃紧紧抱住穆安的双腿,泣不成声,“大哥……你都快吓死天申了!”

穆安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脑袋道,“刀架在脖子上还敢给朕背《史记》呢,怎么这会子就这点出息了?”“是您逼的天申嘛!都跟天申托孤了天申还不吓跑啊?依天申看,这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大哥必定是千年万年地活着!”

穆安被他逗得又笑又咬牙,抄起剑鞘就作势要打,容昼连忙又厮缠又讨饶,同他闹个没完。“你这孽障!说你没长大吧,主意正起来叫人简直没有办法;说你长大了吧,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不成个体统!打脊的小畜生!”

容昼笑着拽住他的衣角,“大哥快拉天申一把,这跪得腿都没知觉了。”穆安没法子,半搀半抱将他拽起来,又弯下腰给他拍拍腿上的灰,“你少得意!这段公案还没了呢,私逃出京是多大的罪名?就算朕想饶你,宗人府也没有白看着的道理。”“是是是。私逃出京是罪无可赦,但是,若是奉秘制出京为皇上寻访神医,那不就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了吗?”

容昼笑得一脸奸诈,穆安倒有些讶异了。“你难道……”“不瞒皇兄,臣弟这回出京,原本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皇兄找到能医心病的神医奇士。皇天不负有心人,确实叫臣找到了!不过皇上要见这位神医,恐怕需费些周折。臣建议皇上移驾圆明园,再借怀旧赏景之由去交辉园,到那里自可见到神医。臣已经为皇上安排好了。”

第43章:骨肉团圆

交辉园的一草一木他都再熟悉不过了。

从前父皇在时,只因父皇天性不耐暑热,又兼有心悸之症,一年之中倒有小半年的时光是在避暑行宫圆明园度过的。而帝苑之侧,是父皇特意为叔王起建的园子,赐名“交辉”,取“棣萼交辉”之意。当年他做皇子跟在叔王身边办差,没少在两园之间来来回回的跑腿传话,对这交辉园自然是早就谙熟在心。

后来他登基了,照道理这交辉园便该休整一番,然后或纳归帝苑或赏赐贵胄。但他一直舍不得,没叫人动园子,只是派了人去四时打扫看护,恍若叔王在时的样子。

此刻,侍从们都被遣得远远的,穆安只带了容昼与容敦在身边,一路向交辉园四宜书斋行去。容敦静默地跟在穆安身边,脸上一阵一阵地泛起潮红,细看还能觉察他一直在发抖。

穆安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着,让容昼几乎猜不出皇上究竟有没有心理准备。

“皇上……”容昼犹豫着开口,考虑是否该再吐露一点更明显的口风,以免待会惊吓到穆安,若是又添病症反而麻烦了。

穆安没准他说下去,“什么都不必说,朕心里有数。甘珠尔想必也有数。”

“……”容昼就知道自家大哥和小弟都不是凡人。他这才迟钝地注意到,穆安不仅未乘轿辇,而且是快步疾行,根本就是趋听庭训的礼数。

四宜堂周围的闲杂人等之前就早被容昼遣散了,现在这里除了看不见的暗卫之外,没有一个人影。一片静悄悄的。

穆安抬头看了看屋上的匾额,那是先帝的御笔亲题。照十三叔的话,先帝的字如仙临凡,那份气度,若称第二则世间无人敢称第一。

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向屋门触去。

容昼连忙赶上两步,轻声道,“臣来。”说着为穆安推开了屋门,然后搀住穆安跨过门槛。穆安轻拂开他的手,“我自己来。“容敦的脸上潮红更甚,眸中几乎要溢出水光,只仍然紧咬下唇,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穆安不假思索向左一拐,穿过一座雕花游廊,转过一展气势恢宏的屏风,又行经数间厅房,终于步入内屋正院。一进屋内,但见正中立着一人,面向着他们,虽周身朴素毫无佩饰,那一身天然威正之气仍如山峦般压面而来;旁边侧立着一人,亦不着佩饰,容貌气度却更为潇洒,几如云霄中人。

穆安双膝落地,极力压住声音的颤抖,端正叩了三下头朗声道,“儿臣恭请父皇圣安。”容昼容敦早就跪伏在地,此刻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承禛走至穆安面前,双手搀他起来,“不必再行大礼。我不过一介平民,你若有孝心,只称一声父亲便是了。”说毕携着穆安的手转向承祥道,“给你十三叔见个家礼吧。”穆安更不待他吩咐,早已望着承祥下了半膝行跪安礼,却被承祥慌忙拦住,“皇上不可!我不向皇上行君臣大礼,皇上也不必拜我。皇上若真有心,只一揖便是。”穆安知道自家十三叔最重礼法,侍君从不怠慢,也不好强拗了他叫他心中不安,便只好正身朝承祥深深一揖。饶是如此,承祥仍是还了半揖之礼,惹得承禛老大一个白眼。

容敦此时再忍不住,膝行至承祥跟前,抱住承祥的双腿放声大哭,“父……父亲!孩儿不孝……这么多年不能侍奉父亲膝下,孩儿……”说到这竟是哽咽得再说不出话来。承祥也红了眼圈,一把将爱子拉起来,细细端详着他的脸道,“甘珠尔都长这么大了?你母亲可好?”容敦好容易强忍住抽噎,缓了缓气息道,“母亲身体康健,只是一直思念父王。”承祥望了承禛一眼,拍拍儿子的肩,“今日皇上带你来已是不妥,回去之后务必守口如瓶。不要……不要说给你母妃听,你晓得轻重。”容敦拭泪点头,“是,孩儿都明白。”

承禛走过来拉住容敦的手,慈爱笑道,“甘珠尔想四爹不想?”容敦从小养在四王府里,四爹四娘又向来最怜爱他不过,因此他在承禛面前反而更放松些。此刻索性偎在伯父怀里,笑道,“想,朝思暮想。可是我们想有什么用?必得大哥想,四爹和父王才肯降临啊!”承禛捏着容敦的小脸望向承祥笑道,“看到没?这伶牙俐齿的小嘴犹胜你当年。”承祥无奈摇头,“谁要四哥惯得他?”

容昼一心挂着他大哥的病,好容易找个空,连忙轻声对承禛道,“父亲,先请十三叔看看大哥的病吧?”承祥忙向承禛点点头,“四哥,你带两个小的出去走走,我给皇上瞧病。”承禛应了,回头深深望了一眼穆安,方领着甘珠尔他们走出房门。

待他们都走,承祥取出早就备好的药箱,笑着向屋内正中的椅子努努嘴,“皇上请坐。”穆安皱了眉,略有些气恼道,“十三叔要是还真心疼侄儿,就叫我一声晖儿吧。您再这么客套,永晖可真生气了!”

记忆里那个伤心时也曾冲自己嚷嚷过的男孩子,仿佛穿越岁月,一下子又走到了自己面前。承祥眼角眉梢都柔软了,轻声应道,“晖儿。”永晖粲然一笑,孩子气地扑上来同承祥行了个抱腰贴面的大礼,就像小时候缠着十三叔偶尔玩闹时那样。

“说实话,永晖真的没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到父皇和十三叔。”永晖平静下来,又有些黯然道,“那一年,父皇说……不到黄泉不相见……”“永晖,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就是天申的娘怀他那年,我带你去骑马时和你说了些什么?”

“怎么能不记得?”

十三叔说,父爱是世间最深沉的一种情感,正因为埋得太深,所以有时候,几近于无。他还说,天家之子,比别人走的更远,所以失去的更多。

但永晖记得最清晰的一句话是——

你爹是爱你的。

承祥叹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你爹这些年最牵挂的就是你们兄弟。你早就发现了,不是吗?”永晖垂下眼睑,“是,自那次塞外之行后,我便知父亲与十三叔还在。”但是……

但是我却更加难过,更加害怕。害怕父亲对我所做的一切不满,难过我没办法做得更好。

承祥搭完了他的脉,看着他的眼睛,“这世上没有真正可以起死回生的药石和医术,只有可以起死回生的意念。你爹的心疾是我医好的,但你的病我只能医六成,剩下四成,要看你自己。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44章:莫如兄弟

这是他以前从来想都不曾想过的一个场景:他,和父亲,仅仅他们父子两人,一起散散步,谈谈心。

起初他很是紧张尴尬,生怕自己不知怎么和父亲聊天。但渐渐地,他发觉父亲的态度很自然,很放松,而且对自己异常了解,往往不经意一句话就问到他内心深处。于是他一点一点敞开那久久严闭死守的心扉,竟真的向父亲倾吐出许多许多他以为永远也不会说出口的话来。

“父亲,孩儿和十三叔在一起时,根本提都不敢提和惠的事。和惠那样懂事……可她越懂事,我就越放不下。父亲,您怪晖儿吗?十三叔怪晖儿吗?”

“永晖,”承禛按着左手的虎口,沉沉地叹了口长气,“若是我再当政几年,和惠一样要和亲。这一点,你十三叔比你更明白。甚至,在当年他把孩子寄养在我们府上时,就已经有此打算了。我没有亲女儿,日后势必不利于联姻蒙番。十三弟当年……那么怕带累我,却把孩子托付给我,一方面是要我看顾他们,另一方面,也是期望他们日后为国效力。这件事在你即位之前就已注定,你根本就不应该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儿觉得自己很失败,没有善待弟妹,母后因此事同儿置气,天申也是因此事与儿生分,我……”

“世事难全。若我在位,做的也未必能比你更周全。你为和惠造府,留嫁五年,已尽了为兄的心意。身处天家,如何能没有牺牲?若说失败,你也确有失当之处,你失就失在缺少了一份‘放下’的气度。”

穆安凝神静听承禛的教诲。承禛一面轻抚腕上的菩提数珠一面娓娓述道,“佛经中有一个故事,说老僧带着小僧过河,在岸边遇到一位女施主,女施主哀求二僧负她渡河,老僧二话没说便背起女子过了河;小僧心中万分惊异,随老僧走了二十多里地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傅,男女授受不亲,您如何能背那女子过河呢?’老僧却说,‘我背她到河对岸后便把她放下了,而你,却背了她二十多里地啊。’”

承禛看着比自己还高出小半个头的儿子,笑道,“我还送你一句话——通则不痛,不通则痛。永晖,我理解你的苦和难。烈马难驯,你想培养天申成国器,是难了些。但你也要反思为何会这样难。人各有天性,并不是每个皇家子弟都有你十三叔那份心胸抱负的。你既为他长兄又为他君父,冀其成材无可厚非,但一味严逼却不是办法。什么话都不说痛,不说透,你又如何期望别人理解你的心意?更重要的是,你不该背负别人的人生。你把天申的、甘珠尔的、丫头的、你母亲的、天下人的人生全背在你一人身上,埋在一人心里,这是你所承担不起的,明白吗?身为人君,责任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持平调和,居中掌控。助人之长,用人之优,避人之短,遏人之恶,凡事顺势而为,凡人力尽则止,一切自然和畅,不必苛求事事完美,不必放不下每个人的悲喜,不必担负他人的人生。”

穆安虽一时不能全然领悟,心头却已有了豁然通达之感,仿佛一下子松快许多。承禛明白此子慧根极佳,此刻见他面露欣然,知道他已经有所感触了。

承禛拍着儿子的胸口道,“人胸久不用佛理荡涤,则尘积其间。你这思虑过重的性子,我也不指望你改了。只是日后心中郁积之时,不妨去多读些佛法,或能让心境平和。”“是,儿子记住了。”

孰料承禛听了此话,面露古怪之色,呵呵一笑道,“这话听着倒是耳熟,只可惜陛下贵人多忘事,嘴上说记住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抛到脑后去了?”

永晖惊得脸色都变了,不知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父亲这话从何说起?孩儿万万不敢怠慢父亲教诲!”“不敢?当年朕临走之前,最后两鞭子打在你哪儿?朕是如何叮嘱的?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记忆里的羞窘与剧痛霎那间涌上心头。永晖的脸“腾”地红了,也一下子就明白了父亲的怒火是从何而来。

“朕在问你的话。”承禛冰冷的语气压得永晖心头狂跳,当即跪下伏身道,“儿臣知错了!”“回答朕的问题!”

穆安的冷汗浸透了后被,简直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半天才声如蝇蚊勉强答道,“父皇最后两鞭……打在……打在儿……屁股上……”“朕说什么来?”“父皇说……儿……儿坐的是荆棘王座,是天下最不好坐的椅子。父皇要儿兢兢业业,永不懈怠。”“你是怎么回答的?”“儿说……记住了……永远不敢忘。”

眼见得自尊心极强的长子被自己逼得已经哭了,承禛到底是不忍心了,没再逼他说下去,索性厉声教训道,“既然是荆棘王座,自然坐的不会舒服!你才遇到多大点事,便连求生之欲都不要了?你兄弟才多大?儿子才多大?你倒好,自己一甩袖子把他们推上去,你的‘永不懈怠’去哪儿了?”

永晖伏羞饮泣,低低地答道,“儿臣知错了,请父皇责罚。”

承禛见他这样难过,心早就软了,叹着气拉他起来,“傻儿子。爹从来就不想罚你,也不想骂你。爹只希望你日后,善待自己。”

永晖抬起头,与承禛对视良久良久,终于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父亲的怀里痛哭起来。

多少年梦里,我一直渴望这样,忘情地拥抱您。

【尾声】

夕阳下,两骑骏马挟裹烟尘在他们视野里渐渐远去,那并辔奔驰的两个身影,在余晖中也慢慢变得模糊,然后再也分不清彼此。

容昼回头看向身边的兄长和幼弟,“哥,我好羡慕爹和十三叔。啥时候我们也能退隐江湖啊?”

穆安没有像往日一样斥责他痴心妄想顽劣不改,反而笑得极温柔,举起马鞭指了指天边灿烂如锦的云霞,“你们看!倘若有一天,我们的后人能如我们今日一般悠然驻马于此欣赏这片晚霞,我们也就可以奔向那片晚霞盛开的地方了。”

容昼侧身凝眸,眼中的孺慕之情竟让容敦一瞬间错觉,以为看到了从前父亲凝望伯父的样子。容昼望着穆安,轻缓但极有力地说道,“哥,我会一直陪你,陪你实现那一天。”容敦也柔声道,“甘珠尔同样一直在哥身边。”

穆安满目欣然地望着两个英姿勃发的弟弟,纵声大笑,“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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