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在这里？”
第9章：楚乔生
“你认识我？”
何光耀顿了顿，说：“你是明星。”
“光耀？你认识他吗？他是如今香城最当红的明星！要不是瑶瑶他们最近一起拍戏，我们都没有机会见到他！”
包厢很大，又因为里面坐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女明星，因此王子荣说话的声音很大，一边说话一边就抱紧了怀中那个长相清纯却穿着低胸短裙的女孩子。
何光耀有些头痛的看着他，想旁人都是功成名就以后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身上却只有二世祖纨绔子弟一类的称号，而后他又想到王子荣对这件事抱有的那种永不厌倦的态度，表情就越发有些痛苦。
“你不舒服？”
听见旁边的楚乔生低声问了一句，何光耀摇头，说：“没事。”
记忆中的楚乔生，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带着一种清浅的笑容。
笑意从眼睛的深处扩展到整张脸上，给人一种无害印象的同时，也能引人好感。
只是何光耀很奇怪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会是这样一种感受。
重生以后，他对很多人抱有的感情都会加倍，爱的更爱，恨得更狠，就好像何予朝，每次自己看见他，何光耀都有种恨不得能将他立即用个花瓶将他砸死在那里的冲动，比如王子荣，不管他此后怎样的任性没有作为，自己大概都会像个哥哥一般照顾他一辈子。
可是在看见楚乔生时，除去一开始时的那点诧异，便再无其他的感受。
而且这样的诧异仅仅针对于他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何光耀盯着楚乔生看了一会儿，想大概是因为他之后的人格是被别人催眠过后伪造出来，因此就连自以为是的深情和感动，也都做不得真。
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他从前对楚乔生没有任何的亏欠。
“光耀！想我了没有！”
何光耀刚走过去几步，终于挣脱别人怀抱的王子荣一步跳过来将他抱住。
王子荣长着一张很可爱的娃娃脸，个子也比较矮，何光耀亲昵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很想。”
“那你回来都不给我打电话？”
“我怕自己太激动会吓到你。”
“你以为你还有什么事能吓到我？”
别人听不出，但何光耀记得抱着脑袋浑浑噩噩的坐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时，王子荣呆愣的站在旁边一脸是泪的场景。
那时候，他大概是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了吧？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命大，何光耀笑了笑，说：“吃什么？”
“你在外国呆了这么多年，当然吃中餐。”
何光耀点头，王子荣又同在场的人一一介绍起他。
话说到最后，总归一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要好好对他。
王子荣身边的那几个朋友看起来比他更年轻一些，每次王子荣说话，脸上都是略显崇拜的眼神。
想着连王子荣都有了自己的小弟，何光耀脸上的笑容就略微有些无奈。
房间里都是二十多岁一点的年轻人，再加上王子荣的性格，因此一顿饭吃得比较随意。
何光耀的身边坐着楚乔生，每次只要他回头，就能看到楚乔生与他露出一个适宜的笑容。
能坐稳香城娱乐圈当红小生的头把交椅，楚乔生原本就有很多过人之处。
五官俊朗非常，身材高挑，是那种天生的衣服架子，再加上他很早进入娱乐圈进而养成的良好品味，因此不管他走到哪里，都会给人一种耀眼夺目的印象。
行事低调又极会做人，以前何光耀与他交往的时候，就没怎么听见有人说过他的坏话。
眼前的楚乔生其实还和从前一样，拘谨，善良，热情，但如今的何光耀经历太多，当他再仔细看向这个人时，便只剩了一个假字。
或许也不假，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可能连楚乔生本人，都不知道他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性格。
“光耀，不要盯着楚乔生猛看，虽然他是个明星，但被你这样近距离的盯着，也会害羞的知不知道？”
席间有人发出附和的笑声，因为众人都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也习惯了这样的玩法，因此那笑声中不免多出了一种耐人寻味的意味，何光耀笑笑，只当自己不知。
“光耀，我们这么长时间不见，今晚不醉不归好不好？”
“好。”
面前摆的是五十年份的茅台，好像就是从最近一段时间开始，这种酒就经常出现在各种商务宴会上，带着醇香馥郁，入口绵软，回香持久等一系列的优点，众人酒至半酣，生意也就水到渠成。
何光耀已经喝过几次，再加上是王子荣特意让人拿出的这种酒，因此说话间，他就已经喝了下去。
席间很多人高声叫好，旁边的楚乔生递过来一张纸，有些担心的说：“你有没有事？”
何光耀摇头，五十多度的酱香，若是换做从前，他大概三四杯就能喝醉，但今时不同往日，大概是内心清明，他已经很难再喝醉。
一顿饭吃了有近两个小时，席间作陪的都是香城最近开始出名的纨绔子弟，凭着家里的产业生意，平日里除了与明星闹绯闻搏版面，大抵就剩了醉生梦死。
何光耀第二天还要上班，但半醉的王子荣环着他的脖子一直不肯放手，无奈之下，他只得陪着众人续摊。
何光耀在这个圈子里素来有些名声，出去留学一次也不曾回来，一回来就是一副西装革履勤恳做事的精英样，最近的一顿时间，这几个人时常会听见自己的父母不停的唠叨何宇荣的那个小儿子又怎么怎么样了，俨然旁人口中再优秀不过的隔壁邻居家的儿子。
勤恳工作也就算了，偏又是这样的长相性格，众人觉得，风流二字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环境设施一流只采用会员制的顶级私人会所，即便家里的父母没那个闲心弄出这样一种好听不实用的产业，光那几个只会玩的纨绔子弟自己也能开出好几家。
在场的几个人有心结交何光耀，纷纷提出各种建议之时，何光耀只淡笑着斜睨向王子荣，想来是要听取他的意见。
灯光下睫毛浓密，耷拉下来便形成模糊的阴影，嘴角含笑，眼神流动，即便是楚乔生这样见惯美人的人，也在准备离开的时候，生生停下自己的脚步。
明知道自己身处娱乐圈，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无限放大，但看着这个被自己暗暗揣测观察了几年又与自己的想象没有任何想通之处的人，楚乔生只觉得身不由己。
与人假意推辞了几句，楚乔生还是做出略显为难的样子跟着何光耀上车。
何光耀的气质清冷沉稳，似乎都一切都成竹在胸，一群人先前还有些顾忌，只是等他们进了那间会所，喝过几杯酒又因为美人在怀，因此渐渐的，他们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王子荣此时已经喝的差不多了，何光耀见他依旧把头埋在那个清纯女星的胸前，只得自行离开。
“等等我，我同你一起走。”
何光耀回头，看着从房间里追出来的楚乔生，那种恍惚的感觉又朝他席卷了过来。
前世的时候，楚乔生也时常这样追着自己，作为首先在感情上付出的那一方，什么事都要做到极致，体贴温和，即便自己因为察觉到失忆的事脾气变得很暴躁，他也会浅笑着不动声色的忍受。
大概就是这样，也只是因为喜欢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才会被人接二连三的背叛出卖。
这家会所类似一个庭院，四边四方的低矮楼宇，只中间留出郁郁葱葱的一片地方，带着曲径通幽的意味，能听见里面溪水流过的声音。
从房间到门口差不多十多分钟的路，一路上，楚乔生亦趋亦步的跟在他身边。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闻到鼻尖徘徊着的那种楚乔生惯用的那种香水味，何光耀不由自主的将手插进裤兜里。
香水在他看来始终带着一种特别的意味，当那个人习惯用同一个味道的香水，以后即便分开，他也会深刻的记得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楚乔生所用的那款香水，基调中包括雪松，鸢尾草，檀香木，自然芬芳又带一点深沉感性，所要展现的就是男人性格中的智慧，自信，激情并且进取。
和楚乔生熟悉以后，何光耀觉得他和这款香水很配，为了能和那个人站的更近不停的做出努力，即便把自己当成跳板，何光耀也还是觉得佩服。
“何先生，听说你在纽约留学？”
何光耀应声。
“哪所大学？”
何光耀说了，果然看见楚乔生露出欣喜的神情，说：“你们学校的人都很善良，上次我去纽约旅行遇袭被人抢去钱包又发高烧，要不是你们学校的那几个学生，我估计都回不来了。”
何光耀笑，说：“他们都挺好心的。”
心里想着若不是因为我经历过一次，我知道你会假装失忆对你置之不理，你会不会还像前世那般将你对何予朝的感情全部付诸在我身上？
楚乔生看起来兴致很高，见何光耀低着头浅笑，又说：“他们是99级纺织系的学生，你呢？我听说你也是今年毕业的？”
“这是我的私事，你不该过问这么多。”
虽然脸上还保持着笑容，但那笑意已经从他眼中消失，楚乔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何光耀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即使资料上写得他性格很好，很平易近人，但实际上，他好像很不好接近。
明明已经想出了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而且已经付出实践，却不知道他怎么就走开了。
那时候虽然楚乔生发烧发的很厉害，但神智清明，注意到何光耀和谁说话，甚至还与那人多聊了几句，原本他刚刚想问何光耀是否认识那个人，进而更好的聊天，谁知何光耀一句话将他堵死在那里。
脸上的温度不自觉升了上去，沉默了片刻，楚乔生才说：“何先生，是不是看不起我艺人的身份？”
第10章：云霄
不管艺人在人前如何的光鲜亮丽，在香城上流社会中，他们被统称为戏子，想到这里，楚乔生的脸上一抹嘲讽的笑容，想果然，人从出身就已经有了贵贱之分，不管那人怎么的不堪没用。
“职业没有贵贱之分，我觉得做艺人挺好的。”
以前和楚乔生在一起，何光耀也知道他有多辛苦，陀螺般忙个不停，就算生病也没有休息的时间，极致的喧哗过后是一个人站在厨房里煮方便面的冷清和寂寥，那样巨大的落差，若非心理素质很好的人，恐怕都会受不了。
在何光耀看来，明星才是最奇怪的一份职业。
门口一直跟在楚乔生身后的保姆车，想起何光耀的车停在刚刚吃饭的地方，楚乔生有些犹豫的走到他身边，说：“要不坐我们的车回去？”
脸上怕被拒绝的表情，何光耀想起从前，假装失忆时的楚乔生，智商只有儿童水平，脆弱无助，任何时候都要跟在他身边，而后谎言被识破，又与何光耀在一起以后，他就变成了那种自信，霸道到有点嚣张的样子。
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见何光耀又不说话，楚乔生忙说：“现在时间很晚了，也很难拦到车……”说到这里，楚乔生自嘲的笑了一下，说：“何先生根本不用拦车的。”
脸上自尊受到打击般的表情，此时的楚乔生，看起来缺乏自信，神情举止都透着一种小心，何光耀笑了笑，放开口袋中的手机，说：“麻烦你了。”
楚乔生的眼睛亮了一下，何光耀笑容更甚，想他在做什么？扮演对自己一见钟情的人？
一路无话，何光耀是不想说话，而楚乔生，仅仅是觉得自己今晚的表现略显急迫了一点。
车外的风景逐渐变得静怡美好，寸土寸金的半山，路灯的灯光透过重叠的树叶落在干净的水泥路上，墙壁上搭着到了冬天更显青翠浓郁的蔷薇的枝干，楚乔生回头的时候，何光耀正闭着眼睛假寐，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何光耀手支在下巴那里，嘴角带一抹略显嘲讽的笑，即便闭着眼睛，他也还是先前那种风流无双的模样。
过于优渥的家境和良好的修养教育让他看起来这般气定神闲，与世无争，楚乔生心下黯然，想难怪何予朝会一直放不下他了。
明明在那个家过的一点都不开心。
“到了。”
车子在自家门前停稳，何光耀看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楚乔生说：“麻烦你了。”
楚乔生摇头，虽然很想同他要电话，但想起刚刚何光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又只得作罢。
这样的一个何光耀，好像靠近他比靠近何予朝来的更加的棘手。
别墅的门口时常留着一盏灯，何光耀刚走过去，何予朝就回来了，坐着自己的专人轿车，深色的西装外面套一件深色粗呢的大衣，身材挺拔，下巴绷得很紧，看起来很疲惫的模样。
感觉到何光耀的视线，何予朝抬头，在微愣了一下以后，他露出一抹很柔和的笑容，说：“小宝。”
前世何光耀也时常会在这样的深夜与何予朝碰面，只是不同于工作到半夜的何予朝，他的时间都拿去玩了，要么探楚乔生的班，要么和楚乔生那些演艺圈的朋友见面，何光耀定定的看着何予朝，想前世的一切果然都是自己造成的。
“小宝，怎么了？”
何予朝此时已经走到何光耀的面前，见他表情略带迷茫，像只没睡醒的猫般看着他不说话，便不由得笑出来，走到离他更近的地方，说：“太困了吗？”
距离近到可以闻见何光耀身上浓重的酒味，何予朝皱眉，说：“喝酒了？”
何光耀点头，何予朝又说：“朋友还是生意上的应酬？”
又是那副自以为亲昵的样子，何光耀侧身躲开他想扶住自己肩膀的手，说了句朋友，就打开门自己走了进去。
到底是忙昏了，何予朝怔怔的看着自己又一次落空的手，想他差一点忘了，何光耀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好弟弟。
第二天，何光耀被自己放在床头的闹钟吵醒，口干舌燥，头痛欲裂，他痛苦的抱着被子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进浴室洗澡。
手机里很多的未接来电，何光耀刚接通，厂里一个主任与他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
“少东家，老李研制的那种布料成功了！”
何光耀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也知道成功的时间就在这几天，听出那人语气中的兴奋，何光耀笑了笑，说：“知道了，麻烦你了。”
在何光耀的心里，纺织中最为上品的是丝绸，可惜易皱，不好打理，老李此次研制的布料为混纺织物，混合棉织物，丝织物和涤纶织物，因为混合比例的细微不同，因此集合了三方的最大优势。
丝质冰冷华丽的光芒，棉质的松软触感以及涤纶的好打理，这款被他自己命名为云霄的布料，以后不仅在那个纺织比赛中大获全胜，也曾经避免云翔在日后差点遭受破产的命运。
云翔有专门研制新型布料和改进布料的研究室，所以在何光耀提出用钱购买老李手中的专利时，老李一脸诧异的表情。
“你们都给我发工资了，待遇又这么好，我怎么还可以额外再要你们的钱？再说了，我用的材料都是厂里的。”
老李如今五十多岁，因为家里的儿子嗜赌成性，再加上他还有个孙子等着读书，因此才在退休的年龄央了厂里的一个主任回来继续上班。
为的也是比退休工资多出来的那点钱，他研制那种布料原本只是出于兴趣，也对云翔还能收留他这个年纪的人十分的感激，因此在听见何光耀的那番话以后，他才会不停的拒绝。
“李叔，云翔不是有专门的研究机构？那里的人但凡设计出一种新型的布料或者在改进布料的质量上提出一点有用的建议，他们都会得到一笔额外的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