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津捅捅杨奕：“当真怕自己打不过那家伙？”
杨奕轻嗤一声：“怎么会，我从来都比他强。”他的神色蓦然变得冷凝：“他总爱用他的成绩嘲讽中毒后的我，我就也让他尝尝空有实力却被人陷害的发挥不出半点的滋味。”
陆津静静听着。
“走吧！”杨奕揽着陆津的肩膀：“大家都想住到前面，我还是觉得和你们一个寝挺好的。”
第十六回：月考
凯恩斯的早晨无疑是一天之中最美的时候，历经百年风霜的绿树仍然展示着与百年前同样的苍翠，将训练区掩映在巨大的阴影之中。然而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思欣赏这样的景色，学员们步履匆匆的身影慢慢没入训练区，不过半个小时，除了青石板路上偶尔飘过的树叶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进入考试区，陆津和杨奕他们被分到了不同的组别中。第一场是理论考试，所有学员站在各自对应的位置前，面前自动出现一张黑色屏幕，黑色屏幕上滚动的试题包括数据推演、图表分析和动态演示。看似处在同一空间内，个人和个人之间其实是完全阻隔开来的，抄袭借鉴之类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考试开始！”考官洪亮的声音在考场内外响起，这是凯恩斯的传统，相比较冰冷的机械声音，自然的人声能够缓解学生的紧张感。
陆津打起精神，紧紧盯着身前的黑色屏幕。第一道题是纯理论题，考的是SH第一代机甲的机型配置及其优势，陆津将教材上的见解填了上去，又加了一些系统展示的内容做补充。
理论题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的数据推演题才是真正的挑战。
在看到资料推演题的？那，陆津眸光微闪，心间有一瞬的犹豫。片刻之后，看着屏幕上不断移动的电子指针，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推演写了上去。
“伊兰山脉独特的地脉优势和沙漠气候，注定了长期作战的情况下，占据劣势的将是联邦军，因此，消耗的战力将是……”
他的神色无比认真，下笔之时的犹豫也仿佛消失殆尽。
说实话，他并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在他将系统提供的那道推理题做完的第二天，凯恩斯的月考上就恰巧出现了这样的一道题目。除了伊兰山脉和阿斯兰山脉的区别之外，别的地方，地形地貌，甚至对战双方的军事实力都很相似。
脑海中蓦然闪过聂言那张冰冷的脸，陆津摇摇头，将思绪散去。
就算推演题被那个家伙拿走了……他也不相信那个家伙有足以主导凯恩斯月考的实力。
下一题，图表分析，陆津大略扫了一眼双方的战力对比，便将心中的答案填了上去，没什么难度。
等他把倒数第二题写完的时候，电子指针显示的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陆津眨了眨眼睛，手指握紧，把注意力集中在最后一道题上。
三分钟的动态演示，截取的是联邦与帝国在一百年前的一战。随着机甲的发展，一百多年前的战争对于现代战争的借鉴力其实有限，然而这些老强校却很喜欢截取其中的片段考察学生。
并不是没有考验，能放在凯恩斯月考的最后一道题，怎么说都有些难度。
三分钟的时间，需要学员判断双方的战力对比，前提是你得在隆隆的炮声和机甲的轰鸣声和烈烈的火焰中判断出，究竟哪一方是联邦，哪一方是帝国。
演示完毕，陆津再思索一阵，答题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
陆津抿着唇，写下自己的见解……110年前的惠特兰之战，双方战力……
似乎也没有什么难度？！
陆津写完卷子，抬头看了一眼屏幕，只剩下五分钟了。眼角扫过屏幕，他却在某一个角落停了下来……
不对！
110年前，惠特兰地区明明还是一片汪洋，后来被帝国打了过去，帝国花了大价钱改造，惠特兰地区才展现出和图示类似的地形地貌。而在联邦所有的区域中，符合图标的只有赫特地区。
陆津脑中蓦地闪过教材上对于一位历史人物介绍。
联邦历史上最受爱戴的上将，正好卒于110年前。
历史解析，这位上将归乡途中突然发病而亡，而那是他所在的区域，恰好在赫特境内。
联邦是一个异常辽阔的国家，而为了平息民众可能会有的愤怒，隐瞒某一场失败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毕竟，战争的地点距离政治核心如此之远，而那位大将又是如此受人尊敬。
一百年之后，身为五大军校之一的凯恩斯把这场败仗用来做考试题目也无可厚非，毕竟那段历史，已经彻底被湮没了。
而此时，距离交卷只剩下四分钟。
陆津眼睛眯着，耳畔响起的，是并不存在的时钟的滴答声。他将原先答好的答案抹去，飞快的在黑色屏幕上写上自己的新解释，在书写的过程中，他只是略微点出赫特地区的地形，却一点都没有涉及到自己推测的内容。
若是有人站在他身前，定会非常惊讶。黑色屏幕之前的人低着头，手却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在屏幕上写着，特别是指标指向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只有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怎么也难以分辨手掌的原貌。
“交卷！”
陆津写完最后一个字，考官洪亮的声音便在考场内响起，考官庄严却严肃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想到史书上记述的远古时期应考的举子。
凯恩斯所做的工作，便是将学生当做古代的举子来培养，出自凯恩斯，忠于国家，一生都打上了凯恩斯的标签。
对于那位从未见过的凯恩斯校长，陆津心中也不由多了几分佩服。
理论考试完毕，接下来便是实践考试。相比较理论繁杂的门类，实践考试无疑简单了许多，只有一个字：战！
所有的新生只需在考官手下坚持一刻钟，便算过关，而分数则按个人表现打。
陆津他们F组的在E组考完之后才能进入考场。等候的时间，杨奕扯着陆津的脖子，问道：“刚刚考得怎么样？”
“还好，你呢？”
“不知道，不过挡不住我心情好。”杨奕指着飘飘出尘的凯斯·道尔，满眼促狭的笑意，“看到没？”
陆津翻了个白眼。
杨奕把陆津扔到一边，双手攀上了凯斯的肩膀：“我那兄弟答应没？”
凯斯眨着眼睛，被他按住的脸皱成了一个包子，他想了想，才答道：“他太弱了。”
杨奕有些慌张，心想这兄弟不会提前去试了贾贤的游戏水平吧……说起来，他自己平时打游戏打得还不少，但是贾贤一门心思要超过他，哪有时间打游戏？
便听凯斯又皱着眉，低声道：“才两秒钟他就晕了，太没用了。”
悲极生乐，杨奕狠狠拍着他的肩膀，打算凑上去猛亲一口的嘴在瞥见班花嫌弃的神色时缩了回去，却还是狠狠拍着凯斯的肩膀：“兄弟，你真是我的亲兄弟哟！”
凯斯嫌弃脸。
说了一会儿话，E组的学员们都出来了。F组里有熟人的一个个都凑上去打听，便是陆津，也竖起耳朵，想听一听E组的情况。
却有人比他还快。
“A组基本上全过，B组80%，到了E组只有50%，那咱们这儿不是更惨？”杨奕的胳膊又攀上了陆津的肩膀，树袋熊一样。
他问过陆津，为毛不是无骨蛇。
“你太肥了。”杨奕森森被打击之后，便坚决以树袋熊的姿态扞卫着自己的领土。
“不会的。”陆津后脚把他踹下来，“我们都会通过的，不过，如果你再上来一次，我就不敢这么保证了”
柳晴空唇角挂起温和的笑容：“我也觉得我们都会通过的。”
凯斯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副“你是白痴”的神情看着杨奕。
陆津进去之后，才发现在场的大概有五六位考官，每位考官负责二十个左右的学生。
深黑色的机甲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光泽，在紧张的气氛下，让人有种森冷刀片的感觉。随着第一排五个学员上前，机甲的战斗便已经打响。
“？！”第五分钟，便有学生支撑不住，从机甲操作室里跳下来。
陆津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轻轻叹了一口气。谁都知道这一关淘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就算理论考试和军事推演考试都得到了高分，他也无法再前进一步，最好的结局，便是仍然在F组呆着。
第七分钟，又一个。
第十三分钟，第三个。
十四分五十八秒，第四个。
这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从机甲里跑出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只差两秒而已，一边天堂，一边地狱。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氛，没有人再嬉笑，也没有人再轻视，所有人都握紧了拳头，细细掂量着自己的实力。
在前一秒他们还是兴奋的，毕竟B组C组D组都有许多人过不了关，这就是他们的机会啊！
可是现在……
一刻钟时间过去，只有一个人满头大汗的从操纵室里迈出了步伐。
他的脚步也是酸软的，似乎每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功夫，可是没有人会嘲笑他。
有的，或许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第十七回：学长
第二排学生跟上。陆津扫了一眼，自己寝室的四个人都在，再带一个隔壁寝室的。
“考试开始！”
陆津脑中那根弦倏然断裂，他看着来势汹汹的黑色机甲，丝毫不惧的迎了上去。机甲的巨臂挥舞到巨大的幅度，在那辆机甲到来的？那，陆津手速更快，转换着方向，另一头右腿后退一步，拼命撞击着那台机甲。
“？！”撞击产生的力量让陆津的身体也不由晃了一下。手指在各色按钮上飞快的换着位置，任机甲的动作在他的操作下散发出魔力。
那辆机甲却是更为巧妙的龟缩到了陆津身后，庞大的身躯犹如风驰电掣一般想要掀翻陆津的机甲。陆津紧紧咬着牙，默默的承受着外界强大的压力。
汗不停的从额头落下。
他轻轻抹了一把额头，水珠落在红色的按钮上，他也丝毫顾不上，手上的力量反而加大了，手指在操作盘上飞舞着，构成模糊的形状。
两辆机甲的碰撞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让两个人都难以承受，陆津闷哼一声，眸中渐渐染上严肃的光泽。
他不好受，他相信那头的考官同样不会好受。
时间刚刚过了五分钟，黑色机甲的冲击还在继续。
多亏了系统给的那一套练体法决，虽然这五分钟过得很艰难，但是陆津相信，同样难度的对战，他再坚持十分钟也没有什么问题。
“？！”又是一次偷袭，右臂舒展，化解掉这次偷袭。
而这十分钟，陆津的手速比之他平时练习的速度要快了一半不止，操纵的机甲速度越来越快，如同一个黑色的幽灵一般以诡异的节奏跳跃，没错，就是跳跃。
电光火石之间，黑色机甲被他逼退到角落。
“时间到！”
陆津从机甲操作室里跳下来，一转身便看到了喘着粗气的杨奕、始终微笑的柳晴空和眼睛微微有些变色的凯斯·道尔，他掏出手帕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深深呼了一口气。
“都过了？”杨奕揉着腰抱怨道，“我的老腰被撞狠了，不过没关系，哥好歹出来了……哎你们怎么都好像没事儿，只有我被虐了么？”
他这话确实说得没错。
陆津多流了一点汗，柳晴空自始至终就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凯斯瞅了杨奕一眼，嫌弃道：“弱鸡。”
杨奕翻了个白眼，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
D区F组2号寝室，全员通过。
他们四人出来的？那，在场的学员都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刚刚那一组只过了一个，而这一组，只有一个没过？
人群中，只有几个人隐隐看着他们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那个柳晴空是不是今年的新人王？”
“好像真是……可是新人王怎么会在F组。”
……
谈论的声音明显有些大，可是柳晴空仍然面不改色的坐在远处，脸上的笑容完美的好像一张设计精细的面具。
认识他这么久，陆津很少在他脸上看到别的情绪。
因为太完美……所以觉得不真实？陆津勾了勾唇角，暗暗嘲笑自己怎么会想到这种小女生才会想到的问题。
呃……小女生，陆津抬头望天，从刚才开始，班花许同学就一直盯着他，目光熠熠，便是陆津自认定力惊人，也有一种hold不住的感觉。杨奕后腿跟还一直踢着陆津，被陆津抡了一拳头之后老实了不少。
F组测试完毕，大多数人不负众望没有通过，因此陆津四人走出来的时候，人群有意无意的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不管是谁都明白，他们四个人是绝对的实力派。
别的不说，仅仅是对决出来之后面不改色便是在场的大多数人做不到的，就是那些成功坚持了十五分钟的也都一样。
“怎么有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杨奕忍不住得瑟了一把。
沉默。
他左右看了一圈，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依然是沉默。
于是，某人悻悻然闭嘴了。
上午的时间过去了一大半，距离午饭时间还有短短一个小时，然而在考试区站着的所有学员都没有挪动步子。
最后一场考试，军事推演，将在十分钟之后举行。
时间不限，胜负分出之时，就是考试结束之时。
关于这场军事推演考试，陆津曾经听过许多版本的传言，传说一位学长拖了三天才将对手打败，他毕业后便被联邦军招去驻守一些容易打持久战的地方，据说战绩颇佳。
当然，也有一位以一人之力将对手打得落花流水的，这位就是联邦军部柱石之一的聂远将军，极擅奇袭，曾创造出无数以少胜多的经典战绩。
“走吧！”柳晴空出乎陆津意料的揽着陆津的肩膀，“这一项该是你的强项吧？”
陆津摇了摇头：“不如你。”
柳晴空的深浅，陆津至今探测不出。
柳晴空毫不在意的笑笑：“我带了一些吃的，也给你们分一些，大多数人一个小时之内基本上都能搞定，但是真有两三天的话，除非不想赢，不然还真得扛着。”
军事推演考试，呈现在陆津面前的，仍然是一块屏幕，不过这道屏幕上展现的，是一片战区。陆津的兵力已经准备好了，而他的敌人还未曾出现。红色的闪光灯打开的？那，陆津神色一凝，对手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津的姿势也越来越放松。与那次课上不同，这次考试的对手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实力很一般，他轻轻点着屏幕，将对方的主帅炸出来，战斗正式结束。
而此时，距离考试开始不过才半个小时。
同一考场的大部分学生还在埋头苦思，陆津走出去，任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他打了个呵欠，轻轻伸了个懒腰。
“考完了？”
陆津嘴巴张到一半没合上，差点岔气。他慢慢慢慢的移着脖子，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盯着忽然出现在身边的人。
聂言眸中映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似乎每一次看到这个少年，都带给他不同的感觉。第一次是战斗后的潇洒和青春，无意中就拨动了聂言心中的某一根弦，第二次是黑夜中很听话很乖的孩子，第三次，是认真的天赋很好的少年，而这一次，算是欣赏到了他的另一面么？
这个认知让聂言不自觉愉悦起来，唇角弯成一道弧线。
陆津摸摸脑袋，对最近和聂言的相遇频率表示相当疑惑。
“你……”他才说出了一个字，便猛地停住了。因为他感觉到，一双手，带着暖暖的温度，搁到了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