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子殷平淡的笑了，“没什么，大梦千年不觉晓，那花盆是件宝物，在那里我们的灵性永远不灭，只不过陷入沉睡中而已，生长会极度缓慢，不过却能挨过发情期。”
菩叶愣愣的看着藤子殷，想说什么却又说出口。
他闭上眼，半响才睁开，“也就是说，等你们醒来，或许我早就陨落了？”
藤子殷看着菩叶，似贪婪，又似不舍，他轻声道，“是啊……”
菩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言不发，藤子殷起身笑了笑，“你且先考虑一下吧，若是想好了再叫我。”
他转身，云淡风轻的推开门，不带一丝留恋和迟疑，走的干脆利落。
看着藤子殷的背影，菩叶心里突兀的很难受，仿佛被一柄利剑捅穿，还又缺德的绞成了浆糊，痛的刻骨难耐。
他颓然的坐下，喃喃的道，“该怎么办才好……”
门外，藤小红阴森森的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藤子殷挑眉，“当然都是真的。”
“包括被封印？！”
“是啊！”
“我不要！！”
“放心吧，菩叶会答应的。”藤子殷傲然一笑，“傻子，要是靠水磨工夫恐怕要耗费上千年，直接干脆利落的出手才是我的风格。”
藤小红狐疑的看着藤子殷，“你有把握吗？”
“没把握又如何？”藤子殷鄙夷的道，“若是菩叶真的决定要封印我们，你难道不会跑吗？”
什，什么！？藤小红目瞪口呆。
藤子殷不屑的道，“青莲老道不就是用来挡箭的吗？到时候直接说自己被那老道强制闭关了，难道菩叶还会冲到总山门里来封印你吗？”
藤小红听后嘴角狂抽，突然觉得自己和藤子殷相比，还是太嫩了。
随即他又开始期待起来，“如果主人同意了，那我们就能……”
“话说你知道怎么双修吗？”藤子殷不是看不起藤小红，实在是藤小红修炼的时间只有他的一个零头，“你不知道吧？”
藤小红不服气的道，“我可以现在学！！”
藤子殷果断的道，“你下次吧，第一次是我的！！”
藤小红立马翻脸，“不行！主人的第一次是我的！”
藤子殷一哂，“你懂个屁，第一次很重要，要是菩叶对此事心生反感，以后你我就要慢慢熬了。”
藤小红心下极度憋屈，却又不得不承认藤子殷说的很对。
他不甘心的道，“那总要给我练手的机会嘛！”
藤子殷心道我是傻缺才给你练手的机会！！
他敷衍道，“不管怎么说，先开始做准备吧！”
“准备什么东西？”
“香膏啦香料啦还有地点和环境什么的，都要先准备充分才行啊！！”
藤小红似懂非懂的点头，“我们也可以去传功阁看看，也许里面也有一二书籍可供参考。”
“恩，这个可以有。”
本来针锋相对的两人头一次开始齐心协力，当然如果菩叶知道了，恐怕会直接拎起花盆将这株不要脸的嗜血藤碾成渣。
菩叶静静在坐在房间里，仿佛凝滞的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藤子殷说的话犹自在耳边晃荡，他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思绪，根本无法分辨自己真实的想法。
要答应吗？还是不答应？
他到底该怎么做？
他长叹一口气，起身走出房间。
房间外是个小院，小院旁搭着三四个架子，上面挂着好几件上等的妖兽皮毛。
菩叶无意识的走到架子旁，他轻柔的抚摸着这些软软的毛皮，试图抚平心中的焦躁。
突然他手指一顿，这才回神，发现他的手指卡在了妖兽皮毛的空洞处。
这是一件白色妖兽皮毛，皮毛光滑油亮，要说赤明老头处理这些材料还是很有一手的。
他想起刚才藤子殷一身红衣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似乎他从未看过藤子殷和藤小红穿黑红以外颜色的衣服。
或者说，这株嗜血藤从一开始就不奢望自身染上除了黑红外的其他颜色。
如果他们穿白衣，会是什么样的颜色？
藤小红……会多三分纯澈？藤子殷……会多三分淡雅？
他不知道藤子殷上辈子造了多少孽，他只知道这一世……藤小红的手上不再满是杀戮。
他们并非生来就满身血色，红的发黑。
而现在，他们的未来，掌握在他的手里。
他轻轻扯下架子上的白色皮毛，犹疑不定。
藤小红和藤子殷一体双魂，身高都一样，他比划了一下，脑海中如着魔般不断假想着他们穿白衣的样子，等到他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手上的白色皮毛已然被剪裁好了。
菩叶的脸腾的红了，下一秒又惨白无比。
他苦笑，其实答案非常简单。
无数理由都比不上幼年时他和小红相依为命的温暖。
就在此时，外面似乎有人进来了。
菩叶收起皮毛，一推门，正看到赤明老头笑眯眯的走进来。
“哟，和你弟弟谈完了？”赤明老头看上去极为高兴。
菩叶扯扯嘴角，他点头，表情不是很好。
“怎么？谈的不好？”赤明老头拍了拍菩叶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
菩叶笑了一下，看着赤明老头那开心的模样，突然道，“您老很开心？”
赤明老头笑呵呵的道，“我儿子终于进阶元婴了！！”
菩叶立刻道，“恭喜。”顿了顿，他冷不丁的道，“前辈，若是有一天，你儿子需要你做一件违背你所立之道的事情，你会做吗？”
赤明老头反问道，“对他极为有用吗？”
“非常有用。”
赤明老头耸肩，“那就做呗。”他的语气虽轻，却重如泰山，“因为比起我，我儿子对我来说更重要。”
菩叶沉默良久，怅然的道，“您说的没错。”
第二十三章：间
青雀看着面前的青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和藤小红分开调查苏羽，藤小红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倒是她堵上了苏羽。
苏羽斜靠在围栏上，目光悠远，他们此刻正在辰关城外长亭中，外面是茂密葱葱的树林，大道上偶尔路过一个低阶弟子，却也都有着元婴期的修为。
辰关城内禁止炼虚期以下的修士飞行，禁制之强甚至都能影响到城外，很多元婴期修为的修士在城外都不得不落下，不过这样也导致了黑吃黑的现象几乎杜绝。
——毕竟辰关城城墙上驻守的剑修不是吃素的，打劫后谁都跑不了。
两人沉默良久，苏羽才开口，“雀姑娘有什么事吗？”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外面，“若是你再不开口我就走了。”
他自嘲道，“要知道城墙上那位玉虚门的剑修盯了我很久了。”
青雀抿唇，“凌师弟呢？”
苏羽挑眉，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青雀，“他是魔修，你还当他是你师弟吗？”
青雀扯了扯嘴角，“那又如何？我不清楚凌师弟的事情，我只知道他并未被我爹除名，名义上他依旧是我师弟，我是师姐，自然要问清楚。”
苏羽叹了口气，他想起了自己的师姐箜篌，“他总是运气那么好。”
“灭门的时候他带着我跑，我重伤不起他活蹦乱跳；被天门派威胁时我身不由己，他却在忘情海干脆利落的另投他门；我拜敌人为师成为炉鼎，而他却被你们接纳成为昆仑剑派的嫡传弟子；甚至到了上界我依旧被弦心真人掌控，而他却还被人惦记牵挂……”苏羽神色淡漠，语气冰凉，“真是好师兄啊……”
青雀歪歪脑袋，“如果每次都是你倒霉，那就是你做人有问题。”
苏羽哑然，满腔怒火对上青雀那纯澈不解的眸子后悄然消散，他苦笑，“我真是傻了，和你说这个干嘛？”
“我来到上界后我一直跟在弦心真人身边。”
青雀惊讶的看着苏羽，“弦心师伯在这里？！”
“不错，他这几年一直待在玉虚门，似乎被一个擅长炼丹的化神后期修士收为记名弟子。”苏羽看到青雀不可置信的样子，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只是弦心真人比较谨慎，一直没和你打过照面而已。”
青雀只惊讶了三秒就恢复了平静，她自言自语的道，“爹爹说弦心师伯是个无论去哪里都能活的很好的人，他虽然偏执，可有时候心有偏执的人才能活下去。”
苏羽呆住了，他喃喃的道，“偏执……吗？”
青雀目光明亮的看着苏羽，“我觉得你既然能做出投靠仇敌也要活下去的决定，那也许你也在偏执着什么吧？”
苏羽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畅快的大笑起来。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有一点偏执。”他的笑容很冷，“我只想找到凌寒，问一个问题。”
青雀饶有兴趣的看着苏羽，“问什么？”
“他和我妹妹结为伴侣的当日，天门派的人杀进来时，他为什么推开了我妹妹，而带着我逃命？”
青雀震惊的看着苏羽，仿佛在看一块顽石，“这多简单，他喜欢你呗！”
苏羽一哂，“我们是同性。”
“性别不同谈什么真爱！！”青雀立刻反驳，“你看藤小红和小和尚就是真爱！”
“……”苏羽无言的看着义愤填膺的青雀，果断转移话题，“既然你找到我……其实有件事也想拜托你。”他一摆手，似乎要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丢到一边，“前几日弦心真人去找那传说的何叶了。”
他看着眉心微皱的青雀，笑眯眯的道，“那是菩叶禅师吧？”
青雀点点头，狐疑的看着苏羽，“弦心师伯找小和尚干嘛？”
“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涉及到天机一类的东西。”苏羽深吸一口气，“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青雀挑眉，笑吟吟的看着苏羽，“哦？愿闻其详。”
“弦心真人想要做一件事，但必须进入陆川秘境才行。”苏羽轻声道，“陆川秘境是玉虚门低阶弟子试炼用的秘境，想必你也会去吧？”
青雀不置可否，“进不进还要看紫炎师祖的意思。”
苏羽呵呵一笑，自顾自的道，“弦心真人说他已经和菩叶禅师约好了，到时候一起进入陆川秘境。”
果然，此话一出，青雀的脸色就变了，“什么？小和尚也去？！”
“我只求你帮我弄一个名额。”
青雀满脸纠结，“想要进入陆川秘境，必须是本门弟子才行。”
苏羽轻轻一笑，“我可以帮你找到凌寒。”
“哈？”青雀不解的看着苏羽，“你不是不知道凌寒师弟在哪里吗，为什么……”
“在弦心身边，我哪也不能去。”苏羽平静的道，“我能感觉到凌寒的位置，但却不能去找他，可你能。”
“那何不趁着弦心师伯进入陆川秘境时，你去找凌师弟？”
“因为这一次行动对弦心真人非常重要。”苏羽微微一笑，柔若春水，冷若春冰，“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青雀的表情不是很好，她深深的觉得苏羽的脑子有问题，不过这其中似乎有机可趁，“先告诉我凌师弟的位置，我去找他。”
——等凌师弟过来，将这个脑子有病的家伙丢给凌师弟好了。
苏羽眼睛一亮，“你答应了？”
青雀点头，“我要先确认你消息的正确性。”
“没问题。”
青雀回到山门后，踟蹰了一下，还是转道去找藤小红。
藤小红的洞府外围着无数藤蔓，青雀走上前，这些藤蔓都认得青雀，就直接让开了道路。
一进入藤小红满是藤条的洞府，青雀就满头黑线，“你在干嘛呢？”
洞府凌乱不堪，到处都是散落在地的书籍，藤小红正盘腿坐在书堆中，全神贯注的看着什么。
藤小红看着手里这本极乐秘法，心里转着一些啪啪啪的念头，嘴上却道，“有事？没事就请离开。”
青雀撇嘴，她打量了一下，发现地上根本没有空隙，就索性自己拿出一个蒲团坐下，“我找到苏羽了，他说弦心师伯也在。”
听到弦心的名字，藤小红和藤子殷的注意力同时从那本不良书籍中转移出来，藤小红咳嗽了一下，压下书名，努力让自己的脸变得严肃，“弦心？就是当初在忘情海算计我们的那个人？”
青雀点头，“对，可我记得当初传送阵里并没有弦心师伯……”
藤小红若有所思，“那又如何？我只关心他的目的。”
“据苏羽说，弦心师伯前几天找了小和尚。”
藤小红听后眼眸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同时周身气势变了。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低沉的声音，青雀立刻意识到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藤子殷。
她顿时将说话的语气收敛了一些，“苏羽说，弦心师伯似乎有什么目的，他邀请小和尚一起进入陆川秘境，小和尚答应了。”
藤子殷一手撑下巴，一手轻点指尖，思考起来。
“陆川秘境是玉虚门里的试炼秘境，里面的危险大都是弟子们可以应付的，如果说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知道想到什么，藤子殷的眼眸突然变得幽深起来。
“特别之处就在于远古时期那里曾居住着一些人，他们信仰神灵，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所有神灵突然陨落，随即没多久生活在里面的人也都相继死亡，现在里面仅残存着他们以前信奉的神灵殿堂和一些村庄的遗址。”
对于玉虚门，藤子殷可谓是刻骨铭心，被追杀了那么久，关于敌人的情报自然也搜集了很多，他有些不解的道，“不过那些地方已经被玉虚门的先人封印了，难道哪里还有什么东西是弦心想要的？”
青雀听后倒是跃跃欲试，“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地方。”
“而且我们今天也没听菩叶说起此事。”想到这里，藤子殷的表情有些阴霾，为什么菩叶不告诉他们？
青雀不在意的道，“许是他没想起来？毕竟陆川秘境还有一个月才开启……等等！！”青雀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菩叶并非玉虚门弟子，他怎么进秘境？”
她愣愣的看着面色阴沉的藤子殷，“不是找你，就是找我……”青雀喃喃的道，“小和尚还没找我，你呢？”
藤子殷一言不发。
青雀看着藤子殷，不可置信的道，“看起来他没向你提起吗？也没找你帮忙？”
藤子殷身周开始冒冷气。
青雀突然觉得不对，“你今天找菩叶到底说了什么？”
藤子殷目光幽冷的盯着青雀，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去找他商量双修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