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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荣华——by桔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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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坚垂眸看了一眼,淡然道:“你手上伤了。”

“嗯。”阮良愁眉苦脸的甩开指尖的血:“这女子……真是。”

“阮良,你好,你好……”丁兰咬牙切齿,拼尽全力甩出一个巴掌,阮良饶是眼明手快地躲了,腮边还是让她抓出两道血印。

闹到这个份上,阮良再好的脾气也怒了,偏偏他对姑娘说不得重话,张口结舌地憋了一阵,手上指着丁兰点了两点,竟扭头走了。女人追到大门口,把一双绣鞋砸到阮良背上,撕心裂肺地骂道:“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阮良委屈得要死,坐在酒楼里跟人抱怨,爷买了一个丫环回来伺候而已,终日宠得她没法没天的,银子敞开了让她花。爷不过是看自己兄弟孤寒,问她乐不乐意伺候,居然跟爷动刀剪?你们看她把我给挠的!

众人一阵同情,只说阮公子真是温柔太过,都没了家风,要是自家有这样不省事的丫环,早就打发给牙婆去卖掉了。

阮良骂了一通,又听人帮着自己骂了一通,终于觉得好过了些,心也平了,气也顺了,便想着回去怎样收拾残局,打是打不得的,骂……大抵也是骂不开口的。只是这女子性子如此刚烈,回头再要闹起事来……阮良这么一想,又觉得头大如斗。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家里有小厮找上门来,只说高大爷有急事。阮良不敢怠慢了高坚,马上跟着走了。

阮良进门看到众人神色古怪,便以为是大家都在背地里笑他治家无方,顿觉无地自容。高坚站在他身前静默了片刻,方叹息道:“还是你自己来看吧。”

阮良不明所以,跟着高坚绕进中门,进到自己内院,房门呀呀洞开。阮良一声惊叫,两腿战战发软,跌坐到地上。

“这,这……”阮良指着梁上的尸首。

“青鹿来给她送晚饭,推了半天推不开门便来找我,我过来一看,就如此了。”高坚淡然道。

“这……”阮良左右看了看,眼中一脉茫然悲恸,声音已然哽咽:“你怎得这样想不开呢!?”

高坚漠然站在一旁,看磁卡阮良把尸首抱下来,看着他哭天抹泪悔不当初,这一切全然发自真心,没有一丝一毫作伪的痕迹,却不知怎得,越看越觉得冷,好像春色倒转,又入了数九寒天。

阮良不明白丁兰为什么要寻死,高坚却能领会。

这女人自绝境让人拉拔回来,平日里让阮良宠得不行,便以为飞上枝头已成凤,浑然忘了自己不光不是正妻,甚至不算个妾。

世人就是这样贪心,得了好还要更好,从不管那好处是不是你应得的,好日子没尝过也就罢了,如今得而复失,仿佛从九层云端跌下来,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若不能杀了那个男人,便只能杀了自己。

可惜,这男人如珠玉般悦人耳目,也如珠玉般无心无情。

他从无错处,只让你爱恨难舍,有如这世间所有可遇而不可求的富贵荣华。

阮良为了丁兰的死郁了足有月余,终日闷闷不乐的,干什么都少几分精神。高坚衙门里事忙,又怕他闷坏,只能托人带了他去附近的大郡游玩。

阮良是个闲不住的人,若是这城里没有好地方供他玩乐,他便会自己生出那个地方来。阮良从州府回来,便着人买地,要盖酒楼。这简直算得上一桩正事,高坚自然随得他折腾。辽边地价便宜,人手更不值钱,而冯关虽小,却是游商药贩的必经之地。那些人虽然穿得破落,怀里却着实有些银子。况且,阮良一出手便是十里扬州的风华,直唬得那些边塞土人瞠目结舌,终日里客似云来,银钱流水般赚下。

阮良开了个酒楼,又开了间赌场,若不是高坚拦着,他还能再开间青楼。消息传到扬州,阮老爹几乎要感动得落下泪来,这最小最浑的儿子,居然也知道做事了,连忙快马加鞭地给他送得力的掌柜伙计过来。

阮良干这些事业,全然不是为了赚钱,所以对高坚的同僚们都是极大方,替他把人缘拢得熟热。高坚自己性子坚毅淡漠,便更衬出阮良的活泼可喜,众人不知道前因,都说高爷有阮爷这样的表兄真是天给。

高坚有时自己想想,也觉得老天待他极好,至于阮良更是十足成金的好,好到让人心悸。

高坚是武进士出身,且为官勤勉,又有阮良替他洒银子做人,不多时就升了一阶。阮良收到消息竟比他还高兴,在自家的酒楼里大摆宴席会客。高坚让人灌多了酒,便有些糊里糊涂的,浑身热似火烧。

这时节已近初秋,夜里寒凉,阮良架着高坚回房,起身时打了一个哆嗦,竟贪他这口热气,又倒了回去。叫下人送了热水进来用过,便和高坚滚进了一床褥子里。

高坚平日里为人正经,醉态却十分可爱,一双漆黑的眸子水亮光艳,自眼目周围晕出绯色,他本来就生得极为英俊,只是平日里严肃过度,失了风情,此刻凝眉定目地看着阮良笑,竟把阮良笑得意马心猿,百爪挠心般的痒。

阮良伸手抚他的唇,想要凑过去亲一亲,却又不敢,正琢磨着罢了罢了,滚出去找个清俊的小厮出火。却不想高坚一双长腿缠上来,胯下的硬物顶着他腰边,一动一动地磨蹭,眼底带着饥渴,竟有些可人怜爱的意思。

阮良不是第一次帮他干这事,只是前两遭心无芥蒂,做便做了,眼下却是不同。阮良舔了舔唇,硬着头皮解了高坚的亵裤替他揉弄。高坚一手搂在他肩上,自喉间逸出一记呻吟。阮良这一听越发不得了,脑子里轰隆隆的,全是风流官司。他本不是特别有定力的人,一时头脑发热,竟把高坚压到身下。

高坚登时酒醒,一把将阮良推出三尺远,两个人瞬间僵持,彼此对望着,都不知如何是好。

阮良虽然离不得女人,但他着实好色,冯关荒蛮,大半女人还不如他自己生得细嫩,自从丁兰死后,便没怎么正经沾过女人。此刻见高坚醉后衣裳零乱俊美绝伦的模样,浑身都烧得厉害,一时忍不得,竟软声哀求道:“良玉,你让我摸一摸可好?”

高坚身上剧震,登时没了呼吸,只迟疑了一瞬,阮良已经凑近来,炽热的唇印到高坚敞开的胸膛上,几乎要把皮肤都烧化掉。高坚觉着自己像是被梦魇住,如溺水般急喘着,渐渐放软了身体。阮良登时大喜,一手抚着高坚的耳垂,细细品他的唇,纠缠吮吸,几乎要吃下肚去。高坚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调弄,里里外外连心口都让阮良搅乱了。

高坚自幼习武,身量颀长,一身武人的肌肉扎实坚韧,而皮肤却是天生的滑腻,摸上去不像女人那般绵软无力,竟是柔中带骨,仿佛绸缎包裹的钢铁。阮良把他身上的武袍除下,忍不住摸了又摸,这是与妇人全然不同的感觉,却万分催情。

阮良在扬州城当他的风流浪子时,身边也有友人兴好龙阳,他少时好奇,也试过两回;总觉男人那处不及女子洁净,更何况再娇美的少年也是少年,比不得女人绵软,便对走后门一事颇不以为然。但高坚却是不同,他与别的那些小倌儿美少年不同。高坚是个男人,再俊,再美,也是个阳刚英武的男人,一身古铜肤色,光润古朴。他不必像那些男人似地学做女人样,只需略略垂眸,便生出了女子万般不及的艳色。

阮良是个好色的人。

他手口不停地揉弄着,取悦这具身体,听见高坚略带压抑的喘息呻吟,看那双黑眸里含了水,眼眶晕出一丝绯色,仿佛带着怯意,更觉万般怜爱。

“良玉,可想再快活些?”阮良贴到高坚耳边低语,那声音低低柔柔,如糖似蜜,让人明知是个陷阱也想落下去,只求坠身时那一瞬的快意。

阮良虽不好此道,但毕竟试过,知道男人那处不如女人松软,连忙从架上拿了冬日防风用的油脂过来,指尖挖下一大块,合在掌心里暖得温热了再抹到高坚身下。

高坚明知道这一夜过后再难回头,却生不出力气挣扎,阮良的温柔就像是一张网,密密地张住了他,欲海生波,情丝缠绕,明知万劫不复,也甘愿沉沦。

阮良最会在床上怜惜美人,对萍水相逢的女支女都耐性十足,对高良玉更是水磨工夫做到十足,磨了许久,才把阳物一点点嵌入。尽根而没时,阮良长长喘息,叹道:“我只道女人腰下那物乃生我之门,死我之户。如今才知晓,男人身上竟有如此消魂的去处。”

高坚羞耻万分,只能紧紧闭眼,连胸口都烧到绯红。

阮良怜他青涩,身下缓缓催动着,半点不舍冲撞了。高坚喘息渐重,竟在胀痛中觉出一丝异样的酥麻,他惊惶地睁开眼,却见阮良那双水样温柔的桃花眼正凝眸望着他,眼中千般赞叹,万般柔情,脉脉无语。

高坚绝望闭目,眼角在不经意间滑出一滴泪。

阮良知道男人第一次受不住,只等高坚泄了,便匆匆收了云雨,又披衣出去,只说要烫脚,叫小厮烧水送进来。

情欲退去,高坚才觉出疼来,全身上下像是被人卸了骨头,身下那处更如针刺般酸痛。阮良绞了热巾子过来给他擦身,高坚连忙抬手接过去,只觉得自己像个刚刚被人破了身的黄花大姑娘。

阮良方才色胆包天,现在见高坚沉下脸,又觉出怕来,缩手缩脚的立在床边,冻得直打战。

高坚看他那样子,更像是自己让他给糟蹋了,登时尴尬万分,只能冷着脸说道:“冷不冷?上来睡。”

阮良大喜,十分乖觉地钻到高坚身边去,试探问道:“良玉,可觉得快活么?”

高坚心想要是说不快活,岂不是更像个卖身的女人?只能闷声答道:“快活。”

阮良这才放下心,整个人又活泛过来,眉飞色舞地搂着高坚赞道:“良玉,你真是好看,爷这辈子也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

高坚一时无言,又不能说过奖,只能自暴自弃地闭了眼。

阮良只当他是害羞,赌咒发誓地说了高坚无数好话,把他赞得有如天上谪仙,直到高坚忍无可忍地斥他闭嘴,才喜滋滋地睡了。

凡事有一便有二,阮良好色贪欲,一时觉出趣味来,又见高坚不拒绝,还怎么按捺得住?直恨不能夜夜颠鸾倒凤。且高坚毕竟是高坚,不是买来的小厮,不是楼里的小倌儿,这是正经有功名在身的英武将军。阮良想到这一层,便更觉难得,被高坚在床上乖顺的样子惹得心如火烧,怜爱万般,抱着人越看越是喜欢,在人后心肝宝贝的乱叫,拿出往日宠姑娘的全部手段,把高坚捧得如珠如玉,一丝一毫都舍不得折堕了。

高坚拿阮良是一向都没什么办法的,如今见这人密不透风地贴上来,除了提醒自己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阮良虽不通龙阳,但月风之事有如万川归海,究到根底上,其实也没甚分别。阮良缠着高坚略试了几次便找到关窍,随即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种种手段施展起来,高坚在床上便只剩下了喘息的份。

阮良这人,毕生所长尽在脐下三寸,直可以一夜一次,一次到天明。往日与女人睡,定要让那人丢上三次才罢休,现在却苦了高坚,毕竟男人与女人不同,不可一而再,再而三。

高良玉年少刚猛,又初通人事,正是一挑就起的时节,落在阮良手上,夜夜欲仙欲死,挨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告饶。阮良最爱看他眸中含水不堪承受的模样,明明心里怜他青涩,事事都要紧着让他舒服,生怕高坚有一点点不快活,可是每每到了关键处,又要欺负欺负,重重抽顶一记,逼得他喊出来才好。

高坚被他弄得昏昏沉沉,眼茫茫不知看向何处。

阮良密密吻他的唇,低声笑道:“我的心肝,叫声好听的,便让你舒服。”

高坚转过眼来看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竟泛出虹彩,浑像浸在水里的黑色晶石。

阮良一时看失了神,竟笑道:“娘子,叫声相公来听听?”

高坚一怔,只觉得自己听错了,双手握住阮良的臂膀,瞪大了眼睛看他,眼中流出惊恐万状之色。阮良只当高坚觉得冒犯,生怕他要着恼,又连忙哄道:“你不叫爷,那爷来叫你好不好?”

高坚把这句话听得真切,知道绝不是梦,竟在这情欲嚣腾的关口冷静下来,眼睁睁看着自己一颗心无止尽地往下坠。阮良热辣辣的气息已然贴到他耳边,一字字一声声递进来:“相公,可觉得快活?”

高坚一手抓牢床单,几乎将布料生生撕裂。

他明知道,明知道这个人在床上什么肉麻话都可以说的,却只恨自己为什么一定会记得。

十冬腊月,大雪封门,北地再入苦寒,阮良虽然胡闹,却深知人情,知道世人眼俗,男子汉大丈夫嫖戏子睡小倌儿不是个事,但高坚这样的被自己这样的睡了,若传出去是着实不太好听的,便索性堵了中门,轻易不让下人进出。

外人只知道他们兄弟关系好,也知道阮良体弱畏寒,睡在一条炕也不出奇。况且高坚实在生得高大,平日里神色端肃,行如风,坐如钟,一派武人本色,真是给别人十个胆子都猜不到那一层上去。

身边没了下人盯着,阮良宠起高坚来便更加不成个样子,恨不得一粥一饭都由自己亲手喂食,每日早起帮他梳头束发,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舍得弄断了。

阮良这人,心里惦记上谁时,简直能掏心掏肺,且高坚不像那些轻浮女子,学不会恃宠而骄的把戏。阮良对他好,他便受着,哪天冷了一点,他也不抱怨,来去随意,宠辱不惊,更是让阮良迷恋入骨,整个冬日都不想出门,每天挖空心思琢磨地便是吃喝玩乐,怎样让高坚开心快活。

高坚自打出生起,就没过过这样的日子,大约这世上,也没几人享过这般福。夜夜搂抱着滚到床榻上,三千青丝融到一处,高坚用手指缠绕着,竟止不住的想到永远。

世人就是这样贪心,得了好还要更好,从不管那好处是不是你应得的。

这样神仙般的日子过了一冬,待到来年春归,高坚骑马带着阮良出城踏青,雪花马肆意驰骋过草色淡然的旷野。高坚感觉到猎猎寒风割过耳际,一手搂了兴奋惊呼的阮良填进怀里,低头凑在他耳边低语:“娘子,叫声相公来听听?”

阮良闻言大笑,转过脸来看他,眼眸间盈着春情,不是这漠上的荒野,是温融融醉死人的三月江南,只一笑,就绿了杨柳堤岸。

高坚恍惚间,只觉这人十年未变,竟与初见时一般无二,可是细细看去,面目还是松泛了一些。那年,十八岁的阮良是紧绷绷的,现在却像一颗熟到软透的荔枝,每一点笑意,每一个眼波,都散发着甜腻的香味。

高坚勒住马,静静等着。

阮良就像一幅活的画,眼波流转间,一点点笑起来,他先是挑眉,又低笑,最后竟望着高坚的眼睛轻轻吐了那两个字。

高坚别过脸去,几乎要落泪,只觉得不能立时死了,真是一桩撼事。

9.

每年盛夏时节,便是边乱频发的时节,那时河道里涨了水,林子里密不透风,遍地都是牧草,辽边盗匪横行,四处劫掠。高坚有时自睡梦中让兵士敲醒,披挂出征,甚至终日宿在军营里。这等苦日子阮良一天都过不得,自然要心疼他的小心肝吃苦受了大累,成天让人炖好补品送到帐里去,惹得人人侧目,都说媳妇儿也没这般会疼人的,阮公子这样的表哥,真是十世修得。

高坚却不反驳,脸上浮出不自觉的陶然笑意,仿佛微醺。

那一年辽国国事不稳,辽边更是乱得不可开交,朝庭痛下决心要好好整治一番。高坚领兵出征时没敢通知阮良,等阮公子在家收到消息,小心肝已经奔出几十里地去。

追,那是决计追不上的,就算是追上了,也只能添乱,阮良便像个热锅上的蚂蚁,终日团团困坐。

那是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的美人,平日一口热汤都要吹凉了喂给他,生怕烫着了,如今竟要去受这等长途奔袭的兵祸之苦,阮良想一想都觉得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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