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慕容浩一阵眩晕，连倒退了好几步，本就不舒服的肚子此刻与他闹别扭似的，传来一丝丝疼痛感，他连忙撑着一旁的椅子，大口的呼吸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轻松一些。
季风凌看了一眼身后脸色不太好看的人，沉默了下来。
盒中放着一只血红的白兔，原先白色的毛夹杂着鲜红的血迹，白红交错，给人带来一种冷艳的美。冰冷的身子早已僵硬，小小的蜷缩在一侧，和平日里睡着的样子毫无差别。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它的呼吸已停止，那双灵动的红眼，这辈子都不会再睁开了。
端木烨想到慕容浩此刻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
一报还一报，有趣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季风凌担忧的望着坐在床边的人，面无血色的脸显示他尚未从失去宠物的悲情中走出来，自早上收到这份不知谁送来的礼物之后，他就一直保持那个动作，不言不语。
“嘿，慕容，难道你不饿吗？”季风凌试着与他沟通，可惜，整整一天，他都在自言自语，对方对他的噪音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反应。
慕容浩时而发呆，时而低着脑袋就这么看着。思绪飞扬，就连他自己对目前的状况有些混乱。
季风凌也不知道他看什么，只是没办法忍受看到他眼底的空洞。他就看着某处，魂却不知道停留在何处。
“慕容，也许它，恩，它不是绿意。”季风凌从来没安慰过人，即使他看这只兔子百分之百像极了那只令他觉得怪异的兔子，可还是忍不住违心的撒了一个谎，这大概算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他还从来没见过慕容浩如此低迷的状态，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悲伤的气息，让整个房间的氛围一下子降到了极致。
提到绿意，慕容浩才稍稍的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也不想承认，那只陪伴了他一年之久的小家伙就这么静静的躺在一个这么小的锦盒中，他曾近想过绿意的过去，想过它终有一天幻化成人的时刻，却是从未想过有一天它会以这种形态躺在自己的面前。
慕容浩不是没见过生老病死，尤其是经历了上一世的事，他更是看透了一切，他觉得即使再次面临死亡，他大概都能从容淡定。
不就是重新再来一次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看到绿意的那一刻，身体某一处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疼，更为可惜的是，他连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季风凌，若是有一日我杀了你二哥，你会如何？”
季风凌怎么都想不明白对方转移话题的本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究竟是跟谁学来的呢？
“慕容，如果你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会，不要胡思乱想。”季风凌耐心的安抚着，伸出去的手硬生生的被床上的人拍掉。
静静的房间中只听到“啪”的一声响，他是第一次在慕容浩冷如寒冰的双眸中看到一闪而过的红色，身上散发的冰冷杀意扑面而来。
“如果你不能在你二哥和我之间做出抉择，大门在那，从这里走出去之后，我们便如此被褥，一刀两断。从此往后，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寒光一闪，被褥一分为二，漫天的飞絮布满了整个房间，一如他此刻的心。这几个月来，他不是没感觉到季风凌对自己的好，耐着性子，亲自下厨为他做他想吃的东西。
就在前一刻，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放下过往的一切，就和他好好的过日子。毕竟，这一世端木烨和季司空两个人已消失，只要不危害到他身边的人，为了季风凌，他也想试一试自己能否为他做到这一步。
可惜！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此生若不将这两个人打落到九重地狱，他誓不罢休。
两个人静静的对望着，这一刻慕容浩的目光冷冽的望着他，紧抿的嘴唇似乎彰显了他此刻的情绪。
就在他扭过头想要放弃的时候，季风凌伸出手，最后在他的头顶揉了几下柔软的发丝，“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选择你。”
慕容浩不懂，难不成外界的传闻果然是真的，季司空和他并非是同胞母胎所生么，“即使有一天我变成了怪物，你也依旧不会改变你今日的决定么？”
季风凌看不明白他眼中的悲哀，稍微凑近了一些，发现对方并没有立即远离自己而有些小小的兴奋，他很认真的望着他，双手捧住那张脸，“慕容，你听好了，我喜欢的就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无论你的性子多么的糟糕，这些都是你，只要是你，我就会喜欢。”
慕容浩的心随着他深情的告白跳的更加快速，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在欢快的蹦跶，一踹一踹的，他吓得赶紧用被子捂住。不过啊喂，这家伙竟然说他性子多么的糟糕？他性子很糟糕么？慕容浩愤愤的记在心里。同时他又有些失望，他本以为眼前这人在见到自己那种态度的时候会甩袖离开，毕竟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等到自己什么时候杀了季司空后，他就会以弟弟的身份来为二哥报仇，到时候他们定要兵戎相见，对于结果并未朝着自己所想的发展，慕容浩甚至出现了一丝可惜的心情。
怎么说呢，他并不是木头人，季风凌这一年来对他的好，对他的各种无礼索取他都看在眼中，恩，至少他不讨厌对方的亲近。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他第一个想的这孩子是季风凌的，季家的种，他是留还是不留？可是每次想到这个人脸上可能会出现的受伤情绪，他竟有些不舍。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呢？
答案其实早已出现在了他的心底，只是长久以来，他一直在逃避着，无视季风凌的好，无视他的感情，甚至无视他这个人。
可是，为什么对方总是给自己那么多的意外呢？
慕容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已打算今日给对方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季风凌跨出这个门，他便当自己的世界里从未有过这个人。季风凌若是留下，他便——好好的和他过日子。
“你再过来一点。”季风凌还在担心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一点，以至于对方看着自己发了好一会的呆。这不，对方一喊自己，他立马狗腿的往前凑了许多。
慕容浩拉过他的手掌，厚重的手背，满是老茧的手心磨蹭起来非常的不舒服，不过他却是一点没嫌弃的牵了过来，最后放在自己已经快遮盖不住的大肚上。
季风凌傻眼，难不成是对方吃太饱了，让他按摩按摩加速消化？
慕容浩舔了舔舌头，有几分期待的看着他道：“你感觉到了什么？”
“胖了！”季风凌如实说着，他一看慕容脸色大变，又自以为聪明的补了一句，“慕容，你在我心中依旧，从未变过。”
慕容浩听了这后面的马屁，才稍微给了他一点好脸色，他轻哼了两声，“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明明刚才肚子里的小家伙还趁机踹了他好几下，过分活跃的让他觉得有些头痛。
季风凌直接将人抱入怀里，他才没去理会对方肚子为什么会越来越大，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可以——生孩子。
“好啦好啦，你一天没进食了，我去给你做一些你爱吃的东西。”季风凌时刻关注着慕容浩的表情，见对方的情绪软化了，自然是要加紧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给自己未来的妻子喂食。
慕容浩有些不乐意的撇嘴，“难道你感觉不出来我最近一直在胖，尤其是肚子这块？”他虽然遮遮掩掩，但一件衣服始终是挡不住即将变得更大的肚子，稍微有点眼界的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好吗？
可，偏偏对方就像个傻瓜一样，任由他怎么点都点不通。
季风凌皱着眉头深沉的盯着慕容浩的肚子，一只手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如这样，从明日开始我会操练你，让你尽快恢复到以前的身形。”
慕容浩翻了翻白眼，干脆直接道，“笨死你算了，我怀孕了。”
季风凌刚想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他只要是遇到对方的事儿，整个人都要傻掉了，哪里还能分清楚什么和什么。
不过刚张开嘴，就愣住了，傻傻的样子让慕容浩不忍的直接别过头去，没办法直视了。
“慕容，刚才你说的那个我没听的太清楚，你能否再重复一遍？”季风凌一不小心错咬了一下舌头，血腥味一下子就在整个口腔中弥漫着，他毫无知觉的竖起耳朵，希望，恩，再重听一遍看看，是不是刚才他错听了？
慕容浩怒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简直是和他装糊涂，他咬字那么清晰，对方怎么可能听不懂，于是道，“你他妈的做了不敢认是吧，这个孩子快五个月了，算算时间，大概也是你闯入慕容山庄的那几天有了的。”
那几天，他被这混蛋逼的颠鸾倒凤，夜夜做活塞运动。休息时辰也是日夜颠倒，白日睡觉，晚上夜夜被这混蛋做的腰身都直不起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每次他都将满满的米青液身寸到了自己的身体内，为了避免别人知晓，他只能夹紧双腿让他的东西停留在自己身体内很久。去茅厕排也排不干净，而且让他在外面的茅房中张开双腿对着自己那个隐秘的位置干那事，他真心做不来。
没想到，孩子就这么有了。
季风凌目瞪口呆，整个人傻傻的盯着慕容浩因生气而染上好看粉红的脸蛋以及那一颗如今看起来特别像是孕妇的肚子。
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耳边还在消化慕容说的话，季风凌简直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不够深，不然他怎么会听到什么怀孕的事儿？
慕容浩被他那个呆样气的直接拿着床上为数不多的枕头，直接砸了过去，“你给我滚出去。”
如果不是季风凌眼底除了傻的表情，但凡他只要出现一丝畏惧或者恶心的表情，慕容浩绝对会直接杀了他。
季风凌稳稳的接过慕容浩扔过来的枕头，软软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他紧握住对方的手腕，“慕容，你刚才是说你有了我的孩子？”如果他没理解错误的话，应该是这样的吧？
什么叫有了你的孩子？
亏他能够说出这种鬼话，慕容浩几乎是别扭的别过脑袋，耳垂出现了一丝不太正常的红晕，“你若是没办法接受的话，那我也可以直接打掉他。”
女人喝的藏红花，对他应该也同样有作用吧？
虽然慕容浩到至今都不清楚，为什么身为男子他居然能够怀孕，这一点也不科学！！！
季风凌一听立即着急了，他反应慢是因为需要时间来消化，本在决定娶慕容的话，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的心理准备下，却是莫名的多出来了一个好消息，怎能不让他惊喜呢？
错愕加惊喜，双重效应。
“我喜欢，我喜欢的，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季风凌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都不太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嘴角就这么大咧着，傻乎乎的笑着。
慕容浩这一刻才稍微放下心中的戒备，他担心自己被人当成怪物，一个能够怀孕的男人，放眼整个世界，大概也是前所未有吧。
“慕容，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稍微一想，季风凌似乎也就理解自己一来到绝尘谷，慕容浩为何用洛水剑将他逼退了，还有那时好时坏的脾气，以及最近饮食上偏爱酸辣食物，这些都在告诉他其中的古怪，偏他这根榆木脑袋石更是没发现，活该他自己受罪，季风凌在心里狠狠的骂着自己。
慕容浩不爽的直接抽开自己的双手，狠狠的刮了他一眼，“季风凌，你又在说什么胡话，难道你不觉得一个堂堂男子肚子里多了一个孩子这种情况很诡异吗？你想让我以什么样的心情告诉你？”
他本就不想告诉任何人，奈何他有诸多不便，最重要的是他快要藏不住这个小家伙了。一个人藏着掖着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还不如让他抓个人来和他一起分担。
举目望去，除了季风凌这个准父亲，再无其他可以和他一起分担的人了。
季风凌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慕容浩怀了孩子有多辛苦，一方面要尽可能的掩盖事实，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一方面还要承受心中的煎熬。
顿时，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好在他并没有错过对方，不然他大概连哭的地方都找不着。
“慕容，以后一切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的。”季风凌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下手特别的重，不一会脸上的五指印就出现了。
惹的慕容浩冷哼了两声，与他之前胆战心惊，被迫接受这样的事实，这几个巴掌根本都算是轻的了，他无视心中那一丁点的不舍，“好了，你应该想想法子如何能够隐瞒的了谷中的众多弟子吧。”
说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两个小师弟最近都没来他的落花院打扫卫生，以至于慕容浩唯一一个比较安心的地方就是他的地盘，而且不用千方百计的遮掩。
季风凌在房间内不停的走来走去，最后干脆提议道，“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看不如你就在落花苑养养胎，任何事等到我们的宝宝生了之后再决定？”
慕容浩也想过过安静的生活，尤其是发现最近休息不够，整个人都浑身无力。最后的决定，以季风凌难得一次的霸道而告一段落。
近日来，慕容浩又重新换上了自己喜欢的衣物，虽然衣服都有些偏小，搁着也非常的不舒服。可是少了那些灰不溜秋的衣服，他整个心情都放松了少许，可能和季风凌毫无保留的接受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季风凌自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妻子受这么大的委屈，他特意量了尺寸，然后去找绝尘谷手艺好的师傅帮忙制作了几件比较宽松的衣物，尤其是腰间的尺寸一定要大。
而且为了照顾到慕容浩的胃口，他还每天制定了菜谱，大多是比较补营养的一类食物，他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做饭。
“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做的饭菜还比较不错。难不成是季南王府的人欺负你，让你天天在厨房打杂吗？”慕容浩忍不住打趣，不过对于季风凌有如此手艺还是非常的好奇，一个堂堂的将军，没想到居然会做女人才会做的细腻事情。
季风凌听到自己的妻子在夸奖自己，忍不住咧嘴，对于他之后的问题，自动的逃避掉了。
慕容浩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一勺一勺的将面前的鸡汤全部喝进了自己的肚子。前期他嗜睡，如今嗜睡的习惯有些过去了，他又开始爱吃酸辣的食物，越重口味他越喜欢。现在，他又偏爱甜甜的糕点……
慕容浩得出来一个结论，这孩子太闹腾了。
按照早已约定好的时辰，慕容浩躲在某个角落，看着谢凤娇大步的跨进了莫桑的庭院。
莫桑还是着一件青衫大褂，坐在庭院中安静的看书，纤细的手指轻轻的从书角划过，全神贯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眼前的书籍了，全副精神都投入到书中，连谢凤娇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都不知。
谢凤娇复杂的望了他一眼，他们从小玩到大，却因为师傅一句话而变成双修伴侣，她是大师姐，对方却是比她还小上两岁的弟弟。谢凤娇一直对莫桑成为自己双修伴侣时表示了非常的不满。
可惜一向疼爱自己的师傅却是不肯改变主意。这也导致谢凤娇之后在绝尘谷中见到对方就绕道的习性，这不，她是几年难得来这一趟。
而且还是因为受到了慕容浩的挑唆，来试探一下什么的，这种被动的感觉简直弱爆了。
慕容浩眉头轻蹙，两人间隔的太远，他甚至看不清莫桑此刻的表情。季风凌在一旁扶着他，深怕自己的妻子磕着碰着了，还时不时的要从兜里拿出一些零嘴来给他尝尝，体贴的让一旁树枝上的鸟儿都羡慕极了。
“莫桑，听说你已经即将到了出谷的年龄，想到我们可能要分离好几年时光，我特意过来看看你。”谢凤娇是个爽快的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直入主题。可是，为了得到某个结果，她不得不恶心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