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把人类变成吸血鬼……”凌渊危险地眯起眼睛，锋利的银色刀刃靠近吸血鬼的咽喉。
对方却冷笑了起来，双目开始变得赤红，尖锐的獠牙伸了出来……
如此剑拨弩张的气氛却被韩青沐打断了，他走过来淡然地拍了拍凌渊的肩膀，“先让我把话问完，你们再打行不行？”
凌渊看了韩青沐一眼，少年的面容清秀而恬淡，完全没有吸血鬼身上特有的诱惑气息，干净澄澈。若不是鼻尖还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腥香，凌渊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缓缓地把自己的手从那只吸血鬼的脖子上放了下来，凌渊没有再继续压制着他。
韩青沐扭过头看着那只吸血鬼，张开口的时候却被对方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抓起青沐的手，锋利的黑色指甲在他手背一划。
浓烈而新鲜的腥香扑鼻而来，手背上流出来的血液不再是人类的鲜红色，而是黑色，仔细一看会发现那其实也不是纯粹的黑，而是藏青色。
脸色一沉，凌渊惊诧地看向韩青沐，“青金贵族？”
由人类变成的吸血鬼处于最低的阶层，只有血统纯净的吸血鬼才能诞下贵族后裔。
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那吸血鬼嗤笑起来，“把贵族认成低等的吸血鬼，你可真是猎人界的耻辱。”
他又转过头，望向韩青沐，“你不过是忘记了一些事情而已，很快，你就会记起来了。”
03.纯血盛宴
几天之后，韩青沐就慢慢平静下来了，因为他对“已经成为吸血鬼”这个认知并没有很清晰的概念。他只知道目前为止一切正常，他依旧像普通人那样睡觉、吃饭、喝水，也不会对血液产生那种极度的渴望。
按那无良店主的话来说，是因为他们血统高贵，依靠合法血源定时补给便够了，不用对低等的人类下手。
除了血液变了颜色，韩青沐觉得自己和以前并没什么两样，所以他很快就淡定下来了。
如果还根据店主的诡异逻辑，那就是：其他的都不少你，白送你永恒的青春，干嘛不要啊？
青沐的思维当然没有他那么彪悍，他的确郁闷了一段时间，试想做了二十多年的人类，忽然被告知你不是人，换做是谁心里都会膈应。但是除了抑郁也无法改变现状，更重要的是，目前的现状和以前并无太多差异。
反正都是一糙爷们，何必整日抑郁呢，矫情是女孩子的特权，大男生还多愁伤感那就太没意思了。所以，一段时间下来，韩青沐渐渐开始接受自己已经变成吸血鬼这个事实。
要真的出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在那之后，韩青沐依旧过着以前的生活。但是他必须时不时抽出一些时间去“花之盛宴”，因为要从无良店主那里获得合法血源的补给。
青沐到现在对那红红的液体都谈不上渴望，但也不讨厌，就当是水一样喝了。
但是今天，蓝烬又额外给了青沐另一个东西。那是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淡金色的液体，很粘稠的样子。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蓝烬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回答道，“安胎药。”
韩青沐立刻把脸垮了下来，“再说一遍？”
“开玩笑的，”他愉快地扬起嘴角，“普通的保健药而已，你上次不是肚子痛？”
“每天倒一点兑水喝。”
青沐皱起眉头质问，“你怎么知道我肚子痛？你对我做了什么？”
“别问这么多，反正我不会害你。”
当韩青沐满脸不悦地向蓝烬走过去时，却被他钉在了一米之外的原地，不能再靠近半分。
“别过来，”蓝烬嫌弃地看着他，“你很臭，今天还没洗澡吧？”
韩青沐被他这句话噎住，满脸黑线。
血族的感官超越普通人很多，而蓝烬又是有严重洁癖的，所以青木身上微微的汗意让他觉得很刺鼻。不过，挑剔、洁癖等等这些毛病都没有落在青木身上，他倒是像个普通人类一样，对这些细枝末节毫不在意。
最后韩青沐还是没问出个结果来，但是在临走之前，蓝烬破天荒地啰嗦了一句，“最近少出门，最好就在家里呆着。”
心里忐忑了一下，韩青沐握紧了手中的瓶子，决定还是听这个无良店主的话赶紧回去。
才刚出门，他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平常这个时候街上应该很多人的，但今天似乎格外少，
不但往日的喧嚣全无，平日里那些卖花的、推销的、摆地摊的也都不见了踪影。而且，仅有的寥寥几个行人也都步履沉重，目光呆滞。
青沐心里一紧，只想着要赶紧回去，却没注意到在他身后拐角的巷子里，好几双贪婪的血红双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穿过一条小巷，他疾步地往回走去的时候，却闻到了血的味道。
浓烈，腥香，还带着某种妖异的花香。
青沐的心脏倏地悬了起来。
那阵血香越来越浓烈，仿佛渗入了青木周身的每一个毛孔，他觉得脖子上的纹身开始发烫，然后那热度迅速蔓延到全身。
伴随着热度升腾而起的，还有，欲望。
几乎来不及思考，他便本能地奔向腥香传来的方向。
巷子的尽头，是两只交缠在一起的吸血鬼。
一个男子背靠着坚硬的墙壁，如锦缎般的长发散在他身后，他胸前紧紧抱着一个短发的少年。他俯身亲吻着少年的胸膛，黑色的指甲缓缓划过少年的大腿，留下一道道暧昧的红痕……
细软如丝的发凌乱地散在少年的额头上，被晶莹的汗水沾湿。少年面容妖冶秀丽，神情性感又迷离，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气息。
“好香……”男子迷乱地呢喃着，用力地噬咬着少年的锁骨，颈侧，下颌……
少年难耐地偏过头，露出带着点点青紫的白皙脖颈。
青沐被钉在了原地，太过震惊而无法动弹半分。
——那朵妖艳的红蔷薇和自己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那一刻，他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可是还没有等他迈开脚，身体却忽然被一股力量狠狠地吸了过去。眼睛一阵黑，仿佛被巨大的漩涡卷了进来，天旋地转中，手里握着的玻璃瓶也不知道掉在哪里去了。
等青沐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时，他已经被三个精悍的男子包围了。他们的獠牙从嘴里伸了出来，双眸赤红，在眼底深处翻涌着炽热的欲望。
难道蓝烬对自己说的小心一点是指可能会被轮暴吗？！
其中一个男子走上起来，提着青木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鲜艳的舌尖舔过唇角，仿佛期待着一场鲜血的盛宴。
另外两只吸血鬼也向他靠近，嘴里暧昧地呢喃着，“宝贝儿……”
青沐在心里咒骂着，明明自己也是吸血鬼，为什么关键时刻却一点法儿都想不出来呢！就不能一个意念让面前的人都消失吗？！
对方锋利的指甲轻轻拂过青沐的脸……
然而就在这候，光线忽然暗了下来，原本就稀薄的阳光此刻更是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吸血鬼放开了拽着青沐衣领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环顾着四周。视野范围内渐渐变得一片茫然——浓稠的大雾悄然而至，仿佛无声无息的幽灵。
韩青沐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想努力辨清眼前的事物，却发现方才三只吸血鬼已经消失得毫无踪影了。
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他的心脏又提了起来——自己被困在无边无际的浓雾里了！
这雾气带着某种刺激的花香味，让青木感觉头晕目眩。他想赶紧回去，却发现脚步越来越重，身体像灌了铅一样，还没走几步就头重脚轻地倒下去了。
在快要失去意识时候，青沐看到了那个身着黑红色军装的挺拔身影。他的脸隐在军帽的阴影当中，双手还戴着黑色皮制手套。
青沐非常非常想逃，却只能无法动弹地躺在地上，就连意识也渐渐涣散……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不堪一击。”声音清澈，语意恬淡。穿着黑红军装的男人优雅地转过身来。银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像是某种丝缎。
而另一个穿着同款军装的男子正从一片茫茫大雾中缓缓走来。
他的面容混合了男人和女人的美，淡金色的发丝上仿佛带上了一圈光晕，他的脸被这种金色的光芒拥衬着，显得高贵而又优雅。但是穿着军装的身躯却十分英气挺拔，隐隐有一种王族的霸气。
镶嵌在他军装的肩部和袖口处的，是血红的曼珠沙华，诡异却尊贵。
这个图腾，是吸血鬼军部最高的标志。
04.天生一对
金发的男子走过来，将躺在地上的韩青沐抱了起来，轻轻扳过他的脸。
怀中的人，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他微微皱起眉头，望向站在他旁边的人，“湛，你吓到他了。”
被称为“湛”的男子却不在意地挑起嘴角，“难不成还是我把他吓晕了？”
“救个人还要用‘弥散之雾’，你赶紧收手吧，否则方圆百里的吸血鬼都要昏迷了。”
于是，浓雾渐渐散去，事物的轮廓开始清晰起来。
男子认真地看着韩青沐，轻轻抚过他的脸侧。而在韩青沐脸颊上，有一道难以察觉的细小血痕。
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他问道，“为什么别的东西可以碰他？”
“他太弱了。”
“当初定下的条件到底是怎样？”
“五大贵族里面，青金可以孕育纯血子嗣，就这样。”
男子周身的气息开始发冷，“就这样？”
“不然还要怎样？”湛反问道，“高于青金的只有蓝金、银金和铂金，而这些贵族数量很少，这次的计划不就是冲着这个来的么？”
吸血鬼是等级极为森严的种族，力量是伴随血统天生的，而纯血贵族在诞下的那一刻起就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五大贵族分别是黑金、青金、蓝金、银金、铂金，越往上等级越高，血液颜色越浅，能力也越来越强大，当然数量也越来越少。
传闻，最顶级的铂金贵族只有一个人。
男子渐渐敛住了周身冰寒的气息，平静了下来，“为什么选青金？”
“因为青金血统的融合性很好，不会排斥，关于这一点我都在会议上详细说明了。”
“夜，你……不会又在开会的时候睡着了吧？”
“嗯。”
因为在军事会议的前几天恰好是满月之日，为了控制住身体里肆虐的力量，他不得不在冰镜之湖里呆了好几天。一回来就召开了冗长的会议，他理所当然地犯起了困，几乎一个字都没听。
于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真是感谢你没有认真听啊，否则不一定会批呢。”
湛的目光又转移到韩青沐身上，“既然已经开始了，如果你真的放心不下他，那还是贴身看着吧，否则发生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夜抱着昏过去的韩青沐，默不作声。
见他许久都没有说话，湛倒是先开口了，“我是不是得罪你了？”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韩青沐，低沉道，“是。”
“你不会利用你的职权对我打击报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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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青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他躺在自家那张舒适的床上，和煦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他揉揉太阳穴，心里想着：难不成是那个穿着黑红军装的男人送自己回来的？难道他当时并不是要杀自己？不过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男人，但是对方凛然的气势实在容易让人产生畏惧了。
韩青沐不想再回忆昨天的惊悚了，他起身来，一眼就看到那装着淡金色液体的瓶子完好无损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尽管蓝烬在青沐心中的印象并不好，但是他还是选择听取店主的建议。
倒出一点粘稠的液体兑上水，韩青沐就把一大杯浅金色的液体灌了下去。
没什么味道啊，青沐咂咂嘴。
今天是周末，窗外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是个非常适合出行的日子，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一派喧哗的景象，昨天的惊悚并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青沐站在窗户旁，伸了个懒腰，再看向窗外的街道时，有一个人吸引了他全部的视线。
大概是因为学习美术摄影的原因，韩青沐总能敏锐地捕捉到隐藏至深的美。
悄无声息，清澈美好得就像埋在丛林里的籽兰。
那个人带着深棕色的帽子，额前的发微微挡住了他的眼睛。
安静地停在马路边上，那个人却像是和喧闹的人群隔开了另一个时空，仿佛连灰尘都无法染到他身上。
尽管只能看到侧脸，韩青沐就已经觉得这个人美得至臻化境了。
下意识地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青沐在那个人转身离开之前迅速地拍了下来。
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晌，他设成了手机的壁纸。
韩青沐把视线从窗外转回来，脑海里依然是那个人的侧脸。
心里涌起了某种冲动，青沐忽然很想把那个人画下来，趁着他现在记忆还很清晰。
于是他去书柜里取出了自己的画板，结果却发现素描本被自己用完了。他又打开储物箱，在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下面终于翻出了一个素描本，刚把它拿起来，里面夹着的纸页就哗啦啦地掉落了，散了一地。
韩青沐弯下腰去捡，却发现这些是他很久之前作的画。画得很糙，笔触也不细腻，应该是在小时候随便涂鸦的。
他把那些纸页一张张地捡起来，却突然顿住了。
连续好几张都是同一个人，但是画得太过粗糙，根本看不出原型了。青沐皱着眉头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拾起最后一张时，韩青沐又呆滞了片刻。
尽管画得相当抽象，但是那弯弯绕绕的圆曲线却大致勾勒出了花朵的形状。其实在小时候画这些玩意儿也无可厚非，正常的很，但是青沐却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颈侧。
大概自己太神经质了吧，这两件事怎么可能联系在一起呢？
撇撇嘴，韩青沐把手中的纸页收拢好，放进了资料夹。
整整一天，他都在不停地画，先是素描了好几张，结果都被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后来他又换成了色彩，可是不论是冷色调还是暖色调都无法画出那种效果。最后青沐还尝试了国画风格，结果也是惨不忍睹。
心烦意乱地扔了画笔，青沐把作画工具都收起来了。一幅画都没成功，倒是抹了一脸的油彩和一手的墨。
他又在手机上调出那张照片来看，遗憾地叹气，“用相机的话效果会更好……”
05.血盟
“花之盛宴”其实非常大，只要你能正确地找到通往地下培育室的道路。
穿着医用白色制服的蓝烬走下了木制的楼梯，经过一条长长的隧道后，就来到了这片地下花海。
就像原始森林那样，这里长满了各种各样色彩斑斓的花草，不过它们可不是普通草木能比的，这些物种都有灵性，有的都炼成精魄了。它们见到主人下来，纷纷摇晃枝叶示意，发出“沙沙”的声响，暗自散发着神秘的幽香。
一路走过来，植物们发现主人的心情似乎很好，所以时不时会有淘气调皮的草木伸长了枝叶蹭着蓝烬的衣边，又或者是故意掉下一两个果实，都被蓝烬稳当当地接在手心里，然后放入衣服的口袋。不过它们并不敢太放肆，万一主人一个不耐烦，它们很有可能一下子就灰飞烟灭了。
走了很久，蓝烬在那蔷薇藤前停下了。
若干天前，把它的种子从韩青沐肚子里面取出来的时候，它才长出细细的一条藤，现在却已经结成了一小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