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越也保持着沉默，只是跟着他，对方快自己也快，对方慢自己也慢。
终于李航一忍不住了，“跟什么跟！找揍是不是！”
“我要向你道歉。”柯越站在那里，认真的说了一句。
“切，你把我当朋友么，还道歉。你自己说说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李航一越说越气愤，“你和．．．你和．．在一起，被发现就完了！大学你也不用读了！”
“我会很小心的。”
“小心个屁，小心的话还会被我看见？”李航一气的都有点结巴了，“总之．．．反正！不，不行。疯了啊，两个．．两个．．”他最后几个字说的很轻，又觉得很不可思议，“两个男的？”
柯越走到他身边，拉着僵在原地的李航一，并肩走着，“我和他在一起快两年了。”
李航一猛地顿住脚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我靠！柯越．．．你！”他扯过柯越衣服，“出息啊！你他妈真不把我当朋友！”
不等柯越说话，李航一对着他的腹部就是一拳，“去你大爷的！”
柯越被他揍得弯下腰，李航一转身就要走，被柯越拉住了，“妈的，打也打了，你还要怎么样？”
“你还很有理？”李航一看着他捂着腹部，皱眉的样子。嘟囔道，“我才生气好么！天天在你们身边，跟个傻子一样。你平时看我是不是跟看傻子似的？”
“这事你让我怎么说？”
“你敢做还不敢说啊，”李航一还想骂他两句，又忍住了，“你说你怎么就这样了，军训的时候都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后不正常了。”
李航一把柯越扶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上？”
柯越感动又有点想笑：这二货的想象力啊，太丰富了。
看柯越不说话，李航一真以为他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当时就炸了，“靠，他强迫你的吧！是不是！”
旁边几个路过的女生表情奇异的看了他们一眼，柯越为了避免这家伙再嚷嚷，赶紧说道，“我自愿的，我自愿的。”说完之后，他扯了扯唇角，这话说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李航一不相信他了，直接就要去寝室找辛陈问清楚，柯越赶紧连拉带拽把人给稳住了，“二货，我真的喜欢他。”
“喜欢个鬼！”李航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像要揍人似的气势汹汹。接着却又无精打采了，也不理柯越，慢腾腾的往前走。
柯越觉得这时候还是不要刺激他比较好，两人并排走着，好一阵子没说话，直到李航一很小声的说了一句，“你就是个神经病，你们能有结果？”
“不知道。”
“你连我都不敢告诉，你爸妈呢，他爸妈呢？”李航一想了想，说道，“不现实。”
从和辛陈在一起的那天开始，柯越就知道这路没那么简单，经过李航一这件事，他觉得从前的自己还是太乐观了，连李航一这样大条接受度高的人都表示反对，更何况是自己爸妈？至于辛陈的妈妈，他突然有点不敢再想下去了。
李航一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柯越也没注意听，心思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但总算这家伙的气消了不少。最后对柯越说道，再让他消化消化这件事，毕竟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两个朋友突然就告诉你他们好上了，还是同一个性别的，是个人都得压压惊吧。
找了个机会把和李航一的谈话跟辛陈说了之后，他也算松了口气。谁会希望相处了这么久的朋友因为这件事而闹翻？不过柯越没告诉他那些消极的话，辛陈本来就是有事总自己闷着的人，柯越真担心他知道之后压力更大，所以选择性的忽略了。
几个人的关系总算回温了一点。只是李航一看见他们还会有些不自在，温璟私下也问他怎么回事，但都给李航一含糊过去了。开玩笑，就算平时他再犯二，这事也不敢和第二个人说好么？
另一边，柯越和辛陈保送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了出来，一时间班上相当多的人来追问他们这件事。柯越只是笑眯眯的说自己也不清楚，要等班主任具体的通知。但其实他非常想借这些人把辛陈保送的事情给传开，这样辛陈再拒绝就会很难。虽然卑鄙了点，但万一．．．他们俩高考失利，辛陈又放弃了这次机会，那真的会非常糟糕。可是柯越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的话，辛陈的反应肯定不是他能承受的。唉，这么纠结到底是为谁啊？
吃饭的时候，李航一提起了班上最近热议的这事，本来他是不知道保送事件始末的，是柯越后来告诉了他，但只说了自己弃权，至于为什么弃权就一句话带过。所以李航一极其鄙视柯越，认为他是因为辛陈才不去的，还义正言辞的说他胸无大志，谈恋爱谈昏头。“你说说你，好不容易的机会，就这样放弃。”
到是温璟多问了一句，“干嘛放弃啊，外国语这所学校非常好的。对了辛陈，你也是保送去同一所学校？”
对着他们，辛陈也没什么隐瞒，果然除了裴若谦，另外两个人都惊讶加佩服。
李航一斜了柯越一眼：我就说你因为辛陈才不去的吧，看看！
柯越无视了他。
“决定要去了么？”温璟问他，“别像柯越那样，浪费大好机会。”
辛陈想说些什么，柯越却抢先道，“那肯定的了，学校那么好，不去是傻瓜，对吧？”他碰碰辛陈胳膊。
辛陈看着柯越，柯越能读到他眼中的不满，“等老师通知吧，也不一定去不去。”
“你们两个不懂珍惜的家伙．．．”李航一很怨念，要是他有这成绩，跑都跑不及，哪像他们这样，一个个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李航一说道，“裴若谦你成绩也不错吧，说不定有机会哦，听说咱们学校这次名额好像还挺多。”
“谁知道，”裴若谦笑着应了一句，看向柯越，“要是你们俩去不了，说不定我机会可以多很多。”
李航一被他逗乐了，“听你这语气，颇有干掉一切对手的意思啊。就算他们去不了，还有其他人呢。”
“他们俩威胁最大，”裴若谦开玩笑似的指指柯越和辛陈的方向，“有时候还挺羡慕他们的，但就是有个大缺点。”
“什么什么？我都没发现！”李航一来兴趣了。
“可能想要的都太容易到手了？”裴若谦玩着桌上的杯子，“非要狠狠摔一次，估计你们才更懂珍惜。”手中的杯子突然滑倒在桌上，杯子里的水撒了一桌。
李航一赶紧跳起来到处找东西来擦。
“不好意思，手滑了。”裴若谦很抱歉的笑着。
柯越看了他一眼，去帮李航一的忙，辛陈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个杯子，又看向裴若谦，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微笑。
“裴若谦给我的感觉不太舒服。”回寝室的路上，辛陈终于和柯越说道。
“太心有灵犀了陈陈。”柯越一脸感动的表情。
“不要开玩笑。”辛陈又想去捏他脸，明明在说很正经的事，这家伙居然还嬉皮笑脸。
“好吧，”柯越认真的说道，“其实我早就发现了，有件事我忘了和你说。”
辛陈看向他。
“他看过我的那些画。”
辛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也就意味着裴若谦或许发觉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以后在学校，”柯越说道，“你还是要正经严肃点。”
“到底是谁不正经不严肃？”辛陈被他气笑了。
“好吧，我错了。”柯越的认真脸保持了几秒就破功，“现在就想亲你怎么办？”
辛陈咳了一声。
“开玩笑，我又不傻。”柯越自豪，“其实我是不是挺聪明的？”
辛陈踹了他一脚，“自恋。”
第四十章
最后辛陈还是答应了班主任说的那个保送名额。
当时他和柯越为这个事情谈了好几次，当班主任再次找他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仍旧有点犹豫。
接着他就看见柯越抱着一摞本子和英语老师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今天这么积极，以后也多保持啊。”英语老师坐回办公椅上，对着柯越打趣。
“我就是块砖，老师需要我，我就往您这搬。”柯越说着话，不时往辛陈这边瞄两眼。
老师被逗乐了，又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
柯越嗯嗯啊啊的应着，竖起耳朵集中精神在辛陈那边。
辛陈怎么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偏不想那么顺他意，磨蹭半天，眼看那人回头频率变多起来，有点着急的样子。莫名就开始不忍心，却又伴着暗生的诡异快乐。于是告诉在面前等待着的班主任：之前考虑的太匆忙了，希望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然后班主任高兴了，柯越也高兴了。
随着这件事的正式公布之后，李航一没少吐槽柯越，直骂他是笨蛋。柯越对此没什么反应，倒把温璟惊讶了好几天，以前明明是柯越一直吐槽李航一来着吧？
保送事件的尘埃落定让柯越安心不少。很快，寒假一过去，只要再通过保送高校举办的文化测试，那他就可以彻底放心了。至于自己的成绩，再全力一搏，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这已经是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寒假了，真快。
柯越在房间里看着书，柯婷蹬蹬蹬的上楼来找他，自顾自的溜达了一圈后说道，“你现在除了吃饭就是看书啊高考好少年。”
“怎么？”柯越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几秒，又转回了书本，“明明我一直都是刻苦奋斗的好楷模。”
“楷模偶尔也休息一下吧，”柯婷走过去合他的书，“放假这么多天，你一直在房间里，咱们去买点过年的零食。”
“张姨不是会买么？”
“逛街的乐趣你是不会懂的，走吧走吧。”
柯越也当是给自己休息一晚，穿好衣服就和柯婷出了门。外面已经黑透了，空气沉沉的，一点月光也没有。
“像要下雪，”柯越提议，“让徐叔叔送我们去好了。”
柯婷坚决反对，“下雪才好呢，这么冷的天难得出门一次，坐地铁啊，人多热闹。”
受虐狂啊真是，柯越在心里叹气。
晚上七点左右，地铁里人倒是不少。身边的人愉快的讨论着还有几天放假，今年又要买些什么。晚归的上班族们感叹着一年终于快结束了，老人们交流着年关边上东西又开始涨价。
车厢里的温暖让柯越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不知道辛陈在做什么？可能又是一个人在家，说起来，放假后还没和他见过面。心绪乱转中，就被柯婷的碎碎念给打断了，“到啰，就看你一直神游，读书读傻了？”
“废话好多。”
跟着柯婷出了站口，跨上楼梯的那一刻，柯越发现外面开始下雪了。
“哈哈，好，”柯婷跑了两步，“下一晚上，明天就美了。”
柯越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戴好，拉着柯婷就往商场奔，开玩笑，多冷啊。
一进商场，柯婷瞬间变身扫货先锋，柯越是拦都拦不住。他无语的看着越堆越高的购物车，决定必须让人来接他们才行，拿出手机快速求救。
“打给谁？”
“徐叔叔，”柯越挂断之后，说道，“他一会过来找我们。”
“既然这样，那我再多拿一点也没事哦？”
“．．．．．”
回家问题得到解决的某人更加无所阻挡，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柯越跟着柯婷将商场转了整整两圈，他累得腿软，早知道就待家里了，自作蘛孽不可活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他此刻量身打造的。
坐在休息椅上坚决不肯再走一步，柯婷干脆让他等着，自己又继续投身到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中。
散发着强烈怨念的柯越缓过劲来后，盯着正前方的蛋糕店默默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和柯婷逛商场！绝对宁死不屈！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很多都是带着孩子一起来的年轻父母。小孩子爱闹，又加上商场布置的喜庆颜色，倒真是年味十足。
蛋糕店里的生意也很好，三四个店员忙的不得了。国内每逢过节真是带动市场效益的大好机会，连买蛋糕的人都这么多。
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态度，柯越开始观察起那些或忙碌或愉悦的脸，每一张都那么生动。
而辛陈的身影就这么无意的闯入了他的视线中。
穿着白色工作制服的男生有些偏瘦，柔软的黑色短发随着他的动作划下细小的弧度，手里捧着的蛋糕盒垒的高了点，以至于他走路有些吃力。
心神犹在震惊中的柯越直到被柯婷喊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可能表情还带着茫然，柯婷倒吓了一跳，“没事吧，怎么我没走多久，你跟丢了魂似的？”
“哦，没事，刚遇到一同学，”柯越起来帮她拿东西，“我把你送上车在折回来找他。”
柯婷紧张兮兮的拉着他，“你该不会又在外面过夜吧？”
柯越也紧张兮兮的问她，“爸妈这几天都不回来对吧？”
“造反了你，”柯婷对着他脑袋就是一下，“是谁，辛陈么？他在哪儿呢？”
柯越把东张西望的她给拉了出去，“总之，爷爷奶奶那记得帮我圆谎，我手机也快没电了。家里靠你了啊。”
柯婷不满的哼着，“我要去告状，我一定要去告状！”
好不容易把这位大小姐送走，柯越看着已有薄薄积雪的马路，重新回到了商场。
他也没有立刻去找辛陈，仍旧坐在休息椅上，看着那人工作时候的样子。即使有疑问，但也通通咽了回去。
最后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整，手机电池耗尽自动关机了。
柯越走向了那家亮着橘黄暖光灯的小店。
店里还剩辛陈和另外两个人，女孩甜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说着欢迎光临。
他看见辛陈循声望过来的目光，有着笑意的眸子被惊讶代替。柯越径直走向他。
“你怎么在这？”辛陈看着眼前的人，像是很高兴，习惯性的想捏他脸，又忍住了。转头看了一眼贴满明信片的墙壁，上面有一个欧式挂钟，“这么晚了，你一个人？”
“现在不就两个人了么？”
这种小玩笑，他们双方都已经适应。他对柯越眨眨眼睛，低声又快速的在他耳边说道，“等我。”
柯越看辛陈走向那个正在整理橱窗的女孩，两人说了些什么，女孩点点头，然后对柯越礼貌的笑了笑。
辛陈对他招招手，“走吧。”
“没关系么？”柯越可不希望自己影响到辛陈工作。
“十一点就下班了，没事的。”商场里几乎空了，灯也灭了好几盏，辛陈拉着他，“十二点这里锁门，所以已经没什么人了。我去换个衣服。”
更衣室里非常安静，但却没有暖气，有股透到骨子里的冰凉。
柯越把自己外套搭在辛陈身上，让他换衣服的时候不至于冷到。待看清他穿的衣服时，不禁皱眉：“你怎么穿这么少？”一条牛仔裤一件毛衣，外面直接就是棉袄，“想感冒是不是？”
“不冷，”辛陈已经把自己收拾利落了，转身对坐在长椅上的柯越说道，“你是不是在哪个地方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