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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虹养悔BY 苇_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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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春魉也很少谈论知心话,他是有幸取代语冰了。

韬虹闭起双眸,继续挑胚,等待春魉的离去或是下一句杀着。

良久,大刺刺躺于空胚架之上的春魉,蓦地问一句,「你会想吻他吗?」

「吻是什么?」

「你连吻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想要祁澜这个人?」

他说,这剑场们的魂都单纯得让他想狠狠欺负,心痒极了。

「现在的我,连碰他的手也做不到,别说是吻或其他。可我很想继续就这样替他每天挑粗胚,可速度快一点更好;为他准备钢材,可陪他一起上战场收集骨材更好;每天面提耳命天气热了冷了,可亲手为他穿衣打伞更好;他生病之际我能陪他去抓药煎药,可在床塌边喂他喝汤药更好。还有很多很多,这样多一点点的陪伴,却必须我能碰触他才能够做到。哈哈……他连早膳吃过些什么也记不起来,所以说别太高估他的记性。」

祁澜脑子退化健忘得像五十老人,现在已要事事关顾了,搞不好迟点还开始失忆。

韬虹说着笑着,发觉自己已没专心在手上工作,眼皮上刻划的都是祁澜的影子,就索性睁眼了。

春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然后抓了抓发,道,「这样的爱,是从你出生时已打在身上的,你不恨吗?」

「我恨,知道他自作主张地给了爱,却不能回应时,恨到想杀了他再自毁。可我必然是爱他大于一切,我才会站在这里挑粗胚、跟你讨论他,说希望能触碰他。」这就是真实。

「我这样一堆的小愿望,够我当上人类吗?」毕竟他也知道,能守在祁澜身边直到他死去,已经是很幸福、很幸福了,他还是有一点点的贪,「祁澜说不要跟剑鞘做爱。」

「大概还有馀了。」春魉看着他微笑起来彷佛蒙上柔和光晕,却不知怎地就是遍体生寒,「要成为人类,首要是强烈欲望、修为反而次要。」

这才恐怖、这才危险,这样单纯直接的欲望。

他定定锁定韬虹的银眸,「韬韬,无论如何都好,别妄动强抢人体的念头。」

「不强进入人身,我是如何在祁澜死之前与他一起?」

他打笑一句,春魉双眸一眯,眸如子夜、却笑了,「别迫我在小剑匠死之前,先吃掉你。」

要让那群贪吃懒做,要是小閰王不扣薪水就绝对愿意留人到天光的鬼差来收他、打下地牢,还不如让他吃掉比较不浪费。

「如果我真的强进人身了,那时候务必请春哥吃掉我。」以他的修行,要在祁澜死去之前当上人类完全不可能,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伴他、看他直至老死。

可他,只要保有记忆的一天,都会一直等到祁澜投胎转世,一世又一世地寻回他、守护他。「我不怕等,因为有你们伴我千年百年。」

「世上有一个春魉,自有第二个春魉。」让他来当吧,他想他能胜任。

春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然后抖肩轻笑起来,「我的阎老大啊,嘴巴真甜。」

当作是奖励他的嘴甜、或是辖出去的狠劲都好,春魉一记响指,蓦地,胚间内几十把带灵气的胚,一时间全部浮起在半空,包围他们。

怎么那条有百年修行的虫跟他相差如此远?

瞧韬韬,说的多漂亮。春魉握着他下巴的手,改为慢慢抚上脸颊。

「要当我,可不易。」然后本该吻上他唇的,吻上了额头。

韬虹是祁澜的。

鸟妖说,你要想碰触祁澜,办法也不是没有。

这就是他们聚集于此的原因了。

他一听有这般奇迹的事,就告诉了最想变为人类的夏,夏又把语冰拉来,守守黏着语冰都不放。

鸟妖挠起双手,青根隐隐跳动,「韬韬,你后面这一大串粽是什么回事?」

他不是告诉过韬韬,这是秘密,明明也勾过小指的。

但他不该忘了韬韬资历尚浅,这种小动作他不晓得意义何在。

这几只剑魂们反而很知道人类要说秘密就到厨房去,夏还常晃去厨房看有什么好玩的学。啧,他们就最知道这些有的没的。

「哈哈……我只告诉了夏。」韬虹干笑几声,狠狠的瞪着夏,瞪瞪瞪死这条笨虫。

他看夏因为乱吻的事昨晚给祁澜念得很惨,念了半天去又捶又打,打到周身青青紫紫很是可怜,所以想安慰他一下。

怎知道夏也把语冰拉来了,小糖糕是出了名的黏,黏着语冰都不肯放,自然也甩不掉了。

熹舞坐在长廊上,双腿晃晃在看一只手掌厚的天文典藉,一目十行,遇见有什么不认识的字或句,都会问身后的祁澜,有些艰深到连祁澜也不知其解。

祁澜则整个人趴着,单手在乱画图纸,准备复杂的工刀给木工大叔,不时咬着指头沉思,都没闲看几只非人的在搞什么东西了。

很悠闲的一天,就如过往无数日子,这刻却带点不一样,是将要触碰实物的兴奋雀跃。

鸟妖状甚苦恼地低叹口气,扯了扯略长的发丝,「你们知不知道,怎才算变为人类?」

「影子。」语冰答了,守守抬起头瞧他一眼,又揽着他的双腿继续睡。

春魉一记响指,代表他的答案快而准。

他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当他化为鸟儿搭在熹舞肩上、一人一鸟的影子于泥地上重叠时,他们都会驻足凝视,彷佛被吸引过去。

「但当你们意识到有影子时,可能已是成人后几十年了。人类与我们最大的分别是,遗忘。」

不想忘的忘了,是苦。想忘的忘不了,是痛。遗忘是种玄妙东西,对从出生以来钜微都记得一清二楚的他们,太难懂,他们只看到当成人类好的层面。

「你们一天一点更接近人类,就会不知不觉、不断遗忘。从最远的事开始遗忘起,百年、五十年、十年、五年然后连昨天是晴还雨也可能遗忘。」

或许到某天有妻有儿了,耕稼插秧的时候看到地上影子,才会记起些什么,发觉自己已是人类了,就这样老去死去。

夏坐于大树粗枝上,听罢,看了躺在廊上画图的祁澜一眼,啧了声,「看来,当人类也不太好玩。」

如果有一天,他连自己曾经是剑魂都忘了,连语冰都忘了。连这个哇哇下地开始看着,把他俩老人家狠扔下剑炉的疯子也遗忘掉,只为了以手触碰到世上一根草。

「无论你们愿意与否,还是会持续不断地学习,直至成为人类,老去死去消耗掉一条生命为止。」

要是打出来的刀剑魂们不消逝,一直增幅下去,阴间掌控生死的也很头痛。

几乎所有剑魂的视线都落在祁澜身上,祁澜却还是毫无所觉,哼着小曲咬着指头,悠然地画起刀柄来,在别人拿来劈木斩铁的工刀上乱画了条龙。

「别担心,要成为人类你们可有得等,依你们的修行我想再五百、一千年吧。」

他们的担心也未免太早了点儿,依他们玩乐睡觉比什么还勤,那有可能如此快学习遗忘。「不管怎么,因为韬韬痴情打动本大爷我,故且先让你们尝尝甜头。」

说的最后一句有够恶心,也不知这奸诈鸟妖到底说真说假。夏质疑地挑起一眉。

「人间与阴间连系之物不多,感应力最强的是乌鸦和猫。」

春魉的翼一张,把虚圈着语冰的守守吸过来,抱在怀内让他睡得安稳。

好暖呵,春魉再抱紧了点,磨蹭着他软软脸颊,「那你们,要猫还是乌鸦?」

三个剑魂看他一眼,活脱脱一只鸟妖示范,不用想考、不约而同的开口——

「猫。」

春魉的脸埋在守守颈项间,嘴角频频抽筋。

本大爷难得大发佛心教你们东西,瞧他们是什么该死的态度!

******

去抓猫的几魂,若莫当个把时辰后回原点。

三魂手上都抓了只黑猫,共计四只,语冰顺道也替守守抓了一只。

三魂都脏兮兮的,刚都拿着剑去劈藤麻枝叶了,一头是泥叶。

夏还抓到火大了,拿剑当飞镖射猫,弄得自己一身是伤。

年轻跳脱的山猫,抓不太住,只有语冰动作灵巧抓到年小点的。他跟韬韬手上抓的又瘦又老看起来快断气了,他们脸上都给抓了几道,狼狈可笑得很,连自己都觉得很蠢。

「所以说,你们的级数是跟猫差不多的、差不多!」春魉摇着修长的指,左右摇动,一脸不屑。

猫的魂、当然不比人类强。也是比较容易进入的媒介。

剑魂的魂体修行们大概就跟一只猫强不了多少,要他们当鸟还不知道能不能飞起来耶,要看见几只鸟在地上爬,老天,他可是会笑到肚痛的。

「舞。」春魉向后喊一句,是小舞出场的时候了,什么手印念咒的他记不太住,「试验品到齐了,可以罗,记住你欠我的人情。」

熹舞坐着,四周围了五本大开的书,指一挥,五书同时翻了一页,他一目十行地阅读。听到鸟妖的唤,转过头来,「春魉,这么多的人情你要何时拿回去?」

春魉从他出生至今,大大小小的人情积欠过不少,他逐项记,连韬虹的救命之恩也算到他头上来,就是没一次要他清还。太可疑了,他实在不得不猜忌。

春魉只笑不语,抚摸守守小翼的手却是难掩兴奋,加了劲,守守一下吃痛挣脱开来。

这些天来,小翼一点一点地褪下羽毛,还没褪尽。但守守怕再给夏骂,所以都不敢再飞了。

他正拿着炭笔点了些七彩的染料,跟祁澜趴在走廊上画画。

祁澜画的那把工刀,在他涂涂改改之下,都快比乱步大刀还要华丽,整张就像西洋扫描般。他把纸扔掉一旁,拿起眉笔开始跟小儿子一块涂鸦起来。

「守守,过来夏哥这儿。」夏向他招招手,污脏脏的好哥哥大掌伸去,看起来温厚得很。

但守守哝开了笑,很高兴地跟祁澜一起画画,脸上都涂了几抹彩,兴奋得小翼啪啪啪的快速拍着,白纸在他身后吹得翻飞。

骤眼看去,不看那双狂拍的翼、也不看祁澜发青光的眸……就像普通人家的父子般,享受着涂鸦的天伦乐。但仔细点看,就可以发现他们的画都是惊人的精致,几乎连每一细微处都顾好。

守守这年岁的孩子,画出来的压根儿不是火柴娃娃,而是肖像画。

「呀——」守守跟祁澜像比快般,越画越快、越画越快,两个越笑越大声,越玩越乐,好几十张画从他们手下飞出来,情景诡异的恐怖。

「守守,过来。」语冰唤,他们再继续玩下去,可以玩到明天也不停。

夏的手浚空半天没回应,守守玩得太乐,压根儿听不到夏的唤。语冰一出声,守守的翅膀跟小手都停了下来,留下画一半的图,蹦跳着过去。

之后,熹舞教手印教了半天去,众魂都惊讶于熹舞年纪轻轻,竟然懂如此复杂难学的手印与咒文。

熹舞一指抹上颜料,在猫儿身上都写上咒经,又快又准。

「娃儿,是有点料子。」双手结着印,夏难得赞美一句。祁澜这个徒儿真是收对了。

「这手印反过来结,是自毁。」

鸟妖无端弹出一句,众魂僵住手势不敢轻举妄动,只有春魉看他们惊慌,笑掉了下巴。

他们才知道是被戏弄了。

熹舞示范完整的结印第二次时,守守突地不见了踪影,平空消失,祁澜惊叫一声,「守守!」

「小糖糕……」鸟妖附低了身子,指尖前,是一只中等大小的瘦猫,皮黄骨瘦的猫正在附低身子,咧开利齿、在咕噜低叫着。

不一会儿,猫儿全竖起的毛慢慢垂下,然后身躯急速地收紧、不断缩小至毛色新白,半臂大小的小猫咪,站不住,咪一声便滚在地上。

春魉小糖糕、小糖糕地唤,雪白猫咪要站起,却不习惯用四脚站立,颤着腿东滚西滚,逗得鸟妖乐透了,更起劲地逗他。他使坏地用食指抬起他的一只前爪,看它站立不稳,然后翻倒在地上,耳朵微微发抖,委屈得像团小白球。

那双小翅膀急着拍,却压根儿飞不起,只刮起些尘土。

「小糖糕、糖……」逗弄着,突地一只猫掌拍开他的指尖,「哎!」

春魉看着突地出现的暗紫猫,毛泽带光又轻柔,连眼神也是跟爪子一样锐利到不行。

他眯起眼睛,道,「语冰真是只好猫。」

「嘎——」

那边传来一声拔尖猫叫,只见浑身都划花的乱毛猫,整只狠摔在地上,痛到只差没喷泪。

「你的毛怎会如此乱啊?」祁澜从熹舞与春魉之间爬出来,笑看夏变作了只黑红猫,毛乱得要紧。剑上的伤痕一分也没有少的现出猫身,痛得他哎哎叫。

乱毛猫咧起利齿、竖起背毛,向祁澜低狺一声,「咕——」

彷佛在吼着,要不是你一天到晚在拿锤子虐打我,我怎会满身是伤!轻轻碰到都痛毙了!

韬虹不敢太早进猫身来,就怕语冰他们有些什么差错,还要他帮忙,但看来他们都妥当得很。

看着语冰与夏以猫掌努力地要扶守守站起来,夏的力度却不知轻重,快要把守守的幼小猫躯一下踢飞。他笑着,也结了印。

熹舞与春魉对看一眼,春魉彷佛邀功般眨了眨眼睛,熹舞不语勾唇,记下成功的试验结果。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祁澜很兴奋、赤脚跳下泥地,冲去他们中间抄起了只闪躲不及的守守,把他整只托起来,「果然是我生的长得好像我!」

祁澜在眼中突变成庞然大物,小猫儿的大眸瞪得如铜铃,惊恐地舞动着四肢,咪叫不停。

「守守你可爱得要死了!」祁澜的脸一低,就吻下去,跟小猫亲得很自然,「啵!」

吱——!

木廊上突地添了十条白痕,夏给吓着拧头一看,就见身旁不知何时多了只蓝灰猫。

蓝猫瞪大眸看着祁澜抱起守守亲完又亲,爪下刨出十条木丝!

「咪……」韬韬,你冷静点呀……

抖出咪叫,夏赶紧逃离韬虹的攻撃范围,真怕他发挥妒嫉神力,一记猫掌刮过来,把他的乱毛刨走一半去。

他还未来得及感动祁澜碰得着他们、还未看清地上守守的影子跟祁澜的重叠,已经给韬虹三魂吓走了七魄去。

春魉踏下木廊把语冰抱在怀内,轻轻顺毛抚着它,「现在闭上眼,感受一下你们的体内是不是有另个意识?」

然后众猫都是大略的点了点头,守守则被祁澜缠着不得脱身,祁澜抱着他去找小鱼乾。

「听好,现在你们是占了它们的身体,总归要还。所以,别一个不小心把它们的魂给挤出去、挤破了。」当然也得小心别被猫魂给挤掉就是。

很好,重点来了。

「要谁把猫魂给挤掉了,就是强占了人间活体。我这当鬼差的,可不能当看不见吧?」哎呀,虽然不当鬼差百年了,职业操守他还是有的啦!

「……」

老兄,你的口水滴下来了好歹擦一擦吧……

三猫有致一同地瞪向鸟妖,好一会儿,完全呆怔住不能反应。

这不叫一石二鸟叫什么!

熹舞可以拿他们来实习高难度咒文,他也藉此机会玩残酷游戏,他们狼狈为奸!

喔喔,这只臭鸟有这么好心教他们东西才有鬼,原来他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要谁不小心把猫魂给挤掉了,他就大条道理去吃掉他们!

******

「喵喵嘎……噗噗噗……嘎嘎嘎——」

「夏你别乱动呀,你是想给淹死吗!」

他一点也不想给淹死,可他更不想浑身的毛被擦光光、然后痛昏在浴桶中!

此晚的浴室,只见木桶中多出了几种颜色。

暗紫的、黑红的、灰蓝的还有几乎与浴水溶为一体的雪白色。

难得真的可以碰触到他们了(虽然只是向山猫借了身体),可也是够值得庆祝的事,所以祁澜终于做了一直以来很渴望的——父子共浴。

他已经很委屈地把浴水的温度调很低了,那知道一把夏放进水,他就挣扎着要出去、猫手乱拨猫脚乱踢,死活不让他抱,弄得自己噗噗噗的沈下去,喝了好几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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