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和小九正拨开人群向混乱中心走来，他眼里关注着这边儿的动静，耳里听着小九跟他八卦上回那个“仙女儿”的事情，两不耽误。
原来这天宫就是做着送往迎来生意的，这王母呢就是老板了，手底下的姑娘，都叫仙女儿。天宫因为银红是本市最大黑帮头目的情妇的关系，在本市也算小有名气。想进哪个场子，银姐发话，莫敢不从的。可冷烨却不买她的账。银红也不是事事都依赖情夫，就算着自己解决，上回谴了个仙女儿以客人的名义混进来，却不老实，想在场子里接客，被安保王哥发现，丢了出去，把银姐的名号报出来都没用，闹了好大一个没脸。冷烨当然不是不知道银红是何许人也，也对银红背后的人心知肚明，但就是坚决抵制这种事。按冷烨的想法，要银红真心眼红他的场子，门口儿蹲着去，他管不着。但这场子里，还轮不到他人如此放肆！
那名带头的年纪明显不轻的女人气的脸都扭歪了，她身边一个露胸装的女人却插嘴道：“怎么说话呢？我们银姐姐年轻着呢！”
紧跟冷烨脚步的白川此时方在人群中站定，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群衣着暴露的女人，觉得这个妈妈桑30好几了还装嫩，真是难看。
那带头女人气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原本正和此间的安保王逊扯皮，见老板出现了便调传枪口：“冷烨，我银红看的上你的场子，别给脸不要脸！”态度嚣张跋扈至极。冷烨却不理她，只顾和王逊说话，引的银红更是生气。她却忽地露出得意的神色，微抬下巴准备和冷烨甩些漂亮话，谁知冷烨和那五大三粗的安保说了几句话就径自走了。酒吧本就昏暗，方才的骚动又引起了围观，只见高挑的冷烨在人群中闪显了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银红张弓搭箭摆了半天POSE却发现对手根本不甩她，气的要命。也不管来时计划的战术不战术了，带人和安保直接冲撞了起来。
银红那一群本就是四体不勤昼伏夜出的妖物，体格上根本无法和粗壮的安保硬拼，无非是想着冷烨看在自己的背后是谁的份上不敢太过硬顶，自己横竖受不了大委屈，哪知道王逊早得了冷烨的吩咐，根本不和她们直接接触，只拿托盘隔着，推出店门了事。但王逊这帮人五大三粗，手上劲儿都不小，随便推上一把，都痛得天宫的众‘仙女儿’丑态百出，痛呼连连，围观群众看得津津有味，竟无一人上前劝阻的。
几分钟后，银红那群人就被王逊为首的安保们一水儿提溜了出去。银红最后一个被推搡出去，脚下不稳的一个踉跄拐了脚，痛的她干脆直接坐在“此间酒吧”的门前撒泼打滚，姿态难看无比。
而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巡逻的警员，巡警的到来直接让银红等人自动散去，场子瞬间清静了。银红是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又没被抓现行，不如先回去，下回有机会把靠山搬出来再回来找场子。便扭着屁股走了。
冷烨对着及时赶来的民警同志感谢了一把，双方表演了一番警民一家亲你好我好大家好，各自散了。
那银红敢情是属金针菇的，第二天晚上又扭着屁股来了。这回带的可不只一众‘仙女儿’，还有一群壮汉，身边还跟着一个一脸笑眯眯的男人。
这男人中等个头，生得像包子一样圆满，脸上不知是得了神经失调症还是习惯使然，一直保持笑眯眯的表情。小北看的心里一抖，妈呀这人笑的怎么那么像神经病！拍拍胸口，决心离他远一点。
冷烨原本坐在二楼办公室里，听到员工汇报也不免头疼。这个银红，真是阴魂不散！得找个法子一劳永逸啊！可是……冷烨踟蹰了一下，那个一脸笑眯眯的男人，据他所知，身份不简单，怕不是自己能罩的住的。头痛啊！
不过，既然来了，总要面对。冷烨深吸一口气，从后门走了。
喂！开什么玩笑！和本市最让警局头痛的黑帮头目正面对抗，他冷烨还真没这个本事。急急召唤了厉霆宴，冷烨绕到前门附近观察了一番。发现酒吧的大门直接被壮男们控制了不让人员进出，冷烨感到情况很不妙。正准备通知厉霆宴不要来，却看到白川出现在了酒吧门口，冷烨想了一下，提步走上前去。
很快厉霆宴带着警员也到达现场。
场面一触即发。
此时大门守着的壮男们闪出一条通道请他们进去，在冷烨，白川进入之后，厉霆宴把警员们都留在门口，只带着雷子一人，目不斜视抬脚就进。那笑眯眯的男人正坐在离大门不远的某个座位上，银红则谄媚的站在一旁。
冷烨心里憋屈，进自己的地方还用别人请，没有比这种事更加令男人耻辱的了！面上不由带了几分杀气，整个人的气质从有些睡不醒的慵懒变的锐利，像一柄略略出鞘的长剑，看起来更加性感了。
此前在吧里的客人大多还留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有靠近大门这块地方被做了小范围的清场。原本坐在这附近的客人因为惧怕而都远离了这个区域，在酒吧另一角聚拢。戈多就隐在这群人堆里望着冷烨吞口水。我滴个乖乖，真是极品！看那腰，看那腿，还生着那样一张漂亮的脸！真是难得！难得！再看美人身边身高相仿的白川，也不错，冰山美人范儿，果然美人的朋友也是美人。再看……咦？这个警察……戈多搜索着内存：明明没见过啊，怎么感觉好眼熟呢？
戈多也是倒霉催的，看着胖胖的斯斯文文的，对某方面却异常亢奋。谁知他走霉运，摊上个前妻是个性冷淡，根本满足不了自己的要求。好不容易离了婚，年纪又大了，经济上虽然还算不错，但是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愿意嫁给自己的少女，便在各种渠道开始寻伴玩乐，胆子越发肥了。方才看到银红那扭着屁股的马叉虫样，就能把身处的危险抛诸脑后，还在那想入非非的脑内颜身寸。而银红那浪货，居然敢在黑帮头目这种级别的情夫面前瞅着空儿递了个挑逗的眼神给他。惹得戈多抓心挠肝，恨不得现在就脱了裤子大战三百回合。
此时一见了个貌似有些眼熟的警察，他正在脑补某些儿童不宜画面的大脑一时半会儿还调不出相应的资料。直到双方示意坐下，厉霆宴处在了戈多的视角斜下方，帽沿投下的阴影挡住了大部分额头，戈多的内存方才“叮”的一声提示，啊，原来是他！
戈多饶有兴味的打量了番厉霆宴，哈，原来那天都是装样！居然是个警察？真是太意外了，啧啧，其实挺不错的啊，越看越不错啊，警察这个职业对身体素质要求较高，干起来一定滋味不错！这警察穿着警服都让人感觉身材很好，嘿嘿。戈多的眼神越来越露骨，厉霆宴正在全神贯注和那男人周旋，并未发现。倒是白川远远的瞄了一眼，心中有怒气隐隐，只是现在十分不便，也只能由着他去。
那笑眯眯的男人表情似乎万年不动：“好久不见呐，厉大队长。”
厉霆宴板着脸，不笑也不说话。
那男人也不以为意，继续笑眯眯着说：“厉大队长，我今天可是来正常消费的，这市民出入酒吧，不犯法吧？”
厉霆宴也知道此事有些牵强：“嫪灿。来此间消费，是不犯法。但是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如果此间的老板愿意，扰民这一条你是跑不了的。不如把兄弟们散了，你也好放松放松？”
那男人笑的有些狰狞：“怎么厉大队长是说我这些员工们吗？我嫪灿开的可是保全公司，在本市也算颇有身家，最近总有竞争对手恶意骚扰我，袭击我，我雇佣我的员工们保护我的人身安全，这，也犯法？”
厉霆宴真心不想和这种人再扯下去：“嫪灿。如果你需要，我们警局也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只要你提交被袭击的证据和申请，我们……”
嫪灿忽的收了笑容：“然后你们审批，再不通过是吗？厉大队长，这种话还有再说的必要吗？”
白川见嫪灿神色间已有杀机，稍稍往厉霆宴和冷烨坐的地方挪了挪，随时准备出手。却见嫪灿身边的一名眉稍上挑，容色阴冷的瘦小男子往自己身上盯了一下，那眼神极冷，如有实质，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白川心中一悸，忍不住将那男人细细看了几眼，心下大奇，这种功夫，在这种年代，竟然还有人能练成？
第十一章：不快的晚餐
没等白川细细研究那阴冷男子的来历，冷烨动了。在这气氛低点的当口，他脸上一团和气的展颜一笑，拿出生意人的素质，无视当前气氛，顺着嫪灿的话说下去：“既然嫪老板看的上‘此间’的环境，就请尽情玩玩吧。”说罢径直起身，三两步跃到酒吧中间的表演台上，对其他客人朗声道：“各位，十分抱歉，今天晚上的场子这位嫪老板包了，麻烦各位挪挪位子。今晚的单，由我买。‘此间’欢迎你们下回再来。”然后回头对着嫪灿一脸询问：“嫪老板，您和您的朋友可以继续玩了，需要喝点儿什么？”冷烨已经成功多年，久未做侍者的工作，此时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委曲求全。
嫪灿不过是想阻一阻冷烨的生意，好达到让银红手下的姑娘进场的目的，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厉霆宴身上，根本不把这店的老板放在眼里。谁知道这个冷烨胆大包天，居然敢卡进他和厉霆宴的谈话，还借着他的话梗往下说。什么包场子，我说了吗？什么让大家走，我让了吗？
嫪灿在心中腹诽不已。
但是堂堂一个大佬，因为一个小小酒吧的老板一句话而发怒，实在是太没有气质了。于是嫪灿皮笑肉不笑的说：“既然如此，就多谢冷老板的好意了。”说罢示意堵着大门的壮汉们让出一条通道，人群呼啦一下走了个精光，就连色胆包天的戈多都没有回头。
冷烨吩咐员工们好生服务着，拉着白川往办公室走，嫪灿也没拦着。条子坐在对面呢，这时候出什么大佬的风头？再说……他的目的还没达到呢，重点不要搞错了。
厉霆宴眼看事情发展成这样已是圆满，根本动不了嫪灿分毫，便起身要走，却被嫪灿手下拦住，他停步回头，挑眉问道：“嫪老板还有什么事？”嫪灿嘿嘿一笑说道：“别走呀厉大队长，相请不如偶遇，喝两杯？”
厉霆宴深呼吸，心中想道：偶遇你妹！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待着出来惹事生非，给我们添了多少工作量？嘴上应道：“多谢嫪老板的好意。只是此间事务已了，我们要收队了。”
嫪灿默默和他对峙了一会儿，觉得胜负不在一时，便挥挥手让壮汉们退下：“既然今天厉大队长公务在身，改天再请你。”
厉霆宴板着脸不做回应，带着雷子走了出去。
白川被冷烨拉离现场，心思却还在厉霆宴身上，眼见他平安走出酒吧，便也加快脚步随冷烨从后门离开了。
厉霆宴在酒吧门口就散了队，说是这回的报告自己来写，让大家休息去。
盛夏之夜，仍然很闷热，厉霆宴摘下帽子，扯松领口，想着这天气看样子台风就要来了，希望雨水能洗去一点燥热。他穿着制服，不太适合在此地久留，正准备打辆车回家，白川的深灰色奥迪A4L从停车场滑出，停在他身前，放下车窗跟他打招呼：“嘿帅哥，打车吗？”
厉霆宴一笑，认真的回答：“唉可惜你的车太高档我坐不起啊！”
白川装作痛苦思考了一会儿说：“算了今天我还没开张呢，钱就不收了，上来吧！外面热死了。”说着关上了车窗，开了车门。厉霆宴一猫腰就坐进了副驾，系上安全带。
“你们后面怎么样了？”白川开着车，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没怎么啊，就是他拦我没拦住。”厉霆宴把冷气调大了点。
“他拦你？”白川心中有戾气滑过。
“不是没拦住嘛。哎烦！回去还得写报告。”厉霆宴开始调收音频道，很快轻柔而悠扬的音乐在车内响起。
“吃了没有？我还没吃，刚下班就被冷烨叫这儿来了。”白川看厉霆宴一付快睡着的样子赶紧问，免得他睡着了自己不好打扰他。
“没呢，你随便找个地儿咱一起解决去。我眯会儿，到了叫我。”说话间厉霆宴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身体全然放松。
白川眼观六路的同时抽空看了眼手边的人：刚从帽子下获得自由的头发乱七八糟的耷拉着，被烈日晒得糙黑的脸上还挂着未蒸发的汗珠，鼻子油油的让素来有点小洁癖的白川恨不得现在就拿个棉球给擦干净，再往下……被胡乱扯开的领口处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胸上的肌肤。三十五岁的厉霆宴虽然在颜上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破坏，但还是很注重身材保养的，肌肉结实，线条硬朗，这是从高强度的训练和实打实的搏杀中生长出来的，和健身房里按计划塑造的漂亮肌肉不一样，非常有力。短袖警服穿了一整天，汗湿了又干又汗湿了，皱巴巴的不说，凑近了就闻到还散发着难闻的汗臭味儿。要搁别人身上，白川脸上不表现什么，心里肯定要皱鼻子的，谁也不喜欢闻难闻的味儿。但这是厉霆宴哎，白川也不是抖S，觉得喜欢的人身上的脚臭都是好闻的，就是……呃，怎么说？能忽略吧，系统自动忽略嗯。
看了几眼，发现厉霆宴果真睡着了，白川努力把车开的更平稳了一些。
为了让厉霆宴能多睡会儿，白川特地找了家比较远的餐厅，厉霆宴从睡梦中醒来，吧叽了几下嘴口齿不清的问：“到哪儿了？”
白川说了个地名。厉霆宴清醒了点：“离冷烨那儿有点远啊，怎么想来吃这个？”
白川笑：“就是突然想吃了。”
厉霆宴无意识的点头：“哦。”
下得车来，扑而而来的热浪让人呼吸一窒，厉霆宴完全清醒了：“其实你不必，这么迁就我。你知道，我们不可能。”
白川有些着恼，心道我对你好还好出毛病来了？别人想让我对他好我还不稀罕呢！本来轻松的表情生硬起来：“爱吃不吃。”说罢不理厉霆宴，大步朝饭店走去。
其实在话出口的时候，厉霆宴就后悔了，人家就是对你好点儿，你要觉得别扭避开点就得了，何必去点破？就好比你奔一暗恋你的人面前那大刺刺的来一句：某某你别稀罕我，我可不稀罕你。多嫌弃多让人难堪啊！
厉霆宴恨不得立遁，但天气这么热，时间也晚了，摸摸刚刚苏醒嗷嗷叫的肚子，还是硬着头皮跟白川背后走进餐厅。整顿饭食不知味不说，还被对面的绝世大冰山冻的说不出话来。厉霆宴觉得自己真是天作孽，尤可悔，自作孽，不可活。厉霆宴的话唠本质在此刻收的严严实实的，一点都发不出来。
祭完五脏庙，白川闷声不吭的走在前面，厉霆宴鼓了半天勇气，还是开不了口。直到白川发动了车子，他还没决定要不要上车。白川从驾驶位上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厉霆宴。还是那付被生活虐了一天后邋遢的样子，真搞不懂当初怎么走了眼，还一走走十年。他看厉霆宴没有上车的打算，心里一阵阵发凉。就因为想和他多相处一会儿，现在连我车都不敢坐了，要这么避着。行，我白川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你要在这待着就在这待个够！爷我还不伺候了！
直到白川将车开的没影儿，厉霆宴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抛弃了？呸呸呸，什么用词。厉霆宴在心里自问自答了一番，看了看方向，决定还是打个车回家吧，晚上还得写报告。
走没两步厉霆宴就泪流满面：这地方离他住的地方挺远啊，身上的钱没带够……厉霆宴决定不要脸一回——反正他脸皮厚。
手机响了又响，白川本不想接的。驾车时不接听手机，是白川的良好习惯，但一瞟到是谁的电话，他又有些不淡定，接吧？可能想道歉？白川觉得，他如果道歉，自己就原谅他。谁知厉霆宴半点没提到道歉的事，语气是有点期期艾艾，但内容完全和预期中的风马牛不相干。要我回去接他？作梦！白川干脆利落的关了机，世界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