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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纹 上——by水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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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真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只见卫痕几步走到黑暗处,从那里揪出一个人来。

那人竟是早上在村头遇到的莽婆!

她被人用几根枯藤绑住了,分毫动弹不得。看样子卫痕去追的正是此人,还把她制服绑了回来。

“你怎么在这儿?那灯笼是你挂的?”霍真大声问道。

莽婆咧开嘴,不知是哭还是笑,样子十分骇人。她的眼珠浑浊发黄,紧瞪着霍真,用嘶哑的嗓音道:“它来了……它来了……”

霍真刚想问她是谁来了,一时间却竟然忘了开口,因为他看到卫痕的身后出现了一团白雾,在黑暗中扭曲着、扭曲着……逐渐呈现出一个人形!

6.

莽婆望着前方的白雾,浑身抖得像筛糠,好像害怕至极的样子。

卫痕退到霍真身边,眼看着那团白雾渐渐幻化出了手和脚。

“那是什么?”霍真压低声音问卫痕。

“是怨灵,如果死前有很大的冤屈,死后便会成为怨灵。”卫痕道。

“能对付它吗?”

“如果有湛卢剑在,就可以。”

“湛卢?”

“湛卢剑为仁义之剑,正气凛然,能压制一切邪灵。”

霍真叹息,“可现在没湛卢剑啊,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卫痕道。

“什么办法?”霍真问。

“跑。”

“呃……”霍真看他一眼,发现他表情严肃,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跑……跑得了吗?”霍真心里忐忑不安。

“不一定。”卫痕道,“但等它完全化成人形后,就肯定跑不了了。”

那个怨灵,现在已经手脚俱全,只是面目模糊,还未变成人脸。

霍真刚想跑,但看到莽婆还坐在地上。由于她身上被枯藤绑住了,所以根本无法逃脱。

“不能丢下她啊!”霍真说道,他上前想用力拽开她身上的枯藤。

卫痕也过去帮忙,三两下把枯藤拉断了。

这时,怨灵已经慢慢地直起身子,头部竟然长出了长长的头发,像女人一样,或许它本来就是个女人。

“快跑,来不及了!”卫痕叫道。

霍真双手拖拽着莽婆,急得大叫:“听见没,你快跑啊!”

莽婆用力挣脱开他,一边蜷缩起身子,一边眼神涣散地四处张望,呐呐地道:“不能跑,不能跑……”

“她既不想走,就别管她了!那东西已经成人形了!”卫痕说着,立刻拉起霍真就往山下跑。

霍真跟着卫痕一阵狂奔,甚至无暇回头去看那东西有没有追来,不知跑了多久,卫痕终于停了下来,望着前方道:“下山了。”

霍真抬头一看,激动地快叫出声来了。谢天谢地,果然是在山下了!虽然黑灯瞎火的,但已经能看见村里房子高高低低的影子。

这时终于敢回头去看,但后边并没有什么东西追过来。

霍真跌坐在地,气喘吁吁地道:“我还以为又会遇到鬼打墙,走不出来了!”

卫痕道:“之前你一直走回原地,应该是那墓里钻出的东西在搞鬼。它既然死了,鬼打墙自然也就破了。”

“你说是它在捣鬼?不是那个怨灵吗?明明是那怨灵看上去更厉害啊!”霍真不可置信地道。

卫痕道:“鬼打墙这种把戏,只能把人耍的团团转,没什么大害处。那怨灵的能量要大的多,不会玩这种小把戏。”

“那它会做什么?会杀人吗?”霍真问道。

“很多地方都发生过,有人被怨灵缠上后,就会不明不白地死亡。怨灵越是凶狠,被它缠上的人也会死得越残。”

“那莽婆……不是死定了?”霍真叹了口气,心里不免感到有些内疚,如果刚才硬逼她一起跑,也许她也能逃出来。

卫痕仿佛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说道:“她若真想跑,早就跑了。她半夜提着灯笼上山祭坟,说不定正是与那怨灵有关。”

“对了,你抓到她时,有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吗?”霍真突然想起来问道。

卫痕道:“她承认灯笼是她带来的,问她这灯笼是用来做什么的,她说是用来引路的。”

“引路?”霍真想着想着,心里不由一寒,“是给那坟墓中的东西引路,还是给那怨灵引路?”

卫痕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答案。

唯一可能知道答案的人,还在山上,而且恐怕凶多吉少了。

两人回到招待所时,已经是凌晨3点了。

霍真全身像散了架一样,身子一沾上床,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身上的每根骨头都酸痛不已,像被人暴打了一顿。

“啊呀,糟了!”霍真突然想起一件事,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答应了小癞痢今天中午去吃饭的,忙翻出手机一看,上面果然有七八个未接来电,都是小癞痢打来的。

霍真忙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自己马上就去,然后飞快地下楼刷牙洗脸。等他漱洗完出来后,看到卫痕正坐在院子的藤椅里看书。

“早啊!”霍真朝他打招呼。

卫痕抬头看看天,淡然地道:“不早了。”

“……”霍真无语,自顾自上楼换好衣服,再跑下来冲卫痕叫道:“我去阿福嫂家吃饭,你也一起去吧!”

卫痕合上书,站起身来看着他。

霍真暗叹口气,明白他这样子就是表明他同意了。唉,和这人沟通得多累啊!

两人刚出门没走多久,便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慢悠悠地开了过来,豪华的车身在狭窄的小道间穿梭显得有些费力。

那车……似乎有些眼熟!那不是曾家的黑色凌志吗?

霍真刚想开口,卫痕已经走了过去。

车立刻停了下来,从驾驶座的位置跳下来一个娇俏的身影,一下车便嚷嚷开了:“这里可

真难找啊!咱们走了半天冤枉路呢!嗨,霍真、卫痕!是不是很惊喜啊?”

蓝小眉穿了件玫红的羽绒夹克,戴了顶灰色的兔毛编织帽,显得十分俏皮靓丽。

“蓝医生,你怎么来了?”霍真问。

“来过年啊!”蓝小眉笑道:“曾家爷爷怕你们俩过年太寂寞,所以派我们来了。”

“你们?除了你还有谁也来了?”霍真问。

蓝小眉指了指后面,只见卫痕打开后车门,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摸索着走下车来。

“曾希!”霍真唤道。

曾希轻轻一笑,如暖风一般温煦,“霍哥哥好!我们这次来的仓促,你可莫怪啊!”

卫痕伸出手,曾希一手扶着他的手臂,另一手用导盲棒探着地面,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眼睛看不见的人,的确做什么都很不方便。

他今天穿了件藏青的牛角扣大衣,里面是白色高领毛衣和浅色牛仔裤,看上去和时下的年轻人一般无二。

蓝小眉嚷嚷着肚子饿,霍真便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阿福嫂家里吃饭,那两人饿了半天了,当然没有异议。

霍真一边走,一边心里嘀咕:二十多年后第一次上门做客就捎带了三个吃白食的,不知道阿福嫂会不会介意?

7.

到阿福嫂家的门口,门两侧贴着大红的春联,上面乌黑的笔墨还没干透,应该是刚找人给写的。

霍真敲了两下门,门立刻开了。

“嗨呀,你怎么才来呀?我妈脖子都快伸断了!”小癞痢开了门就是一通埋怨,一把拉住他就往屋里走。“快快快,老人家一直念叨着你呢!”

“是孙少爷来了吗?”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听见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与霍真一照面,两人都激动不已。

“阿福嫂!”霍真上前抱住老人家。

“我的孙少爷啊,盼了那么多年总算把你盼回来了诶!”阿福嫂忍不住痛哭起来。

霍真很有耐心地等她哭完,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道:“阿福嫂,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别叫我孙少爷了,叫我名字!”

阿福嫂立刻板着脸,正色道:“这怎么可以!东家就是东家,我怎么能叫东家的名字!”

小癞痢在一边哈哈大笑,对霍真道:“让她去吧!我妈就是个老封建啊!”

阿福嫂瞪了他一眼,一边喋喋不休地数落儿子,一边招呼霍真和几个朋友进去坐。

霍真在饭桌前坐下一看,果然已经备了满满一桌的好菜,香气扑鼻。

阿福嫂年轻时就是村里有名的巧媳妇,因为丈夫英年早逝才会去霍家帮佣,不管是农活还是针线活,都是人人称赞的。尤其是厨艺,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都要强。再加上农村的食材都是新鲜生活的,所以这顿饭吃得可叫一个香!

蓝小眉也边吃边连连称赞,她人漂亮又嘴巴甜,很得阿福嫂的欢心,一个劲儿给她夹菜。

曾希是吃素的,几乎没怎么动筷,只吃了一些卫痕夹到他碗里的蔬菜。幸好农村炒菜都是用菜油的,不是荤油,所以他也能吃。

阿福嫂第一眼看到曾希就心疼坏了,扼腕叹道:这么好模样的孩子怎么就眼睛瞎了!早知道就多做点素菜了,看把孩子饿得!倒是弄得曾希很难为情。

蓝小眉在一旁嘿嘿地冷笑,霍真问她笑什么,她一边啃鸡腿,一边轻声在他耳边道:“曾希那样子就是容易勾起女人的母性,不过别小看他了,你们都是没见过他发狠的样子!”

“难道你见过?”霍真问。

“不告诉你!”蓝小眉朝他眨眨眼,又伸筷夹向下一个鸡腿。

“喂,你倒给我留一个呀!”霍真不满地嚷道。

“我是女人!你敢跟我抢?”蓝小眉瞪眼道。

“别吵别吵,鸡腿有的是!”小癞痢看他们吵架的样子,好笑地道:“我妈知道霍真来,早上宰了三只鸡呢!人人都有份啊!”

热热闹闹、酒足饭饱后,阿福嫂端来茶点水果,和几人坐着聊家常。

先是闲扯了一通村里的情况,然后又问了问霍真如今的生活,还有他二叔二嫂的情况。

霍真见她话匣子开了,便想趁机会问问当年的事情。毕竟他当时年幼,记不得什么事情,但阿福嫂应该清楚家里发生的变故。

“阿福嫂,这些年你有没有去过霍家老宅?”霍真装作不经意地问。

阿福嫂还没开口,小癞痢就先抢着说道:“何止去过啊!我妈是隔三差五地去打扫整理,每逢过年过节还会杀鸡宰鹅地去祭拜。”

“去去!要你多嘴!”阿福嫂骂道,面对霍真时又忍不住抹眼泪,“孙少爷,你不知道啊,现在人心变了啊,为了钱啥都能干!你我都知道霍家老宅子烧了,值钱的东西当年也都被二少爷夫妻带走了。但外面传言可不是这样,那些缺德的说老宅子里有很多古董宝贝,不知多少人都惦记着呢!我啊,把宅子里每间房都加了锁,隔天就去检查一下,看看有什么少了坏了。”

霍真心里感动,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感谢她。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爷爷为什么突然遣散了所有佣人,又要二叔带我走?”霍真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唉,说来话长啊!我进霍家帮佣的时候,你才刚出世。少奶身体弱,没奶水喂你,我那时也刚生完儿子,奶水足身体好,这才找的我。霍家人都对我很好,那时候我以为这辈子都会待在霍家干活的。”

“一直到你五岁那年,有个不明来路的客人找上门来,和少爷关在屋里谈了一天一夜。那人走了没多久,少爷就和少奶离开家出门去了,听说是去会朋友。一直去了有好几个月呢,两人回来时都病歪歪的,不知是染了什么病,老爷也不许我们靠近,请了些大夫来,中医西医都有,但没多久还是过世了。老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的不得了,后来有一天,老爷突然把我们叫到前厅,说给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另奔前程去。我想他一定是太伤心了,怕继续留在这里会睹物思人,干脆就想搬家。我也想过跟老爷说,不管你们去哪里,我总要跟着去的。可还没等我去说,霍家就烧了那场大火,唉,什么都没了……”

霍真心想:这些和我所知道的差不多啊!于是又问:“当年和爸爸谈话的客人姓什么,叫什么?你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吗?只言片语也行啊!”

阿福嫂叹道:“这我哪儿听得懂啊!他们说的是那啥鬼话!”

“鬼话?”霍真不解。

“那人是洋鬼子,当然是说鬼话咯!”

“竟然是外国人?”霍真心中暗惊,看了眼卫痕和蓝小眉,他们都摇摇头,看样子他们也不清楚这件事。

“阿福嫂,我还想问你个事。”霍真道:“你可曾见过老宅里有什么古董,比如……宝剑之类的?”

阿福嫂仔细地想了想,道:“没见过有啥宝剑啊?那时值钱的古董都被你二叔带走了呀,剩下的都是些带不走的家具啊!”

霍真知道阿福嫂是不会说谎的,于是说想去老宅子看看,问她要了钥匙,便告辞离开了。

“你们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有外国人呢?”去往老宅的路上,蓝小眉问。

“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但那个神秘人可真够神秘的!”霍真感叹。

“也许神秘人不止是一个人。”曾希道:“也有可能是一个组织。”

他说到了点子上,让霍真不得不重新思考。

一直以为神秘人是一个人,找上了上一代的五个当家人,却没想到过神秘人可能是几个人,或者是一群人!这个组织可能有着严密的部署,精良的团队,他们的这次行动是蓄谋已久的,而守护古越五剑的五个家族就是他们的目标!

而且,这个神秘的组织很可能是境外组织!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霍真越想越糊涂,说话间,霍家老宅到了。

因为阿福嫂一直来这里打扫,所以老宅的外表看上去并不像想象的那般蛛网密布、杂草丛生的。

望着儿时居住过的地方,霍真有些哽咽,心里不太好受。对着霍家的门匾发了半天呆,才打开门锁。

经过漫长年月的磨蚀,木门已经松动了,轻轻一推便推开了。

儿时觉得很高很碍事的门槛,如今对他来说,已经可以轻松地迈过去。

“这里可真大啊!”蓝小眉感叹道。

的确,霍家老宅是传统的苏南大户民居,既气派又典雅,每一层每一进都是设计好的,颇具匠心。

二十多年没有人气的房子,总是透着一股阴气,而且有一股呛人的霉味。

霍真将每间房都打开看了一遍,就像阿福嫂说的,除了些旧家具,几乎什么都没有,墙上挂着的字画也都发黄了,手一摸竟已脆化了!

即使物是人非,但一走进那道大门,一切的回忆像潮水一样地涌来。每一处都是那么熟悉,全家围着吃饭的红木八仙桌,爷爷最爱坐的雕花乌木圈椅,他睡过的黄花梨大床……一切都令人怀念。

霍真正在回忆感伤的时候,见卫痕走到后院中,闭上双眼,不知在做什么。

蓝小眉见他疑惑,便对他道:“任何好剑都有剑气,卫家的人对剑气有一种天生的感知。只要卫痕感受到了湛卢的气息,就能知道它在什么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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