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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纹 下——by水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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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真强逼自己不再思考所发生的一切,心无旁骛地爬上岩壁,洞中的甬道蜿蜒崎岖,但还算安全无扰。由于要背着卫痕,霍真走得很慢,深一脚浅一脚,幸亏麻三一直在旁帮助。

卫痕早已陷入昏迷,不知情况如何。耳边不时响起山石崩塌的巨响,令霍真担心这条通道也会塌方,所以不敢迟疑一步,不敢休息一分。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霍真双腿麻木不堪,几乎用尽了毕身的力气,一股清冽的空气扑鼻而来。

他抬头,看见半空明亮的月色,听见树林间婆娑的风起声。

恍如隔世。

50.

霍真低头看了眼手表,精准的瑞士手表不知何时已经恢复转动了,日期显示而距离他们进入龟山山洞竟已过了三天!

有种神话中“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幻觉。

也许是微凉的夜风让人神清气爽,连卫痕也苏醒过来,虚弱地指示霍真将青铜权杖埋在一棵古老的银杏树下。

霍真感慨卫痕果真是心细如发!如果他们带着这么个青铜物件下山,恐怕还没进市区边界,就被当成文物贩子关进监狱了。

埋好权杖后,他们沿着崎岖的山路跌跌撞撞走了下来,待下到山脚下时已经黎明了。只见十几个村民拿着铁锹铲子迎面而来。

“你们是从山上下来的?”村民们见到他们的模样,吃惊地问。

麻三镇定地回道:“我们是来登山的,遇到了塌方。”

村民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可真命大啊!昨天夜里这山里传来打雷一样的声音,可把俺们吓坏了。等天亮了才凑了点人来看看出啥事了!”

另一村民抢道:“俺就说是塌方嘛!你们还说是闹妖怪!”

“又没刮风下大雨,塌什么方?不是妖怪能出那么大动静?”又一村民道:“以前就有村里的老人说过山里有鬼婆鸟!”

“你说啥呢?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传那些封建迷信!”

霍真见他们没完没了,便插嘴道:“几位大叔大爷,哪里能搭车去徐州?省城也行啊!我的朋友受了伤。”

这些村民们热心淳朴得很,七嘴八舌地商议决定,由一人去村里借辆车来送他们去最近的市医院。

大概中午时分到了医院,霍真和麻三是皮外伤,做了消毒消炎处理就无大碍了。

可卫痕就严重多了!肋骨严重损伤、脾脏破裂、胸腔积水、最严重的是他靠近心脏位置的伤口,大面积感染!

主任老医生仔细看完检查报告,推了推老花镜,就只说了一句:“这是从哪个集中营逃出来的吧!”

霍真慌忙解释,胡乱编了一通瞎话。从山中迷路遇险,到不明身份的抢匪袭击,他们奋起反抗……总之把记忆中看过的警匪、抗战剧的情节拼凑一番,暂时把医院糊弄过去,答应让他们事后自己去警察局报案。

由于伤势严重且需要内外科配合治疗,市医院没有这方面的医疗条件,经过几番联络,到了晚上,医院决定出车连夜将病人送到徐州市人民医院。

霍真跟着车一起去,而麻三则选择独自回云南。临走时他留了通信方式给霍真,相约经常联系。经过这番患难与共,不成为生死之交都难!

徐州医院那头早收到了消息,车一到卫痕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霍真心惊胆战地在手术室外等候,墙上的时钟每走一秒,就好像从他心上碾过去一次。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长舒了口气:“我做外科主任十多年了,可伤成这样的病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幸好他底子好,挺过去了。要是一般人,恐怕光那些感染就要了命了!”

霍真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谢……”话到嘴边,忽然眼前一抹黑,便倒在地上。

睁开眼时,窗外已是日头高照。

霍真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上吊着点滴,一个圆脸小护士站在身边。

小护士笑眼盈盈地道:“别害怕,你只是太累了,加上精神极度紧张才会晕过去的。吊完这瓶就没事了。”

“我朋友呢?”霍真焦急地问。

“你是问那位昨晚被送进来,伤得很重的先生?他在重症监护室。”

“我要去看他!”

“那里不许家属探望!”小护士道:“你放心,等他体征稳定了,医生会把他换到普通病房的。”

霍真沮丧地把脸埋进枕头里。

小护士嘻嘻地笑得欢,“你是他家属吗?是他的什么人啊?”

霍真更沮丧了,哀叹一声,钻进被子里。

卫痕果真身体底子好,两天后就被医生移回了普通病房。只是刚苏醒过来的人虚弱得很,医生嘱咐只能吃流质。

霍真在医院附近租了间房,每天换着花样熬各种粥汤拿去医院喂他喝。夜里就租张折叠床睡在他病床边。

卫痕养伤期间,霍真去了他们曾住过的旅馆接山猫和小黑。

小黑看到霍真,兴奋地直叫唤,一头冲上前将他扑倒在地,伸出舌头把他的脸舔了个遍。然后浑然不顾躺在地上的受害人,兴冲冲地从他身上踩过,跑出门外找主人。

发现门外空无一人后,小黑又跑了远点,试探地叫了几声,仍是没人回答。

它开始不安起来,四处乱跑着,寻找着,似乎以为曾希是在和他玩捉迷藏。

霍真走过去抱住它,摸摸它的头,“乖小黑,曾希要过很久才能回来。我们一起等他好吗?”

小黑仰头看他,好像能听懂他的话。黑亮的眼珠湿漉漉的,让霍真不忍直视。

“相信我,他一定会回来的。”霍真轻道。

小黑乖巧地伏在他怀里,呜呜叫着,似乎在诉说它的委屈。

此后,山猫和小黑就搬进了霍真租的房子。每当房门从外面打开时,小黑总是第一个跑出来,欢快地叫着、跳着。但它很快就会失望,然后躲在桌子下耷着脑袋一声不吭,萎靡不振,直到下一次门被打开。

霍真不懂狗的语言,不知道怎么安慰它,但能感受到它的伤,它的痛。因为那同样也是霍真的伤,霍真的痛。

卫痕的恢复速度比预想的还快。不到半个月,他就可以下床行走自如了,也不用时时刻刻需要霍真在旁照顾。

霍真有了些空闲时间,想起有个人不管怎样他都应该去看一下的。

瑞恩教授住的病房同样在这家医院里,不过是不同病区。

这是从禹陵出来后,霍真第一次看到他。

他的情况糟透了,全身插满了管子。医生们都已经束手无策了。

霍真到来后,仿佛有感知似地,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瑞恩教授睁开了眼睛。

“教授……我……我回来了。”霍真坐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插着针的手。“对不起,只有我和卫痕回来了……对不起……”

瑞恩教授闭上眼,一行泪水从眼角流下。

霍真握着他的手,缓缓讲述他们经历的一切,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不可思议的机关,每一个同伴的离去……

他讲了很久很久,瑞恩教授认真地听着,他的眼神中不停变化着惊讶、紧张、和哀伤。

霍真说完后,瑞恩教授示意护士挪开他的呼吸器。

“你不能说太久,你需要氧气机帮你呼吸。”护士叮嘱道。

瑞恩教授点点头,对霍真说:“二十年前,我们试图揭开禹陵之谜,却没有成功……可你们做到了!”他说话非常艰难,每说一句都要重重地喘息,“你们每一个都是那么出色,优秀。你们比叶和我都要强大!”

“句芒最终的选择是对的……死亡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新的轮回的开始。有了生死的轮回,才有生命的意义。如果生命只是漫无止境的孤独等待,长生不老又有什么乐趣?霍真,我就快死了……可我一点都不怕,因为死了之后,我就可以见到叶,见到赫风,我不孤单……而活着,我却是孤独一人……”

霍真红了眼眶,他知道什么是生无可恋,因为就在不久前,从蓝小眉的口中也说过同样的话。

霍真又陪了瑞恩教授一会儿,直到晚上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霍真再次去到他的病房,床上空无一人。

“他是昨晚十一点多去的。”值班护士道:“走的很安详,没什么痛苦。”

霍真并没有意外,昨天听完瑞恩教授那番话,他就有预感会这样,也许瑞恩教授也同样预感到了。

“你认识他的家人吗?得有人来为他料理后事。”护士说。

霍真摇摇头,据他所知瑞恩教授孑然一身,没有亲人。和他关系最近的应该就是叶赫风了,教授把他当成半个儿子。

“他的后事……我来处理吧。”

“那好,你今天内去结账,然后把柜子里的遗物收拾走吧,明天还有新病人来。”护士交代完就走了,病房里剩下霍真一人。

他打开教授的床头柜,将里面的物品一件一件拿出来。

其实一共也没几件物品,毕竟教授是在半途突然发病的,他也一定没想到二十年后重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竟成了不归路。也许继续在美国待着,他还能多撑几年。

除了几件单薄的替换衣服,一支水笔、一本笔记本、两本历史方面的英文书籍、一个手电、一个没电的手机,就是全部了。

霍真翻开笔记本,随意翻着,里面记录的大多是一些琐事,和一些零乱的电话号码。但很快,一个名字倏地跳入视线。

叶明风!

霍真记得这个名字,叶家的下一任当家人,胜邪剑的下一任守剑人。

霍真拿出手机,按照笔记上的号码拨了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长音,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Hello?”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

“叶……明风?”霍真试探性地问。

那边安静了五六秒,“我是。”

霍真松了口气,简要说明了身份和来龙去脉,对方表示会尽快赶来和他汇合。

但没想到叶明风当晚就出现在医院!

霍真接到约他在医院门口见面的电话时,惊得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不愧是叶家人,不愧是叶赫风亲定的守剑人!效率高得可怕。

叶明风的长相有七分颇似他哥哥,不过他更显青涩率真。

霍真找了家附近的快餐店与他坐下,叶明风一口气吃了三个汉堡,明显没有吃晚饭。

“你从哪里赶来的?”如果是美国的话,不可能那么快啊!

“我在香港念大学,接了你的电话就立刻订机票来了。”他咽了口可乐,向霍真露出个明朗的笑容:“我和赫风哥一直互通邮件,他常提起你,小老板。”

“今天又惹小老板生气了、今天小老板踹了我一脚、今天小老板骂我白痴了……我这哥哥有时精明得要命,有时又像个傻子似的,嘿嘿!”说完,他朝霍真顽皮地挤挤眼,又补了一句,“他是双子座的。”

霍真觉得嗓子口被什么堵住似地,鼻子也跟着泛酸,“他……你不伤心吗?”

叶明风微微一笑,“当然伤心。听完你的电话,我就痛哭了一场。不过,叶家的家训是:再大的悲痛,不能超过十分钟。如果哥哥知道我为他哭鼻子了,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揍我一顿!其实早在他去苏州之前,就把守剑的秘密告诉我了,也定下了我就是他之后的守剑人。我想,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命运了。”

霍真终于知道他哪里最像叶赫风了。

面对常人觉得痛苦难熬的事,他却能处之泰然,举重若轻。那种与身俱来的洒脱不羁,在这对叶家兄弟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叶家从今以后再也不需要守剑人了,再也不用以血养剑了。”霍真道。

叶明风耸耸肩,“这是拿赫风哥的命换来的。说实话,我宁可不要。我不怕做守剑人,不怕少活几年。我是叶家人。”

霍真起身,拍拍他的肩,他明白了叶赫风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叶家守剑人中没有贪生怕死的孬种!”

叶家人,至情至性!

51.

接下来的几天,叶明风在最短的时间内办妥了瑞恩教授的身后事,并清理完叶家在国内的所有据点和眼梢。禹陵地下宫殿之谜已经烟消云散了,再无调查的必要了。叶名风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与他的年龄格格不入,给霍真留下深刻的印象。

办完事后,叶明风就返回香港了,临走前约定会去霍真的茶馆拜访。

是夜,霍真如往常一般睡在卫痕病房的折叠床上,絮絮叨叨地将白天发生的事,不论巨细一一说给他听。

卫痕依然是听的多,说的少。

“卫痕,自从卷入五剑的是非中后,我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霍真长叹一口气:“你们从小就生活在那个世界,那个本来不属于我的世界,永远也不会有交集的世界……可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拖了进去,而且再难离开,再也回不去从前的世界了……呵呵,你是不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其实我也不明白……你知道吗,每天看着身边来去的路人,我感到他们和我是不一样的,对了,是那种不一样的气息,他们身上有种陌生的气息,我已经变得害怕与他们接近,害怕与他们交谈。只有和你在一起,还有蓝医生、曾希、白狼、赫风,和你们在一起,我才觉得舒服。我想我是属于你们那个世界的。可现在,却只剩下你还在我身边……”

说着说着,一股莫名的悲伤情绪蔓延全身,霍真望着卫痕,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卫痕掀开被子,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霍真过去。

霍真从小小的折叠床上手脚并用爬到他床上,刚躺好便被卫痕抱了个满怀。

卫痕将脸埋在他颈侧深吸口气,声音有点闷,“霍真,如果我也离开了,你会怎样?”

霍真一愣,莞尔笑道:“你怎么会离开我?我们刚刚才经历过生死一线,从鬼门关逃了出来。无论是五剑,还是二十年前的事,都该放下了。你还会去哪儿?”

卫痕放开他,认真地看着他,道:“我的起源不在这里,我的归宿也不在这里,霍真,你明白吗?我不属于这里。”

“我不明白!”霍真大声道:“你不属于这里?那你属于哪里?上灵村?还是云南那个悬崖下?”

“我也不知道。”卫痕的眼神中流露出痛苦,“我的出生只是一个使命的延续,而非血脉亲情的延续。我从记事起就从父亲那里继承了族长之位。我的生命,我的一切,都只为了部族未完的使命,为了悬崖下的秘密。完成这一切之后,我不知该何去何从……也许,我的生命就该告终了。”

霍真惊讶地看着他,在他心中,卫痕一直是坚强的,是所向披靡的。再艰难的处境,再危险的时刻,只要有卫痕在,所有人都能绝处逢生,都能化险为夷。然而这样的卫痕,却也有脆弱彷徨的时候。

霍真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里,“你的生命不是只有族人和使命,你还有我……我们是同伴,也是家人……”他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这样抱着卫痕,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安慰他。

两人相互依偎着,没有说话,不知何时安静地睡去。

霍真是被清晨透过窗子照进来的刺眼阳光弄醒的。

身边已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床铺,摸上去冰凉的,就如他沉到谷底的心,寒意直沁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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