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哲的瞳孔放大了一瞬，然而萧祁却没有给他更多的适应时间，反而以一种闲适的姿态继续说着：“这件事老家伙其实很早就知道，具体早到什么时候，我也不是很清楚。至于总以为他是第一个发现的小杰……”想到了前几天萧杰过来看他时的那种怜悯的眼神，萧祁耸了耸肩继续道：“他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除了性格变得寡言了点之外，本质上是没有什么变化的，不像我……”
萧祁直起了身子，将腰板直了些靠在沙发背上，这个姿势让他的身子上升了一些，让萧哲的视线也从俯视变成了平视。
“阿哲，你知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爸爸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操屁股，亲眼看到睁眼的画面，会是什么感觉吗？”
萧祁的话让萧哲愣住了，然而对方并没有停顿，继续道：“那种感觉即使是现在我也无法准确形容，那是我的爸爸！我们兄弟三个从小引以为豪的父亲！他是个男人！却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他有四个孩子！他甚至还有受法律保护的妻子！可他竟然能恬不知耻到那种地步！！！！！！”
见萧祁这样形容他们的父亲，萧哲的眼神逐渐加深，但却并未开口，因为萧祁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着：“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变了，他每一次对我笑，我都会觉得恶心，只要他伸手摸我的头，表面看上去我是乖乖的站在那里，可实际上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洗澡的时候，我都会狠狠的将头发清洗一遍又一遍。他太脏了，他的存在就是污点……曾经引以为豪的心情全部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厌恶和憎恨，曾经我以为他不爱妈妈只是我的错觉，可从那以后我知道了，他是真的不爱妈妈，这个家庭的不幸都是因为他喜欢男人而造成的！身为男人，他怎么能喜欢男人？！他怎么就能喜欢男人呢？！”
看着萧祁有些不太正常的表情，萧哲微微皱了下眉，却是没有打断对方的说话。
“老头子出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那么冷静，他让司机把车提前做了手脚，他明知道那天爸妈还有妹妹会一起出去，他故意的……事后调查的时候也是他出手压着的。那可是萧首长的儿子啊！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又是萧首长，他们何乐而不为呢？因此关于车子的问题才没有在那时候公之于众，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场让人悲叹的意外事故，萧首长老年丧子悲痛欲绝到连参加丧礼都做不到……呵呵，他悲痛欲绝？他们出事之后，家里面所有他们曾经用过的东西都被扔掉了，连一件能留作念想的，他都没留下。”
“当年这件事的经过，你当时就知道？”
萧祁抬起头笑了两声，看着萧哲的眼神里有着一种不正常的癫狂：“是啊，我当然知道！那个时候虽然你才19岁可我已经23岁了！老头子平日里看他的眼神我怎么可能看不懂！那是一种几乎恨不得抹杀掉对方存在的眼神！连厌恶都吝啬于给予的眼神！那可是老头子的亲生儿子！每次老头子那样看一个人，有谁能得得了好下场？可我不想管……亲眼目睹那样的画面，对我的影响有多大你知道吗？！回到学校早澡堂里和别的男人一起洗澡的时候我就想吐！知道这么多年为什么我一个朋友都没交吗？因为我发现，我不仅讨厌男人，对于女人，我也提不起兴趣了……”
“所以，你明知道老爷子有可能对爸爸不利，你也没有出言阻止过，甚至是默认了，是这样吗？”
“呵呵，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我就是知道又怎样？！我冷血，我六亲不认又怎样？！我看着自己亲生父亲被自己的爷爷设计杀掉也可以无动于衷又怎样，啊？！阿哲你别忘了他……”
“你他妈别叫我阿哲！”萧哲一个起身伸手掐住了萧祁的脖子，将对方的身子压在沙发上一脸愤怒地吼道：“你他妈不配当我的哥哥不配当爸爸的儿子！你这个混蛋！畜生！”
“畜生！畜生！孽子！我萧远恒没你这样的孽子！你给我滚！去死！死啊！死！死！”
萧远恒的粗嘎喊声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萧哲掐着萧祁的手颤抖着松了力道，他缓缓直起身子摇头后退道：“你们这两个疯子……你们都疯了……”
“是你们疯了才对！放着好好的女人不爱为什么要去喜欢男人！我连他作为自己的父亲尚且不能容忍，何况你只是我的弟弟！自打你们进入安全区开始！我就知道！你和他一样！和他一样，是个喜欢男人的怪物！”
萧哲再也忍不住，伸出手一拳捣在了萧祁的脸上，盛怒之下的力气自然很大，萧祁被打了个踉跄倒在沙发上，萧哲揪着他的衣领拎起来，阴恻恻道：“看在你当了我这么多年大哥的份上，我不杀你。可是萧祁，如果你还是个人，就该想想爸爸是因为什么才没有继承老爷子衣钵的。要不是他当年为了救下差点被车子碾死的你，他的腿就不会废！三个兄弟当中他最疼的就是你，不像别人家最疼小的，他偏偏最疼作为老大的你。每天大儿子大儿子的叫你，笑容最多的就是对你，摸脑袋次数最多的也是给你，小时候我和二哥有多羡慕你知道吗？！”
见萧祁一脸恍惚的神情，萧哲将对方的衣领松开，双手狠狠一推让对方摔回到沙发上，阴狠继续道：“谁知他一颗父爱真心换来了连狗都不如的东西！亲生父亲心狠手辣想要杀死他本就够惨的了，可连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竟然也有心叫他死！！萧祁啊萧祁，爸妈妹妹的命全折在你们爷孙两个的手里了！你们死了之后，到地狱里就不怕永世不得超生吗？！！！！！！”
萧哲说完了话转身就往外走着，他担心他再留下多一秒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出过激的事，他仅仅是这样的间接参与就已经心痛至此，被自己亲人联手施以世上最狠绝的期盼，还有比这个更残忍更令人难过的事情吗。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不是没有动杀念，但一想到如果爸爸知道他们萧家变成了这副样子，恐怕一定会伤心极了吧。
他最疼萧祁，如果自己把萧祁杀了，怎么都对不起他在天之灵。
林穆然看着萧哲眼睛泛红的咬牙表情，什么都没说上前抱住了他，四周巡逻的异能者眼观鼻鼻鼻观心的不敢停留，脚步声来来往往，萧哲任由对方轻拥着。
感受着自己耳畔的呼吸声有些颤抖，林穆然伸手安抚的摸了摸萧哲的后背，看了眼上方还算清澈的天空，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舒气道：“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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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喂，你这样滥用职权的把我调来，好么这样？”
展泽琰扫了一眼站在试验台对面一脸有恃无恐的吴良，垂下眸子继续手中的记录，边写边道：“如果一周之内不把数据得出来，他们就算想管我滥用职权，恐怕也没机会了。”
听展泽琰如此说，吴良叹了口气，而后撅着嘴吧丧气道：“是啊，你说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现在连植物都开始变异了，咱们人类是不是真的要沦为食物链最底端了？就算丧尸不能繁衍，可动物和植物有那么多，虽然植物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危害性，可从前的食肉植物现在直接就能吃人了好吗？这也太夸张了吧？猪笼草都可以把人拢进去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还有乌鸦什么的……从前明明是吃死尸的好吗，它们不去吃丧尸，总跟咱们过不去是闹哪样啊？前阵子还能墨迹谢铭让他同意我出去溜达溜达，现在可好了，海陆空几乎算是三界围剿啊，我是真不知道除了龙湾以外，现在还有哪个地方还有幸存者了！就算有，估计精神也不正常了吧……”
展泽琰见吴良唠叨完了，将旁边的铁黎藤汁液滴入试管里放好，示意吴良贴上标签。
吴良一边贴一边想着安全区现在的模样，肚子里的苦水导致他的表情几乎像个活脱脱的怨妇：“你说咱们龙湾现在哪像什么龙湾啊，明明就该叫‘绿湾’才对！如果现在坐在飞机上往下这么一瞅，我去，这活脱脱就是一原始森林啊！唉，说到原始森林……想当年我和谢铭在原始森林里玩野外生存那会儿，赶上跟特种兵训练一起了，我们装备就一个战斗匕首和一把突击步枪，里面就有7发子弹！身上背着一指北针，一壶水，一包压缩饼干，一条巧克力，多余的那是一点东西都没有！直升机七天才去那里接一次啊！如果错过了时间，就要在森林里再待七天。你是不知道，那地方待久了人都容易待出精神病的！大半夜的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立马惊醒，碗口粗细的蛇几乎一天能遇到好几条！更别提见人就发疯的那种几百公斤的大野猪了，唉对了，你知道野猪吃人吗？”
展泽琰仿佛感觉不到实验室里其他研究员的怨念，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用鼻音“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的吴良咧了咧嘴，畅怀的感叹一声后颇有些老气横秋道：“岁月不饶人啊，那时候只是觉得日子过得无聊了，安逸的生活缺少刺激，死皮赖脸的让谢铭陪我去玩野外生存。其实现在想想看，人是有多贱啊，那时候的生活多好啊，想去哪就去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不知道当时我是脑袋哪根筋搭错了，有好日子不过，非什么非得去玩什么劳什子野外生存呢？嘁，细想想，那一个礼拜茹毛饮血的日子，跟末世又有什么两样……”
发现对方的情绪不如刚才那般高亢了，展泽琰垂下眼将数据报告的最后一个字填好，抬起头来对吴良道：“跟我走一趟吧，去找谢铭谈谈。”
第一百零四章：情到深处
二人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来开，谢铭虽然现在名义上是龙湾的最高负责人了，但实际上还是每日闲在安全区里陪着谢忻予，要么训练要么在家里窝着，安全区的大部分事情都扔给了萧哲与林穆然。有林穆然在，谢铭不怕萧哲不办事，所以虽然对方并不想接这烫手的山芋，但碍于各方面原因，最后还是妥协了。
“有事？”
从门铃里传来了门内谢铭略微沙哑，而且明显不算高兴的声音。展泽琰一听就将眉毛微微的挑了一下，倒是旁边的吴良心直口快，白眼一翻对着门铃就不耐烦道：“谢铭你够了啊！大白天的乱发什么情！我们过来是有正事要跟你谈的，赶紧开门！”
门里的人并没有回应他们，但吴良和展泽琰却是谁都没动，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就在吴良即将炸毛之际，门锁咔哒一声从内打开了。
二人熟门熟路的换了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谢铭脸色不虞，展泽琰率先开口道：“之前你让我们研究的试剂，成功了。”
果然，一句话就让谢铭的脸色整了一整。
比展泽琰了解对方的脾气，吴良接过话茬大咧咧道：“但是这试剂的局限性很强啊，这几天做的实验已经证明了，它只能保证一小时内丧尸不会攻击我们的身体，但丧尸们到底是如何想的我们并不清楚，而且个体会不会有时间上的微小差异也是很难确定的。毕竟现在实验体不好找，这次的实验体还是邱志文以前用的那个女人呢，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许思琦！萧哲说，在她身上不用考虑什么人道主义，所以我和展泽琰就继续用了。”
见谢铭没有反驳的意思，吴良继续道：“我们做了二十八次实验，得到的结果是，这种试剂不会因为使用次数增多而产生免疫，至少在那个女人身上是这样的，而其他人，我们现在暂时也不好试验，毕竟就算隔着个笼子，正常人对丧尸也还是有根本性的惧怕，况且这项实验是秘密进行的，毕竟有几个之前跟萧远恒比较忠心的，最近不是没少闹动静吗？”
谢铭看了眼吴良，垂下眸子开口道：“今晚就把这试剂公布出去，我们的人我会派人跟他们打好招呼。咱们安全区这几个月一直不允许外出，安分的人自热可以继续安分下去，至于不安分的人……这试剂的有效时间既然是因人而异的，那么对异能者来说就应该更加延长了才对，那就对外说，有两个小时的有效时间吧。放他们出去，想出去的都放行，不必请示我了。”
领悟了谢铭话里的意思，吴良的喉咙咽了咽，谨慎开口道：“可是……万一有那种憋大了就是想出去喘喘气的人呢？”
谢铭抬起眼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又带上了平日里的弧度，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从楼上下来的谢忻予就没好气的替他回应道：“是你自己想要出去了吧？喘喘气？我怎么不知道空气什么时候还开始收钱了？谁还堵着不让你们喘气儿了不成？”
知道自从那次，自己把谢忻予的老底当着谢铭的面儿给拆穿了开始，他就别想从谢忻予这讨着好，所以吴良也没反驳，只是很欠扁的呲牙笑了笑。
瞅着他那欠揍样谢忻予就来气，走到谢铭身旁一下子坐在里面，本来估计是还想刺对方两句的，结果谢铭揽住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谢忻予撇了撇嘴，到底还是平气道：“那老东西留下的人里就没几个是安生的！你们看秋铭这些日子是当甩手掌柜了，可是他就没一晚上是能睡好觉的！天天都是事儿！那些个人简直就是魔教余孽！看着我们没拿他们怎么着，天天抓鼻子上脸的惹是生非的！不是在a区挑唆幸存者闹事，就是到b区搓窜异能者们斗殴的……萧哲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把事情管了一遍也还非要再给秋铭汇报一遍不可，秋铭天天想这些破事想到半夜……我看再这样下去，就算不得精神病也得神经衰弱了！你要是想让他早日精神失常，你就跟着再添点乱吧！”
吴良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不正经的笑容也收了收，抿唇皱眉道：“我们这些天都没出实验室，但是风声倒是也听到了一点，我看没闹起来，也就没在意……可他们这样总闹着的确不是个办法，癞蛤蟆爬脚背就算不要人命也够膈应人的。”
屋子里寂静了两秒，仿佛都在同意吴良这个比喻打的恰当，吴良用食指摸了摸嘴唇，思忖着缓缓道：“你们看这样如何，反正我估计着，他们能这样肆无忌惮的嚣张，十有八久是因为看见你没把萧家那两人怎么样，而且现在看起来重权还都落在了萧哲的手上，我看这两天暗地里去找他的人一定也少不了了，要不然……那两个萧家的，直接就……”
看着吴良做的那个手势，谢忻予皱眉摇头的不赞同道：“这个就算了，其实我比你们任何人都烦萧家那个老头子……可是，唉……他人也疯了，本来就没多少年活头，现在萧祁也是动不动就犯疯癫病，也幸亏都是普通人，留两个异能者看着就绰绰有余了。只是既然咱们和萧哲现在都是真正的同伴，事就别那样做了。再说这事也是穆然哥求过我的，他们两个人的命就留着吧，就算是让萧哲看着他们苟延残喘，也总好过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死掉。穆然哥说萧哲重感情，但他心里也难受，反正事到如今这些事也算是都尘埃落定了，咱们就别再插一刀了吧。”
“可是……如果告诉他们药效时间是两小时，然后就这样放他们出去……那可都是异能者啊，就算级别都不高，可我还觉得……怪可惜的……”
谢忻予挑眉笑了笑，他侧过头睨了将手移到自己腰上的谢铭一眼，而后又看向吴良道：“就算现在龙湾暂时是安全的，但忧患意识也必不可少。如果告诉他们时效是两小时，而他们就卡着两小时的时限回来……那就是他们自己蠢了。毕竟无论如何，他们曾经也是在老家伙手底下做事的，现在能给秋铭找这么多麻烦……心底也应该自觉着些！如果单纯到以为秋铭对他们说什么就会是什么，那也太欠了……所以哪怕是异能者，要是没回来成，也没什么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