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恒脸色暗沉地看着将楚之洛送回家的萧然。萧然一眼瞥到乔希恒身边陌生的男人，点点示意微笑。
「这是洛洛的哥哥，楚之怀。」乔希恒口气生硬地做着介绍，指了指萧然对着楚之洛道，「萧然，洛洛的上司。」
「那么晚给萧总你添麻烦了。」楚之怀口气里疏离之意在明显不过。明明是兄弟，楚之洛却跟楚之怀长得一点都不像。
「没关系。」
乔希恒将坐在萧然车上昏睡的楚之洛扶下来时，惊鸿一瞥之间看到了楚之洛胸口散开领口的锁骨之处有着妖异的很红色吻痕。一瞬间，乔希恒脸上闪现出护犊的深情，齐刷刷地锐利之眸宛如利剑朝萧然射去。
「怎么……」刚想问乔希恒怎么了，楚之怀却望见楚之洛锁骨上的吻痕。乔希恒把楚之洛交给楚之怀，快步上前，用萧然还来不及反应地速度，重重的一拳挥落在萧然俊逸的侧脸。力道之大，萧然根本不从躲开，便往后踉跄了几步倒在地上。乔希恒目光狰狞地看着摔倒在地的萧然，青筋暴凸的手臂上肌肉因愤怒而颤动着。
萧然神色平静地擦掉嘴角伤口上的血渍，「希恒，给我一个你动手的理由。」
「你碰了洛洛，这个理由够不够？」乔希恒步步逼近，楚之怀看着暴怒在理智边缘将要失控的乔希恒，有些不寒而栗。
楚之怀轻轻摇晃着楚之洛身体，欲将睡意朦胧的楚之洛摇醒。感觉到外界的动力，楚之洛缓缓睁大眼睛，发现自己正靠着楚之怀。正前方两个对峙的男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加速了黑夜的寒冷。
「乔希恒，之洛不是你的附属品。他愿意跟谁在一起，有权选择。」
「他不会跟你在一起的，萧然。」乔希恒脸色阴鸷骇人，「你太卑鄙，你趁着洛洛喝醉，你就对他动手。萧然，你竟然是这种卑鄙小人。」
「我确实是卑鄙小人。」萧然笑得冷冽，「可是你又好到哪里去。故意在我面前装作亲昵的样子，告诉我关于之洛的事情，无非是向我宣夺主权不是吗？你不过是仗着之洛对你青梅竹马的情意而已。我不高贵，你也不高尚，我们彼此彼此而已。」
「萧然，你这是在激怒我吗？」
乔希恒是练拳击的，楚之洛看到他手臂上血脉膨胀的肌肉，捏紧的拳头就要像萧然挥去时，萧然只是处变不惊地闭上双眼，没有丝毫躲开的意思。楚之洛听到了嘎达嘎达骨骼清脆的响声。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猛地扑向萧然，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挥下的拳头落在半空中，乔希恒眼里是痛心疾首的神色。萧然感觉到怀中柔软的身体上传来熟悉的淡淡清香，明明害怕得瑟瑟发抖但还紧紧抱着他，一刻也不敢松手。
睁开双眼，苍白的路灯洒下的光芒穿透眼球，逐渐清明的视线里看到乔希恒松开捏紧的拳头，然后垂然落下。一个大获全胜，一个一败涂地。萧然单手撑地，另一只手轻轻抚拍着楚之洛颤抖的身体，温柔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刚才那一幕，几乎让楚之洛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那一拳下去，像萧然这种富贵公子会被打断几根肋骨。他不想看到萧然受伤的样子，但代价却是伤害乔希恒。看着萧然完好无伤的样子，一瞬间，楚之洛嚎啕大哭。
一时间萧然有些慌乱无措，哭笑不得地看着哭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楚之洛。萧然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连哭都可以那么美。晶莹的泪珠滑过白皙的脸颊，抽泣的声音嗫嚅动听，双手死死抓着萧然的衬衫不肯松手。
「怎么哭成这样，我没事啊。」萧然笑着安慰楚之洛，扯开唇角的时候微微撕裂伤口，鲜血溃不成军。
「洛洛，起来。」乔希恒冰冻三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跟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你让开。」
楚之怀看着场面一片失控，炙热的心逐渐寒冷。乔希恒从来不曾那么在意过他。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乔希恒的生命里只有一个叫做楚之洛的人。而楚之怀只是他的兄弟。
楚之洛警惕地挡在萧然面前，将萧然护在身后。萧然那颗原本心如死灰的心脏，好像又一次死灰复燃。明明那么瘦弱，连保护自己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但挡在自己身前的身体却没有一丝一毫地挪动。
「洛洛！」乔希恒暴怒的神情并没有让楚之洛退缩。
「希恒哥，你不能打萧然……你不能，他根本打不过你。」楚之洛难过地看着乔希恒。楚之洛的眼泪就像是最有利的武器，让乔希恒不忍看去。
「是我自愿的。都是我自愿的。萧然他没有逼我。他没有……」
楚之洛泣不成声的话语回荡在乔希恒耳边，让他痛不欲生。从小到大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少年，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将自己交了出去。楚之怀微怔地愣在原地，似乎被楚之洛的话吓到。
「洛洛，你怎么能那么作践自己？」乔希恒失望的眼神刺痛了楚之洛。
萧然抓过楚之洛的手，将他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他萧瑟的身体。望向乔希恒的眼眸里迸发出怒火滔天的愤然。小小的身体埋在温暖的躯体里，楚之洛觉得心口的部份被挖空了一半。
「乔希恒，你太过分了。」萧然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
「萧然，你没有资格这么说。」
「乔希恒，你的爱也不过如此。」萧然一阵嗤笑，抚摸着怀中颤抖的身体，好似要将他揉进身体的一部份。
「萧然，你给不了洛洛想要的，就不要给他机会。他不是你闲暇时可以逗弄的小猫小狗。」
「乔希恒，你觉得我给不了他的，你就能给他？」
萧然这个男人太厉害了。乔希恒第一次庆幸他跟他不是商场上的敌人，否则棋逢对手，鹿死谁手还不知道。萧然给不了楚之洛的，乔希恒他一样不行。因为楚之洛喜欢的是萧然。即使现在哭着喊着嘴里也都是萧然的名字。爱情这种东西你根本无法喧宾夺主。
「已经很晚了，洛洛，我们进去了。」楚之洛冷冽的声音打断了两个男人的矛头相对。
楚之洛听到楚之怀的声音，才将小脸从萧然的怀里抬起来。一双眼睛还哭得红红的。没有了前几日彷佛泰然自若的样子，卸下伪装以后的楚之洛还是可爱得不得了。
「还不松手？」楚之怀看着楚之洛一副得了萧然依存症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萧然这个男人，太过完美了。即使面对乔希恒这样步步紧逼的迫近，还可以那么从容不迫。楚之洛根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哪里逃得掉。
楚之洛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萧然不顾楚之怀的瞪眼，又将楚之洛亲了亲，又抱了抱。吃够了豆腐才放开。握着楚之洛的双手道，「晚安。」
楚之洛点了点，跟在楚之怀身后走进了公寓。乔希恒和萧然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萧然爬上自己的车绝尘离去。
猎物。
完美收网。
兄弟两人进门的手淡淡地跟客厅的父母打了一声招呼，就走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楚之怀声色俱厉道，「洛洛，你真的喜欢那个萧然？」
楚之洛撇过头，「嗯。」
一看自己这个弟弟刚才那副被萧然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楚之怀就有些头疼，「洛洛，萧然跟我们不一样。他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懂吗？你跟他不会有未来的。头版头条的绯闻你还没有看够吗？」
「萧然不是那样的人。」楚之洛辩解道。
「你认识他多久，怎么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楚之怀耐心地劝说着自己的弟弟，「就算报纸上不是百分百的事实，但是洛洛，无风不起浪，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可是我喜欢萧然……哥哥，我喜欢萧然。」
楚之洛原以为他能够死心的，根本做不到。只要看着萧然就会不由自主地怦然心动，站在他身边就觉得开心。那个深吻的触感还残留在嘴唇上。
「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
楚之洛没有说话。
「萧然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回归到属于他的生活。到时候洛洛你受到的伤害会是现在的十几倍。你还要继续吗？」
楚之洛眨眨眼睛看着楚之怀。
「哥哥不喜欢希恒哥了吗？」
「哥哥不是一直在被希恒哥伤害？」
「为什么还要喜欢他？」
楚之洛尖锐的问题让楚之怀哑然失语，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反驳。自己也深陷在甯宁的沼潭，又有什么资格对楚之洛说教。
楚之怀叹了一口气。
「洛洛，我希望你不要有后悔的一天。」
第十五章：即将泡汤的企划案
「今天早上十点是跟萧氏集团萧总的会面。」上周乔希恒就跟楚之怀提及过这次会议，今早他特地跟乔希恒的秘书确定了时间来提醒他。
乔希恒的脸上面无表情，经过昨晚的事情，让他现在就泰然自若的面对萧然，这种要求固然有点勉强。半响之后，乔希恒淡淡道，「你就代表我去吧。就说我临时约了别人，去不了了。」
「希恒，这次金融合资案很重要，你应该明白重要性。」楚之怀不喜欢乔希恒涉及私人感情在工作里。在他的印象里，乔希恒一直都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也只有楚之洛才能够左右他的感情了。
乔希恒俊眉微蹙，刚毅的脸上下颚的线条绷紧，「之怀，不要逼我。你知道我现在没办法面对他们两个。」
乔希恒的话一字一顿打在楚之怀的心上，楚之怀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去的。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楚之怀的宽容，让乔希恒向他投去了一抹感激的神情。楚之怀只是淡淡一笑，笑得有些牵强。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后，才猛然发现心脏的位置疼得厉害。里面那个男人一丝一毫的情绪都能够影响他。
到底要被伤多少次，才能死心呢？
楚之洛没有见到预期而来的乔希恒，看到楚之怀的瞬间，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发生了昨晚的事情，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乔希恒。他的感情太厚重，楚之洛承受不起。
萧然挑挑眼眉，见楚之怀只身前来便有意无意地询问道，「今天希恒没来？」
楚之怀不露声色地勾勾唇角，搪塞的话说的无懈可击，「他今天早上接到工厂那边来的紧急电话，所以要去那里看一下，就来不了，所以我就代他来了。」
萧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唇角勾起的角度显得颇有深意。二次洽谈进行的非常顺利，已经可以如期进入资金投入的进程。楚之怀毕竟也是在商场打滚多年的人，虽然年轻但手段可谓辛辣，倒是让萧然另眼相看。
洽谈完毕之后，萧然亲自将楚之怀送出公司大门。楚之怀将文件丢进车厢，转过身对着身后的萧然道，「萧总，有些话我还是开门见山地说。」
从楚之怀进门开始萧然就知道他有话要说，憋到此时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可见楚之怀是个相当能忍的人。他点点头，示意楚之怀往下说。
「你应该知道希恒今天为什么没有出现。」楚之怀的话说的言简意赅，萧然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既然洛洛选择了你，我无话可说。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希望你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能对洛洛好一点。」
「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萧然对楚之怀这段时间的限定显得颇有兴趣，「怎么说？」
「就是字面的意思。」楚之怀耸耸肩笑了一下，「你和洛洛不可能一直在一起。说得再清楚一点，你们现在也不能算在一起。洛洛喜欢你，那萧然你呢？」
萧然没有说话。他确实对楚之洛有着异样复杂到说不清的情感，尤其是那种莫名蔓延而生的占有欲，让他感到恐惧。那张和唐薇薇如出一辙的面容，一次又一次不断提醒着他，他曾经那么爱着唐薇薇，他对楚之洛的感情无非是受了那张脸的操控而已。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自私地不愿意把楚之洛让给乔希恒。
「你不用回答我，我相信你有答案。而那个答案是什么，我不在乎。」楚之怀收起松懈的眼神，转瞬变得锐利有神，「但是如果你伤害到洛洛，我绝不会放过你。」
汽车的门被重重地关上，绝尘而去的车子让萧然一瞬间晃神。楚之怀的话里含沙射影地在说些甚么，他似乎非常肯定萧然是不爱楚之洛的。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判断力。
萧然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企划部经理正坐在门外的沙发上等他。一见到萧然便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萧然瞥了他一眼道，「进来吧。」
「什么事？」进门以后，萧然单刀直入地问道。
企划部经理微颤双手将企划案递给萧然道，「这是这次和SK株式会社合作的企划案。」
「山口先生对这个企划案怎么说？」萧然低头翻阅着手中的企划案，大概扫了一眼。这次和山口正川的合作是萧氏进军日本市场的好时机。
「山口先生说关于这次跟萧氏的合作，他还需要再考虑一下。」企划部经理发现萧然的脸色暗沉一片，空气里原本跃动的分子也瞬间凝结了起来。
「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企划部经理可以感觉到萧然强压下的怒气，「不是说他已经有意向跟萧氏合作了吗？」
企划部部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留下的汗水，「企划案完全是按您在会议上提出的理念制作的。山口先生的意思是，因为这次的主题是婚姻，而他觉得萧总您未婚可能不太能理解婚姻的意义。似乎他有意想寻找已婚的成功男士合作这次企划案……」
「出去！」萧然陡然间勃然大怒，企划部经理连奔带跑走出办公室，最后还不忘关门。婚姻这个词是萧然的禁忌。
这次跟SK株式会社的合作案，萧然势在必得。因为山口正川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一枚由去世的国际首席珠宝设计师Bruise设计的婚戒。山口正川当年跟Bruise私交甚好，所以他结婚的时候Bruise更是亲自设计了全世界仅此一枚由KashmirSapphire打造的婚戒赠与好友山口正川作为结婚礼物，当时层一度被传为佳话。而若干年后的今天，山口正川提出，谁能打造出一个属于他跟他夫人独一无二的结婚30周年纪念日的企划案，他和他的夫人就将这枚钻戒赠予他。为了这枚钻戒，竞标企划案的人趋之若鹜。而萧然也是其中一个。
萧然记得那是唐薇薇偶然一次在珠宝杂志上看到这枚钻戒，她打笑着说，「如果这是我的婚戒就好了。」完全没有经过PS的照片上，晶莹剔透的蓝宝石散发着迷人的色泽，蔚蓝中带点紫，看上去像鲜艳的天鹅绒蔚蓝。它象征着爱情的忠贞和诚实。唐薇薇会喜欢，一点都不奇怪。
虽然他还没有机会为唐薇薇带上婚戒，但他想拿到这枚戒指放在唐薇薇的坟前，让它与唐薇薇一起长眠，以此来表明他对唐薇薇忠贞不变的感情。
萧然拿起电话拨通了山口正川的电话，「喂，山口先生吗？我是萧然。」
「萧先生？」山口正川对于萧然会给他打电话有些惊讶。萧然纯正的日语发音，很难让人想像他是中国人。
「是我。不好意思，贸然给您打了电话。」
「没关系，没关系。只是萧先生怎么有空给我电话？」山口正川跟身边的妻子做了一个手势，便走到花园中。
「我是为了这次企划案，想跟您再谈一谈。」
第十六章：假扮妻子
山口正川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其实对于萧氏集团的企划案，他挑不出任何瑕疵，太过完美的企划案失去了婚姻原本的意义。他知道这个理念肯定是出自萧然。他曾经去中国的时候，跟萧然见过一面。他很年轻，但是头脑却很聪明，待人接物也可以体现出他良好的家教。山口正川甚至可以说，萧氏集团的企划案是他在他见过众多企划案中最独树一帜的，只是那不是他想要的。
所有的东西都有缺陷。婚姻也是一样的。就像他爱他的妻子，几十年如一日，但在年轻的时候，他们会声嘶力竭地争吵，甚至过分的时候想着离婚。可正是因为那样，才有了现在这段30年不曾变质的婚姻。
「其实，贵公司的企划案非常完美。」
「那为什么山口先生有意跟其他公司合作？」萧然的声音里带着急切，「我相信我们的企划可以带给您和您夫人一个难忘的结婚纪念日。」
「萧先生觉得什么是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