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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寄岁华——by冷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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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簪子是当年燕大哥送我的,我始终戴着……”她伸手拔下头上的发簪,交与云千月手中道,“连环屿世代守着一份堪舆图,燕大哥因此而死,我总不能让它随我而殁。小昭……小昭的那幅是藏图的地点,并不是假的,只要以油浸透了,便可……这支簪子是开启机关的钥匙。”

玉娘闭了眼,缓了一口气道,“你若见了……便会明白……”

女子的手自他的手心滑落,云千月伸手握住那带了血的簪子。

血滴落在他的掌中,仿若方才在他眼前开了一遭又一遭方生方死的花。

天色阴霾,将雨未雨,白衣男子牵着蓝衣少年站在门口。

“娘……师傅……”少年一把甩脱了他的手,扑了过去。

陆未离缓缓走进门来,云千月略抬了头,“你来了。”

“你如何了?”

“不妨事,只是脱了力。”

这个江湖每天都在死人,或为一言不合,或为财帛名利,或为情义恩仇。谁家宴宾客,几处添新坟?

纸钱在坟前燃尽,林宛昭跪于地上,陆未离为他撑了把伞,轻声道,“雨大了,宛昭回去吧,他们纵然在九泉之下,也不愿见你如此伤悲。”

林宛昭他轻道,“陆家哥哥,我不伤悲,我今日才知最敬和最爱的两个人便是我的父母,我欢喜还来不及……我……只恨此生不能为他们尽孝。”

江湖儿女没有守灵的规矩,林宛昭将那卷地图交与陆未离,木簪便由云千月收着。此二物分为两处,可安全许多。

然后亲自为父母洁身,更衣,入葬。

他虽然年幼,当此悲痛之际,难得心智不乱,处事仍颇见章法,陆未离也颇为欣赏。这少年衣下的身躯虽然仍是单薄,这一日间已在挣扎着长大了。

此刻他见这少年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强撑至此已是强弩之末,来日只怕要大病一场。道,“你且睡上一觉吧。”

陆未离手拂上林宛昭的肩头,便点了睡穴。将少年靠在肩头抱起,他打着伞,一步一步向江岸走去。

风雨之中,江畔点着一盏昏黄的气死风灯。

云千月站立船首,雨水顺着他乌黑的发流淌而下。

游戏红尘的纨绔公子此刻立于深雨,手中拎着壶酒,一双眼睛在雨幕中极亮。见了二人,扬声道,“未离,今夜我想喝酒,你可愿陪我一醉?”

他一战脱力,陆未离让他先回,却不想这人竟坐在此处。

陆未离扬眉一笑,道了一声,“好。”

如此长夜,客旅舟中听琴听雨,不如权且疏狂一醉。

船舱里的人听见动静,片刻阿情姑娘拿着把伞,蹬蹬蹬地跑了出来,巧笑倩兮地看着陆未离,“陆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又道,“我已备好了酒。”

陆未离失笑道,“你也不管管你家主人。”

阿情吐了吐舌头,“陆公子有所不知,我家的家训是……主人要喝酒,阿情不敢拦着,我家主人要淋雨,阿情不敢劝着。”

陆未离道,“若你家主人要去死,你也由着他?”

阿情笑,“若不太麻烦,阿情还可以帮忙磨把刀。”

“我这丫头极妙”,云千月长笑掠近,拉了陆未离的手。“走罢,别理这丫头了,我可等了大半夜了。”

陆未离将林宛昭交给阿情,由他拉着手进了房门。云千月拉着陆未离坐于窗下,支起半扇窗,为他倒了一杯酒。“来,你我先饮三杯,看看今夜谁先醉倒,不如先说个彩头如何?”

陆未离持杯与他对饮,待得三杯饮尽,才道,“云谷主今日好兴致,不过经白日一战,你不在巅峰,我可不好意思赢你。”

云千月道,“无妨,就是比武,也哪有只在巅峰时才去比的。”

陆未离笑应了,却未想好什么彩头,云千月已道,“若我输了,便送你一件趁手的兵器吧。不知未离用什么?”

陆未离见云千月笑容无心而散漫,想起陆浅陆六公子的那把藏拙剑,道,“我甚少用兵器,若云谷主要送,刀剑皆可。”他那把斩眉刀并未带在身边,这数日来也未曾动过刀兵。

云千月目光微动,却笑道,“陆六公子,你我相交多日,你唤我云谷主,若他日我买座楼,不是该叫云楼主了,再搭个亭子,就该叫云亭主了。”

听了云亭主三字,陆未离看定他道,“在下不才,但巽风针之名还是听过的。传音亭主虽然神秘,但三年之前与北苍子一战早已名传江湖。巽风针也自此与别离环,伤心勾并称武林三大奇兵了。雪谷之主便是传音亭主,这一南一北,云兄好手腕。”

“传音亭为北周效力,而云谷地处南楚,若传音亭主就是云谷之主的事传了出去,云谷再难立足。所以那日我想杀了你,可惜……当时未杀,便再也下不了手。”云千月悠悠一叹,与陆未离相视一眼。

又道,“未离既然知道三年前的那一战,可知道自那一战后,我已叛出了传音亭。”

陆未离心道难怪当日传音亭主一战成名之后,再无消息。

“雪谷谷主宋雪桥与我有师生之谊,三年前他死于剑阁朱炎手中,传了我谷主之位。我便向周帝进言,借此将传音亭的势力渗入江南。周帝允我南下,只不过他不曾想到,我不过借机远遁。”他引酒一叹,“说来朝堂庙算,又怎比江湖逍遥?”

云千月说得淡然,他身为北周消息暗探的首领,这背门而出,想来也并非易事。

花寻那日查出雪谷云千月或与传音亭有联系,传书北邙山。陆未离下山便顺道入桃花溪一探,不想那日伤势突然发作,落入云千月之手。他今夜与千月把酒相谈,将话挑明,便直言相告,“云兄,我到桃花溪也是因为传音亭主。”

云千月见他坦言,却问了一声,“哦?”

陆未离目光宁静,“北邙山身居楚地,份属楚臣。若雪谷果为北周暗桩,为保楚地太平,说不得我也只能下手除去。”

云千月反是一笑,“那为何不杀?”

陆未离淡淡地道,“云千月不是当死之人……何况当时未杀,便再也下不了手。”

他未露笑意,仰首看定云千月,目中已是信重。

雨夜若此,当此信重一顾,怎不是陌上花开,数见红尘。

云千月倒了杯酒,举在手中道,“那日我与未离轻薄玩笑,今日便以此酒向未离赔罪,请万勿见怪。”

陆未离见他目光清朗,也是举杯饮了,“此话不必再提,当日的事我并未放在心上,云兄也并未以此心待我……何况我又岂容别人欺我。”

云千月遥遥想起那日拂在他胸口的那一指,朗声笑道,“未离可辣手的很,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欺你?”

一坛饮尽,云千月便起身又抱了一坛过来。陆未离见他这一走动间,地下落了水痕,“云兄这一身湿衣衫何不换了去?”

云千月道,“我倒忘了,未离稍待。”

他解了衣衫,去柜中翻了套中衣换上。陆未离与他将话说开,心中光风霁月,见他赤身换衣也不放在心上,只拿了酒在饮。云千月将发冠解了,拿了块干布拭了几下,任黑发披散着。再披了件外袍,也懒得系好。笑道,“那日我也见过未离换衣,如今倒是扯平了。”

他一贯花团锦簇,衣冠周正,此刻这么随意披着一件衣,却是别有一番清介华贵的狂态。二人对坐再饮了几杯,听得雨敲船篷,窗外天幕俱黑。斗室之间燃了一盏灯火,却已是让人心生温暖。

云千月听滴漏声响,已过子时。心下算了算,道,“今日竟是寒食。未离,少年听雨楼台上,中年听雨客孤舟。今日本是团圆之节,不想你却与我在此……孤舟听雨。”

陆未离道,“我幼时家中虽有兄长,但……各房疏离得很。待到年长些……便上了北邙山习武,一人过节什么的,倒是……已经习惯了。”

云千月脸色如常,眸光却越喝越亮,“我家中倒是有慈父长兄,寒食之节可是极为热闹,寒食祭祖、踏春、踘蹴……总得热闹个三五日。家母在世时,还得裹青团,蒸面燕……父兄都让着我,说不爱吃米食,全让给我。家母还以为她做得不好,只有我听话肯吃……其实家母出自书香世家,她做出来的东西,又怎么会不好吃。”

陆未离父母早亡,后为楚君收为义子。楚宫虽大,却甚是孤冷。十五岁起上了北邙山,容无法更是只知严厉,一心向武。平生虽是衣食无忧,但从未如平常人家一样,有过团圆过节的记忆。云千月声音醇厚华美,陆未离听他言来,竟是悠然神往。

云千月见他神情,笑道,“这些年天涯漂泊,聚少离多……但无论我身处何地,纵然孤身一人……只要知道他们过得很好,便觉得这孤舟听雨也算不得什么了……”

陆未离将他那句孤舟听雨也算不得什么了放在心中略一沉吟,眸中光华流转,不觉脸上就露了一个笑容。

他长得本就极为清丽,只是平日气质冷漠,令人难以亲近。此刻放开一醉,双颊已现微红。在灯下莞尔一笑,灯华都黯了几分。

云千月凝目看了片刻,举杯道,“未离,今日你我既然在一处过节,便是有缘,饮此杯为庆吧。”

陆未离道了声好,他这一杯饮尽,便看见云千月仰面倒了下去。他不觉失笑,这人醉了竟是这副模样。便站起身来,想去扶上一扶。他坐着尚好,这一站起来,手在桌边一握才稳住身形。

原来竟也是多了。

他勉强扶了云千月上榻,身体一歪,便倒在他的身侧。正待起身,腰却为云千月伸手环住。陆未离便合了眼,无力再动。

酒意翻腾上涌,他只觉身体飘然云端。

仿佛那日校场之中,他坐于马前。

身后那人白衣轻甲,一双生着茧子的手稳稳握住他的指尖。男子把着他的手,对着前方挽起长弓,“古有百步穿杨,三弟且看我教你的这一箭。”

一箭呼啸离弦,彼时杏花疏影,杨柳新晴。

沉入黑暗之前,陆未离轻轻唤了声,“大哥……”

一夜暴雨如注,终是在天明时分洗净了阴霾,淡白的天光自窗外透入。

两人几乎同时醒来,云千月睁了睁眼,陆未离正依在他的胸口,修长的腿依靠在某个要命的地方。他便觉得天太蓝,云太白,睡到日上三竿也不错。

陆未离睫羽轻颤,睁开的眼中还带着些许迷离,感觉到依偎着的温热身躯,隐约知道二人竟然如此相拥着睡了一夜。他推开云千月坐起,低头见自己衣襟散乱,似泼洒了些酒水,还半干未干。他身为北邙山首座,平生自律甚严,想起昨夜一醉至此,唇角也不禁微翘。待见了云千月那身中衣比他还要不如些,抬眸道,“昨夜可是你先醉了。”

云千月笑得红尘生暖,“算我输了一场,下回一定赢了回来。”

想了想又道,“昨夜我输了你一个彩头,不知未离想要刀还是剑?”末了殷勤推荐,“我觉得青云道长的素影剑不错,或者金钱帮主的相离刀?”

陆未离却是一笑,他道,“我也不要什么刀剑……今日寒食,前方镇上应有卖些青团面燕的,便罚了云兄以飞雪迢迢的身法,去为我买些来。”

青田镇,原也不过是个人口不满百的小镇。但地处要冲,官道便也笔直通往南北。

小田姑娘坐在路边大石头上歇了一歇,便看见一位笑起来很好看的公子,从山路上飞了过来。那公子走得就像飞着一样,飞得像片不应落在这个季节的极轻柔的雪。

她生在江南,江南的雪,米粒也似,夹杂着冻死人的雨。她没有见过真正雪片的模样,但她就是知道,雪花飞舞起来便是这般。

那公子在她摊子前堪堪一折,便停了下来。竟然问了句,“姑娘,可有青团,面燕?”

小田欢喜地快要晕过去,还不忘答了一句,“没有面燕,只有青团。”

那公子极黑的眼睛看着她,又问,“怎么没有面燕?”

小田姑娘为他一问,唬了一跳,心下也难过起来。

是啊,面燕呢,怎么就没有面燕?

她面色微红,有些愧疚地道,“蒸小燕儿,要捏了像了才好。这南来北往的客人哪讲究那许多,青团要快上许多……这镇上都没有卖面燕的,只有自家有做。”

那公子眼睛一亮,便如春暖花开,“你可会做面燕?”

小田姑娘便挺了挺面团也似的胸膛,努力地点了点头。

面粉和水调了,面块切成长条,揉成面团,裹了豆沙的陷。捏了尖嘴如啄,捏了双翼如飞,点了黑豆为眼,染了红药为花。

小燕儿在女子的指尖逐渐成型。

阿母在世时说过,小燕儿要捏得像,才能将春天带来,小姑娘便能梳了大辫儿。那时她不懂什么是大辫儿,为邻家婶娘耳语了几句,羞红了脸。

将蒸好雪白的小燕儿码入篮中,再码上一圈青团,便像足了一窝抱窝的母鸡。

小田姑娘将篮子递到公子手中,那人便摸了一锭银子出来,放入她手中。沉甸甸地,约莫有七八两重。她想了想家中仅剩的半缸米,想着幼弟开春还没缴上的学费,口中道,“不要这许多。”手中却不知着了什么魔,紧紧握了那锭银子。

那公子似瞧得有趣,道了声,“不用找了。”

提了那篮子便要离去。

看着那身轻暖的公子衫便要消失在门口,小田姑娘猛然抬头,唤了声,“公子等等。”

那人停下足来,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小田抬了头问,“公子为何……要买这许多青团面燕?”

那公子便笑了一笑,“他想吃。”

他眼神温柔,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小田看了心中有几分难过,低了头轻声道,“那位姑娘真是好福气。”

那公子目光在她脸上一停,摇了摇头,“他可不是位姑娘。”

第五章:末庄

清明已过,谷雨未满。

这段时日,江湖事欲语还休。

剑阁朱炎座下三才六爻,地才宁为鼠折在桃花溪,初爻、三爻三日前横尸万枫林外。初爻致命伤口处只得一剑,这一剑轻软飘忽,结合近日渊源,除了问雪别无分号。三爻伤却在脖颈,一指了断生机。

江湖上有名的仵作莫二先生恰好在万枫山庄,他就着沾了酒水的筷子,在桌上写了三四种可能的指法,然后长筷一抹划去两种。指着其中一种道,此种最有可能。众人一看,赫然是纤云指三个字,均表示压力很大。

待到前雪谷之主宋雪桥死于权剑的消息传出,平地一声雷炸翻了半个江湖。名门正派皆是恍然,天降雷霆,神仙打架,原来孽缘结得如此深远。

至此万枫山庄大会还未开,剑阁三才六爻已折了三分之一,朱炎朱大天王连面子到里子都剥成了白生生的鸭蛋。那日朱炎终于赶至,他按着权剑,坐于万枫林外,看着初爻和三爻倒下去的地方。日暮斜阳照着这剑阁之主一身煞气,满脸杀气,话本中的情节便周全了。

至此,万枫山庄的这场武林会盟变成了剑阁与雪谷的恩怨场,相杀会,中间还掺和着一个北邙山。万枫山庄再想换场,也要看众位看官答不答应。浩浩江湖容不得万家生佛,以杀止杀本是天道,正人君子们也不会没眼色地念阿米豆腐。邪魔歪道们更是一手搬了板凳,一手端了碗,就等着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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