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亦就那样静默地看了叶长安良久，然后对他挥了挥手：“还愣着做什么？去排班。”
叶长安一怔，立刻打了个立正：“是。”
阿启没有跟过来，叶长安离开的时候是个凌晨，饶是阿启都在实验室沉睡着……其实是电被叶长安拔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林子一来，什么事情都变了，带着一种回不去的感觉。
叶长安下定决心，这一次他要靠自己在末世走得更好，也只有靠自己，才是最最长久的。
他将排班表看完了，就有些诧异地问旁边的人：“柴荇呢？”
“叫我科学家……”柴荇阴测测地站在旁边打了个响指。
叶长安被吓了一跳，再看一眼人就差点直接笑喷，柴荇穿着一身臃肿无比的衣服，面上带着一个偌大的墨镜，根本看不出脸：“你这是干嘛？”
“你来试试这个东西。”柴荇拎着叶长安往楼下走，直接摁了地下二层的按钮。
叶长安记得那就是当年自己和慕方宸被关小黑屋的地方，立刻就有些无奈地扒住电梯门：“你这是故技重施啊？”
柴荇伸手把叶长安的重剑轻剑摆好：“帮我做个试验。”
“……我是不是和小白鼠长得太像了？我改。”叶长安默然道。
“不，”柴荇认认真真道：“你长得其实挺像人的，真的。”
叶长安默然望天：“真是承您吉言。”所以说和科学家这种生物永远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叶长安表示他明白了。
柴荇带叶长安去的地方是地下二层的训练场，叶长安在到达目的地的一瞬间彻彻底底怔住——
“你这是……”
柴荇点头：“就是仿照慕先生的后院建的。”
叶长安挑眉问道：“你以前认识慕方宸啊？”差点一说错说成我家boss真是非常不好。
柴荇立刻乐颠颠说道：“嗯，我是他最钟爱的学生！”
……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一号人？叶长安非常纠结，只好配合无比地将自己的轻剑拿下来问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柴荇摁了几个按键，然后一脸肃穆地转向叶长安：“你准备好了么？”
叶长安非常认真地问道：“那得看准备什么……”
柴荇把最后一个按键也跟着按下去了。
一个偌大的丧尸从对面的黑色笼子里头唰地窜了出来，那速度叫一个快，朝着叶长安就扑了过来，叶长安瞪大眼睛：“卧槽！”
柴荇在后面认真地戴上眼镜：“快点打，我看看效果，别打死了。”
你怎么不觉得我被他打死的可能性更大，还得拉上你垫背啊喂！叶长安泪流满面，朝着那丧尸就冲了过去，先是一剑冲到了那丧尸的背后，继而再返身回来，将那丧尸来了个彻彻底底的对穿。
柴荇看着心惊肉跳，然后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你别把丧尸打死了！”
叶长安悲剧地将手微微一停大吼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柴荇泪流满面：“你能抓住他么？”
叶长安刚想吼出声来就想起了一个好办法，他想了想复又觉得不应当将这些事情太过地暴露于人前，身在末世，每个人心底都有自己的计较，将所有底牌尽数掀开的人永远都是笨蛋。
叶长安想了一会儿，便一剑将丧尸来了个对穿，回过头去极为无辜地看向柴荇：“我失手了。”
柴荇默然：“……算了。”
想了想他便径自走过来盯着地上趴倒的丧尸，伸手过去探了探丧尸的脉搏，复又拿出一管针剂注入进去观测了一会儿反应，方才慢吞吞说道：“这个丧尸，是我的新一代成品，看来和现下流窜的病毒还是不大一样。”
“A型病毒？”叶长安忍不住问道。
柴荇的面上露出几分犹疑的神色：“你听慕先生说了？他有没有说怎么解决？”
不知道为什么，叶长安下意识袒护，他摇了摇头：“没听说有办法，”将轻剑往身后一收，他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挥挥手留给柴荇一个异常潇洒的背影。
柴荇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复又揉了揉眉心，俯身下去看着丧尸身上的剑痕，脸上神情很是严肃。
叶长安今天负责的是街角咖啡厅的守卫，那个地方现下几乎是成了人们闻风丧胆的地方，然而前番连亦他们过去了一趟，几乎是以同归于尽的代价抓回了几个丧尸来，叶长安这次过去，便是要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没有救出来。
这任务非常艰巨，因而连亦派了五个人一起，叶长安便是其中之一。
四个人都是连亦的老部员，外加一个新兵叶长安，尤其是人家都带着枪，叶长安则是拿着自己的两把剑看着人家笑。
“队长……叶长安也要去么？”华天泽看着叶长安，有些犹疑地问道。
连亦颔首：“你们互相记得多照拂一些，尤其是联络器带好。”
叶长安跟着点头表示明白，听到这里方才瞪眼睛：“等等队长……联络器是什么？！”
连亦看向旁边的柴荇，柴荇这才挠挠头：“联络器只剩下四个好用的了，叶长安之前不在，就没分到。”
连亦盯着叶长安看了一会，然后对华天泽伸手：“你的联络器给叶长安，他是新人，别出了麻烦。”
在这种时候，联络器有多么重要，叶长安比谁都明白。
他看了看华天泽又看了看连亦，就非常感激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跟紧队伍，不会麻烦到大家的。”
“我怕你拖后腿，”连亦言简意赅，“天泽，联络器。”
华天泽的神情显然是不耐的，他伸手将自己的联络器摘下来递给连亦。
连亦面无表情地递给了叶长安：“戴好这个，全程听命令。”
叶长安没有伸手。
第二十七章：危机四伏的咖啡厅
倒是华天泽先开口了，他盯着叶长安看了一会儿，眼底掠过一丝不屑：“队长，他不愿意那就算了，也不能让我们全员承担这个风险。”
“进队时候我告诉过你什么，重新背一遍。”连亦的目光平静而淡漠，他转向华天泽冷声问道。
华天泽的神色微微一僵，略微有些不情愿地一字字言道：“尊重队友，要视队友的生命为自己的生命。”
“你还记得就是了，”连亦将那枚通讯器直接别到叶长安的衣襟上，淡淡言道：“别让别人为你的失误买单。”
“是。”话说到这种地方，叶长安也就没再坚持，立正敬了个礼。
自始至终，华天泽的神色都不太好看，很显然在叶长安来到这地方之前，华天泽在队伍中说话那也是一言九鼎的，偏偏叶长安来了，于是一切都默不作声地变化了。
一行人往外走，刚刚出了大门不多远，队伍就分了个层次出来，叶长安一个人被落在最后头，轻剑横在身前极为警惕地看着周遭。
“要照顾新人么？”一个光头汉子单手提着一杆步枪，甩来甩去的，边小声问华天泽。
华天泽这才将脚步刻意慢了下来，看向队伍最后头的叶长安，声音像是从嗓子里头蹦出来的：“新人，”他的神色看起来很是不好看：“不会走路么？怎么同样都长着两条腿，你就到最后了？”
叶长安没做声，径自往前跟了几步，什么都没解释。
事实上在别人刻意找茬的时候，解释往往都是徒劳的，还不如好生跟着。
华天泽没想到这个覆着好几十斤重剑的青年这么老实，顿时有一种一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心底闷闷的有些不爽。
然而纵使如此，他到底也没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倘若真的将队伍里头哪个人给折了，回去要收拾的第一个也是带队的华天泽。
直到他们到达了转角咖啡厅，华天泽冷着脸看了叶长安一会儿，进行了如下的队伍分配——
“你们几个一路，新人，你和我一路从背后包抄进去。”
叶长安看了看周遭死气沉沉的氛围，顿时提出反对：“队长，我觉得不大妥当。”
华天泽手下的几人虽然不曾说话，但很明显也是觉得不对劲起来，他们都紧紧盯着面前的华天泽，期盼着老大能够改一个主意。
华天泽皱着眉头，手上的小屏幕忽然疯狂地闪烁起来，叶长安看得分明，那是一个红外线检测仪，丧尸均显示成蓝色，而幸存者则是红色。
那上面幽暗的蓝色中间——
“有个红点！”叶长安笃定地说着。
华天泽皱紧眉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人：“暂时撤退。”
“队长？”光头汉子率先提出疑问，他看着被深蓝色慢慢围起来的红点，小心地接口道：“幸存者暂时应当还没事。”
华天泽冷声道：“你们看得到，这里头有多少丧尸？这地方已经成了丧尸聚集地，根本没可能救人。”
叶长安没做声，事实上他同样知道风险有多大，在那么多丧尸口中夺人，没准就把他们几个也给折进去。
“那么连队长让我们来这个任务是为了什么？”光头汉子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烦躁地一脚踢飞了地上的石块。
“救命！有人么？我被包围了，我还在吧台后面，我被包围了！”对讲机里面突然传出来一个凄厉的女声，显然是不知道怎么调到了相同的频道，进而传到了叶长安的耳边。
“你还在等什么，和我一起走吧，特么的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次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人的感觉有些暴躁，甚至于逻辑都不大明晰了。
然而这声音听在叶长安却是有些石破天惊，他豁然抬眸看向华天泽：“队长，这男人不对劲。”
“在这种时候，大家本来就都不怎么对劲，”华天泽冷笑一声：“你想去救人？”
叶长安被问的微微一怔，他不是什么老好人，然而就站在外头，听着里面的女人凄厉呼喊而无动于衷，他到底还是觉得心中有愧。
华天泽的神情却是彻底冷了下来，朝着叶长安伸出了手：“对讲机。”
叶长安蹙起眉头：“华队长何意？”
“如果你一定要进去送死，把装备留给不想死的人。”华天泽的语气很是淡漠，他看向叶长安，仿佛他们从来都不是队友，而是最最平常的陌生人，又仿佛也叶长安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而他正打算从这具尸体上挖掘出所有的剩余价值。
叶长安默不作声地伸手将对讲机取下来，却是没有递还给华天泽，他将那小巧的玩意攥在手心，然后微微一笑道：“我有事情要请示。”
华天泽冷着脸看人：“你想问连队长，可惜你错了，你不知道特殊部队的内部联络网，那密码只有队长级别才有。”
叶长安笑了笑，此时的时间比什么都宝贵，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随意按了十下，介入内部联络网：“连队长，我们这边的事情，您应当看得到，要突围么？”
“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救人。”连亦沉默了不到半秒钟，便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叶长安，接受命令，”叶长安将对讲机收了起来，看向面前的华天泽：“请您救人。”
华天泽这一回脸色是彻底黑了下去，他几乎是死死盯着眼前的叶长安，这才挥挥手示意队员按照原计划往里头走，他则是径自绕向了后院将探测镜伸了进去：“叶长安。”
叶长安没做声，就听到华天泽继续说道：“我告诉你，如果你要死了，我不可能救你。”
叶长安笑了笑，将轻剑紧紧攥在手中。
末世之中，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成为了最脆弱而最最难以依仗的东西，他懂得，所以他从来没打算依赖。
没成想进去以后，那一幕却是让这一小支队伍彻底震惊了——
一个男人正站在空地中间，他的旁边站着一个长发的女人，两个人正疯狂地……拥吻。
丧尸们离得老远停住，根本没往前走上一步。
“这是个新发现……”叶长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掩饰住自己的惊愕莫名：“原来丧尸爱看现场版。”
光头汉子在门口埋伏着啧啧两声：“不知道要是告诉柴老板，柴老板会怎么说。”
旁边的一个瘦高个阴测测笑了：“没准就来亲自实验了。”
对讲机这边，叶长安听到了全程，忍不住仰着头思索了片刻，又疯狂晃起头来，艾玛真是好可怕！
插科打诨之中，没人注意到那男人的眼底竟是血红血红的颜色，而红外线检测仪中里面已经尽数都是深蓝了。
第二十八章：内部矛盾是坑爹货
当大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中间那个男人开始低声吼叫，是真真正正的吼叫，属于丧尸特有的嘶喊声。
那女子已然没了适才的模样，目光呆滞地把双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看向叶长安他们的脸上写满了茫然。
叶长安这才反映过来，麻烦了……那个女子大抵就是被那个男人给变成了丧尸，通过……个吻？
不论这种事可不科学，它到底是在眼前发生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华天泽低咒一声，一把抓住叶长安往外头一丢：“你上去顶着！”叶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华天泽已经一个利落的翻身冲了出去，顺手给对面的人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叶长安瞬间心底明镜，这是打算让他来做牺牲品了。
在末世之中，每天都有人死去，每一次出战都一定有人会成为牺牲品。
名义上说得好听，为了人民，然而真真切切落定到当时，大多却还是为了私利。
叶长安将轻剑往身前一横，心底却是郁结的。
牺牲分好多种，倘若说想让他心甘情愿的牺牲，华天泽还不够这个资格。
眼看着那个男人已经发现了叶长安的动向，华天泽想要跑，却被叶长安一个虎跑追了上去，鹤归往头顶一砸，华天泽立时晕头转向地停住了。
叶长安的声音在头顶冷冷传来：“华队长，我全程开着对讲机，请问你是打算让新队员掩护你们逃走吗？”
华天泽显然是怔了一瞬，他的头嗡嗡作响，太阳穴一鼓一鼓地疼着。
“你他妈懂个屁！现在不跑，我们都得死！”华天泽强撑着对叶长安骂道。
叶长安摇摇头：“不对，如果说现下我们将背影交给他们，才是真真正正要去死。”
他的神情极为平静，就好像在谈论着的，根本不是眼下的生与死，而是一个最最简单的选择。
华天泽冷冷嗤笑出声：“你是告诉我，你跑不过一个丧尸？”
与此同时，那个瘦高个已经打翻了好几个丧尸跑向了华天泽他们，他看着自家队长和新队员的对峙忍不住就开口劝道：“队长，这个时候还是……”
华天泽将枪口对准了叶长安。
叶长安没有动，他的眉眼之间褪去了既往的言笑晏晏，只剩下冷漠与肃然。
“队长，您这是？”瘦高个的眼底尽是讶然，忍不住失声呼道。
“杀人灭口？”叶长安沉静问道。
华天泽没动，只是将唇角缓缓挑起来：“你没开通讯器，”他将自己手中的通讯器拿了出来，神色如常地笑道：“你的这东西，刚刚被我掉包了。同样的错误，我从来不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