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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吾妻,吾妻下+番外篇——by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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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碟在他的示意下将一直抱在怀中的镶着银边的镂空雕刻的长匣请轻手轻脚的放到桌上。梧栖动手打开匣子取出一副画卷起身走到方旻之面前,“这是梧栖给相爷的见面礼,望相爷笑纳。”

方旻之放下正摸着他那撮胡须的手将其接过,状似无意一般随口道:“你倒是客气。允王爷差人来传话说你明日才到,你怎的今日就来了?”

提到正事,梧栖心里顿时一松。“心有所求,这人到底是稳不住的,还望相爷莫要见怪。”

手中的画卷展开半截,其中的内容让方旻之双眼一亮,“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你且说说你求的是什么

“听闻宫中正召画师,小的想求相爷引荐引荐。”

画卷已经完全展开,画中内容不多——浓淡笔墨中依稀能看出鼓楼、商铺,与川流的行人,一眼看去,却能清晰明了的看出主题,而主题便是一个醉醺醺的和尚姿态放纵醉卧街道之中,路人匆匆而过对其无视。左下角有一袭大大小小不堪规范的笔墨似随意挥洒而就,其内容为:

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风月何用?不能饮食。

纤尘何用?万物其中,变化何用?道法自成。

面壁何用?不见滔滔,棒喝何用?一头大包。

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

踏歌而行八荒路,物我两忘九霄游,芒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

见方旻之看得入神并未作答,梧栖也不急,知他听进去了便悄然坐回原位便不再开口。

画这幅画自然是有用意的。爹在朝中的名声虽不好,可是明白人稍稍仔细一琢磨便能知晓他持于中立的态度,是而在上一世从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开始到皇帝驾崩之前,他都一直缩在家中摆弄那些花花草草。

后来皇帝自知寿尽,便送了一副字于他,至于是什么字,除了皇帝与他本人知晓外绝无第三人知晓。不过青录却记得皇帝将另一份遗诏藏在了装那副自的匣子底部,直到新帝上位第八年为了保住青录的性命才拿了出来。那份遗诏是有关青录的,其内容为可囚而不可伤命。其实那时青录已被新皇囚禁了五年……如今想起来,心里不可谓是不痛。

如今送上这幅画其意不在画意而是心意。那字画内容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随性逍遥,然,在浸银官场多年的义父便会自然而然的有着反向想法,于此,那便与义父大堂之中那幅‘吾非莲,既染且妖’的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说句常人嘴里常说的俗话,佛眼看佛,狗眼看屎,就是这个道理!

烛光摇曳中,梧栖看着方旻之清俊的侧颜无声轻笑着。记得那时的义父在家称病偷闲时偶有派人将他唤来琴棋书画样样都亲手教演上一场父慈子孝。想当然尔,那时的他反应迟钝对人冷淡,爹见他对青录极为信任事事依从便心生了妒意,于是总趁青录不在他身边时不是拐哄他便是欺负他,所以相府里的人时常能见到义父指使他做这做那,而他却傻里傻气毫无怨言的认真去做。其认真计较起他与义父之间堪比血亲的父子之情来,便是义父欺他那时迟钝傻气竟指使他大白日的在街上当着众人亲了青录开始的。

那时青录是何反应?

好模糊。

梧栖的手指放在额角使劲柔,有些画面的脑子里一闪而过。那时迟钝木讷,有些感觉无法理会。更重要的是那两年记忆不佳事情记得模模糊糊,之后两人彼此相许后回想彼此之间的开始,也只是当做笑谈一笑而过不曾细想。

前世对两人之间的事重终不重始,如今再想……

想着如今与青录之间的局面,这难受劲一股脑的袭了上来。快两年了,虽说打定主意要回到青录的身边,可是要如何靠近,如何再次要了他的心?这两年这般慢慢磨着……哎,他这又在顾影自怜了?想到青录,又不由得想到远在它世的大哥,大哥,兄弟只盼着你与商哥好好的,明明是两个男人却能彼此相爱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

“以马为题,作上一副两日后送来。”

一道含着笑意的清越声音将走神走得厉害的梧栖拉了回来,模糊的实现瞬间清亮,抬头看去,这才见到义父不知何时已经将画收入了长匣之中,只听他续道:“想做宫中画师并不难,只是这画师也分个三六九等,这弯弯道道的事可多得是,若入了领头张画师的眼,这前途自然是有所不同。”

难得义父能将话说得如此明了,梧栖知晓此事已是十拿九稳,于是连忙起身拱手道谢,“多谢相爷提点。”

“称意。”方旻之笑眯眯把手在装着画的长匣子上点了点,“何用?这称了人的意就是用处。”

梧栖抿嘴而笑,“相爷说得是,小人受教。”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才思,老夫欣赏。”方旻之那双透着精明的丹凤眼一眯,便摸着胡须大笑起来,“难得遇到个得老夫心意的小友,走走走,陪老夫小嘬几杯再回去。”

梧栖心道:什么才思?义父你这老狐狸说话尽爱十拐八拐虚虚实实的绕着弯说,而我不过是奉承你的爱好不说白话而已……

第六十一章

程晴空来得很快,一进子便能看见那人站在墙前看着上面挂着的一副字画,微愣片刻后便轻挪步子站至一旁静静等待着。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去漂来不自由。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肯回头,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懒懒的声音破了屋里的寂静,原本低着头的应青录也抬起了头来,“何解?”

程晴空心思微动间屈膝跪下,“请王爷恕妾身愚钝。妾身认为,有些事一旦踏出了第一步便

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且以妾身而言,若妾身放下了,身死之后,魂魄又有何颜面去见妾身的爹和娘?又有何颜面去见我程家上上下下七十六人口?生不能安心,死不能‘归’家,妾身不愿回头,亦不愿上那对妾身而言遥不可及的岸头!”

应青录闻言陷入沉默,好看的手指轻抚着眼角。片刻之后副手在身后转身看着她一改之前的冷凝的面目幽幽叹道,“救下你本王从不曾后悔,那怕当时那人……”

程晴空见他突的顿住不语,于是接口道:“那时王爷为救妾身而迎娶妾身为妾洛先生曾与王爷置气,王爷因此万分焦急,每日里变着花样去先生府里讨他欢喜……”

“为了他,堂堂皇子在众人面前被父王责了三十余杖,而后,父皇让侍卫押着一身重伤的我在洛太师府邸里长跪一天一夜为此请罪。”即便当初二人你情我愿的走在了一起,后果却是由他一个人担着。出了此事,朝中的那些人何人不说他的闲话?自讽一笑:“如今看来,真正不过是一遭笑话。”

不过因此事得到的好处还是有一个,那便是自己的那些兄弟对他放松了警惕。一个无后的短袖怎能继承大统?怎能和他们一较长短?这无意中得到的好处让他不愿留后,其原由有二,一是时候未到,其二,便是那人之故。

人活着,不孝为先无后为大,即便与那人在一起,他亦想过再过几年为彼此留下后代,待他们死后,也好向地下的母妃和那人的亲娘交代一番……可是那人,却等不及……即使事有意外,可也不应该不相信他。

洛云京,你我相识的这几年,你对着本王亦是习惯在言谈之中参合虚言,而如今,你说的话本王又能相信几成?你还有何事瞒着本王?

“王爷……”程晴空低头红了眼,这么多年,王爷何曾像今日这般言涩而笑如泣?

应青录嘴角的弧度变小,“晴儿,本王这些年来对你的事不闻不问你可曾恨过?”

“王爷严重了,你对妾身的救命之恩妾身此生不忘,而妾身也不愿意因己之事再次连累王爷。”

当年救她的唯一途径便是娶她为妻,那时,应青录就是在拿自己的前程与他父皇对他的底线在赌,虽最后赌赢了,可他也付出了偌大的代价,而那代价……不提也罢。

应青录叹了一口气后屈身将程晴空扶起,“你娘与我母妃是手帕之交,能救你,也算是本王的分内之事。各自有各自的命,你们程家的事本王虽不会过问,不过本王确能帮你将张家的那些枝桠末节斩除干净让你不再有后顾之忧。”

望着眼前这辈子与这人虽有夫妻缘确没有夫妻份的男子,程晴空的泪水潸然而落。够了,这样便够了。

应青录松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你跟着本王也有些年了,有些事也不必本王多言。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这府里的事在今后半年不必向本王禀告,你自行处理便可。”

程晴空抬起袖子是拭掉眼角的泪水,“妾身知晓了,王爷请安心。”

“今日叫你来,是有三件事需要你去办,此为一。”应青录见她冷静下来,这才再次开口。

“请王爷吩咐。”

“明日你进宫,将此物交给母妃。(这里的母妃指青录的养母。)”从袖袋中取出一物递过去。

“此为二。第三件事,将王府的所有的财物清点好,留下一万两做府里的开销,其余的过几日本王会命人来取……看清楚,来取之人必须手持此物方可转交。”

程晴空定眼看去,只见应青录手持这一块似铁非铁,似铜非铜的令牌,令牌中间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夜莺绕着一个‘酉’字,令牌的边缘分别雕琢着十二个时辰的其他十一个时辰。

“王爷,妾身记清楚了。”

“既如此,你退下吧。”袖口一挥,便坐回了书案前拿起一份公文看了起来。

程晴空起身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才转身出了门,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步子看向不远处开始残败的花草。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摇摇头,何必多愁?说到底,她亦是个复仇人而已。隐忍了这么多年,王爷终是有了动作,而她的隐忍,也将到头。王爷,晴空会倾其所有回报你的救命之恩,亦会……捏紧秀帕冷冷一笑:昭贵妃,张大人,你们且等着看吧,看看是你们能斩掉我这根草还是我能喝掉你们张家所有人的血!

梧栖以画师的身份进宫了,宫里的画师粗粗一数,少不得五十人。画师没有官位,却在宫中有着特殊的地位——能面君面朝臣面后宫妃子,远能出宫行走为画江山。历朝历代的画师便于记史官一样,他们手中的笔,写下画下的都有可能被纳入朝代的史书库中,是而他们的身份不会被高看亦不能低看。

来了数日,便被人欺负了数日。挑了挑眉,沉默应下。

“怎样?昨日让你临摹的几幅画可临摹好了?”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

梧栖抬头看去,只见一人随声而入。

“余大人。”他放下笔,拱手一笑。

“恩。”对方走到画桌前目光随意一扫,只见画案上正平铺着一幅画,只见画上群马疾驰。

从画上看,虽是未完之做,却仍旧能看出下笔之人笔下功夫甚深,已能看出磅礴之态。

“你画的?”余大人斜眼看向梧栖。

“让余大人见笑了。”

“既有空闲画这些,想必那两幅画也画好了罢?拿出来吧,赵大人正等着。”

梧栖嘴角微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缄了口,留下一语余大人稍后便离开画案转身到搁置画卷的画架处取画,手刚拿碰触到画卷,便听到瓷器相碰的细响,随后的便是哎呀一声。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用转身也大致能猜到一些,心里微微一叹,不疾不徐的转身看去。果然,只见茶盏翻到在画案上,而画案上的画俨然被毁。

此等幼稚之事在这几日中时常发生,他已是见惯不怪无比淡定了。

“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余大人将翻到的茶盏拿了起来,面上亦是做出一番懊闹的神态,仿佛是那画那茶盏引得他犯了错一般。

第六十二章

梧栖看着眼前的情形心思一转。

被他们整治得也差不多了,一直这般下去是没有任何好处的,看来示弱也应该到头了。心思一到,脸上的表情突的一变,脚下‘踉踉跄跄’的奔向画案,口中亦重复着余大人的话。

“这,这该如何是好!此画可是方相所需啊……”抖着手一手轻碰着画的边缘,一手抬起宽袖想要去擦拭画上的茶水,不管是神态还是言语都给人一种做错事不知所措的错觉。

一旁正在心底得意的余大人闻言是方相所需脸色霎时间就变了色,嗓音不由的一提,“怎的?这是方相要的画?”

梧栖也是白着一张脸,“若非方相所需,小人又怎会熬夜构思熬夜作画?这,这该如何是好啊,今日是最后的时限了啊……”说罢,灰着一张脸堪堪向后退了一步。

“何为最后时限?”姓余的闻言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梧,梧修啊,你每日在此,那方相何时派人前来说需此画啊?按说大人们需要可都要经过赵大人的……“余大人也不是个笨的,知晓坏了事,便急中生智抓住这漏洞。

(心理作祟。进宫前梧栖经过深思熟虑后便用了他大哥祁梧修的名字,其原因……前世接触的人相对较少,唤他一声梧栖也不甚介意,如今接触的人形形j□j,这梧栖二字便不愿被那些人叫唤。其更深的介意,更是不言而喻了。)

“余大人……”梧栖看着他一声长叹。

姓余的被他这么一叹,这心底更是慌乱。只见他直直的盯着梧栖大气不敢喘。

“小人能进宫中谋得一职,承蒙方相看得起。”梧栖对着门外拱了拱手,“那赵大人也是知晓的。”顿了顿,“进宫之前,小人便答应过方相,在半月之内画一副群马图来。说来半月已是足够,只是进宫多日事务繁忙,这好不容易挪出时间来画,眼见着就要……哎,也不知方相知晓了会如何责罚小人。”说到这里,便不再开口,而心底却在笑他的义父方旻之的名声辐射面积真是够大,就连不管事的画坊中人都避退三舍。随后又想到今世他与义父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在他未曾想到办法再次认他做父之前言行举止势必要小心谨慎,以如今是形势太过亲近只怕会弄巧成拙惹来义父的怀疑。

“这这这……”余大人咬牙搓着手来回渡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道离天黑不到半个时辰了,即便重新再画也是赶不及了。思来想去,最后大步跨到有些走神的祁梧栖面前,“此事你自行设法给方相解释,若敢将我……从今以后你别想在这里好过。”

(宫廷画师作画的忌讳很多,天黑不做画便是其中的一条,其缘由便是光线不足下动笔很容易毁掉先前的成果,要知道,宫廷画师的画拿出去可都是拿出去供人欣赏的精品,一旦出了差错,不但当事人会名声落地,大人们一旦为此丢了面子,性命亦有可能为此丢掉,甚至会连累画坊也会的其他画师。)

“余大人你倒是说说你想让小人如何不好过?继续像这些时日一般三番两次的毁我画作还是去向赵大人张画师等人告状说小人在此处浑水摸鱼不思进取?尔等如此下作,我祁梧修也不愿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于你,我倒是要看看,这皇宫之中到底有没有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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