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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落时——by小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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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笑了笑,“哦,何事如此匆忙?连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

梅时蹙了蹙眉,脸上不露分毫,“明日是家父寿辰,近日比较繁忙。”

沈黎点了点头,“那在下在此提前祝令尊福禄东海,寿比南山。”

梅时拱见拱手,“沈兄客气了,在下就此替家父谢过沈兄。那没什么事,在下先行告辞了。”

梅时离开的时候,沈黎依然负手站在原地看着梅时离开的方向。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咪起,对着身旁的黄衣少年道,“是时候带你去见你主子了。”

今日是梅海的寿辰,梅时一早出了门,孜珞一人兴味索然地呆在铺子里看着手中的书卷。

一双绯色的锦靴映入眼帘,孜珞不由抬起头,看到来人意外地怔了怔,“沈黎。”

沈黎狭长的眸子习惯性地上挑,露出比女子还媚的笑容,“落。”

孜珞仍就低着头看手里的书,“不好意思,我们不熟。”

沈黎眼中的黯淡一闪而过,随机又露出那张颠倒众生的笑脸,“孜公子,我今日来找你有事相谈。”

孜珞脸上恹恹,:“就在这里说吧,我还有事要忙。”

沈黎艳丽的红唇微微抿起,脸上露出狡黠的神情,颇有深意地笑笑,“是可以在这里说,若是你不怕梅时知道你我的关系的话。”

孜珞听了不禁皱了皱眉,:“走吧。”

御芝斋的大堂内,孜珞挑了张临窗的桌子坐了下来,眼光漫不经心地飘向窗外,沈黎在孜珞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旁的小二眼尖,上来擦了擦桌子,殷勤道,“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沈敏把扇子放于杨木方桌上,笑了笑,“一壶上等的太平葔魁。”

“好勒,这就给您拿去。”

许是太过寂静,孜珞脸上不耐,打破僵持的局面,“沈黎,以前的事我不想再追究,希望你以后莫要打扰我的生活。”

沈黎掀起茶蛊的盖子吹了吹,声音低哑,“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怨我,当年的事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爹……。”

孜珞淡淡地道了一句,“沈黎,我说了我不是来叙旧的。”

沈黎凄绝地笑笑,“我在你眼中当真那么面目可憎。”纤细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杯延,“我知道那份名单的下落。”

孜珞不知沈黎心中所想,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茶盏,终于把眼光落到品茗的沈敏身上。

沈黎低头品了一口茶,“梅老爷梅海曾在翰林院任职,听说是当年自缢在狱中的于大人的至交,两年前去狱中探望故友,不久,于大人便服毒自缢。”

孜珞低下头看着犹冒热气的茶蛊,低垂着眼,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沈黎又品了一口,“今日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云音出来吧。”

一个身着黄衣长相俊秀的少年从帘子后出来,眼含泪水地看着孜珞,“主子。”

孜珞听到云音的名字全身一震,不可置信抬起头看向黄衣少年,急切地站起身一脸惊喜地迎上去,激动地一把抱住黄衣少年,“云音,你没死。”

名叫云音的少年用袖子抹了沫眼泪,哽咽道,“我没死,当年多亏了沈大人把我从死牢中救出来,否则今日便见不到主子了。”

孜珞一脸复杂地看着沈黎,“你……”

沈黎取过茶壶给自己的茶蛊注满茶水,仰首一饮而尽,“当年我虽是背弃了你,总还是要为你做点什么。”

第16章

天色刚刚黑下来,偌大的梅府被高挂的大红灯笼照得灯火通明。屋梁回廊处到处挂着喜庆的红绸,笙歌聒地,鼓乐喧天。前来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把梅府的门槛都快踩烂了,宴客厅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梅老爷,恭喜恭喜。”

“祝梅老爷泰山不老,福海无穷。”

“梅老爷看着愈发年轻了,愿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梅海一生大红锦袍居于上位,兴许是被热闹的场面所感染,久病初愈的梅海看上去红光满面,心情大为舒畅。梅海见宴席已经开了好一会儿,环顾四周都不见梅时的踪影,心下不悦,对身旁的姚雪道,“时儿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姚雪盈盈起身,“伯父别急,我去找找。”

梅时或是不喜喧哗,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湖边,隐约还能听到从大堂传来的声音。

姚雪寻来的时候,梅时正站在湖边对一支素色簪子发呆,梅时的神色柔和,不似以往的寡淡,薄唇微微上挑,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温润坚毅的脸庞在月色的称脱下愈发迷离起来,姚雪看得有些恍惚,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口。

梅时看见姚雪,轻轻皱了皱眉峰,不着痕迹地把簪子放回袖子里,淡道,“雪妹怎的来了?”

姚雪敛下心里的悸动,浅浅一笑,“宴席已经开,伯父让我来找你。”

梅时点了点头,“那我们过去吧。”

两人今日都着红衣,极是想称,又都是风姿出众的人物,方走进大堂便引起大家的注意。

席上有陪自家父亲兄长来的娇养在深闺的女儿家,见梅时仪表不凡动了春心的,羞赫的同一旁的人小声低语,末了一脸娇羞地抬起头偷偷看梅时一眼。见梅时淡淡扫过来一眼,激动得两颊通红。旁边的公子看见梅时身旁气若幽兰的姚雪,再看看自家的母老虎,有嫉妒的,有艳羡的,有诚心祝福的,不禁跟旁坐的嗑起牙,“你瞧那梅时好生福气,有姚小姐这般温婉恬静的美人相伴。”见自家媳妇一脸吃人的模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转而风流一笑,“自是不如我家娘子温柔可人。”惹得一旁的夫人们嗔怪连连。年纪大些的,许是想到了过往,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一脸感慨道,“真是一对丽人,想当年老夫也曾这般过。”

亥时刚过,宴席上的客人渐渐散去,徒留小厮丫环们奔走在大堂里收拾宴席,巷口偶有敲竹梆子巡夜的更夫经过。

梅时坐在枫木嵌大理石圆凳上,手枕着大理石面圆桌支着脑袋,眉宇间皆是疲色,“几更了?”

梅书站在一旁,累得哈欠连连,眼皮不断打架,站都站不稳了,“回爷,三更了。”

梅时按了按眉角,“老爷可是睡下了?”

又是一个哈欠,“春桃伺候老爷喝了柯公子开的药,一早睡下了。”

梅时站起身子,取过一旁的狐裘披上,梅书赶忙上去伺候,“爷,这么晚了,您还出去?”

梅时点了点头,“铺子还有些事情未处理,我去看看,你先下去休息吧。”

梅书看着梅时走出院落,这么晚了,什么事情非得今儿个处理,不就是去见孜珞么。梅书忍不住摇了摇头,困得又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熄了房内的烛火,小心翼翼地关了门晕晕乎乎地回自个房间见周公去了。

第17章

孜珞睡得正熟,隐约听到敲门的声音,迷迷糊糊坐起身子,听清梅时的声音,顿时没了睡意,兴冲冲地下床给梅时开门。

门“吱丫”一声开了,梅时见孜珞只着一件寝衣,心下责怪,解下狐裘给孜珞披上,故意沉下脸,“怎不多披身衣裳出来?”

孜珞料想梅时今日该不会回来,没想到还是回来了,明明该高兴的,心里却莫名地想哭。孜珞紧紧咬着下唇,眼眶不由溢满了泪水,忍住不让掉下来,“你今日怎么回来了?”

梅时哑然失笑,低下额头去碰孜珞的,鼻尖抵着鼻尖,“我不逗你了,别哭了,嗯?”抱起孜珞的身子,一手关了房门。

梅时把孜珞放到榆木架子床上,侧身把香几上的手捂递给孜珞,双手给孜珞捂了捂冰冷的脚,取过一旁的棉被给孜珞盖上,自己也掀开棉被上了床,一手把孜珞带到怀里。似是想到了什么,往怀里掏了掏,手掌打开,手心多了支簪子,拿到孜珞眼前,“可是喜欢?”

孜珞心下感动,把簪子紧紧握在手里,忙不迭的点了头,眼眶通红,一双眼睛称得又黑又亮,“喜欢。”

梅时失笑,用袖子给孜珞抹去眼泪,“怎么这般爱哭。”

孜珞带着哭腔,低个头半晌道,“公子,若有一天我做了错事,你还会不会像今日这般待我好?”

梅时扳过孜珞的脑袋看向自己,摸了摸孜珞如墨的散发,轻轻摩挲孜珞白净的脸颊,修长的双手顺着向上覆上孜珞泛泪的双眼,“说什么傻话,自是会的。”

孜珞红着眼睛看着梅时,眼光闪烁。梅时低下头去看孜珞,“可是累了?”

孜珞点了点头。

梅时怜爱地在孜珞发上亲了口,“睡吧。”

孜珞把头埋进梅时怀里,困极了闭上双眼。梅时起身放下纱帐,劳累了一天,躺下身子合上眼便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金色的阳光透过支窗透进屋子里,熠熠生辉。窗前的湘妃竹漆面长桌上摆弄的是孜珞心爱的几株木芍药,花大色艳,娇艳多姿。隔着帘子隔断依墙摆设的是一张雕琢精美的黄梨琴桌,琴桌上放了一把古瑶琴,孜珞极是喜欢,平素总喜欢弹上一曲,自己偶尔也会拨动几下。再过去就是自己平日办公的翘头案,上面垒满了各类书籍,上次孜珞看中的一方歙砚,也一并放在案上。

满屋子萦绕都是两个人的气息,梅时不由用手肘支着半起身子低头看了看孜珞,孜珞睡得正沉。侧过身子可以看到孜珞浓浓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浅浅的弧形。鼻头不似一般的男子样英挺、有些秀气。嘴唇的颜色并不红,是淡淡的粉红色,似是睡得正憨,微微张着粉唇。梅时把孜珞露在外面的手细心地放在被子里,低下头在孜珞半开的唇上琢了一下。

“少爷,可是醒了?”门外梅书小声地问了一声。

梅时掀开杯子下了床,从旁边的雕架上取了件外衫披上,回头把被子重新掖好,轻轻走到门前开了门。

“少爷。”梅时把铜面盆小心的放在一旁的红木盆架上,恭敬地伺候梅时穿衣洗漱。

“等下你去吩咐各个分铺的掌柜把上月的账本拿来,我要过目一下。”

“是。”

“还有,吩咐小六准备马车,我午时要回府一趟。”

“嗯,没事你便下去吧。”

孜珞醒的时候,梅时正站在案头前画一幅翠竹,柔和的光线落在俊朗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线条弧度。见孜珞醒来,把手中的毛笔搁在砚台上,偏过脸来,“醒了?可是饿了?”

孜珞点了点头,梅时笑了笑,起身吩咐随侍的丫环端来几样菜,肉末菜粥、一碟豆腐干,还有些别的,都是些简单的菜肴。

梅时勺了碗汤,“中午我要回府,午饭便不用留了。”

孜珞把剥完壳的鸡蛋夹进梅时的碗里,“嗯。”

梅时放下碗筷,“今天是桃花节,晚上我带你去看烟可好?”

孜珞心中说不出的甜蜜,站起身子,给梅时整了整衣襟,欢喜道,“你快去吧,我等你。”

梅时怜惜顺了顺孜珞的墨发,唇角淡淡勾起一个弧度,“那我去了。”

第18章

房门两旁的侍女见到梅时,福了身子,“少爷。”

梅时点了点头,“老爷可是在书房?”

秋菊道,“回少爷,老爷一直呆在书房内。”

梅海正在房内逗一只鹦鹉,这是上次京城的时候带回来的,梅海极是喜欢。

“爹。”梅时开了门进来。

“时儿啊。”梅时看见儿子来不由露出一脸慈笑。

“爹,近日身子可好?”

“难得你有这分孝心,你爹这把老骨头硬朗着呢。”梅时把鸟笼挂在金钩子上,“时儿,今日找你主要想谈谈你和雪儿两个人的婚事,前几日你伯父还在信中提到你,我和你伯父的意思……”

梅时身子顿了顿,拧了拧眉头,“爹,我不想娶雪儿。”

“你说什么?”梅海眼皮猛地跳了下,似是不确定,又问了一遍。

“我……”梅时紧紧捏了捏拳头,“我说我不想娶雪儿,我此生已有心爱的人。”梅时如释重负,心中竟是说不出的畅快。

梅海一怔,知梅时向来孝顺,对自己言听计从,不由道,“雪儿温婉端庄、知书达理,你也知道爹是非常喜欢。”

梅时低着头,“爹,我不愿辜负雪妹,更不愿辜负落儿。”

梅时负手站在桌前,“爹不是个专制的人,待你娶了雪,你再外面的事爹也不会说什么。”

梅时跪下身子,“爹,请恕孩儿不能答应你。”

梅海气得随手捡起桌上的一根毛笔向梅时掷去,声音骤然拔高,“你真当我不知道,今天竟敢为一个低贱的男娼迕逆我。”

梅时不躲,眉头都未动下,直挺挺地跪在那里,身子被掷出的毛笔甩上了大片墨渍,黑色的墨汁在白色的褂子上晕染开来,“爹,落儿他不是男娼,是我此生最心爱的人,请爹不要侮辱他。”

梅海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养育二十年的儿子,叹了口气,自己其实也不是什么刻板的人,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年轻人的事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颓然地在圈椅上坐下来,手无力地冲梅时摆了摆,“你先出去,我先想一想。”

“翠喜,你说我是带这支簪知簪子,梅少爷看了一定都喜欢。”

姚雪脸染红霞,“这支红色的颜色太过艳丽了些,未免有些俗气,白色的又有些刻板。”纤纤玉手从首饰盒中挑出一支通体温润的簪子,“不如还是选这支玛瑙簪子的吧。”姚雪对着镜子把簪子插在发髻上,转过身子面向翠喜,笑靥如花,“翠喜,把方角柜里我那条素色的罗裙拿来。”

翠喜看着梳妆好的翠喜,脱口道,“小姐可真好看。”

姚雪听了不由微微抿起了唇,“你去前厅看看梅大哥是否来了。

姚雪轻挪莲步来到前厅,梅时坐在红木椅上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见姚雪来抬起头来。

姚雪碰到梅时的目光,脸颊生出两抹嫣红,美目倩兮巧笑嫣然,盈盈一拜,“梅大哥久等了。”

梅时淡淡地看着姚雪,“我也是刚到而已。”

姚雪优雅地在梅时对面的官帽椅上款款入座,玉手摆在膝上娇羞地绞着手绢,“不知梅大哥今日找我何事?”

梅时看见姚雪一脸羞涩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静了片刻,“雪妹,我今日找你来是想说些事。”

姚雪道,“不知道梅大哥所说的是什么事?”

梅时看向姚雪,“我爹很是喜欢你,你是一个好女孩。”

姚雪羞怯地低下头,两颊浮上淡淡的红晕。

梅时想了许久,斟酌道,“我希望父辈订下的亲情不要给姚姑娘带来困扰,希望姚姑娘不要介意。而且我已有了喜欢的人,于你于他都是种伤害。”

姚雪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梅时,见梅时一脸严肃,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唇色霎时变得苍白,原本清波流盼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牵强地勾起樱唇,“这是好事,我在这里先恭喜梅大哥了。”

“雪妹。”梅时没想到姚雪这么体谅自己,不由心下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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