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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大送小下——by千里孤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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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他这情形也和朝廷缉拿的要犯不同,真要被找到了也不用担心坐牢杀头什么的,所以这一路走得也十分轻松。

燕承锦也不能总躲着他们,索性也只当没这回事,林景生出去与他们谈天说地时他也腆着脸跟着,一来二去也就慢慢自然下来。他的性情爽快大方,不同于寻常内宅之人的腼腆拘谨,又没有哪些啰哩啰嗦挑剔讲究的毛病,他本身涉猎甚广,学识见解都摆在那里,无论谈什么话题都能搭得上话,几天下也和他们熟稔起来。

而众人在赏欣之余对他也更多照顾了几分。林景生叮嘱过他那些同伴之后,倒也没有人再提起要结儿女亲家这样的事。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在行程上又多照顾了几分,总设法弄些酸甜的应景果子,菜式之类的也是日日换着花样的翻新。马车也行得又平又稳,如此一路有说有笑地就真跟春游式的滋润起来。

林景生虽然心细,但毕竟是没成过家的人,而一行人里有不少人是做过爹的,暗里提点两句。林景生也是一点就通,越发将燕承锦照顾得舒舒服服无微不至。

又有刘大夫日日蝗与他调理,这才几日的工夫,不用天麻咋咋呼呼地说主子长肉了,燕承锦都觉得自己长出小肚子来了,也不知道是吃胖了还是里阔大那肉团真长大不少,不过那小家伙活动的次数明显也多了一些。

燕承锦虽然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但眼下两人的婚事还没着没落的,难免就的点儿怅惘,摸着肚子在马车里悄悄就与林景生道:“你说我哥哥还得坚持多久才会服软?他要是一直不同意怎么办?”

林景生当然也揣不透皇上的心思,面上却只是笑他多心,一边柔声劝道:“咱们现在一路上躲着何大人的人手还来不及。纵然你皇兄已经改了主意,现在也无从得知,只要再等几日春闱之时,成与不成一切便都见了分晓。”见燕承锦眉心微微皱着,便又觉得有些不舍,轻轻握了他的手道:“皇上与太后其实都是真心疼爱你,想来最终并不会太为难你。只是中间难免有些波折。”

燕承锦心里难免也有些没底,勉强笑道:“皇兄真要有心给我消息还是有办法的,他养得白翠儿认得我,从前传递书信从没有失误过。这里离京城又不远,那扁毛畜生定然找得过来,皇兄别别想着让人跟着鸟儿飞过来才好……”

明达今天和他们坐同一辆马车,此时在一旁听了这话十分紧张,燕承锦见他咬着嘴唇眨巴眼睛的模样觉得有趣,伸手摸了摸明达的毛脑袋道:“真有人跟着白翠儿找来也不要紧,咱们把它打下来烤了吃,不让它回去报信。”

这话说了不到半日,中午一行人在一处河岸边停下来准备午饭之时,空中便有清越的鸽哨声传来,在头顶盘桓了几圈,可还不等落下地来,只听得一声弹弓弦响,不一会儿明达一手攥着弹弓,另一手里提着一只还微微蹬腿的雪白鸽子,从一旁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把鸽子往燕承锦面前献宝般地一递:“燕叔叔,这个给你吃!”

燕承锦目瞪口呆,看着那十分面熟的鸽子,鸽子脚上还绑着一封折得极为精致的信件。许维不认得这扁毛雀儿还好,天麻指着那奄奄一息的鸽子,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明达顺着他的目光朝自己手里看了看,‘哦’了一声又缩回去,讪讪道:“等我把它烤熟了,拿来给你吃。”说着就要跑,

燕承锦忙叫住他,先把鸽子腿上的信件解了,一时却也顾不上看,让明达先把那鸟儿放地上看看还能不能缓过气来。

明达听话地乖乖照做了,蹲在一边等了半晌,确定那鸟儿动也不动死得透透的了,这才抬头看燕承锦,不太确定地道:“燕叔叔,我去把它拿烤了?你还吃么?”

燕承锦沉默了半晌,最后牙疼似地挤出一个字道:“吃!”毕竟他若皇兄生气的大事都做得多了,再吃他价值不非的一只朝贡来的鸽子实在是微不足道,也算不得什么了。

明达应了一声,便拣了地上那鸽子跑去一旁拔毛开膛。西陵以游牧居多,他人虽小,却也有过跟着长辈狩猎的经验,这些事做来倒也难不倒他,燕承锦让天麻过去帮忙,他也不让,不一会儿收拾利落,又跑去寻薄荷叶。

林景生待他跑开了,这才忍着笑向燕承锦赔不是:“……若不是你说有人跟着这鸽子找来,这话让明达听到,他也不会当真把这鸽子打下来要烤给你吃……好了别气了,以后我一定寻只一模一样的来赔给你。”

“赔不赔我倒是无所谓,只这鸽子是我皇兄的心爱之物,就算你真寻得个一模一样的,倒时只怕这鸽子不认得人了,也瞒不过去……”燕承锦叹口气,又瞪了林景生一眼:“明达原来多老实的一孩子,跟着你这才几天,就学了你的狡猾去……”

林景生咳了一声笑道:“这叫聪明早慧,不叫狡猾……”

燕承锦不与他纠缠,展了鸽腿上解下来的信件来看。上头全是温和劝慰之语,只道保均只是人选之一,并非定要婚配于他,若是燕承锦不喜,此事尚可慢慢商量。却并不是燕承锦狮子大开口讨要的赐婚的婚书。

燕承锦本是漫天要价,只等皇帝哥哥落地还钱。他了解自已兄长的执拗,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对此前这含糊其次敷衍意图十分明显的信件并不感到十分失望。只是把那页轻薄的纸张翻来覆去看了看,撇撇嘴道:“连个玺印都不用,一看就一点儿诚意也没有,这是哄谁呢!说不定写这信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把我弄回去了那里还由得我。”

林景生瞧见他那神色,不由得笑道:“桃桃,你不会是在想着刻个萝卜印章假造一封对开旨出来吧?”

燕承锦心思被看穿,嘿嘿地讪笑了两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正自捉摸着到底要不要真做这么个物事留着备用,明达手里捏着两三片薄荷叶又跑了回来。只是他此时神色却有些不大对劲,他小脸紧张地绷着,手里的叶子被他捏坏了也不自知,对着林景生道:“叔叔,我刚刚看见叔叔了。就在前面的船上!”


第81章

燕承锦一时没想明白他说的人是谁。看明达紧绷着一张如临大敌的小脸,不由得奇怪,插言问道,“那一个叔叔,”

明达叽哩咕噜地说了一串古怪的发音。这孩子本来口音就有些重,这时说的似乎又是西陵的地方话,听得燕承锦一头雾水,狐疑地看向一直跟着明达的天麻。

天麻也糊里糊涂,道,“我们方才在河边刚寻到些薄荷,那时江上过了只船,也没怎么留意,他突然就跑回来了,我只好跟过来,都没注意看船上有什么人。”

明达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他显然是有点儿急了,语速越发的快。林景生将明达拉在身边,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对着燕承锦轻声道:“他说的是塔泽。”又低声问明达道:“西陵远在千里之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你看错了?”

明达沉着小脸摇头,十分肯定地道:“我看得清清楚楚,是绝不会认错人的!”

燕承锦这才明白明达说的是谁,急忙朝江上看去,那船也去得远了,只能影影绰绰看到船舷上有几个人影,面目却是穷尽目力也看不清楚了。

即使是看清楚了,燕承锦不认得塔泽,看也是白看。

两国至今仍是盟国,一直都有使臣往来,但直到他离开京城之时,也没有听说西陵要派遣使团前来的消息,更没想到塔泽会悄无声息地在中原腹地出现。这么一条大鱼溜到了眼皮子底下,先不论他们此行有什么样的目的,却不知边军与朝廷是否知情。

他这儿正想着,只听明达又道:“叔叔杀了我的父亲,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他为父亲报仇。”

燕承锦吃了一惊回过神来,眼前的明达显得有些紧张,却并不全然是害怕,他紧紧攥着小拳头,一脸坚决地仰头望着两人:“叔叔,你们会帮我么?”

这孩子经历坎坷,一向胆小和乖顺,总显得有点游离失所的小兽那般的惴惴不安。燕承锦和林景生两人都知道那样的经历在明达的心里总会留下阴影,没想到明达年纪虽小却有气血之勇,心里一直存着这样的念头。

但这不同于私人仇怨,其中牵涉之广,关系到方方面面甚至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得失,塔泽此时的地位敏感又特殊,别说是寻仇,就是燕承锦有心插手一二,也多有不便。

因此虽然他从心里喜爱怜惜明达,却也从想过不惜挑起两国仇怨地替他讨要公道。

此时燕承锦既不能坦然允诺,对着明达期待的眼睛,所顾虑的那些利益权衡又无法对一个孩子一一明说,一时只好沉默以对。

明达见他垂下眼睛不看自己,心里隐约就有些明白这要求对燕叔叔大约有些为难,便又转头去看林景生。

林景生暗叹口气,伸手摸摸他的头发道:“你现在要报仇还为时尚早,有些事,有些事得等你真正有实力做到的时候再去想。”

明达听了这话也不沮丧。点点头道:“叔叔不能帮我也没关系,这是我的仇,本来就该我自己来报!我现在还小,但我总有一天会长大的,到时候我定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林景生见他不再坚持,略松了口气又道:“咱们先不想这个了,你快去把鸟烤了,咱们好早点上路,嗯?再说这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并非没有,也许真是你看错了……”

却听一旁有人沉声道:“并非相像之人,船上的人确实就是塔泽!我还看到了他身边站着的是就是有名的神箭手贺尔图。”

只见孙况等几人从河岸那个方向走过来。其余两人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孙况的话,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冷。

见燕承锦面露惊疑地看着他,孙况稍稍放缓了脸色道:“弟妹,咱们只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见着几个意想不到的老熟人,大家都一时有些吃惊罢了。没什么事。”说话间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也不多言语,自向一边去了。

他们那样子一看就不像是没事的。林景生与燕承锦对视了一眼,松开明达跟了过去。

虽然这几日彼此都算得上熟了,但他们真有事商量之时,燕承锦和天麻许维三人依然还是外人,不知不觉之间就被抛在了一旁。

燕承锦总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大对劲,压下了让许维去偷听的念头,心不在焉地看着天麻领着明达生火烤了皇兄的白翠儿。林景生几人倒是不多时便折返回来,各自分头拾柴烧水地张罗午饭。

燕承锦看孙况几人神色与平常略有点儿不一样,也不动声色,只等到重新上路马车里再没有旁人的时候才悄悄地拉了林景生,问他怎么回事,难道孙况他们也和塔泽有仇不成。

这一问竟还真有仇。

原来孙况等人并不是在中原长大的纯粹的汉人。早先数十年前西陵还未向本朝臣服,那时他们的父母祖辈原是被西陵掳去的汉民。当年林景生的母亲颇得其夫宠爱,甚至专门挑了这么一队与林景生年岁相近的汉人做待卫,一来能与林景生充作伴随,二来也慰她思乡之情。

汉人在西陵颇受歧视,而林母待他们甚是亲切,因此当年林景生生父去世之后,他母子二人无法再在西陵容身而返回中原时,这一队待卫中的大部分人也自愿跟了回来,他们在中原除了林景生母子也没有什么故旧,也就不怎么在意去留,从此或是经商或是置业,多年经营之下,林景生说句南来北往偕有门路的话也不为过。

他们这一队人马回了中原,但家人亲友却大多还在西陵境内。去年塔泽那番动静牵连甚广,其中也有他们的亲人友人惨遭了毒手。孙况有个弟弟被牵连,死在了去年那场宫变中。有这等血债人不至孙况一个,至于亲人不曾亡故在那场血洗中的人,但多年来大伙相互扶持早已情同手足,自然也是同仇敌忾。

塔泽若是老老实实在他西陵称王称霸也就罢了,这些人心中虽恨,却也不能够杀进重重宫墙之内去取他的性命。偏偏他背井离乡来了中原,又冤家路窄地在此遇上,孙况等人自然是不愿善了。

燕承锦听林景生说完,倒也顾不得感慨林景生人脉之广以及塔泽背负的孽债深厚了,他只追问道:“孙况他们有什么打算?而你的意思呢?”

林景生神色有些沉郁,将他搂入怀中轻声道:“孙况恨不得现在就追上去,还能有什么打算。而我并不希望他们如此莽撞,好不容易好说服他们先和我们一道进京,将此事留待日后再说。”林景生微微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涩:“平心而论,塔泽虽然心狠手辣,幼时却并不曾亏待于我。但我不愿孙况动手,却不仅因为这个原因,塔泽做事向来谨慎,他敢深入此地,必有万全的准备,先不说不知道他的人手底细……此时此地,孙况冒冒失失地冲上去,绝对讨不了好……”

正说着,突觉得怀里的人没了声音,林景生低头瞧见燕承锦亮晶晶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怔了一怔,随即微微地苦笑起来:“好吧说实话,当年从西陵回来之时,我便在母亲面前发过誓绝不再插手西陵之事,他若因野心勃勃倒行逆施而招至杀身之祸,我也该只作袖手旁观……但到底,他毕竟还是我血脉至亲的兄长,纵然我已想好绝不与他有所牵连,却也不想见他身死。大约孙况也和你一样看出了这一点,我劝他的话全都听不进去。”

燕承锦回想起皇兄对塔泽此人的评价,又拿林景生来做对比。得出一个那位可比眼前的林景生厉害多了的结论,心道若是放任孙况他们就这么追上去,还不定能剩个什么呢。燕承锦撇了撇嘴没把这话说出来,而且他也看出林景生也还有别的顾虑没说出来。

两人了然地对视一眼,林景生抚着他的背道:“他们走水路比咱们快得多,未必还能追得上。孙况那儿先让他冷静下来我再劝一劝……无论怎样,我是一定要赶进京里参加此次春闱的,你放心。”

燕承锦嗯了一声,径自低头想了一阵,心里已有了主意,向着林景生吞吞吐吐道:“塔泽来了中原这件事,我得给皇兄再写封信,也得想法让地方官府知晓,不管他的来意是什么,也好加以防备。只是这么一来,皇兄要找我恐怕就容易得多……”

林景生也知道事情轻重,想了一想道:“你写吧,反正离春闱也没有几天了,咱们早晚要和皇上见面。这时各方学子都云集京城,也未必就能找到你。”

燕承锦见他如此通情达理,又难得见他为什么事发愁的样子,伸手在他头顶上就像拍明达似的拍了拍道:“真乖!那我写信啦!”顿了顿又对着苦笑不得的林景生笑嘻嘻道:“孙况这事你也不用担心,你既然不方便,那就让我来说,我想到个办法劝他了。”

第82章

燕承锦虽说是临时想了个避免直接冲突的主意,但他的办法也着实有点儿简单粗暴。看情形塔泽接下来走的也该是水路,若是去往京城,接下来有一段水道有不少暗礁,湍急险峻,若是能提前寻个机会提前在船上做些手脚,让船行到此处刚巧了了些意外,真要谓是神不知鬼不觉。西陵那地方听说河流稀少,士生士长的西陵人大半是不会水的,虽然还有船工,可倒霉的说不定总会有那么两个,嘻嘻嘻……

当然燕承锦也不认为如此就是上上之策,能不与塔泽再次遇上避免冲突才是最好不过。他这主意是打算如果孙况实在固执已见的情况下才抛出来的,说起来颇有点儿听天由命因果循环的意思,不过比起几人冒然刺杀又要强上一些。

塔泽这样的身份,船上若是出了事情,第一个援救的对象自然是他。孙况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可一来碍着燕承锦这个‘弟妹’的身份,又是一付笑盈盈的和言悦色,保人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好对他摆出脸色来。二来燕承锦耐着性子与他细细分说其中的种种利弊,他这只图一时痛快,行事地完全没有什么把握,先不说会不会平白搭进性命,若是塔泽不死,定然引发他再一度的血洗,若是身死,也会引起两国睚眦乃至战乱。一个不慎,就是置千万人于水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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