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了皱眉——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弄清楚这所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样的怪事，回头也好给林清麟做个参考——这么想着，我看向小十：“你刚才说学校里发生了怪事——是什么怪事？在哪里发生的？”
小十露出一个笑容，表情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小十调转了方向，我紧跟着他。
一路上他都没说话，直到我们来到一栋宿舍楼底下。
我仰头看看七八层楼高的宿舍楼，不解地回头看他。
“这是女生宿舍楼之一，”小十食指向上指指，说道：“第一个陷入昏睡不醒的女生原来就住在这栋楼里。开始时没人注意这件事，然而过了没两天，又有两个女生也同样沉睡不醒——就像被梦魇给死死拖住了一样……”
“睡着了？”
“对，”小十唇边笑意一闪即逝：“就像睡美人一样。”
会是梦魇吗？“直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吗？”
“嗯，只能躺在病床上，靠输营养液维生。”
那么，暂时是性命无虞的了……
“想到什么了吗？”小十略带调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没有……”
小十开始往前迈步：“那就收拾一下心情，去看看下一‘怪’吧。”
果然，还有其它的怪事吗？
心里嘀咕着“真是不太平”，一边跟上小十轻快的步伐——对了，他刚刚还有心情开玩笑呢……为什么，他似乎不怎么担心的样子？
我突然想起小十并不是这里的学生——
“小十！”我出声叫住他。
小十停下脚步，回过头：“怎么了？”
我盯着他看，目光如炬：“我记得你说过，你住进b大才两三天而已……”
“是啊。”小十点头。
“那，为什么，你却对b大里发生的怪事了如指掌？”关于他，我实在是有很多疑惑，原本，我以为我可以不用在意，可是现在，牵扯到林清麟，我不得不更谨慎一些。
小十不说话，也盯着我看。
我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倔强地与他对视。
半晌，“你在怀疑我吗？”小十蹦出来这么一句。
轻飘飘的，却能压死人的一句话。
大冬天的，我头皮却快要渗出细汗来了。
我努力地想要望进小十的眼眸深处，想要探究面前这个谜样的人物究竟目的何在，有无不好的居心——然而，我所看见的，依旧是清澈得可以倒映蓝天的瞳孔，干净迷人，还像我在长城上第一眼看见他时的模样。
我低低叹道：“……如果怀疑，我就不会说出来了……”是啊，在我的心底，还是愿意相信，拥有那么醉人嗓音的小十，不可能是坏人……
小十“噗嗤”一笑，心情极好的样子：“我早说过我没有恶意的，你不用浪费精力在我身上，还是多想想那些古怪的事情吧。”
无奈地接受他的说法，我跟着他走在校园的主干道上。
突然，心底一阵悸动，不安、诡秘的感觉像战栗一般从背脊处猛地窜出！
我的双脚迈不开步伐了似的，僵直身体站在原地。
小十见我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我惊恐地看着他的嘴张张合合，知道他在对我说话，但我却什么都听不见！
风声、人的说话声、汽车自行车的喇叭声……全都没有了。
寒意，顺着一道声音，钻进我的脑袋中——
好痛——
好痛——
救救我——
救救我——
凄厉的声音在我的脑中震荡，我有种要吐的感觉……
“哗”地一下子，世界的声音重新回到我的耳中时，我差点感动到痛哭流涕！
眨了好几次眼睛，我才看清是小十的手握在了我的手臂上——就是因为这个动作，我才得救的！
顿时，我真想把小十当救命恩人供奉起来。
小十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着急地摇晃着我的身体：“阿卫，阿卫！你没事吧？”
我虚弱地笑笑，此刻只有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与欣喜：“呵呵，没事，没事了……”
反抓着小十的手不放，我有些担心那声音再找上我——
转动着脖子左右看了看，我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会有一道恐怖的充满寒意的声音钻进我脑袋里？
说不上来是不是直觉，我的视线，停在了左侧的一处在建工地上。
“……小十，那是什么？”
小十的目光也看向一边的工地，“那是——在建中的新的游泳馆……”
我光顾着盯着工地看，没注意到一旁小十看我的表情中，透着古怪。
见我一直盯着工地看，小十问我：“这工地……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头。
我只是直觉有些不妥，但盯着它看了半晌，也是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就像有时会觉得某些场景似曾相识，也不过是大脑放电罢了。我本不会多加在意这种直觉，但是，刚刚那道声音，总不会也是我的幻觉吧？
“既然没问题，我们就快走吧。”小十不容我再磨叽，强势地拉着我离开了工地附近。
我渐渐将那道恐怖的声音抛到脑后，挣开小十拉着我的手，问他：“下一件怪事，是什么？”
“在医学院那边。”这一次，小十“好心”地先告诉了我。
医学院啊——
我的脑海里，自动蹦出无数血腥的画面。
“……小十，不是说去医学院吗？”怎么走着走着，走出b大校门，来到公交车站了？
小十回过头：“b大有好几个医学院和附属医院，在别的校区……我们要去发生了怪事的那个，就在附近，三四站就到了。”
“原来不在一个地方……”我嘀咕着。
“虽然不在同一个校区，但学生们通过网上的论坛什么的，彼此消息都很灵通，所以才会冒出所谓的‘三大怪谈’。”
“三大？”怎么除了这两件，还有别的怪事吗？
小十没有回答我，他喊了一句“公交车来了”，然后拉着我挤进上车的队伍里。
明明不是上下班高峰时段，公交车里依然是人满为患。我拉着手环，站着的身体跟着公交车一晃三摆，一下子便将对于第三大怪事的疑问抛到了脑后，忘干净了。
公交车到站，我前脚刚从拥挤的车上下来，不由松了口气，下一眼却被b大第三附属医院门口的“盛况”给吓了一跳！
乖乖，等候挂号的队伍长得都排出大门外了！敢情这时段不止公交车上人多，连上医院看病的人也多！
小十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挂号大厅的排队人群看，唇瓣轻轻一掀，用不大的声音淡淡嘲讽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先有征兆的，开始只一味地心存侥幸，结果自然免不了受苦受难。”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仔细将他的话想了一想，我斟酌着开口：“可是，‘心存侥幸’同时也意味着是有希望的吧？有的时候更是，即使知道最后没有好的结果，不还是要自欺欺人一番吗？”
小十并没有反驳我。
他静了一会儿，留下一句“谁说不是呢……”，便往医学院里头走了。
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祟，走在医学院的临床实验大楼里，我总觉得阴森森的，好像有寒气从地板砖的缝隙里冒出来。
小十好像特别在意我的反应，他走在我旁边，却时不时地转头看看我，问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我总不好意思说觉得这里阴森恐怖，只好摇头说没有。
小十停在了栏杆边上，双手扒着栏杆向下看：“这里有一个地下室，学生们练习用的尸体用福尔马林泡着，就放在地下室的房间里。”
我有点犯怵，心想好险小十没说要带我下去看。
我正庆幸着，小十忽然把头转向我，用一副想去探险的表情问我道：“阿卫，你想不想下去看看？”
我僵着个笑脸：“不太好吧……下面没人看管吗？”
“听说是没人看管的，不过有上锁。”
“听说？”
“嗯，因为啊，医学院里发生的怪事，跟那个被福尔马林泡着的尸体有关哦！”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十的眼睛都亮起来了。他似乎一点都不怕这些怪事，讲起来还颇有“津津乐道”的势头——
“医学院里那些为医学做出贡献的尸体，虽然被福尔马林泡着，但是也需要定期清洗——”
“清洗？”我忍不住打断他，觉得头皮都麻起来了。
“是啊，”小十点点头，继续以吓唬我为乐：“就因为大家都避讳这样的工作，所以清洗尸体的时薪相当之高哦！为此，多半都是安排医学院里勤工俭学的学生来做。”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虽然是医学院的学生，但是一个人清洗尸体的时候还是难免会害怕嘛，要是有个异常响动，更是让人恐怖——但好歹是练过的，那个学生每次都用很快的速度清洗尸体，练就目不斜视、心无旁骛的本事。”
我继续点头。小十把怪事当成恐怖故事来说，他还是个说故事的高手，我听得入了迷，也知道，接下来该出现“高朝”了——
“但是——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怪事，把这个和平常一样来洗尸体的学生，吓得面无人色，屁滚尿流——几乎是用边尖叫边滚爬的方式逃了出来……”
我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等着下文。
可小十却吊我胃口，故意停下来了。
不得已，我只好开口问：“什……什么怪事？”
小十神秘兮兮地一笑，压低了嗓音：“有一具‘新来’没多久的尸体，头发突然全没了！”
“头——头发？”呜哇，头皮更发麻了！
无意识地，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好险，都还在……
我的动作彻底取悦小十，他不惜“破坏气氛”，哈哈大笑起来。
我有点脸红，几分恼怒，却又庆幸因为他的突然大笑，让我被他吊起来的紧张心情回复了一些。
“好啦好啦，别笑了。”该笑够了吧？
“哈哈哈……对不起哦，可是你刚刚的样子真的好好笑——你真的是驱鬼师身边的人吗？怎么还那么怕鬼？”
他一下子戳到我的软肋，我讪讪道：“虽然我跟在他身边，他什么都会，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啊。”
“你不懂驱鬼之术？”小十问我，幸好他没有取笑我的意思。
我摇头。
“那个，应该是可以学的吧。”
“我知道，”叹口气，“可是应该也跟‘天分’有关吧——”我看起来应该完全不具备那方面的天分——可我其实有心学的，但林清麟似乎没有要教我的意思，这次更是都不让我参加搜捕妖精的行动。
“别泄气！”小十拍拍我的肩膀，“不是也有人完全没有天分，结果还是当了驱鬼师的嘛？你也可以的！”
知道小十是在安慰我，不过他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司空坤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好吧，等有机会，我好好跟林清麟说说，没准他肯教我的……
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我对小十道：“小十，谢谢你哦。”
小十再拍拍我，没说客套的话。
我的直觉还是对的嘛，就算小十有不少秘密，可他是个好人呢……
“……小十，”恢复冷静，我才发现有点奇怪的地方：“这里是医学院的教学楼吧？为什么都没有看到学生？”
“前不久才出了尸体头发没了的事，大家心里都不安宁，没很必要的事都不肯来这里。而且，教学楼外面小花园的盆栽被摔坏了两个，教工整理碎片的时候，在泥土下面发现了失踪了的头发……这个消息一出，更是搞得人心惶惶。”
“确定不是人为的吗？”
小十摇头：“网上发帖的学生说，放尸体的地方是上了锁的，除了清洗尸体的学生，其它就只有老师和保安有钥匙了。而且，前一天还有班级上课的时候用了那具尸体，那时候尸体的头发还很茂盛。学生去清洗尸体那天，门锁也是完好无损的，没有被人侵入的迹象。学校好像找过警察来查了，但是没有半点结果。”
小十摆摆手：“所以，学生之间都盛传是‘那个’在作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有人把三个女学生昏睡不醒的事也一起拿出来谈了。”
“而且，说是人为的，既没动机，也没道理。尸体是自愿捐的，家里人也是签了字的，对医学院的学生来说，拿尸体开玩笑是大不敬的，不会有人这么做——那么，就没有什么可能性了。”小十补充道。
“是挺奇怪的。”我附和道。
“好了，”小十转身往外走，“本来是要带你去‘现场’看看的，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么我们就走吧。”
“是去下一个怪事发生的地方吗？”我突然想起小十说漏嘴的“三大怪谈”。既然是三大，不是应该还有一件吗？
小十脚步一顿。
“不是，”回头，他说，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是到饭点了，该吃饭了，你不饿吗？”
“我——”
我正要回答，陌生的铃声响起，是小十的手机。
小十接了电话，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挂断。
他心情很好地笑了笑，说道：“这下不用愁了，我们的午餐有着落了，有人要请吃饭！”
“嗯？是谁？”
“我朋友——就是那个我跟你说过的，我暂时住在他那的，b大在读博士。”
第48章
小十的朋友，和我想象中的博士很不一样——既没有“聪明绝顶”，也没有书呆子般的痴傻气质。上官卜原，看起来很年轻，而且，拥有一双充满睿智的眼睛，让人印象极深刻。
他温文尔雅地笑着，朝我伸出手：“你好，尉迟。我听小十说起过你，很期待能见你一面。”
他的语气让人完全无法讨厌，反而是我的手不由自主就迎上去了，还带着点毕恭毕敬的滋味：“你好。”
握完了手，我才反应过来，在心底泛起嘀咕：不知道小十说了我什么？
我们是约在餐馆门口见面的，互相打过招呼后，我跟在上官卜原和小十的后面，走进餐馆。
落座后，上官卜原拿着菜单，对我说道：“这家店有几道招牌菜做得不错，你不介意的话，由我来点单，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