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翼转眼望过去，果然，就见角落里，一只黑猫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喵”一声，顺着墙根溜走了。
展翼皱眉继续随着追踪眼镜往前走，突然，就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从街尾传了过来。
展翼赶紧追过去。
白羽双手插兜跟在后边慢悠悠走着，顺便伸手轻轻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怎么好像有怪味道搀进去了呢？”
展翼顺着叫声追到前边一条巷子，就皱眉——这是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子，巷子两边很多的废旧店铺，还有一些烧毁的痕迹。
展翼想起来，这一条街早前是一条商铺，后来发生火灾之后就毁了。不过是属于私人领地，貌似是自己那个家族的某个长老的。那长老展翼不熟悉，不过据说很变态，不知道之前白羽大闹长老会的时候，他有没有死掉。如果死在那场事故当中，那么这条街道现在都没有被拆除没有被处理，也是情有可原。
无论过了多久，被烧毁的街区还是有一股焦糊的味道，前边传来古怪的声音，应该是在一个类似停车场的地方，款式很破旧，废弃的卷帘门电子锁已经报废了，外翻着，像是张着嘴的怪物。
展翼闪到门口往里边望了一眼，就见阴暗之中，传出来古怪的声音，似乎是什么兽类在啃食物品，空气中除了焦糊味道，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啊！”有女人断断续续的尖叫声传来……展翼看到拖着长长血迹的角落里，匍匐着一个红色头发的女人，看她的伤势很严重，展翼用追踪眼镜对她进行了一下定位和身份识别。眼镜内部的人脸识别系统在对准了焦点之后很快采取三十六点分析比对确认了此人的身份——是个红血族，不是第七区的居民，可能只是路过的旅客。
而再看那个已经变异了的赤魉。
展翼对他进行了同样的确认，认定了他的身份和目前变异后样貌，与方旭传过来的资料照相符合——就是这只！
这只赤魉此时正在啃食一些带着血肉的肢体，不知道是其他的受害者，还是那个红血族。
展翼按了一下眼镜上的记录键，录音，“目标赤魉已经出现不可控迹象，确定任务将回收改为消灭。”
电子眼镜立刻就将程序设定为消灭状态，展翼的眼镜精确度大大提高，赤魉身上可以一击毙命的位置也被眼镜清晰地十字标注了出来。
正这个时候，白羽凑过来看了一眼，冷不丁评论了一句，“我就说有怪味道掺杂进来了呢，原来有个红血在这里。”
一句话说的声音不轻，黑暗的静默之中，惊动了里边的红血族，还有赤魉。
红血族猛地抬起头，大喊，“救命啊！”
展翼白了白羽一眼。
白羽一脸无辜……同时，就见黑暗之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炯炯地望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声咆哮。
展翼皱眉，手腕一翻，刀就被甩了出来……随着他抬手一个动作，那阻碍视野的卷闸门被抡飞了起来。
白羽跑到当中好奇地望着里边那只正扑出来的赤魉，也有些惊讶——这家伙吃了膨胀剂了？比照片上看起来巨大不少，果然没有参照物不行啊！
这时，那只赤魉已经到眼前了，张开血盆大口就对着展翼大吼了一声。
展翼手腕往回一拽，软鞭立刻变成了坚硬的镰刀，砍向赤魉。
那赤魉虽然失去了理性，但是还知道躲闪，只可惜动作稍稍慢了一点点，于是胸前出现了一道血口子……黑红色的血液喷射而出。
白羽下意识地捂住鼻子——臭的！
那赤魉退到远端，红色的小眼珠打量了一下展翼，似乎在思考。
随即，他突然一闪身，扑向了那个伤势很重，倒在墙角的女人。
展翼皱眉，一鞭子要抽过去……但是距离稍微远了点。
展翼看了白羽一眼，那意思——去救人！
白羽双手插兜，却是仰着脸看着别的方向，喃喃自语，“又是奇怪的味道。”
展翼被他气死，就要去救人……
与此同时，突然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影子“嗖”一声极快地进入了停车场。
接着就是一阵惨叫……
惨叫的并不是被袭击的女血族，而是那只赤魉。
展翼低下头，就看到赤魉的脑袋咕噜噜地滚到了脚边，变形的露骨让脸变得狰狞。
展翼抬起头，就见那个女血族身边站着一个黑色的瘦高身影。
黑色的贴身燕尾服让身形显得很修长，黑色的长发扎起来，垂在脑后，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月光照进来，被镜片又反出去，只看得到他清晰的轮廓侧面，看不到眼镜。
那人抬起头，镜片上一层银白色的光泽闪过，伸出手指轻轻地一扶眼镜，“第七区的治安原来那么差。”
边说，他边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红血。
摇着头啧啧两声，“真可怜啊，都叫你不要乱跑。“
说着，他抬起手，用尖锐的指甲轻轻划过自己的手腕，伸手到红血的眼前。
那个红血立刻显露出了敬畏的神情，拖着受伤的身躯跪地，仰起头虔诚地接住从手腕伤口处落下的几滴血。
随后……就像是某种奇迹。
那红血的残肢在瞬间恢复了原样，身上的伤口也痊愈。
展翼微微皱眉——这是多少年的黑血族？能有这种能力的，一定是原血的贵族之一，说不定是超贵族。第七区的超贵族和贵族他基本都认识，绝对没有这个人。
那黑衣人伸手推了推眼镜，往外走，经过展翼身边时，对他笑了笑，点下头，“印象深刻。”说完，走了。
那个红血族似乎是他的随从，紧跟在后边，边不忘对展翼鞠了躬道谢。
等人都走了。
展翼收起刀，拿出追踪器辨识了赤魉的尸体，招呼清道夫来收拾残局。
看了看时间，应该到晚宴了，展翼起身要带白羽走。
但是此时，白羽正摸着下巴，远远瞧着已经走到小巷尽头的那个黑衣人。
“你不会认识吧？”展翼随口问了一句。
白羽沉默半晌，开口，“我想要那个款式的燕尾服，要白色的！”
展翼抬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拽，拽下几根很长很长的白毛来，痛的白羽直叫。
展翼去开车了，不再理会他。
白羽跟在后边，望向巷子口，此时，那个黑衣人正拐弯要离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回头看了一眼。
隔着整条街，与白羽对望。
黑衣人抬手，轻轻从额头开始往天空，划了一个高高的弧度，开口，看嘴型，是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白羽一边的眉头稍稍挑起了一些，没理会他，望向正收起刀，开车门的展翼，眼中掠过轻微的，一丝担心。
39、【叛军】
展翼带着白羽进入了举办宴会的别墅。
别墅门前灯火辉煌，长长的人龙都是接待的队伍，名贵的飞行器停泊一旁，世界各地的高等血族都穿着奢华的服饰，优雅从容地来参加晚宴。
展翼和白羽到的时候，晚宴已经正式开始了。
热闹的宴会厅里，宾客如云，精致的琉璃酒杯里边是新鲜的上等人造血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古的蜡铅味道。
白羽走进宴会厅后，就微微地眯起了眼睛，黑色的墙面背景、铁艺的装饰以及闪着血光的水晶灯，一切都符合他的审美，非常棒！
“翼翼！”
……
随着一身呼唤，伊莲娜飞扑了过来，穿着低胸的华贵黑礼服，雪白的肌肤配上火红唇色异常惹眼。
展翼抽回被伊莲娜挽着的手，跟她没有很熟的样子，问，“你说的秘密呢？看看有没有价值。”
伊莲娜鼓起腮帮子，少女样子十足，“真无趣呀，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先？”
展翼皱眉，“你不说我就先走了，没呢么多时间浪费。”
“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教养没礼貌。”
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展翼回头看了一眼，更加不耐烦了起来——是瑞恩。
瑞恩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插兜，插到了展翼和白羽的中间，很感兴趣地看白羽，“嗯……长发造型好很多啊，和传说中一样，可是又好像没传说中那么霸气。”
白羽看了看瑞恩，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小鬼……”
瑞恩就觉得心中泛起一阵恐惧，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退躲藏到伊莲娜身后。
伊莲娜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看白羽，“不要吓唬小孩子。”
展翼原本真的想走了，但是一眼看到了远处一个正在和蓝洛说话的人……戴着眼镜的黑血，就是刚才在小巷杀死了赤魉的人。
展翼微微皱眉，这时，蓝洛和那个黑血都正好望过来，发现展翼注视的目光后，两人的反应不一。
蓝洛下意识地叹了口气，看到展翼他比较头疼。
而那个黑血却是轻轻地扶了扶眼镜，缓步走过来。
伊莲娜侧身看到他，嘴角挑起几分微笑，就见那黑血单膝跪地给白羽行了个礼，从容而熟练。
白羽轻轻摸了摸鼻子，似乎是在分辨什么味道，良久，“哦……是卡斯塔家族的后裔。”
“我叫路易卡斯塔，有幸继承了父辈的记忆之眼，所以在我的记忆中，见过以前的您。”自称路易的黑血族对白羽表现得谦恭有礼，“我的祖上一直将能追随你一起铲除人类作为无上荣誉。”
展翼瞟了白羽一眼，“你还干过铲除人类的事情？”
白羽仰起脸，“他祖上的那个什么眼估计过了保质期，所以记忆混乱了。”
见白羽避而不答，伊莲娜抬手一指二楼的方向，对白羽说，“您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我们到二楼详谈，怎么样？”
白羽看了看展翼。
展翼就问，“谈什么？”
“啧啧。”伊莲娜双手轻轻拂过展翼的肩膀，“翼翼好顽皮。”
展翼伸手将她的手拍开，装嫩有限度，二十扮十六可以接受，但两百扮十六就有些叫人反胃了，何况都七八百了……老妖精。
伊莲娜准确地抓住了展翼神情间的细节，叹了口气，从红色的手套里，抽出一张纸片，给展翼看。
轻轻将纸片展开，就见上边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
展翼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奴隶图案。
展翼疑惑，望向伊莲娜。
伊莲娜神秘一笑，“想不想知道？二楼有答案。”
展翼收起那张纸片，跟她上二楼。
白羽好奇跟在后边，看着伊莲娜几乎拖拽到楼下的长长裙摆，觉得场面似曾相识。
“四神用了全部的能力才让你睡去。”路易忽然低声问白羽，“知不知道为什么又要让你苏醒过来。”
白羽习惯性摸了摸手上那枚血色的戒指，冷笑看了路易一眼，“四神？是我自己想睡而已，就凭他们四个想让我睡千年？”
“事实上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谁让你睡去，而是谁让你醒来了。”路易低声说，“据我所知，隐匿于世的几个贵族长老，在一百年前就已经开始筹划你苏醒的事情了。”
白羽皱眉，“那几个老鬼叫我起来的？没理由啊，他们有这种能力？”
“估计连性命都用上了吧。”路易看了看前方的展翼，“不过地方貌似还是发生了偏差，竟然那么巧，被展翼捡到了。”
白羽听他似乎话中有话，“叫我起来应该是有原因的吧，你们这些废柴跟人类和平共处了一千多年，怎么？又扛不住了？”
“血族的数量正在急速的下降，除了本身的繁殖困难外，还有就是人类数量的膨胀。”路易压低声音，“尤其是最近，赤魉的剧增以及赤魉种类的不断进化，要小心啊，一不留神，那些阶下囚会将我们踩在脚下。”
“不是我们。”白羽浅笑摆了摆手之，一指路易，“是你们。”
路易叹了口气，“唇亡齿寒，之前不是说了么，你的苏醒有偏差。”
白羽看路易，“除了地点偏差，还有什么？”
“你原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苏醒……也不应该碰上展翼。”路易轻轻一摊手，“长老们都说，你的苏醒提前了至少一百年。”
白羽皱眉……一百年？
“反正百年后肯定不会有展翼这个人。”路易提醒，“要知道他可不是血族，而且他更喜欢人类，以人类自居还是能秒杀血族的人类。”
“但抓赤魉的也是他。”白羽看了路易一眼，“其实血族血统腐化很久了，如果都能变成展翼那样，倒是也不错。”
交谈间，二楼已经到了。
伊莲娜推开两扇巨大的铁门，门内是隐蔽的会议室。会议室超高的穹顶、金色的三角椅以及圆形的会议桌，说不出的熟悉。
白羽突然心领神会地轻轻一扬眉，难怪如此熟悉，这是仿造了几千年前的血族皇宫而建，难怪这么熟悉了……别说，一千多年后，还真是对过去的景象有些陌生。
“对这里的陈设还记忆犹新？”伊莲娜很满意白羽的反应，“有些地方，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那么美丽，是不是？”
白羽嘴角抽了抽，真庆幸展翼一点都没遗传他奶奶，这女人太不讨人喜欢了。
众人进入房间后，大门关上，随后，四周出现了巨大的电子屏幕，有十来个蒙面的黑衣人出现在了屏幕上面。
这些人打扮略显鬼祟，遮遮掩掩，但是胸前都有十分华贵古朴的家族徽章挂件。
白羽瞟了一眼，暗暗冷笑——这几只千年不死的废柴，果然还活着。
展翼看了看这些人，微微皱眉，家族徽章他都认识，是最古老的血族家徽，然而有一些家族在记载中早就已经灭绝了，据说族长死了百年，没想到竟然还在。看来，这些老家伙是隐姓埋名了……这次不惜暴露自己，目的是什么？
“王！”那些人低头抬手按住左胸的徽章，给白羽行礼，称他为王。
白羽伸手掏掏耳朵，似乎听不惯。
展翼回头看了看他，白血族，和神明最接近的族类，独一无二，拥有无上的能力……血族的王者，站在进化最顶层的存在。
“我们可以开始会议了。”伊莲娜走到了桌边，示意众人都坐下。
集体坐定之后，伊莲娜抬手从桌面拂过……上方的投影设备，立刻在桌上投放了那一枚“奴隶”图案。
“最近已经有好几个血族死在了这些人的手上，我也发现有人正在笼络各种拥有特殊能力的赤魉，纹上这个掌纹。”伊莲娜托着尖尖的下巴慢悠悠说，“赤魉以前不过是些松散的流寇，有BN就可以解决。但是近期他们长了脑子，显然背后有智者指点，也低调了不少。他们似乎改变计划，不再做无用的挑衅，越来越不好对付。”
展翼低头想了想——最近流落在外被抓住的赤魉的确是越来越底层，就好像刚才在巷子里的那只，疯的，没思维……很久没见到思维清晰，杀伤力强的赤魉了。
“王。”
显示屏里头的其中一个贵族十分沉重地问白羽，“您应该看得出，这并非只是奴隶标志那么简单。”
展翼看白羽，问他，“除了奴隶标志，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