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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by火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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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衣人的着装和攻击模样,和郑奕养的诡士没有两样。

“……后来,又跑出好些护卫来,和那些褐衣人打,打了没两下都跑了。有一个穿得极富贵的公子抱住了你,然后,你就晕了……你的眼睛没有流血,但刀上都是血。”

迟衡让她反反复复地回忆当时的细节。

比如自己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诡士们从哪里冒出来的,最后又回哪里去了,比摊主看到的详实很多。几乎离开时,老妇人忽然想起:“啊,我想起了,后来的两天,我还见过他们中的一个人!”

迟衡一惊,当天和随后的三天,乾元军搜查了附近的每一个角落,怎么可能还会有诡士的遗漏。

老妇人很坚决地说:“有个褐衣人满脸麻子,老身忘不了。他走了一圈,问我捡着个牌子没有,后来他自己找了半天在狮子脚下找着了,找着后,交给了一个搜寻的小哥。”指着旁边一个旧牌楼的石狮子。

搜寻的兵士?

老妇人极力地回想:“那小哥,没有穿兵士的衣服,但领着好几个兵士,穿的是布裳,长得……老身当然记得,见到一定能认出!”

迟衡的心一凉,命宫平暗自将老妇人保护起来,不动声色回了府。

虽然迟衡的眼睛已瞎的消息被封锁,但七月末郑奕军更是像疯了一样,在多地同时发起了数次攻击。七月二十五,就有一处阵地失守,被郑奕军攻得仓皇不堪——这一处,正是由统领卢立岩率军守护的林佛谷。幸好相邻的林佛山驻军云麾使鱼定泽率军来援,一场血战之后勉强将郑奕军挡在了林佛谷以南的铁骨村。

这次失的是要害之地。

牵一发动全身,迟衡特地营造的僵持之局被打破,乾元军守得艰辛。石韦不得不连夜调遣将令兵士,亲率将士守在了铁骨村沿线,又重新布了安州的局,期望尽快夺回重地,以免郑奕军破了乾元军的阵脚。

好几天都是血战。

铁骨村离回汀不远,战事稍停,石韦就带着卢立岩回了一趟。

卢立岩从元州来到安州,本期望一鸣惊人。而且纪策原本对他寄予厚望,数次据理力争,力排众议,才将他放置于此地的。想不到初战就是一个大败仗,怎么不愧对乾元军,所以卢立岩一早来请罪。

关起门来说话。

迟衡、石韦、纪策、宇长缨四人表情肃穆。用人不当,纪策也没法辩解。

宇长缨开口:“卢统领孤注一掷,不听劝阻,将重兵集于一处,令郑奕军有可乘之机。不过,根源还在卢统领初到安州,对地形不熟,行军运兵都受了局限。石将军,你以为如何?”

只一条,卢立岩就无可辩驳。

石韦沉吟道:“卢立岩布兵集于一处,确实失误。郑奕军最擅于瞒天过海之术,看似只有一处兵,真正打起来无处不是他们的兵阵。我以为,立岩还是跟着我熟悉熟悉郑奕军,再做定夺。”

石韦意思很明显,保住卢立岩。

卢立岩当初能被颜鸾选为四个年轻将军之一,必然有其出众之中。迟衡开口道:“卢立岩以前在元州时也不这么莽撞,别放在前锋,搁我这里训几个月兵再说。纪副使,你说呢?”

降级,总比负罪好。

纪策脸色沉郁:“是我用人不察,就这样安排吧。”

迟衡道:“当务之急不是论卢立岩的罪,而是如何抵御郑奕军的攻击。林佛谷和白蒙山是咱们布阵的龙头,林佛谷由卢立岩守卫,已失守;白蒙山呢?范弘在守,是吧,我敢断言,出不了三天白蒙山也将受到重创——这不是人的问题,郑奕一直在寻找和试探咱们最薄弱和最要害的地方,总会找到的,谁来守都一样。”

如果白蒙山失守,安州一线的防卫都将形同虚设。

石韦却很自信:“将军,林佛谷虽然失了,铁骨村也守不了几天,但是,瓮中捉鳖也是不错的法子——林佛谷龙头一低,相邻的鱼定泽守护的林佛山那边一抬,正好形成一个封口。”

脑海中山峦迭起,历历在目,迟衡道:“除非鱼定泽攻得够狠够准才行,不然能阻得断郑奕军的攻击?”

“有确切信报,明天正午,郑奕军的兵粮运队将行至林佛谷一段,正是他们最薄弱的地方,我已部署完毕,到时我会亲率重兵去袭。”

明天正午?

迟衡忽然震怒:“明天正午?可你现在还在这里!”

会在这里,正是因为迟衡招回的急令,石韦如阐明理由也是可以不回的。石韦道:“待事情商议完毕我马上赶回去,快马要不了一个时辰。”

“你是要带兵作战的人,没有别的事就赶紧走!”

迟衡气得一拍桌子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直将石韦训得脸色灰白,半天没有开口。

训斥完毕要说的都已说完,迟衡下命令:“纪副使,安排去林佛山的援兵;长缨,从泞州速抽兵力增援安州;季弦,立刻吃饭去!”

人都走了,迟衡一人坐在书房中,心情渐渐平息。石韦不是百依百顺的人,怎么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回来呢,再细想石韦的安排,说的太轻易了,迟衡也是领兵的人,知道要把强悍之军截住有多难。

越想越不对劲,整个跟一团乱麻一样。

迟衡索性躺在躺椅上。

不多时,咯吱一声,门开了,石韦走了进来。思绪一片混乱,迟衡长叹道:“季弦,给我一块凉毛巾,脑子热得不行。”

石韦将湿毛巾叠了一叠,小心地放在额头。

一碗水在唇边。迟衡一口喝下。

毛巾的水滴下流到鬓发间。

石韦拿了一条干毛巾擦净,动作非常轻柔。离得这么近,有点儿怪,石韦的呼吸都变轻了,情形变得微妙。迟衡问:“季弦,虽然是命令,你要是忙就不用回来了,我又不专断独行不通情理。”

石韦回答真的没事。他越说没事,迟衡越是怀疑,执着地问下去。

逼急了,石韦道:“我就是回来看看你。”

迟衡一愣笑了:“怕我一蹶不振?这战打得也太是时候了!季弦,我琢磨了一下,你这个瓮中之鳖之计靠谱不,不要鳖没捉住反而引火烧身了,咱们的人全部被吸进去更可怕。”

石韦微笑:“这一次万无一失,我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石韦是一军之将,率军征战无数次,迟衡放下心来。

“将军,我还有一个请求,卢立岩先放到我身边,给他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他现在憋了一股劲出战一定会竭尽全力。”

迟衡皱眉想了一想:“季弦,告诉我实话,为什么纪副使和你都那么坚持用卢立岩?他以前是不错,不意味着适合安州。”

“不是卢立岩不可,而是,当下可用的人太少了。我们怎么变换都会被郑奕找到漏洞,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我和纪副使都有预感,郑奕前几次的攻击都不强烈,并非没有找到我们的弱点,而是他在潜心布局,也许,在某一天,安州全线爆发,我们压根儿挡都挡不住。”石韦停了一停,“卢立岩只是不逢其时,作战能力无可比拟,更重要的是,郑奕军对他一无所知。”

迟衡沉默了,半晌说:“只要我们能挺过今年,拿下玢州,就不用担心。”

非在实力相当的条件下,守比攻难!攻用一,守需三,何况郑奕军源源不断压过境来。石韦说:“我就怕挺不到那时,所以当下每一寸关口都不能失。一旦安州失守,整个泞州及西域一线都陷入危难。但是,将军,你尽管放心,有我在,安州就在!”

第二百四十五章

如果白蒙山失守,安州一线的防卫都将形同虚设。

石韦却很自信:“将军,林佛谷虽然失了,铁骨村也守不了几天,但是,瓮中捉鳖也是不错的法子——林佛谷龙头一低,相邻的鱼定泽守护的林佛山那边一抬,正好形成一个封口。”

脑海中山峦迭起,历历在目,迟衡道:“除非鱼定泽攻得够狠够准才行,不然能阻得断郑奕军的攻击?”

“有确切信报,明天正午,郑奕军的兵粮运队将行至林佛谷一段,正是他们最薄弱的地方,我已部署完毕,到时我会亲率重兵去袭。”

明天正午?

迟衡忽然震怒:“明天正午?可你现在还在这里!”

会在这里,正是因为迟衡招回的急令,石韦如阐明理由也是可以不回的。石韦道:“待事情商议完毕我马上赶回去,快马要不了一个时辰。”

“你是要带兵作战的人,没有别的事就赶紧走!”

迟衡气得一拍桌子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直将石韦训得脸色灰白,半天没有开口。

训斥完毕要说的都已说完,迟衡下命令:“纪副使,安排去林佛山的援兵;长缨,从泞州速抽兵力增援安州;季弦,立刻吃饭去!”

人都走了,迟衡一人坐在书房中,心情渐渐平息。石韦不是百依百顺的人,怎么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回来呢,再细想石韦的安排,说的太轻易了,迟衡也是领兵的人,知道要把强悍之军截住有多难。

越想越不对劲,整个跟一团乱麻一样。

迟衡索性躺在躺椅上。

不多时,咯吱一声,门开了,石韦走了进来。思绪一片混乱,迟衡长叹道:“季弦,给我一块凉毛巾,脑子热得不行。”

石韦将湿毛巾叠了一叠,小心地放在额头。

一碗水在唇边。迟衡一口喝下。

毛巾的水滴下流到鬓发间。

石韦拿了一条干毛巾擦净,动作非常轻柔。离得这么近,有点儿怪,石韦的呼吸都变轻了,情形变得微妙。迟衡问:“季弦,虽然是命令,你要是忙就不用回来了,我又不专断独行不通情理。”

石韦回答真的没事。

他越说没事,迟衡越是怀疑他隐瞒,执着地问下去。

逼急了,石韦道:“我就是回来看看你。”

迟衡一愣笑了:“怕我一蹶不振?这战打得也太是时候了!季弦,我琢磨了一下,你这个瓮中之鳖之计靠谱不,不要鳖没捉住反而引火烧身了,咱们的人全部被吸进去更可怕。”

“这一次万无一失,我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石韦是一军之将,率军征战无数次,不可能信口开河,迟衡放下心来。

“将军,我还有一个请求,卢立岩先放到我身边,给他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他现在憋了一股劲出战一定会竭尽全力。”

迟衡皱眉想了一想:“季弦,告诉我实话,为什么纪副使和你都那么坚持用卢立岩?他以前是不错,不意味着适合安州。”

“不是卢立岩不可,而是,当下可用的人太少了。我们怎么变换都会被郑奕找到漏洞,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我和纪副使都有预感,郑奕前几次的攻击都不强烈,并非没有找到我们的弱点,而是他在潜心布局,也许,在某一天,安州全线爆发,我们压根儿挡都挡不住。”石韦停了一停,“卢立岩只是不逢其时,作战能力无可比拟,更重要的是,郑奕军对他一无所知。”

迟衡沉默了,半晌说:“只要我们能挺过今年,拿下玢州,就不用担心。”

非在实力相当的条件下,守比攻难!攻用一,守需三,何况郑奕军源源不断压过境来。石韦说:“我就怕挺不到那时,所以当下每一寸关口都不能失。一旦安州失守,整个泞州及西域一线都陷入危难。但是,将军,你尽管放心,有我在,安州就在!”

不提那边沙场征战,迟衡这边同样暗战四起。

却说,随着纪策管辖的事务越来越广,由军务蔓延至地方诸州事务,无所不包,少不了与人明争暗斗,好在他手腕强,别人也多慑于他的地位与能力,无人能撼他的命令。

问题也正出在此处。

宇长缨一直是帮助迟衡料理一些杂务,从而掌控了地方诸州上报的事务和少部分军务。纪策这一插手进来,宇长缨的位置就很微妙了。

纪策外柔内刚,且以大局为考虑,做出的决定有时令人费解且从不解释;宇长缨虽然位置低,但他争强好胜,据理则力争,轻易不肯让步。二人一起,难免会发生争执,有一次甚至当众争吵起来。官大一级压死人,争执的结果往往都是纪策取胜,就算宇长缨偶尔告到迟衡那里,迟衡也就是和稀泥,和完稀泥后安抚宇长缨。

争执的事有大有小,小至兵士调遣,大至将领任命乃至战略布局。

比如宇长缨对纪策力保卢立岩一事就极为反感,多次在迟衡面前愤愤不平:“将军,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他非要重用卢立岩,乾元军就没人了吗?难道颜王军的旧人就更靠得住吗?鱼定泽是容越带出来的人,崔飞白是石韦的重将,班泽是岑破荆最得意人选,凭什么这些人都得往后靠?因为纪策这一个荒谬安排,你知道底下这些重要将领有多少怨气吗?卢立岩这一败北,有多少人戳纪策的脊梁骨,都说他瞎指挥!”

迟衡抚摸他的脊背安抚:“长缨,纪副使的安排有他的寓意,既然我交付给他,就必须让他做主。”

宇长缨义愤填膺:“我担心安州会毁在他手里!”

多说无用,迟衡还是静观事态。

这天,又因为一些军务,纪策未与宇长缨知会,等木已成舟了宇长缨才发现自己又摆了一道、晾在一边,他实在气得够呛,按着胸口气冲冲回到院中。才进门,又见纪策与迟衡在低语商谈,意态亲昵,越发觉得自己被排挤。

也该有事。

这天吃的是油焖鸡,里面是滚烫滚烫的鸡肉,外面铺了一层冷油。

厨子阿福端过来,端到纪策处时,厨子一个不慎脚下一滑,热气腾腾的油焖鸡往前扑,眼看要扑在纪策身上,迟衡耳朵尖利听见声音本能用手一挥,哐当一声,碗掠过纪策的衣袖落在地上,碎了。

一碗热汤全泼在了迟衡手臂上。

幸亏有衣服挡着,手臂红通通的。迟衡没有怒,纪策先怒了,一巴掌甩过去厉声呵斥:“以后不用来了!”

纪策从没如此暴怒过,迟衡都惊了。

宇长缨却不愿意了,因为这厨子是他专门找来的,厨艺高超做菜极合他的口味。

他和纪策在事务上的争吵落了下风,岂能在这种地方又败下阵来,当即冷着脸说:“将领尚且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厨子偶尔走神的也正常,纪副使何必大动干戈!”

“将领再战败还能握不住剑?连碗都端不住算什么厨子,今天泼一身冷汤,明天就能一锅热油了!”

厨子惊在一旁,不知所措连连致歉。

一旁的迟衡头疼不已:“行了,赶紧走吧,下次注意着点儿。”

想不到,纪策竟然不依不饶,次日见厨子阿福还在厨房,当即变了脸质问宫平怎么回事,还没安排出去?宫平为难地说,宇长缨只喜欢吃阿福做的菜。纪策径直说:“他爱吃,就开私灶去,不要让我再看到这个厨子。”

见厨子不见了,宇长缨又找上了宫平,宫平苦兮兮地说纪策让打发了。

宇长缨气得脸都绿了,一甩袖子,走到书房:“将军,正事你向着纪策我就不说什么,吃饭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你也向着他?”

迟衡收了飞刀,揉着眉心说:“饶了我吧,一天就断你们俩的家务官司我都够够的了!各打三百大板,都给我消停点!不就是一个厨子吗,行了,都别争了,我把泞州定军县将军府的那个厨子叫过来,你不也挺喜欢的吗!”他并不愿意偏袒谁,只是就事论事。

“不行,我就要阿福!”

宇长缨异常坚定,多日来积累的怨气如火山爆发,口若悬河,述说纪策种种无理取闹和厨子的无辜,迟衡被说得脑袋嗡嗡作响,把飞刀一扔:“宇长缨,别闹了,你们一个一个,是嫌太清净了是不,想想石韦在前边作战,你们倒好,为一个厨子吵成这样!谁要是再给我提厨子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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