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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by火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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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策握紧了迟衡的手,偎在他心口。

一旁的容越撇了撇嘴但笑,笑了一会儿打趣道:“诶,地下黑咕隆咚的,上面风光更好,不如上来细聊?好不容易设下这么一个大圈套套着了大狼,赶紧拷问拷问,肯定能摸出大祸害来!”

搞定的刺客,正是迟衡一直以来期待的诡士——郑奕豢养的诡士不可能轻易离开,终于在这个时候下手了,落入迟衡谋划已久的陷阱之中。而埋伏已久的黑衣人,正是迟衡令石韦岑破荆暗中训练的尖刀,以对付本领高强的诡士。

迟衡下令,对没有死去的诡士严刑拷打,威逼利诱,顺藤摸瓜。

他知道,这么一群诡士们肯定是郑奕的贴身护卫,他们能破釜沉舟来到京城必然是郑奕的授意,而谨慎的郑奕,怎么可能会让风筝离自己的手太远。接下来的事就更加轻易了,刑部尚书秦理亲查此事,一拨一拨发出命令,对剩余的诡士们穷追猛打,越是追得紧,郑奕露的马脚越多。

郑奕果然在京城附近。

秦理广布通缉令,赏金白银万两,一夜之间郑奕的画像贴遍大街小巷,也是一夜之间,元奚平民看到赏金,个个面露精光,不等官府来查,自己先将到处翻了一遍,更有甚者,一个村子的村民连夜搜寻,将郑奕落下的蛛丝马迹全部找出来。

而面对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密不透风的大筛查,郑奕的护卫很快被打得七零八落。

而郑奕本人亦仓皇地向南逃窜。

不提迟衡数道暗令命护卫一路穷追猛打,从二月到五月郑奕的消息不断,眼看着他的人越来越少,穷途末路。

乾元二年五月,迟衡收到追查的护卫的信函,说郑奕进入了曙州的蒲渠附近深林,再怎么搜寻都不见了,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找不着了,特向迟衡请示该怎么办了。

迟衡回想起那个时候,也是春日,仓皇之间自己和郑奕闯进的林子。

他,竟然躲进那里了吗?

那个诡异的荒凉境地。

虽说穷猿奔林,岂暇择木。但若是自己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再踏进去的,那九死一生的诡异的没有人烟的地方,就算再进去,未必有运气活着出来吧。郑奕,大概骄傲到绝对不愿意成为阶下囚,所以罔顾生死闯了进去吧?

无论如何,迟衡算是除掉了心头大患。

而且,就算郑奕卷土重来,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了,根本无需担心。

迟衡悠悠地坐在御书房里,脚搭在桌子上,纪策进来皱眉:“除掉郑奕,你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迟衡嘻嘻一笑:“怎么会,我正在研究治国大策。喏,这些都是郑奕刚当上皇帝写的国策,以及他当太师时的一些奏折,涉及的民生无所不包,啧啧,真是不错,比陶霄还厉害。”

纪策随手拿起看了几行,渐渐肃穆。

迟衡感叹:“郑奕适合当一个盛世的宰辅,他的雄才大略在于治国,而不是征战。可惜他不该执着于一个皇位,他的运气差了不止一点——是吧,纪副使,他要是早生几年,可以夺权直接当皇帝;他要是后生几年,可以当我的丞相。”

纪策微微一笑。

五月的夕阳碎碎的,绿荫一片片叠加,安静的时光,安静的迟衡,一卷卷呕心沥血写成的国之策。纪策,坐在迟衡身边慢慢看了起来。不知不觉,光移影动,身上暖暖的发热,纪策直起了腰,对上了迟衡的双眸。

迟衡笑道:“我赢了。”

纪策挑眉。

“因为我赢了,所以对失败者会格外宽容。我不会忘记郑奕做的那些事,曾经想把他碎尸万段。现在我是一国之君,而他,就像过街老鼠一样惶惶不可终日,这比杀了他更快意!”迟衡笑着敲了敲书卷,“因为恨意消融了,所以能看得进他写的东西,好的有用的,直接拿来用就是了。”

他的一勾笑容轻松、惬意,消融了纪策心中的忧虑。

夕阳西落,月亮早早地爬上来了,迟衡望着圆圆如盖的苍穹,凝视着天际一颗颗闪亮的星辰:“纪副使,以前,我总梦见群鬼缠身,我挣扎着脱不开,只能用刀拼命砍拼命砍。有时实在砍不动了,鬼就扑上来,到处都是黑的,这个时候,我就会梦见星辰幻化成了你们的脸……纪副使,别笑,是真的。自从梦里群鬼对我称万岁之后,就梦得越来越少了。”

“我们就在你身边,还不够吗?”

一睁眼就能看见,怎么会嫌不够呢,迟衡笑了,目光灼灼说:“你们都在我身边,我心满意足。纪副使,梅付发信过来,乾元军已占据了塞利比国的城池了。不过,钟续和梅元白二人无视军纪,擅自领着几个少年杀进了宝萨城,竟然真的夺了城池,只是梅付的儿子梅元白不慎受伤。梅付向我请示,让钟续和梅元白一同回京。纪副使,你看如何?”

纪策笑道:“你还忘记了夸钟续。明明梅付还说,钟续枪法如神,见者心惊,他日必成大器。把他召回来,你舍得吗?”

迟衡蹭了蹭鼻尖:“舍不得!让梅元白回来吧,梅付肯定忧心儿子。”

“你不想念钟续吗?”

“他日,钟续成为真正的枪神,我自然会把他召回来的。或者他愿意回来的时候,他就会回来。”迟衡将书卷放在膝上,侧头望着纪策,“我也会梦见钟续幻化成星辰,但他的身边总会有另外一个人,我看不清是谁。”

纪策失笑:“你是妒忌吗?”

迟衡亲了亲纪策的嘴角:”钟序死得太早,没能跟我一起打天下。现在,他想要替我开疆拓土,就让他去吧束缚在我身边,也不是什么好事。纪副使,我当皇帝已经快一年了,三分之一以上的国土休养生息了数年,三分之一休憩了两年以上,官员基本都稳定下来,咱们可以开始进行一些大的变革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乾元二年,迟衡重拳出击,开始后世闻名的“乾元革新”,缔造乾元盛世传奇的开端。

对外,迟衡的乾元军向北向西,梅付、颜翦、颜翊、辛阙、梁千烈、霍斥等名将纷纷自动请缨远征,立下汗马功劳,将王朝的旗帜插向了元奚人从未到过的大块疆域之上,短短三年,利刃所至,威名所至,所拓的疆土是前人所未达到的,也是后世再没有逾越的,后世史册对他的战功均为赞许。

对内,迟衡大刀阔斧革新,励精图治,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名臣名相亦层出不穷。前有纪策、骆惊寒、石韦、庄期、景朔等人,均为辅佐迟衡的重臣;后有后起之秀武适、褚嘉、左修远、廉兴治、项中、宋源、宗渔舟等人均是迟衡慧眼识睛挑出的人选;亦有出身贫寒、本是小官小吏,终至名声显赫的,如林一业、高斐、周阶等人,均为迟衡不拘一格选拔下脱颖而出的人。

任何革新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坎坷摸索中,有争吵,有反对,甚至有臣子痛心疾首要以死明志。也并非始终那么肯定、始终那么坚定、始终那么正确,也会质疑、后悔、后怕那一颗颗落下的棋子。对了,继续下去,错了,重新再来。

看不清对与错的浑沌之中,迟衡且行且坚定。

不止是一个一个的举措,也有一批一批的臣子新人涌上来。因担心后继乏人,迟衡更将文臣武将的弟子全部聚在京城书院之中,从中挑选合适人选。钟续的同窗如梅元白、巫琛、相陵、颜景同、霍因其、温苦茗等十数人为个中翘楚,数十年之后,同样都成为人中龙凤。

而迟衡所立的皇子:子炎、梅瑜、秦翼望、阮阅也并不飞扬跋扈,反而因迟衡的严厉而个个成为年少俊杰。即使最得宠爱的子炎也不敢在迟衡面前轻易放肆,这倒是让迟衡很是郁闷,他实在不喜欢一个个见了他都噤若寒蝉。

只惜岑破荆一直无子。

岑破荆曾笑着问迟衡欲立哪一个为真正的太子,迟衡难得苦恼,倾倒一肚子苦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太小,总觉得子炎太愣,梅瑜太弱、秦翼望太木、阮阅机灵倒是机灵但都是小聪明。”

“一眼就能看出不凡的,那是长了龙角的,小孩嘛能看出什么。”

迟衡摇头:“和钟续年龄不相上下的那几个,倒比这几个皇子好很多,年纪虽轻但都很不俗,自幼博览群书,见识广,如果非要选的话……罢了,还远的时,就不杞人忧天了。”

以上皆是后话,在此不细表。

弹指一挥间,六年过去了。

六年的辛苦自不必多言,御书房前的杉树从幼苗长成了亭亭大树。

乾元六年。花落七次,花开七次,科考都已考过第三次;十六岁的子炎、阮阅甚至会背着迟衡偷偷地向太傅的女儿传书达意了;而钟续的同窗们如梅元白、巫琛、颜景同、相陵等人都由十三岁长到了十八岁,在迟衡的部署下在六部任侍郎职位。

众人都知道,迟衡在练刀。

相比岑破荆开疆拓土,容越则被迟衡按在了京城,容越依旧是大将军之职。和平年代,大将军也不好当,更兼任有监察兵部之责。好在,容越很快也得心应手起来,和石韦成为迟衡在军务上的左臂右膀。

迟衡也已年满二十九岁。

褪去了初当皇帝时的青涩和手忙脚乱,他现在早游刃有余。每天看着文臣武将们在朝堂上吵吵嚷嚷,他就特别开心,因为争吵之后,就轮到他决断的时候了,好比千军万马当前,就等他一声号令。一开始,他的每一步都忐忑,惴惴不安,他不知道御玺落下去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但现在,他已经能前瞻地预测到每一步可能的利益与弊端,趋利避害,他能做的就是坚定地推动着长远的决策。

元奚国国泰民安,而乾元军铁蹄踏处,塞利比国和乌斯国等诸国臣服,远道而来朝拜的使者更是络绎不绝。

不提这一时名称名将层出不穷。

只说钟续。

跟随梅付的钟续屡立战功。不止枪技惊人,更早早就露出统领千军的天赋,常常一人领着数百人就攻下一座城池,每每令迟衡看得心惊肉跳又大感欣慰。因杰出的征战统领能力,钟续很快就被提拔成了最年轻的副将军。领着千军的钟续如虎添翼,所向披靡,成为迟衡开疆拓土的最前锋。在后世史册中,钟续亦被大加赞赏,盛名与容越、岑破荆比肩——此是后话,暂不表。

乾元六年,十二月中旬。

岑破荆梅付班师回朝,迟衡早早去迎。远远地,暗红色的戎装,闪亮的盔甲,铁蹄铮铮,以踏遍山河的气势排山而来。迟衡看着最前方,岑破荆的右边,是一个着白色盔甲的年轻的将领,他个子高挑,眉宇间如剑。

迟衡眸子蓦然恍惚。

将领们飞身下马,在迟衡面前单膝跪下异口同声山呼万岁,震耳欲聋。

迟衡将他们一个一个扶起来,走到白衣将领面前,看着那抿紧的唇线和青春的脸颊,眸子里迸射出亮过星辰的光芒。迟衡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腕笑道,替他拂了拂刘海:“钟续,起来吧。”

钟续,他成了前世口中的强者。

强者总是强者,不愿意屈服,不愿意低一低头,钟续就那么扬起头看着迟衡,他固执的眸子在迟衡的脸上搜寻着,急切一闪而过,而后略是失望地垂下睫毛。那一瞬,他由一个年轻的将领,变成了一个带着惆怅的青年,脸庞是熟悉的,神情是陌生的。

而当梅元白、巫琛等人出现时,钟续眸子又亮了。

钟续冲过去,将梅元白抱着转了一大圈,激动地说:“元白,腿和手都休养好了吗?我当时太莽撞了!真好,你没有事!我好想你啊!”

钟续歪着头的样子激动笑着的样子,好熟悉。迟衡苦涩地想,大概不需要讲述过往了。

骆惊寒伸手掐了一把:“陛下!陛下!喂!迟衡!眼睛都看直了!都看着你呢!你这是想要横刀夺爱吗?”

得此江山,得神仙美眷,夫复何求?

迟衡释然了。

德宁宫里,迟衡在设宴大赏。

伴随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不提其他将领豪迈劝酒。只说宴席上的钟续,一双眸子很好奇,溜过宫中的大小事务,而后紧跟着梅元白寸步不离。相比较,颜景同数次想接近,钟续也不是很热心,颜景同很是失落。

迟衡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当初颜景同耍了小手段,试图让钟续不要靠近自己。可惜被识破,以钟续的个性,是绝对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所以,他和外柔内刚、曾为他受过伤的梅元白更亲近,对颜景同则冰冷以对。

迟衡笑了,想不到钟续还那么耿耿于怀。

往日之日不可追。

钟序是钟序,钟续是钟续,就算故人归来,也终究是不同的人,他若不喜欢,自己也是舍不得让他委屈的。迟衡一饮而尽,一旁的容越笑着又斟满一杯:“你今天喝酒特豪爽!见到小情人就是不一样!”

“谁的情人还指不定呢!”

“哈,你看梅元白他们都一个一个嫩得掐出水来,你比不上啊!”容越调侃着,声音响亮。惹得钟续看了过来,他的侧脸一道弧线,像枪一样夺人眼目。

迟衡不服气:“除了嫩,他们还有什么比的上我的!”

“莫欺少年!”容越哈哈大笑着,转头和旁边的岑破荆拼起酒来,岑破荆久据边关,难得开怀畅饮,将容越按住好好地灌了一通,两人喝着喝着,酒劲上来,炉火又热,容越索性把长裳一解,和岑破荆划起拳来。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杯我一杯,喝得不亦乐乎。

容越的长裳随风摆动,好不飘逸。

不知拼了多久,岑破荆也都两眼模糊了,瞅见容越的腰间的龙纹,眯着眼看了一看,而后大着舌头调笑说:“容越,你这龙是变色龙吧!”

平平常常一句。

想不到,容越一顿,立刻将衣裳一拂一束,裹实了,岑破荆笑了:“哎呦,这么小气,让我再看一眼!”

迟衡一直看这二人划拳,听了这一句,再看容越举止,不由得好奇,但容越是背对着他,刚才也没看清岑破荆说的“变色龙”是什么意思。迟衡遂起身,将手放在容越的腰上,笑着说:“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变色龙?”

想不到容越将他一推说:“去去去,还不是老样子。”

迟衡觉得不对劲了,手要去解容越的衣裳,想不到容越不耐烦地一拂手:“滚边!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别乱动,再动我跟你急!”

一副不管天王老子的样子。

迟衡停下来,看着容越束得异常齐整的样子,不由得心生狐疑。他凝想片刻,笑着对一个将领招手:“凌罕,容将军是将你提携出来的大恩人,你不给他敬几杯?”

凌罕立刻奉上美酒,不由分说就给容越敬了三杯酒。

容越最经不住劝。

一饮而尽,结果将领们在迟衡笑嘻嘻的暗示之下纷纷围过来,几壶上好的美酒下去,容越很快就倒下去了,倒之前,下意识地按住了腰带,对岑破荆说:“破……荆……送我去……容德殿!不送……不够意思啊你!”

岑破荆笑笑着说:“怎么不去睡龙床?”

容越摇头,口齿不清:“不行不行,纪策、骆惊寒、石韦……龙床……劈成柴……都不够分!”说罢,眼睛一闭,呼呼大睡。

迟衡大手一挥:“送到乾元殿。”

皇帝发话了,谁能不停?

迟衡喝到醉醺醺的,跌跌撞撞摸到龙床,一屁股坐在软软的绸缎上,而容越醉得人事不省,饶是如此,手竟然还护着腰部,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迟衡好笑又好气,双手一挑,将容越的衣服挑开了。

从脸颊、脖子、胸膛,一路看下来。

醉了的容越,依然是勃勃生机的,就像初见那样,迟衡深吸一口气,将腰带一挑,衣裳往两边一拂,而后,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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