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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暴制暴上——by夜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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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的夜里,我终于见到你了。可一直奇怪,为什么那时你一直问我是不是信你。到你不承认见过我,我还以为你问的原因就是这个。

直到我见到舞流云的真面目,才知道,夜里来见我的是你,而之后翻脸无情的却是他。”

说到这里,无觞睁眼,说:“你看过毒经药典了?”

楚然点头:“所以我也知道,霓裳的解法只有一种。”就是先服几天药引,然后和另一人推功换血。如此,可保性命。但是另一人,却会中

霓裳之毒。这种方法只能用在血亲之间,而且只可用一次。所以你为我换血之后,再无可能换给别人。

无觞,你身上这些伤,这些痛,原本是应该我来承受的。

无觞又闭上眼,缓缓靠后:“你既然看到毒经药典,也该知道我族与凡人不同。如今你平安度过劫难,只须想着如何好好活下去就好。多余

的事,不该你来烦恼。”

乾达婆族,天人之姿,精通音律,遍体香郁,亦可幻化多种容貌。乾达婆为神族,隐于人世,自然人中龙凤,但有弱点。一是必须与神族之

人生子,方为真正的乾达婆族,与人类通婚则诞为半神半人类,毫无神术;二是在幼年时,因尚未有变幻能力,又无任何能力自保,反而让

绝色容貌和周身馥郁成为一种威胁,被人抓到不是早早死于非命,就是变卖成禁脔无法脱身。所以乾达婆族人年幼之时多藏匿起来,不会在

人前出现。

关于乾达婆族的记载,大多古书都有,但弱点却是在千岁宫的古籍上看到的。联系起自幼喝下的药,楚然就明白,那些药汤是为了压制自己

身体里的香气,所以堵塞着皮肤上任何毛孔。但却是这身体的生身父亲——无觞,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和隐藏身份不得不用的办法而已。年

满18的时候,乾达婆族族人迎来成年之际,才会慢慢脱胎换骨。如今,对楚然来说,易容完全不需任何材料,可以完全依靠身体幻化。想想

以前无觞易容和身份变化何其简单,也就有了答案。

至于以前帝千岁说楚然喝的药里面有毒,倒也没有说谎。那种封闭皮肤毛孔的药,短时还可,时间长了自然有害。无法调节自身温度,所以

夏日无汗,冬天惧寒。在梅宫修养的五年,除了脱胎换骨的修养,还有就是将多年不习惯温度的身体调节回正常罢了。能平安度过这些时间

,还得多谢那时在千岁宫吃了大量的补药,以及无觞留下的妖兽元丹。

可惜那元丹无法解霓裳之毒,不然无觞也不会让毒留到今日。

正想着,无觞已经起身。或许池中药水就是这种功用,无觞身上应有的斑驳伤口竟只剩淡淡红痕,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美虽然美,却也

是这样日复一日的碎裂愈合才能带来的。

无觞从一旁的竹篮里抽出雪白里衣,将依然漆黑的长发拢到一旁,穿好。

然后才回头问楚然:“你还不去睡吗?”

问的轻描淡写,仿佛说的是“外面雨真大”这类平常的话。

只是楚然心有余悸,总觉得不安稳。

这一夜心绪波澜,坐在无觞床边也毫无睡意。只是看着他,看着他依然旁若无人的睡颜。

直到天空初晴,露出久未见的日头。

白天的无觞并没有缠着绷带,大概是霓裳只在夜晚发作。不过无觞来了这里,舞家那边的方之遥又是谁去冒充那?不过已经与楚然无关了。

他留在那里只不过为了找到无觞。找到了,也没有什么继续留在那里的理由了。不过无上崖那边……

舞流云这人的婚事也真是很不顺利,四个候选人,两个被掉包,另外两个都无心于他舞家。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期待这个结局。

想到这里,竹赋已经吃完了不知是早饭还是午饭的这一餐。楚然问他:“你要留在这里还是回暮歌那?”自己是没问题,不过竹赋是不是真

的留在这里还不好说。暮歌迟早会找来,与其来这里以后迁怒竹赋,不如竹赋先回去带路更好。凤娇婆婆既然毫无顾忌的把他截来,应该是

有十足把握吧。

竹赋却丝毫没有楚然想到的这些,说:“我留在这里,虽然不能保护公子,不过至少伤愈之后可以服侍您。”

楚然也不强求,自然是嘱咐了几句快点痊愈之类的话,就拿着盘子出去了。

刚才一院子的人也早就各忙各的了。倒是无觞还在,可是周身围绕着一股子生人免近的气息。但楚然也不算生人了吧,何况就算靠近他又怎

么样那?

心中仍有数不清的疑问盘旋。无觞和千岁宫的关系,他怎么来到这里,如何笃定千岁宫毫无动作,这几年究竟怎么生活,还有,最重要的,

究竟如何看待自己。

无动于衷比愤然的拒绝更让人痛苦。可惜挑拨终究不是楚然的强项。

最后只是喃喃问了一句:“我可有办法帮你?”

无觞将桌上清茶倒了一杯递给他,却仍是说:“无法。你只要好好生活就好。”至于其他,与你无关。

楚然说:“何谓好好生活?无觞。不死就算好好活着吗?”

无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活下来已经不易。你不是早就这么想了吗?”

上一世,楚然的确是这么想。就算之后来到这里,见到无觞,经历种种,似乎还是只有这么一个愿望。楚然的确缺少应有的欲望。无论是前

世还是这里,金钱、权利、美眷,一切一切,楚然都曾有机会拥有。特别是成为皇子,甚至已经走到万人之上的那个位子旁边,楚然都没有

动过心思。他一直知道自己的愿望那么浅薄,听起来匪夷所思。生命比一切都重要。只要活下来,只要活下来。

但你费尽全力的成全了我的愿望,如果代价是你死亡,那我宁可不要。

“无觞,你成全了我,让我活下来。可是你又怎样?你就让我看着你死?”

“当日在千岁宫的,艳容并不是纯粹族人,能救你的只有我。”无觞终于转过身,站在楚然对面。静静的平视这张和自己脱不了关系的,相

似的脸孔。眸子中的深沉如漆黑的寒潭,楚然看去,只能看到自己的容貌。无觞继续说:“音儿,难道你要我看着你死?”

楚然一时失神。无觞却已转身,说:“都过去了,你成年之期已过,我也已经不需要担心什么了。”

不需担心?无觞这话,是要就此分别的意思吗?

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只看着无觞的手,上面淡红色的痕迹若隐若现。“无觞,你说要我相信你,这许多年来,我做到了。我相信你会带我回

去。”就算濒死,就算身边有人围绕,楚然都不曾忘记这件事。“如今,我等到了你。”

无觞抿唇一笑,万籁俱寂。

良久,他才说:“回去哪里?音儿。”

夜国已经不再是他应去之地,无上崖早已托付给楚然,千岁宫如龙潭虎穴,梅宫又非楚然久留之地。放眼四国,果真没有容身之地吗?身边

总有人相陪,悉心照料,久了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想到。无觞今日说起,楚然才察觉,自己连这件事都没有意识到。而无觞这几年

,或许早已将这份寂寞融进血液,所以眼瞳中才有那么幽深的墨色。

失去的一切无法找回了吗?就算找到了这人,也还是失了什么。

楚然忽的露出笑容,方才的寂静也如从未来到一般,恢复了原本的生气。

无觞,是不是我当年无欲无求的样子让你错看了一些事情。我的确对很多东西都没有执念。因为我一直都知道,投入了念想,就会不自觉的

欢喜,不自觉的爱恋,不自觉的想占为己有,不肯分离。只是我愿投入的事物太少,所以你才错看了。楚然这个人比任何人都有执念,一旦

归我所有的,我就再不肯把它交付出去。至死方休。紧紧霸着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放,才是楚然,才是你以为毫无所求、却比谁都贪心的夜靡

音。只是曾经属于我的东西太少,只有生命归我所有。可如今,我亦有了你。你愿为我失去生命,我亦如此。那,我还怎么离开你。

“回去哪里都好。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第32章:接近

美人已经情意绵绵的表示自己誓死追随的决心了,就算你不是英雄而是野兽,是不是也得回应一下啊?何况这美人别说不露一丝笑容就已经

是倾国倾城了,现在这个泛开涟漪的笑纹简直是绝艳绮靡了,对面的人就是好像熟视无睹了一般。也对,谁让对面这个也是同样倾国倾城绝

艳绮靡,大概早就对美人免疫了吧。

不过楚然还是暗笑一下,心想自己居然真的在考虑美人计了那……

无觞也并不说什么,只是忽然施展轻功兀自离开。

不就是比轻功吗?凤娇婆婆果然是一奇人,那天帮楚然梳理了静脉的不畅之后,楚然的内力就缓缓的回来了。竟然比吃药还神奇。如果是昨

天,楚然还不敢跟无觞比试轻功,不过现在吗,一点都不用担心后果。

楚然也追了上去。正应了他自己那句话:“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凤娇婆婆其实早就在院子一脚观赏这幕“泡沫肥皂剧”了,不过她也知道无觞根本不会跑别的地方去。索性摇了摇头,也离开了。

在林间穿梭,如果身体不够轻盈总会挂上零碎的树枝草沫。最早是在无上崖吧,那时候卫教他轻功,偌大的荷花池,只一点就轻松来去。然

后就是在千岁宫时候,四处都是琳琅满目的花草,而练习轻功的极致,就是在花朵上缓步慢行,却不会沾到一点点的花粉。真正是万花丛中

过,片草不沾身。就算凭借一只蝴蝶羽翼的承载,也不会触到它身上一点点鳞粉。又或者是在下着牛毛细雨的日子,滴水不沾的在山上来去

。当然能做到这点的,还得后四宫侍从的重点培养人物。

在后面追着无觞,这样的情境以前从未有过。前面那个身影,曾经就在自己身边,就算眼不可及,也会在回眸一霎瞥见他的踪迹。就是有这

份安心,才让楚然把来到异世后的所有情感都丢了进去。可是如今却仿佛调换了位置。不过对于这个现实,楚然并不怎么在意。已经度过了

成年那场浩劫的自己,已经没有让他护在身后的理由了。既然是个男人,守护自己喜欢的人又有什么问题?

结果这一整天,楚然就在追着无觞满山跑的运动中结束了。

不得不说运动有助于新陈代谢,晚饭吃的多了点,但比起坐在对面的凤娇婆婆仍然是很不多。她一看起来年逾七十的老太婆愣是吃了四大碗

米饭,楚然觉得她那肚子八成直接通向黑洞。

无觞吃过饭就径直回屋了。

楚然撇了撇嘴,跟刚刚能自由活动的竹赋说了几句话,也跟了过去。

以前如果两人说话,也是无觞说,楚然答。现在无觞不开口,偶尔开口也是让他离开,楚然就干脆假装听不到。两人坐在桌前干瞪眼。

就像暗自赌气谁先移开目光似的,只是目光的焦点并不太一样。无觞似乎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而楚然却是用视线刻画无觞的模样,一点一

点的勾画。就算失了凌烈的气质,面前的无觞还是带着一丝犀利,换做别人被他这么一直盯着早就看不下去了。但楚然不是别人。

“你的房间在对面。”久了,无觞放下这么一句话。

楚然起身,却不是走向门口,而是里面的浴室。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团绷带:“是该缠这个的时候了吧?我帮你。”

无觞这次没别的废话,起身将外袍脱了下来。只有白白的里衣,衬得那身体更显单薄。就算楚然也不怎么强壮吧,但无觞如今的确是让人觉

得瘦了不知多少。

从指尖开始,一圈圈的把绷带缠在上面。楚然已经许久没有做什么做的这么认真了,目光一刻都不舍得移开。他知道无觞在盯着他看,可是

却不知道为什么,失了刚才和他对视的勇气。应该说,越是了解这身体上留下了多少碎裂的痕迹,他越是没有勇气抬眼。生怕下手太重让他

痛苦,可楚然却忘了自己把自己的牙咬的紧紧的,呼吸都窒了。那霓裳的毒,或许是日落之后才开始发吧,看着已经下沉的日头,楚然加快

了动作。却觉得越来越沉重。

忽的,有人戳了戳他的鼻尖,仿似笑意的声音响在耳边:“你想憋死自己吗?”

楚然受惊了一样,抬头看无觞,那样子大概要多蠢有多蠢。不过也没多奇怪,他以前在无觞面前,多蠢的表情都有过。不过有点失望没有看

到无觞的笑容,看来那个笑意不过是自己多心了。深深的吸了口气,楚然继续跟绷带作战。

上半身的缠好了,无觞就率先把楚然关在浴室外面,自己进去缠剩下的。楚然眯着眼睛笑了笑,心想无觞这算是害羞了那?还是别扭了那?

估计里面还要折腾一阵子,楚然先去找竹赋了。

竹赋动作很快,已经从茶山回来了。楚然还纳闷的时候,他就自己说了。其实这座山寨就在茶山后面,也就是被舞家总管念了许久的,会有

冤魂厉鬼的茶山后山。如果是凤娇婆婆,楚然好像也可以理解了。

“公子,您要我说的事,我已经转达了。”

“恩。暮歌找到了吗?”

“暮侍卫不在茶山,我留信给她的人了。”

“舞家现在怎么样了?”

“这两天还可以瞒着,不过后天就是公子和舞家家主相处的日子了。”

楚然点头,这个问题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舞流云那个人精,恐怕早就知道一切了,比楚然知道的都清楚。而且什么冤魂厉鬼的后山,分明

是有意的吧。这个山寨,要说跟舞流云没有关系,才真是惊天劲爆的消息那。

“帮我看看这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楚然交代了一下竹赋下一阶段的重点任务,转身回了无觞房间。

哎呀,就算有料想过会是个闭门羹,不过当真的遇到了,还是不自觉的有点小难过。

不过也没关系,这样的竹门,本来也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吧。

至于楚然是君子吗?反正他从来没这么觉得。

什么优昙美名,孤高清绝,那些虚名本来也是别人塞过来的。楚然站在门外,隔着竹节之间的缝隙,看着里面的那人。

可以推门进去,但那不过是给自己增加难过的酸楚而已。如今这么远远的看着,还会好一点。这大概是一种逃避的想法,但楚然很明白,无

觞也是这么想。相处起来的莫名压抑,让那个人也同样不好受。

楚然心想,如果自己是小女生,这时候大概已经黯然的念着:是不是已经不行了,已经走不下去了——想完了,又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次。

看了不知多久,天已经黑下来了。屋内的烛火不怎么明亮,而霓裳的药效似乎已经开始了。

凤娇婆婆不知什么时候路过楚然身后,语气幽幽的说:“怎么,在这当望夫石吗?”

楚然眨了眨眼,说:“天色晚了,您快歇息吧。”语气柔和,可是目光都没动一下。

凤娇婆婆一个长长的叹息,就很“听劝”的离开了。

眼见着那些纯白的绷带上染了绯红,楚然的指甲几乎全都陷进了肉里面,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的死死的。

快到半夜的时候,又下雨了。

虽然不至于被雨浇成落汤鸡,不过似有似无的雨丝落在身上,不一会衣服就潮湿了起来。

竹赋白天睡得挺多,这会还没有睡意。听到外面有雷声,就推了窗子看天。再往下看的时候,被对面不远处那抹白色的身影吓到了。一身白

衣的,在落雷的映衬下,一眼看去竟不能分辨是人是鬼。但竹赋很快就看出了,那是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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