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会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向文墨轻轻开口问怀里的季汉臣。
季汉臣摇了摇头，“不，我不会要孩子。”要了孩子却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那么他宁愿不要。
向文墨拍了拍季汉臣的背，“不，你可以的，你……”向文墨还准备说什么，就感觉季汉臣突然将手从脖子上放下，转而紧紧揽住了自己的腰，“不，我太明白被同龄人歧视的感觉，我不能……”季汉臣叹了口气，“再说，我现在想要的，只有你。”
向文墨被季汉臣那句“只有你”怔住了，他早明白季汉臣对自己的喜欢，只是想不到，他想要的，只有自己。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我伤害了你，你还会这样笃定地说你想要的只有我吗？我是说如果的话。”
季汉臣闭上了眼睛，心里都是酸涩，向文墨，你说的如果，好似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吧。从相识的第一天起，到现在，每时每刻。我这么爱你，你和我在一起了，可你不爱我，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伤害了，不是吗？
这样想着，季汉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向文墨呆在那里，季汉臣也沉默了，两个人之间再无话。
未来的事情谁料得定呢？
第29章
夏轩在季汉臣家待了三天之后，他妈妈终于来接他回家了。向文墨只说季汉臣是合租的室友，堂姐谢过了向文墨和季汉臣就要带着小孩子回家了。夏轩刚看见自己的妈妈高兴地不得了，这下子眼见着就要离开了，撕开嗓子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妈妈，妈妈！救我！”
那撕心裂肺的一嗓子让一屋里的三个大人都懵了，堂姐连忙搂着孩子，嘴里叫着：“嚎什么呢？妈妈在这！”季汉臣皱着眉头看着不安慰反而带着丝恐吓语气的妈妈，想了想只能憋下去想要抱着夏轩安慰的冲动。
季汉臣和向文墨知道夏轩叫的妈妈指的是谁，一时间都有些尴尬。夏轩见季汉臣在一边不动，以为是自己叫错了，连忙改口道：“叔叔，救我！叔叔，我不要回家！”
季汉臣回过神来，弯下身子看着夏轩的眼睛，说：“我能单独和夏轩说几句话吗？”
堂姐束手无策地点了点头。季汉臣领着夏轩走到客厅另一头，向文墨就看见季汉臣将夏轩搂进怀里说着什么，偶尔亲亲夏轩的额头。夏轩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失落地歪在季汉臣的怀里。过了会儿，季汉臣带着夏轩走到玄关那里，将孩子送给堂姐，又低下身子，“宝宝要听话知道吗？不然叔叔答应你的事情可就办不到了，知道了吗？”
夏轩抬起眼，眼睛里都是要掉不掉的眼泪，看着委屈得很，却还是倔强地点了点头，一双小手捏在一起。季汉臣的眼里突然就低下眼泪来，又怕堂姐看见往心里去，连忙低下头。
向文墨可是看见了，伸手搭上季汉臣的肩膀，用力捏了捏，季汉臣回过头来给他一个一切都好的微笑。
送走了夏轩，平时觉得热闹的家里一下子就空虚起来。季汉臣随身捡着夏轩吃剩下的零食和玩具，那都是这几天季汉臣给他买的，又想起了孩子一脸认真的、信任的或委屈的样子，心里又不好受起来。
向文墨从后面走上来，轻轻抱住季汉臣，“你刚刚和你小鬼说什么了，他就这么愿意和他妈妈回家了？”
季汉臣将自己的整个力量都靠在了向文墨的身上，“我答应他，要是他听话的话，以后就带他去公园放风筝。”
“放风筝？”两岁的小鬼，恐怕连风筝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嗯，他不知道风筝是什么，好奇得很。”想到夏轩一脸不甘心回去又无比向往风筝的神情，季汉臣轻轻笑了笑。
“你啊，心肠还真软！”向文墨闭着眼睛轻轻抚着季汉臣的背说。
季汉臣没立即回话，只是靠在向文墨的怀里，然后轻轻应道：“人老了，心肠就软了。”
向文墨嗤笑一声，“老了？你才几岁就老了？”
“真老了。就快二十六了，再过几年就三十了，然后四十……”
“大叔！”向文墨突然叫了一声，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季汉臣的称呼，转眼已经叫了这么久，他们认识也这么久了。
季汉臣挣开了他的臂膀，“还没到大叔的地步！”
“好好好，”向文墨说着又凑上来，拿着季汉臣手里夏轩还没吃完的饼干，一下在塞进嘴里，季汉臣无奈地将手里的饼干都塞给他了，附赠一个眼神，像在说：让你吃！
十一月的天气渐渐变得冷了，人也越来越嗜睡。本来还能坚持的晨跑因为夏轩的关系搁置了几天，然后再也没被提上日程。季汉臣是真起不来了。天那么冷，对他来说，在被窝里多呆一分钟都是好的。一想到还能在被窝里窝60秒，60秒啊！——他就觉得幸福。
其实，季汉臣这个人有时候很简单。他想要的并不多。
“哎，大叔，”向文墨凑上来问他，“你下个月的生日打算怎么过？”
季汉臣一听到这眼睛就睁开了，“怎么？你打算怎么帮我过啊？”季汉臣又把球踢给了向文墨。
“你说怎么过就怎么过！”向文墨爽快地说。
“往年都是锦城帮我过的，今年还是一样吧。不过，”季汉臣从床上爬起来，“我想在生日之前把这卧室里重新装置一下，你看行吗？”
向文墨四顾看了看卧室，“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啊，不过如果你想重新装置的话那就重新装置呗，反正是你的房子。”
“那行！那这段时间我们先去住客房，不过在装好之前你都不能进来，等到那天我会给你个惊喜的，答应吗？”季汉臣拥着被子，牢牢捂住自己。
“行！”向文墨爽快地一把搂住季汉臣倒在床上，不给看就不看，你还能装出个水晶宫不成？
“得，有你这句话那我可就放手干啦啊！”季汉臣在被子里扭着身子，闭着眼睛假寐，脑子里都是要怎么重新装这卧室的点子。装成向文墨喜欢的样子吧，不过向文墨喜欢什么样子的呢？季汉臣脑子里刷刷地走过好几个主意，又想了想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还是先搁着，现在睡好觉才是关键。
向文墨低着头看着季汉臣不断转动的眼睑，知道这个行动力超强的人一定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装置，懒懒地往旁边一躺，“我不能提前看，那我就不能帮你了，你不是会很累？”
季汉臣睁开眼，转过身，“我请假了，反正我们科室还有那么几个比我能力强多了的医生在坐镇，病人又不多，我想请调休假把这事给弄完了。我一个人搞的定的，你还不一定知道我想弄成什么样的呢！”
想想也是，向文墨摸了摸季汉臣露在外面的脑袋，“要是有搞不定的再跟我说，反正我也不忙。”
“嗯”，季汉臣闭着眼睛往向文墨怀里蹭。
难得的清晨，外面那么冷，卧室里却还是暖暖的，从空气暖到身上，再顺着呼吸和血液一直暖到心里。
转眼就二十六了。想想一年多之前，刚遇见向文墨的时候，想想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如今看来倒不算什么悲悲喜喜了，季汉臣心里百感交集。好在，他挺过来了；好在，现在他和向文墨在一起了。
第30章
从敲定要重装卧室的那天开始，季汉臣就忙开了。向文墨只知道他忙着装修，却始终没能见到他到底将那卧室改成了什么样子，可见他脸上始终都带着笑，索性也就让他折腾去了。
季汉臣每天忙着跑家居点，忙着买新的窗帘，又忙着添些新家具，忙着贴新的壁纸，虽然活儿不多，但是一个人坐起来还是蛮累的。可只要想到，到生日那一天等向文墨晚上看见这间崭新的卧室之后脸上可能出现的表情，季汉臣就觉得身上都有了力气！哪怕再累，只要坐下来喘口气之后就又有力气急匆匆地往外跑。
看着已经清空的卧室按着那人喜欢的样子一点点的充实起来，想着以后的日子，装置的繁琐也就不再是回事了。
季汉臣终于在他生日的前一天装好了他和向文墨的卧室。因为贴得是壁纸，所以也没什么污染，向文墨就打算说要不生日前一天就搬进去吧。可谁知季汉臣非说：“还是生日那天晚上搬进去吧，新的一岁新的开始，兆头好嘛。”
他这么一说，向文墨也觉得是，两个人就又在客房里住了一天。
要是季汉臣知道，自己辛辛苦苦装了一个月的卧室却在最后却没能迎来它真正想要讨好的人，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卖力。
第二天一早，因为和季锦城约好了去那边，季汉臣和向文墨都睡了会儿懒觉。季汉臣一时兴起又说起晨跑的事，刚说完就被向文墨拉着出去要锻炼。
“哎我说你慢点！”季汉臣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跑在前面的向文墨喊道。
“是你快点！”向文墨还炫耀似的加快了脚步，“今天可是你进入二十六岁的第一天，你不是这么快就服老了吧？”
季汉臣连忙加快了脚步跑到向文墨前面，喘着气，看似恶狠狠实则虚弱地说道：“啊呸！我会服老？！”说着又拼了命地往前跑去，向文墨笑着匀速往前跑。
渐渐地，季汉臣又被落在了后面。这次他却不再加快速度了，只是跟在向文墨后面，看着他在前面不急不缓地跑，那么从容的背影，在冬季的早晨里显得那么迷人。
季汉臣一边漫不经心地跑，一边欣赏着面前的美景，别提有多惬意了。向文墨倒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季汉臣眼里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或许，他是知道的……
两个人吃了早饭就往季锦城家里去，到那儿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大哥，我们来蹭饭啦！”季汉臣一边换鞋一边对着客厅里的季锦城说。
安沐雨笑着接过季汉臣手上的水果，“今天你生日，你最大！要不是锦城有些感冒我们就去你那了，也不用你这个寿星再跑过来。”安沐雨这样说着，又冲向文墨礼貌地笑了笑，“你们在那坐，我去厨房看看。”
季汉臣笑着谢了，转身走向季锦城，“我说，你这铁打的人怎么也感冒了？吃过药没有？”
季锦城冲他一笑，“吃过了，就是身上没劲。睡过一觉，现在好多了。”季锦城看了眼向文墨，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季汉臣，“你呢？最近在忙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抽空重新弄了下卧室，快累垮了。”季汉臣呵呵笑着，接过向文墨递过来的水。
“我说你怎么这段日子都没来我这呢。”季锦城说完又瞟了眼向文墨，向文墨被他看得不自在，站起身，说：“我去看看老师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季汉臣脸上的表情僵了下，然后突地笑了，应道：“嗯。”接着就看着向文墨走向厨房的背影发呆。
“哎，哎，回神了！”季锦城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今天是你生日，你就不能不再把眼睛都放在他身上？！就今天一天都不行？！”
“生日，对啊，我生日。行！”季汉臣看似不在意地答应着。可季锦城知道，季汉臣心里并不是太好过。对他们来说，生日，就是被父母抛弃的那一天。明明不想记起，却偏偏被院长用这种方式让他们永远地记住。好像，永远也就摆脱不了被抛弃的命运一样。
季汉臣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还是忍不住追着向文墨。季锦城无奈地狠狠拍了下他的脑袋，嘴里恶狠狠地叫道：“出息！”
季汉臣不好意思地笑了。
蛋糕是安沐雨早就买好了的，吃完了中饭，就着餐桌吃了蛋糕。因为季锦城感冒了，正昏昏沉沉的，季汉臣就起着哄要打牌，季锦城一副完全明白他打的如意算盘的表情，也不想扫了他的兴，也张罗着要打牌。
“要不是齐铭出差了，否则一定让他替我，你肯定赢不了这么多钱！”季锦城看着季汉臣一脸满足地数着从自己这赢去的钱说到，眼里却还是笑着的。
“可是，齐铭哥不在啊，所以啊，你这些钱就该是我的！”季汉臣说着将那些钱一把塞到口袋里。
“你啊！”季锦城无奈地笑着，转身拿过一个盒子，“送你的生日礼物，很早就买了，没机会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季汉臣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个精致的小金葫芦挂坠，用红色的丝线穿着，季汉臣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喜欢得不得了。“这真是你买的啊？你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我不信，一定是沐雨买的，是不是沐雨？”
安沐雨笑着不说话，伸手拿过那小金葫芦替季汉臣套到脖子上，“你大哥说这葫芦是保平安的，你最近身体不太好，他就想买给你。这真是他买的。”安沐雨说着看了眼季锦城，眼里是更加浓重的笑意。
季汉臣伸手摸了摸小葫芦，“谢谢嫂子！”安沐雨无奈地拍了下他的手。季锦城插进来，“等会儿，你嫂子也有礼物要给你。”
安沐雨一听，扭着头看向季锦城，“说什么呢你！别跟着起哄！”
季汉臣看安沐雨不好意思了，俩忙假意问：“不是吧？难道你没准备礼物？”
安沐雨一听，起身往卧室走，嘴里讨着饶：“好好好，说不过你们哥两儿，我去给你拿行了吧？”
季汉臣笑着看向季锦城，邀功似的往前凑了凑，季锦城赞许地冲他伸了个大拇指，季汉臣才心满意足地坐直了身子。向文墨也忍不住笑了。
拿了沐雨的礼物，因为季锦城身体不太舒服，季汉臣和向文墨吃完饭玩了会儿天刚擦黑就准备回家了。夜晚的时间，用季锦城的话来说那就是留给季汉臣和向文墨了。安沐雨笑着送他们出门，季汉臣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带给季锦城和安沐雨的东西没拿上来，上午光顾着拿水果上来了。
“哎，我去车里拿来，文墨你现在这等我哈。”季汉臣也不等向文墨说话就一溜烟地跨进电梯，按了楼层，还冲着站在外面的安沐雨和向文墨挥了挥手。
向文墨和安沐雨站在那里，相对无言……
第31章
季汉臣急匆匆地从车里拿了东西往回走，走到电梯那里，看见楼上有家住户带了条大藏獒，季汉臣毛骨悚然，还是决定去走楼梯，反正季锦城家住的楼层也不高。
等他气喘吁吁地快要爬到时，远远地，就听见向文墨和安沐雨在说着什么。
“文墨，我已经和你讲明白了，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安沐雨有些冷的声音从安静的走廊里穿过来，直直刺进季汉臣的耳朵里。他从没有听过沐雨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想，向文墨一定说了什么不对的话。
“老师，我，我想在厨房的时候我就跟你说明白了，我是不会放弃的。”即使看不见向文墨的样子，季汉臣还是能想到那人此刻固执得让人想要爱却又忍不住恨的认真表情。
“文墨，你清醒一点吧，我爱锦城，而且，汉臣也很爱你。你不要辜负他！”安沐雨的声音已经带着点怒气了。他觉得和向文墨根本不在一个世界，怎么说他都不明白。
“老师，你是不是还拿我当小孩子？你也看见了，我和汉臣在一起，他很幸福，证明我也可以让你很幸福！我是因为愧疚所以才和他……”
“文墨！”安沐雨制止他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