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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为夫下——by萧玉岚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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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唇上有……”庞邈在他对面坐下,比划两下。

策长殊讪笑两声,拿帕子抹了抹嘴,“刚才瞧你多看了那小吏一眼,呵呵,是不是也看出他和安舍人不一般?”

“什么?”庞邈做茫然状,“我没刻意瞧他,就是随便看看而已。”

策长殊没追问下去,“庞公子,这家馄饨挺不错,你尝尝,我请客。”他付了两碗的钱,挥挥手,跟在离去的小吏身后。

帝都城里人最多,乌泱泱的人头看不着边儿,因此两个人很快的就消失了。

策长殊那意思显然是叫他不要插手,庞邈也没打算跟着他一道跑,虽然曹律说策长殊奉命查卢绎,可奉谁的命?显然不是曹律指派的,否则不是这样的说词。

这金灿灿的皇城里几百号人,论到对付燕王这一派人,他只信曹律。

问题是,他拿不准看到他偷听卢绎和安舍人说话的策长殊,会有什么心思。

局中的人一想到他和曹家曾经的姻亲关系,自然能联想到更多……

原本他琢磨好了怎么圆上这事,谁料此人像是鞋底抹了油,溜得比见了猫的老鼠还快,让他施展不得。

时间拖的长了越发的难说,他得和策长殊再“巧遇”上一回。

回到家,把消息传递出去,庞邈搁下手里的木盒子,拿出笔墨和砚台细细的看过,都是上品,对他这样喜爱书法的人自是爱不释手,再看看那一盒香丸,用木夹子取了一小颗放进香炉了。

淡雅的香气随着轻烟飘散开,庞邈在屋里来回的走,现在离酉时三刻还有些时候,他决定去前屋等消息。

路过灶间,他听到说笑声,探头看了看,只见薛晋夷正和章牧打闹,像小孩子似的丢面粉玩,灶间里顿时像下过雪一般。

“诶,你今天回家挺早的,平日里哪天不是看书看到天擦黑。”薛晋夷回头正好看见他。

“有点事,你们继续……”庞邈招招手。

“今天包饺子给你们吃,一会儿快来,不然就没了。”薛晋夷大声喊道,“我今天还和章牧去城外钓鱼呢,好大一条,差点就拉不上来了,章牧给咱们煮鱼片粥,再红烧,鱼头可以煲汤,太美味了。”

正往外面走的庞邈猛地刹住步子。

第115章:狡兔三窟

放线钓鱼。

四个字盘桓在他的脑海里。

卢绎是个什么人?

上次劫案,谭吉再三布置,卢绎才露面。之后从茶楼离开,卢绎是怎么带着一堆石子见到燕王的,没人查的出来。单从最初陷害曹律夺兵权的手段来说,谋策上不敢说有多高明,但狡猾的心性和狐狸没两样。

而这次偏偏由安舍人传递消息,又挑了个较为临近的时间来接头,让人直接忽略掉背后提议的人。

也许安舍人鬼鬼祟祟的做法,正是出自于卢绎的吩咐。

放出一条线来,将监视他们的“鱼儿”们都引到他想引到的岸边去。

庞邈没动,琢磨着如果祯元楼只是个幌子,吸引跟踪的人,那么卢绎几个人会去哪里呢?

薛晋夷洗干净了头脸,打从灶间里出来看到庞邈傻愣愣的站在门口,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不会是鱼头汤的香气太鲜美,舍不得走了吧?唉,我就说我们家章牧的厨艺实在了得。”

章牧轻轻咳嗽两声,薛晋夷抓头讪笑。

正巧去传消息的人回来了,说是曹大将军已经派人去祯元楼监视。

庞邈问道:“大将军现在何处?”

“在罗宰辅府上。”

在罗宰辅那儿说明有要紧的事情商谈,再一来一回的通传加上布置人手,满城里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找,卢绎几个人说不准都乐呵呵的商量完各自回家了。只能希望跟着卢、安、曾的人牢牢的跟紧了。

庞邈进前屋里坐着,薛晋夷端着一碗鱼汤进来,乳白色的汤里几块鲜嫩豆腐配着翠绿葱花,光看着就让人分外的有食欲,更别提扑鼻而来的鲜香。

薛晋夷得意洋洋,“快尝尝。”

庞邈喝了一口,鲜美的令人恨不得再来三大碗。

接着薛晋夷像是变戏法似的,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掌心上还托着一碗,“你再来试一试这个?”

这一碗就差强人意了,汤色泛黄,豆腐也碎了,连葱花都是明显煮过了头,庞邈淡淡的看他一眼,“你是拿我试汤?”

薛晋夷连忙辩解道:“哪儿呀,这不是看你爱喝鱼汤么?”

庞邈叹气,结果碗来浅浅的尝了一小口,鱼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掩盖了眼前那一股香味,他忍住没皱眉,评价道:“尚需努力……更多的。”

“唉——”薛晋夷唉声叹气,“看来我就是那天生的在厨艺上没本事了。手把手的教,还是糟糕呀。”

庞邈喝茶漱口后,又问道:“最近不去学馆了?”

“去,还得去。”薛晋夷忧伤的目光始终离不开鱼汤,“我一边炒菜煲汤、添柴禾一边看书。”虽然劫案的事情结束了,但总归得为今后做些打算,他这样的出身,没功名在身或是学些本事是没什么好前途可言的,索性一门儿心思的扑在学业上,就算科举上失利,将来还能找份文书账房之类的差事。

“祝你金榜题名。”庞邈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免得不慎提到薛惟凯,如此大家都尴尬,“对了,昨天娘从舅舅家摘了些橘子来,你吃了没?”

“吃了,真甜。”薛晋夷盘算着,“我想着拿橘子做道菜呢。”

“……”庞邈觉得薛晋夷不仅是入魔了,还是各种食材的杀手。

不多时,酉时末,有人来传消息,说是祯元楼那边扑了个空,跟踪的人也上了当——卢绎几个人又是换装又是走小道,愣是让人跟错了,现下几个人在哪儿琢磨着坏事还没查到。

因为凤山刺史和谭吉的事对卢绎一伙人有影响,因此他们几个出门越发的谨慎,安排了身形相似的打掩护。

真不是一般的狡猾。庞邈暗暗骂道,忽地眼前的烛光一眼,薛晋夷托着一碟东西,出现在他面前,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快尝尝我特制的冰糖橘子!”他将盘子里那一坨颜色暗红的诡异的东西送到庞邈面前。

庞邈吓得往后缩了缩,无奈他坐在圈椅里,也有个限度,盘子仍是近在咫尺的戳在眼前。他想了想,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还是选择打击薛晋夷这等“食材杀手”吧。

不过再他刚要开口的时候,章牧正巧进来,他忙投去求助的目光。

章牧扯着薛晋夷的后襟,把人往后拽了三四步,“你不先尝一尝的吗?”

庞邈觉得这话说的没用,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美味至极,无人能比。

果然,薛晋夷点点头,“我吃过了呀,可甜了。”

章牧有点儿无奈,“有句话叫‘适可而止’,以及莫要对一样东西有太过于执念的追求……这样反而是办了坏事。”薛晋夷眼色黯淡下来,他拽着人往外走,“我明白你心里所想,但自身尽力便也是一份心意,莫要太过强求。”

庞邈吐出口气,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那一盘诡异食物,脑袋里灵光一闪。

卢绎的此次的目标是金宝楼,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昨天是头一次去金宝楼,知晓的不多,人也都不熟。那么现下盘算起了坏心思,自然要打听金宝楼里里外外的事儿。

庞邈跳起来,拽过刚出前屋没几步的章牧,“我知道卢绎在什么地方了!”

两人一路飞奔到金宝楼,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门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店小二们忙不迭地把涌进门的客人往空座上请,这来来往往的人,要顾得上客人长什么模样……不大可能。

张四刚送走一波客人,转眼看到庞邈,笑着招呼:“哎哟……”

庞邈上前捂紧他口鼻,瞪一眼。

张四想起昨天的事来,明白的点点头。

庞邈和章牧躲在柱子后面,抬眼望二楼,扫视了两圈下来,没找着那两个“门神”。他扯过张四,“昨儿我隔壁那屋的客人,今天来过没有?”

张四茫然的睁大眼睛,像是在努力的回想。

看着他这副模样,庞邈越来越焦心,像是戳在油锅里,热气蒸腾得让人难受,而每眨一下眼睛都会觉得在睁开的时候已经得到答案。

“快说!”他不耐烦了,揪住张四的衣领。

张四被这么一吓,猛然就想起来了,“那个蓝衣服的又来了!他每个月来两三回,所以我一眼就瞧出是他了,另一位……没注意。”

蓝衣服的是安舍人,庞邈心头一喜,“他们在哪间屋子?”张四往楼上一指,“那儿。”

“左右屋子空着么?”

“天天客满,你要是像昨儿来那么早,还能有。”

庞邈当即和章牧出去,从小巷子绕到金宝楼的后面,小路上堆积着杂物,金灿灿的火光映着他俩的脸庞,阵阵笑谈声透过窗纸飘入他们的耳中。

“周围有人守着吗?”他小声问道。章牧摇摇头。

庞邈指着房顶的某一处,“那里。”

章牧二话不说,抓着庞邈的肩膀,直跃上去,在半空中时,脚底轻轻的踏在一层和二层之间的房檐,瓦片发出极轻的“咔嗒”声,而下一眨眼,他们两人已经稳稳的站在屋顶。

衣摆垂下,发梢扫过脸颊,庞邈觉得挺刺激。经过薛惟凯的事情后,章牧的武功又有进步。

章牧扶着庞邈,小心翼翼的站在倾斜的房顶上,然后一起蹲下,慢慢的掀开一块瓦片,他们不敢掀开的太大,就怕屋里的人举杯一饮而尽时,抬头就看到了屋顶上的蹊跷。

庞邈计算的不差,瓦片下的屋子里正是卢绎等几人,其中一个他不认得,想来应该是那个姓曾的官员,另外周府尹也在。四个人一起笑的猖狂,听在庞邈耳中觉得相当的欠揍,接着他们将酒杯倒满,举起来一同饮尽。

庞邈看在眼里,心凉了大半。

这显然是阴谋诡计说完了,开始庆祝计划得逞。果然,喝完酒之后,四个人简单的说了两句,无非是“曹律死定了”之类。他无声的叹息,不死心的趴在房顶上,指望他们再多扯两句关于阴谋的事情。

听了大约半炷香的功夫,事实不遂人愿,四个人显然是太高兴了,不停的举杯换盞,喝得醉醺醺,开始盘算着一会儿去青楼逛逛。

守到最后,他们都没有开口提起一字半句,最后分成四批离开屋子,之间隔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后是安舍人,由他来结账。

庞邈觉得失望透顶,却又没办法,就在他打算和章牧下去的时候,一道黑色的人影像是随着风一起来的一般,眨眼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被吓了一大跳,顺带着脚下不稳,瓦片往下滑去。眼看着他整个人要载下房顶,来人一把将他拦入怀中,温暖而令人觉得踏实的怀抱。

皎洁的月光照耀在来人的脸上,像蒙上了一层银白的光辉。

庞邈舒口气,“阿律。”

第116章:兄弟谈话

随后,他想到今日铩羽而归,有些懊恼,“卢绎他们原来是躲在这儿喝酒说话,我来迟一步,他们都谈完了。”

“没关系。”按在腰上的手收紧,曹律无奈笑道:“这儿不安全,我们进屋里说话。”

三个人往东边走,鞋底踏在瓦片上,发出“咔咔”声,淹没在从酒楼没散发出的欢歌笑语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夜幕星辰之下,屋顶上随风飘扬起的衣袂。

金宝楼最东侧有个露台,搭了半边花架子,藤蔓攀援缠绕在竹竿上,寥寥的叶子在夜风中颤动,几张桌椅随意的摆放在露台上,每到春夏季节,总有闲散的文人墨客爱到这里来喝酒作诗,不过在天气尚未转暖的现今,露台上冷清清的,没个人影,只有相邻的屋子透出光火来,染上寂寥的颜色。

曹律抱着庞邈轻飘飘的落在花架子旁的桌上,章牧随后落下。

几个人进了与露台相通的房间,转过一人多高的仕女屏风,正中央的桌上摆放着酒菜,但没有其他人。

曹律比划一个手势,章牧将屏风前的幔帐放下。

“你先坐到幔帐后面,别出声。”曹律叮嘱道,“一会儿我与曹循有事商量,关于金宝楼。”

话音刚落,响起敲门声,“咚咚咚”三下,很有节奏。

庞邈和章牧连忙退到幔帐后面,过了一小会儿,方听曹律淡声说道:“请进。”

极快的开关房门的声响后,一个与上次听见时语气截然不同的声音想起,“不知八弟忽然到我金宝楼来,所为何事呢?”

若不是在曹家待了一段时日,庞邈真不知道同父异母的兄弟还能这样陌生。

“这是步月楼的地契文书,”曹律拿出一只扁平的盒子,推到曹循面前,“赠予你,只请你悄悄的将金宝楼盘给我指定的人,价钱绝不会亏待。”

庞邈转过头,深色的幔帐纹理间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背影。

没听到卢绎的计划又如何?金宝楼这个靶子明晃晃的竖在这儿是跑不掉的,甩掉这么一个大包袱,卢绎再折腾出翻天的事来,也与曹家没干系。反而还能给不知情的卢绎下套,两全其美。

只要曹循一答应,万事大吉。

“呵,”曹循打开盒子,随意的瞥一眼,不屑的缩回手,盒盖“啪嗒”一声闭紧,“八弟,我读书少,但先生教过我,做人要厚道。我媳妇儿又怀上了,我巴巴儿的想着给她们娘几个过上好日子,可你娘把钱看的紧,我节省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捡了漏,你这么做,岂不是要断了我大把大把挣银子的机会?”

曹律的手指轻轻的抚过袖口繁复精致的花纹,面对露出怒意的曹循,嘴角扬起温和的笑意,这是他鲜少在家人面前所表露的,让曹循微微一怔,觉得摸不清八弟的心思来了。

只怕是先礼后兵,暗里使坏。自懂事起,嫡母和姐姐们的刁难他见得太多,曹循脑袋昂起,给自己壮起势来,“我可不是曹衡那窝囊废,吃了闷亏只会躲在自个儿的房里哭哭啼啼。我曹循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就一门心思的想赚钱给我妻儿花,若是有人耍诈使坏,搞得我没银子赚……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没做过亏心事,告到天王老子那儿,也得评出个是非公断。”

庞邈咋舌,这兄弟几个的嫌隙比天堑还深。

原本看曹循对待他这个曹律的大舅子还挺客气,估摸着加上步月楼的赔偿,以及卖掉金宝楼会有大笔钱,双赢的事居然不答应……曹家的内斗到底是有多可怕。

“我知道金宝楼和朝廷的契约即将到期,步月楼亦是备选的酒楼之一。”曹律慢条斯理的说道,“届时,步月楼必然顶替金宝楼,你依然有大把进项,结识京官也好,在皇城里混脸熟也罢,都随你的意。”

曹循微微张开嘴,不敢置信的注视着曹律。

不过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心眼儿也多,曹循不是好糊弄的人,看什么人做什么事,讲究的不是将要得到什么利益,而是实打实的拿在手上。

金宝楼的对手们,他早就摸清楚了,到时候再加上前任老板陪着他和京官们周旋,稳稳的胜算。

可现在一个步月楼,一个曹律口头上的允诺……就算白纸黑字的写下来,没成真的事,他还是不信——金宝楼是他掏光了多年积蓄搞来的,赌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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