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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为夫下——by萧玉岚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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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不定是嫡母听说他有条财路,叫来曹律算计他呢。

“八弟,反正步月楼在你手上了,等到时候拿到官家的契约书,我再收下来,盘出去金宝楼也不迟,不是?”曹循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呢……年少时,我听父亲常对你说,为官要公正廉明,说实话步月楼的资质稍比金宝楼差些,就算你昧着良心,给步月楼搞到了契约,到时候皇城里头天天叫嚷着饭菜不合口味,您的脸面也不好,对吧?”

顿了顿,他觑着曹律淡然的面色,壮着胆子继续说下去,“八弟,你在朝廷上高官厚禄,不懂我们几个弟兄的苦。再者,朝廷是朝廷,家事是家事,两码子分开来说,你在家里头就是我八弟,可别拿官场上那一套,摆着威风使唤人。”

曹律没说话,将桌上的一杯茶搁在曹循面前,“唠叨了半天,喝口茶吧。”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句轻描淡写,曹循噎了一下,心里头打起小鼓。

嘴上硬是硬,可要说不害怕,那是骗自己。

他拿起茶盏,浅浅的抿一口温热的茶水,却听曹律说道:“若是拿官场上那一套,我不必约你见面,直接叫人绑了你,替你做完这些事情就了结了,何必在此浪费口舌。”

声音淡淡,透着股无形的力量,不愧是驰骋沙场十年又立于朝堂上的人。

曹循艰难的咽下茶水,垂下手的时候,挡视线的茶盏挪开了,正好撞上曹律深沉的眸子。

“但我们是亲兄弟。”

听到曹律这句话,曹循心头一动,那是血脉的相连。

曹律叹口气,颇为无奈。他清楚现今的状况是日积月累出来的,仇恨一旦扎根,若不及时化解,那只会如同一枝毒藤,生根发芽,抽枝长叶,直到茂盛的难以清除,至少在短时间内是无可奈何的。正因如此,他不愿摆出冷酷无情的样子,对兄姐中最为良善的曹循指指点点,更希望的是用平和的办法来解决事端。

“朝廷上有些事,不便与你说,但金宝楼现下就是块烫手山芋,你不丢出去,就是你自己倒霉。”

曹循舔了舔嘴唇,流露出纠结的神色。

他终于有些动摇了。

曹馥从来不会对他说亲姐弟之类的话,因为并非同一个母亲,庶子之间亦是明争暗斗。

他以前不信高高在上的曹律会说出这种话,甚至现在都还觉得那几个字是他的幻觉。

曹律继续说道:“一旦事态严重,你不仅保不住自己,还会连累妻儿,你散尽了多年的积蓄才盘下金宝楼,不想一朝化为浮光泡影吧?”

曹循垮下肩膀,泄气了。

再多想一分,曹律何必放下姿态,来骗取金宝楼呢?

可是……曹循仍有些纠结。

曹律清楚,再逼得紧些必会适得其反,于是身子前倾,轻轻的拍了拍曹循的肩膀,“六哥,你的答复不急于今日。因事态严重,我无法给你太多的时间来考虑,明日午时之前,可否?这份步月楼的地契,你也先拿去,若是不信这是真的,明早还有时间来验明。”

曹循有点尴尬,应了声好,收下木盒子,一脸纠结的离开。

房门再度合上,屋里陷入寂静。

庞邈掀开幔帐走过去,在曹律身边坐下,而章牧退到外面露台等候。

“知晓两拨人都跟丢了卢绎之后,我和罗宰辅商议了这么个办法,只有背着卢绎将金宝楼甩掉,才能既将自己摘出去还能倒打一耙。”曹律说道,看一眼紧闭的房门,“明日再论吧。”

庞邈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我听得清楚,你家比我原想的复杂的多,仇怨是最难以化解的,我明天再来金宝楼,逼一逼曹循。”

曹律看他这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你这么说,好似我刚才那番话说不动曹循。”

“呃……”庞邈连忙摇头,又是摆手,“没有的事,我就是看他那副挺纠结的样子,说不准要拖延一下。万一卢绎他们正好这时候下手,怎么办?”

曹律笑了,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随即吻在他的唇角,“嗯,这比跟着卢绎他们安全的多。”

庞邈也跟着乐,“唱戏这方面,我跟你学了不少,明天就瞧我的吧!”

第117章:算命先生

庞邈特意挑了早上人最少的时间去金宝楼。

他虽是个读书人,但至少知道商人们爱盘算些小九九,从昨天曹律弟兄两个谈话的情形来看,曹循疑心也较重。所以,安排的一些事情也简单,省得绕来绕去扯的多,平白让曹循起疑。

金宝楼做完早间的生意,没什么人,大多数伙计在后院忙着。

曹循清点过昨天的账,从后院出来,放眼一瞧就看到正和张四说话的庞邈。

尽管这位庞公子的妹妹是曹律的发妻,但他对人不对事,烧在嫡母和八弟身上的火头不会牵扯到无辜的人那儿去,因此他对庞邈的态度不差。

“庞公子,今日大驾光临,有何吩咐呀?”他上前打招呼,“曹六公子好。”庞邈客客气气的拱拱手,依然显得不太亲近,“一会儿要去城南书局收书,路上碰见个熟人,约在这里谈事。另外我母亲近来喜欢口味清淡些的菜肴,所以修改下菜单。”

曹循扬起手,指着楼梯,“庞公子楼上雅间请。”

“不了,”庞邈摆摆手,指向临街的窗边,“我瞧着那儿挺不错,就坐大堂里吧。一点小事儿,还要浪费您的力气收拾雅间,我过意不去。”窗下摆着一溜排茶花,满枝的花朵红艳艳,看起来分外喜庆,而且这个位置离得柜台近,一会儿说话曹循也能听得见。

曹循觉得庞邈这人挺实诚,叫张四好生伺候着,他去到柜台后,查看酒楼的库存账子。

不过此时此刻,他心里盘算的是曹律提及的买卖,对账目心不在焉。

其实一夜下来,他时时回想曹律的话,在理智上他觉得事情非同小可,应该答应下曹律的请求。可是心里有些小疙瘩,他需要有个人推他一把……

没多时,进来一个发须雪白的老头,七八十岁的年纪,但精神头好着呢,走起来脚下生风,干净而整洁的灰白色衣袍随着动作而飘然翻飞,颇具仙风道骨的气态,令第一个看到他的曹循不由地多看几眼。

张四见庞邈起身,忙把人引过去,用巾子掸掸凳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老人家坐稳了。

“您便是孙生所提及的亓老先生?”庞邈恭敬的问道。

老头不慌不忙的捋了捋雪白的胡须,展开慈祥和蔼的笑容,“正是老夫,庞公子幸会幸会。”

庞邈忙起身,行上一礼,“劳烦亓老先生亲自跑一趟了。”

“哪里的话,此乃生平爱好,我也是为我兴趣所来。”亓老先生开门见山的说道,“庞公子快快请坐,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曹循的目光没挪开,摇摆不定的事盘在心头,他需要一点喘息的空间。

庞邈倒上酒,不好意思的说道:“实不相瞒,我不大信这些,但孙生与我提起后,一直想见上老先生一面。”

曹循心里挠痒痒,倒是快把原委说出来啊。

“不过么……我与老先生素昧平生,不如先请老先生说一说,若说得都对了,我想这话才好继续下去。”庞邈眼角瞥见曹循看向这里,但说话的速度依然不紧不慢,吊起他那一颗好奇心。

亓老先生清亮的目光望向庞邈,上上下下来回了三次后,老神在在的说道:“庞公子出生于章和十二年五月十七申时,有个孪生妹妹……”他顿了顿,摇摇头,目露哀伤,“你妹妹去年遭遇横祸,不幸亡故。”

说到这里,庞邈也跟着面色悲伤,轻声道:“请亓老先生继续说下去。”

“靖昭三年,你高中进士,守选将近四年,今年年初在秘书省谋得一份差事,任九品校书郎。”亓老先生垂下手,微笑道:“庞公子,老夫说的可都对?”

庞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些事,随便打听打听便能知晓,我还是不能信你。”

亓老先生稳若泰山,向庞邈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些说话,“庞公子若是想听老夫说些隐秘的事,那就说给你听。不过呢,这家里头的事叫外人听去了总归不好,我小声些和你说。”

于是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曹循没长得一对千里耳,自然听不见那算命的老先生在说什么,更何况他对别人的私事也没兴趣。只不过鬼神之说向来有之,街上算命的、自称半仙的多如牛毛,可他从没碰见一个真有本事的,绝大部分装神弄鬼,糊弄好骗的人。

看着庞公子的脸上流露出惊奇的神色,曹循心想八成这老先生真有一手。

他心里依然痒痒的,更加关注庞邈那边的情形。

不多时,庞邈起身作揖,“老先生果然奇人,您所说分毫不差,都确有其事。”他随后又坐下来,分外诚恳的牵着亓老先生的手,倒苦水:“您看别人等个两三年就能等到一个官职来做,而我一等就是将近四年,虽然是个好差事,但心里总毛毛的,觉着自己大概要老死在校书郎的位置上……我祖上好歹显赫过,这么样子等死了之后,哪有脸面见祖宗?”

他皱着眉头,双眼中蒙上一层雾气,同时身体不安地扭动了几下,显得十分焦躁,充分的表现出对自己前途的迷茫不安。

“亓老先生,请您给我算算,我将来的仕途能否顺畅?若是有大劫大难,该如何化解呢?”

曹循看着那算命的老先生有模有样的瞧着庞邈的面相,又掐指一算,“庞公子将来的仕途……会遇到小人阻碍,若是跨不过那道坎,恐怕到死也就只能做个小官吏了。化解的办法……”他又凑到庞邈耳边,手里一番比划,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符,“如此这般,您必将官运亨通,一路都遇不着阻碍的小人。”

庞邈没急着接下那道符,嗫嚅道:“老先生,您看您要收多少银钱?”

亓老先生举起一只手,就在曹循以为起码五百铜钱的时候,只听到一句话“老规矩,只收五枚铜钱”。

曹循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以前碰见的算命先生,只要拿出什么符或者灵丹妙药来,无不是狠狠的将人宰上一顿,这个老先生倒是奇怪的很,有真本事在身,却只收这么点钱。

他心想着庞邈是曹律的大舅子,在皇城里头混着,怎么可能当算命先生的托儿,于是提袍上前来,对亓老先生恭恭敬敬的一抱拳。

“先生,不知您可否为在下算一算?”他很想知道酒楼的生意能不能做好,妻儿能不能过上好日子。所以以前常在帝都城里打听哪儿有了不得的算命先生,就想着驱灾避难,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庞邈没帮着说话。

亓老先生站起身,绕着曹循慢慢的走,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个清楚,最后才定格在脑门上。

“这位公子本注定一生富贵,但是不妙,不妙啊……容老夫算算——”他又掐指算起来,迈步向中庭走去,扫视着酒楼整个内部的情形,脸色越发的凝重。

曹循待亓老先生转身回来,连忙问道:“老先生,如何?”

“我见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大难,而凶气就在这酒楼之内。”亓老先生叹气摇头,眉头深锁,“这地方将拖累的你今世再无翻身的机会。”

联想到昨夜曹律说事情牵涉到朝廷,曹循心头大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拽着亓老先生的衣袖,“请老先生指一条活路吧。”

亓老先生道:“其实破解之法简单,你只要将酒楼卖出去,另寻新的营生,这凶气自不会再跟随着你了。”

曹循问道:“那岂不是害了买主?”

“这不一定,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有的人命硬,便能压得住这里的凶气。”

曹循垂下头,半晌后喃喃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此时庞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道这一下能不能够推一把曹循。

这时,进来一个妇人,庞邈认得,是曹六少夫人,他背过脸去和亓老先生小声说话。

六少夫人见夫君面色郁郁,担忧的问道:“相公,你哪儿不舒服么?”

“不是,不是。”曹循很快调整了表情,小心的扶着夫人走到柜台后面。

六少夫人一边从丫鬟拎着的食盒里拿出些点心,一边对曹循说道:“我今天听到件了不得的事情,你知道二哥究竟是怎么丢的药材铺子么……”有外人在场,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曹循大吃一惊,“真有此事?”

“哪儿会有假?”六少夫人摇摇头,“难怪二哥会休了郭妙,原来是干出这等龌龊事。不过奇怪的是八弟居然没有严惩这两个人,收了药材铺就了事了。”

曹循没搭话,一直盘在眼中的纠结终于消散了。

第118章:掐死了事

当天午时之前,曹循办妥了店铺交接事宜,但依然装模作样的在店铺里晃荡,把一大堆事情吩咐给新安排的管事,便甩手不管了,表现出对抢到续约无比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回家陪着妻儿,喝着小酒,再去赌场怡情两把,完全一副闲散做派。

这些都是装给卢绎看的,除了五根手指数的过来的人,外人全然不知金宝楼又易主了。

庞邈见好就收,修改过菜单,趁着曹循出去办事,淡然的和亓老先生一起离开金宝楼,否则等曹循回来定然要摆桌酒席宴请救命大恩人,喝醉了事小,一不留神穿帮露陷了,那可就是雪上加霜。

临走前,他让张四给曹循带句话,就说亓老先生年纪大了,又费神算了两卦,乏得很,先回去了。

张四不够机灵,没想到要问亓老先生住在哪儿,就送走了两人。

回到家里,亓老先生一见堂上坐着庞夫人和曹律,一扬手招了招,“二位,二位,老夫给你们算上一卦如何?”他不怀好意的望向曹律,盘算着小心思。

待人走到近前,曹律出手迅如闪电,薅一把亓老先生的胡子。

亓老先生反应不及,下巴上麻丝丝的疼,打理整齐的漂亮白胡子被薅去一大半,紧接着脑门上一松,凉飕飕的风在头顶上铺展开。

曹律举着半边胡子,和长飘飘的假发,乐道:“我竟不知道薛晋夷薛大公子居然会算命看相。”

只剩下半边胡须的薛晋夷活像一只被剃了大半毛的羊,他捂着下巴闷闷的问道:“你怎么会看出是我?”

“首先这骗人的把戏,阿邈不会让太多的人知道,不是你就是章牧。”曹律捋两下假发,手感不错,做工不差,还挺有意思的,“其次,你进门之前的走路姿势确实很像一名老者,但是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原形毕露。”

薛晋夷失望的长叹。

庞夫人笑道:“晋夷多大的人了,还爱玩这个,快去洗洗脸吧。”

“慢着,”曹律将茶杯递到庞邈手里,说道:“薛先生不是要给我算命么?曹某洗耳恭听。”

“这这这……”薛晋夷局促,要是还扮作亓老先生,他绝对敢和曹律胡扯一顿,但现在把戏被戳穿了,再胡诌的话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依曹律的武功,他还是挨揍的份儿。

他求助时的看向庞邈,结果庞邈的眼睛被杯盖遮着,再看庞夫人,这次总算是笑吟吟的回望过来,但丝毫不见帮忙说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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