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伊格尔立刻露出戒备的表情。
伯格无所谓的侧头，手指轻轻用力，就推开了两扇看起来十分沉重的木门，“随你了。”
木门一开，希尔立刻就感觉到一股十分浓郁的暗元素气息向外涌来。站在他身后的伊格尔脸色顿时一白，却咬牙不肯后退，仍然要跟着希尔往里走。
希尔无奈，只得牵着他的手，慢慢跟在伯格身后。
木门后的房间里，暗元素气息浓郁得几乎压得伊格尔无法呼吸——不像曾经古修炼地有着侵蚀的特征、也不像迪波森林里那种单纯隔绝其他元素。整个房间好像就把暗元素压缩后紧紧地关在这个房间里，拥挤地连空气都被挤压了出去。
“怎么样？”希尔摸了摸伊格尔布满冷汗的脸颊，“先出去等吧，没事的。”
伊格尔把额头抵在希尔肩膀上，摇头拒绝了希尔的提议。闭上眼睛慢慢适应突然而来的压力。
一旁的伯格也不理他们，独自走到房间正中间，从戒指里拿出希尔给的法杖，用力插进地上的凹槽里。
法杖一落地，顶端的黑魔晶突然一闪。漆黑的地板上跟着浮现出一团暗色的图案。图案想在地上皲裂开了一般，随着法杖的方向往四周延伸。很快，整个地面都被发着暗光的魔咒布满。
一声低沉的叹息突然在空旷的上空响起，伯格抬头，身前的法杖顶端，突然凭空出现了一段虚幻的人影。
黑色的长袍，浅灰的长发，同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下方的伯格戴特。
“亲爱的，我回来了。”
伯格神色一变，没回话。
人影却主动地降低了身形，张开双手想去拥抱几年不见的爱人，“我很抱歉，这么晚才回来。”
“你这样算回来了？”伯格声音冰冷，表情更甚。
人影拥抱伯格的动作一顿，半透明的胳膊陷入伯格的身体里。
“别生气，亲爱的。”人影立刻严肃而深情的盯着伯格的双眼，“我保证很快就会恢复的。几年没见到你，实在让我心痛。”
“笑一个吧，再让我给你首收诗怎么样？”人影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看着伯格的表情变得沉醉又迷幻，“啊，我亲爱的伯格戴特。我最美的甜心，你……嗷！”
伯格黑着脸收回手，冷着脸看着被自己招呼出的淡绿色光球弹到角落的人影，“很好，阿尔吉。既然你喜欢，就留在这里慢慢地写诗到满意好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推开木门离去。
“不！亲爱的，你听我说——”
阿尔吉挽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巨大的关门声给打断了。
看着紧闭的大门，阿尔吉无精打采地飘回法杖顶端，垂着头叹气。
“虽然不太想打扰你，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先为我们解答几个疑问。”被忽视很久的希尔终于找到插话的时机。
阿尔吉这才像发现旁边还有两人一般，终于退去忧郁的表情，一脸愉快地转身和两人打招呼，“啊，小希尔，你们好啊！”
希尔：“……你果然从一开始就隐藏在法杖里吧。”
阿尔吉笑了笑，看向希尔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意，“你早就感觉到了，所以才很少用我的法杖？你是我见过天赋最好的小家伙。”
希尔继续无视阿尔吉语气里慈爱的语气和用词，冷静地道：“那我相信你会愿意说说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啊，这一切是指什么？”阿尔吉在半空中盘膝坐了下来，手掌放在膝盖上支着下巴，“你们想知道什么？”
希尔皱眉，不太喜欢阿尔吉轻佻的语气，“你究竟是谁？这里是哪里？我们又是怎么会到这里的？”
“嗯哼，问题倒是不少。”阿尔吉似乎看出了希尔的不悦，脾气很好的笑笑，沉吟了一会儿，仿佛在考虑要从哪里说起。
“你们听说过创世说吗？”
“你是指《梵兰斯圣年史》记载的那个？”希尔回想了一下，“混沌之初，创世神分离了黑暗，用四元素创造了世界。赐予五大种族各自的领地，并驱逐了……黑暗的亡族。”
“啊，大概就是这个吧。不过人族后来自己乱改的东西，不能全信不是。”阿尔吉挥了挥手，“最正确的版本应该是，混沌之初，创世神分离了混沌，赐予世界基础六元素，并且把六种元素分给了六个最初的生灵，然后神秘的远走了。”
“而得到最初六元素的生灵，也就是现在的光明神、死神、龙神、战神、自然神、大地之神。”
希尔皱眉，“六种族各自的信仰神？”
“很明显，”阿尔吉点头，“而最初六神诞生的地方，就叫做伽西亚凡斯。在古魔语中，就是生命之源的意思。”
“伽西亚凡斯……”希尔喃喃地重复道，“伽西亚、梵兰斯……”
“你们的古魔语不过关哦。现在还不知道伽西亚和梵兰斯究竟是什么意思吗？”阿尔吉调笑道：“伽西亚凡斯，一切的开端，众神之源。分开来，梵兰斯寓意新的开始。而伽西亚，则是遗弃的意思。伽西亚……就是神弃之地啊。”
希尔和伊格尔表情都微微一变，阿尔吉继续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道：“一开始，六神共同生活在伽西亚凡斯上。但随着元素把整个大陆的完善扩大，六神的范围也跟着往外伸延。但没了创世神的压制，相克元素神开始相互争斗，为了夺取更多的大陆和信徒。其中以光暗两系之间的争斗最为激烈。这也是一开始的众神之战。”
“众神之战蔓延了整个伽西亚凡斯，最后以光明神的胜出为结局。而死神，则随着因为争斗而残破不堪的伽西亚凡斯，被其他五神遗弃。自此，梵兰斯和伽西亚就完全的分开了。形成两片各自不同的大陆。”
希尔和伊格尔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远古的曾经还有这样的传说，一时间也有些怔神，“所以这里就是伽西亚，曾经被遗弃的大陆？”
“是啊。并且光明神怕死神再次恢复回归，把当时带有暗元素的生灵和死神一同封印在这里。并且设置了严格的出入限制。”
阿尔吉一挥手，身前立刻浮现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半透明魔法阵，“体内带有最初死神暗元素的人，遇到这个魔法阵就会自动传送。并且是……单向的哦。”
希尔看着阿尔吉手边的魔法阵，确实和当时在凯斯特伯特山洞里的很相似，“那我和伊格尔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当时我……”
“不是哦。”阿尔吉轻声打断希尔的猜测，眼神转到有些无力靠在希尔身上的伊格尔，“你虽然本身带有浓郁的暗元素，但却不是直接来源于死神的。你会过来，是因为我在你戒指里罢了。”
希尔身体一顿，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伊格尔，还没开口说话，身后的木门突然再次被打开了。
“阿尔吉，你果然还活着啊。我听伯格说你现在遇到一点小问题？”来人笑着眯起暗红的双眸，棕色的卷发随着走动轻轻地晃动着。
伊格尔听到开门声，也下意识的睁眼。看着走进的男子，顿时瞪大了眼睛，
“克、克里根？！”
第66章：众神遗迹（六）
“啊，看来我已经不用自我介绍了。”克里根笑着向希尔伸出右手，“很高兴见到你们，来自梵兰斯的先生们。”
希尔盯着克里根暗红的双眸看了一会儿，才伸出自己的右手和对方相握，“巫妖？”
站在他们面前的克里根，很明显根本就不是活着的生灵，而是高等的死灵召唤物。
九阶以上的高阶亡灵，例如暗骑士、巫妖、骨龙【注1】等，确实有自己的思维和意识。可希尔还没见过能完全脱离召唤者，自主行动的亡灵。而眼前的克里根是怎么做到的？
“一眼就看出来啦，你这年纪有你这样的实力和敏感度真让我惊讶。”克里根大方地笑了笑，松开希尔的手，往房间里的阿尔吉走去，“很久不见了，你看起来还不错。什么时候喜欢上这样的特别形态了？”
“混蛋，快去帮我想办法。我要出事你也别想好过！”阿尔吉朝着克里根怒吼着挥舞着拳头，但他本身只有灵魂体，根本碰不到克里根，吼得再大声也没什么威胁力。
伊格尔不是希尔，对亡灵的事情本就不了解。瞪眼看了半天，眼前的人除了那双淡蓝色的瞳孔变为暗红外，其它地方跟他在古堡里看到过的画像一模一样。但克里根已经死了近百年之久，甚至他的尸骨还遗留在古堡里。为什么突然又出现在这种地方？
“等等，你真的是克里根？你不是已经……为什么……”
克里根拿出一块黑色的晶体，让阿尔吉从法杖里暂时居身在晶体上。听到伊格尔的问话，随意笑着回了一句，“我现在也不是活着状态啊。”
对方从一开始就轻松的语气和此时与阿尔吉调侃的样子，让伊格尔突然就回想起在古堡里等待百年的白梦，最后在思念的折磨下崩溃恍惚的样子，神情立刻变得冷厉起来。
“你还记得白梦吗？”
克里根的动作细微颤抖了一下，但手中的事情却没有停顿，“我看过你们出售的炼金术品，我的笔记在你们手中吧？去过我的城堡了？”
伊格尔语气冷淡的跟着附和，“是啊，那地方可不好找。”
“见到白梦了？它最近怎么样？”
“它死了。”
克里根猛地转身，棕色的长发无风漂浮。从刚才出现就保持在脸上温文儒雅的样子终于消失，暗红的瞳孔直直地瞪着伊格尔。
希尔轻微侧身，挡住克里根突然冲着伊格尔散发出的死气，“你很惊讶？你最后布置的那些东西，要么白梦一辈子不被其他人找到，等你成疯到死。要么被找到，也会抹去所有关于你的记忆，跟死没差别。这些不是你早就一手安排好的么。”
克里根阴沉地盯着两人好一会儿，希尔和伊格尔脸上始终没有丝毫变化，才慢慢地收回了周身锐利的气息。
棕色的发丝缓缓地落回肩头，克里根神色放松下来。转身把黑色的魔晶放在口袋里，大步往外走。
“你们还有事情想问吧？我们换个地方坐下来谈吧。”
希尔早就想带着伊格尔离开了，这里的暗元素太浓，呆在这里伊格尔就持续保持着一种缺氧的状态一样。
克里根带着两人轻车熟路地绕过长廊，到了一间布置舒适的会客厅里。
希尔和伊格尔坐在铺着小碎花垫布的圆桌旁，看着克里根端上一壶热茶。
“刚才失礼了，”克里根一边帮让人斟满茶杯，一边问道：“只知道两位的名字，还没请问姓氏呢。”
“安德里斯。”希尔一向对自己的姓氏无所谓，不过对方既然要问，说出来也无妨。
“布雷辛顿。”伊格尔端起身前的热茶猛灌一口，这才感觉在之前房间里的不适顺着热茶逐渐褪去，浑身上下舒服多了。
克里根听到伊格尔的回答似乎有些惊讶，“你姓布雷辛顿？”
“是啊。”伊格尔也奇怪地回看克里根，“你不会认识莱尔德吧？”
算算时间，克里根确实和莱尔德与杰西是同时代的人。
“这倒没有。”克里根笑了笑，又恢复了一开始温和的样子，与刚才浑身冰冷煞气的样子就像两个人，“虽然早就听说过布雷辛顿魔剑士的威名，不过领域不同，很遗憾没有机会结识呢。”
伊格尔狐疑地看着他，那刚才听到自己的姓氏时干嘛这么惊讶。
克里根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拉过椅子也在桌边坐了下来，“你们来到这里，是因为凯斯特·伯特遗留下来的东西？”
“你调查我们很久了吧？知道的东西何必再问。”希尔直接道：“你就是掌管巴索城一带势力的那个神秘的炼金术师吧。”
克里根端着茶杯大方的承认，“之前身体有些问题没能走开，让你们等了这么久，实在抱歉了。”
轻缀了一口茶，克里根继续道：“好了，这些事先不说，我想你们现在最关心的，是怎么才能回去梵兰斯吧？”
绕了这么久，终于回到两人最在意的事情上，希尔和伊格尔表情立刻严肃了几分。
但克里根笑了笑，却说，“你们刚才也听阿尔吉说了，从梵兰斯到伽西亚的传送阵是单向的。只要身上带有死神直系亡灵气息，就会启动魔法阵。但要再回去就不可能了。所以与其说这是一个传送阵，不如说是一个牢狱的通道——只进不出的那种。”
希尔倒没有因为克里根的话感到紧张，“但是阿尔吉和凯斯特却出去了不是吗？”
克里根：“是的，但是他们俩能出去是特例。你们却不行。”
希尔皱眉，显然不相信克里根这个说法。
克里根看出了希尔的想法，补充道：“好吧，或许你花点时间也是可以的。但布雷辛顿阁下就没办法了。你会扔下他一个人走？”
希尔盯着克里根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出去的。”
“最简单又粗暴的办法，这还是凯斯特·伯特想出来的。”克里根动作轻松地放下杯子，“既然魔法阵只限制了体内带有死神元素的人通过，那想办法暂时抽干体内的暗元素不就得了。凯斯特那家伙虽然做的那些事情，让我无法认同他是炼金术师的一员。不过我却必须承认，他的脑子确实是很多人都无法比拟的。”
克里根：“凯斯特一开始调配了药剂暂时抽干自己体内的暗元素去了梵兰斯。我和阿尔吉发现这个方法后，做了一些改变，然后成功让阿尔吉也传送了出去。不过这样的做法有弊端，因为抽干了体内的暗元素，所有对本人有极大的影响。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实力会被缩减大半。凯斯特已经几十年没消息了，应该已经没命了吧？”
伊格尔点头，“几十年前已经被光明圣殿处死在塞菲亚了。”
“哼。”克里根嗤笑一声，脸上有些违和的出现一抹讽刺的笑容，“光明圣殿啊……不过凯斯特那家伙也是自找的，怨不得谁。”
至于克里根为什么没有自己用这个方法回到梵兰斯，希尔不用问也知道。
克里根现在仅仅是一个巫妖。就算巫妖本身实力可能强过一般九、十阶的普通法师。但巫妖毕竟只是一个亡灵召唤物，存在本身就是靠死气维持。抽干体内的暗元素，就等于再杀了他一次。这种办法对现在的克里根来说是不可能的。
希尔听了半天，找到重点，“等等，我记得阿尔吉说过，我会到这里，是因为他的原因。我本身体内是不带初始死神暗元素的。”也就是说他现在应该是不会受到传送阵单向设定阻碍的。
“是的，你过来的时候是这样的。”克里根带笑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但现在不是了。”
希尔没说话，等着克里根接下来的解释。
“十分奇特的体制。”克里根目光直直地停留在希尔身上，“对所有的暗元素都非常敏感。最奇特的是，居然可以随着环境改变体内的元素构成。你甚至能够自由地收放自身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