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疏离
沈从睿已经很久都没有抽过烟了，但是那天送走了何宇，他却足足抽了一包的烟，弄得整个办公室都是一屋子的烟味，后来把进来收拾的保洁都差点熏了个大跟头，但是沈从睿坐在烟雾里却没有一丝的异样，神色却是冷静的可怕，他瞟了眼有些战战兢兢的保洁，神色里带着一丝冷冽。
保洁大妈有些坐立难安的看着沈从睿，半天了才憋出来一句话“沈总……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我真不知道您在，看办公室没有灯，我还以为您都走了……”
沈从睿缓缓的将嘴里的烟圈吐了出来道：“没事儿，今儿不用打扫了，你先走吧！”
听他这么说，保洁大妈掐在胸口的那股气才缓了上了来，连忙带着工具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保洁如避鬼神的样子，沈从睿突然觉得心里一片清明，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出决断，他是沈家未来的家主，他身上背负的责任要比其他人多得多，所以在这种时候，他就必须要拿得起放得下，那些感情和软弱，在这个时候都必须封存，只有保住沈家，保住他的家业，他才有力量去保护自己珍重的人和事，所以这个时候他不能心软。
想到这儿沈从睿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也许是上一世那样惨烈的死亡，所以让他的这一世更加珍视身边的这些人，但是他却忘了一点，有的时候身边的人才是自己的弱点。何锐……何锐……既然现在这个顾煜他动不得骂不得，那么就让何锐自己来解决这件事儿吧，总不能为了一个顾煜，坏了他全盘的计划，再说了，此时何锐的工作也已经大概完成了，以后……就让何锐安心带吴佳吧，至于其他的……沈从睿的眼睛猛地睁开，眼底含着一丝狠厉，有他在，这个天还翻不了！
这几天林导的这个戏是拍的是异常的顺心，投资商给力制片公司又不怎么干扰，林导瞬间觉得自己这个导演当的真是值了，但是他也不是个傻得，在华娱的这些年，他早就练成了一副火眼金睛，此时的不温不火，他却隐隐的感觉出一副暴风雨前的平静，华娱内部的争权夺势早就进入了白热化，沈从睿和沈从宇也早就短兵相接，上一次沈从睿和蒋月炒作的时候他就察觉出，这里面肯定不简单，但是他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导演，上层的权力交更和他实在是关系不大，大不了以后换个人巴结，他现在一直都是处于明哲保身的状态，想来以后火再大也烧不到自己身上来。
但是今天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他的戏已经开拍有一个月了，正好到了关键时候，他这几天原本就和几个副导没日没夜的琢磨戏，开导演组会议，但是昨天却接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沈从睿要来探班了，听到这个消息，林导心先凉了一半，沈从睿在沈氏内部斗争这么关键的时候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想要自己站队了，可是林导心里就有些糊涂，自己一个导演，在华娱也说不上几句话，又何苦来找自己的麻烦，要说有名声有号召力的导演，华娱也有几位，为什么偏偏来找自己，林导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大问号，但是他却也推辞不得怠慢不得，沈从睿是什么人，再和他接触的那几个月里他了解的非常清楚，要是自己这次不表什么态，那自己在华娱也呆不长了，就算是自己侥幸活了下来，那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沈从宇是绝对不会信任自己的，所以这次沈从睿一来，自己的命运也就定了。想到这儿林导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果然是福祸相依，自己前几天果然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但是他心里的心思归心里的心思，面上还是要把事情做周全的，既然已经没什么退路，还不如把沈从睿伺候的周周道道的，说不定到时候沈从睿掌了权自己还能捞几分好处，想着这个，林导就彻底绝了什么其他敷衍的心思，特地嘱咐了场务将沈从睿的衣食住行一应安排好，再也不能出现上一次那样的情形。
沈从睿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片场上的人都已经开始忙活了，演员们都上好了妆准备拍戏，沈从睿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不由得赞许，这个林导果然是个明白人，他明白自己这趟来时干什么，所以也就对自己没什么遮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也免了虚情假意那一套，倒是显得棋高一着，想来自己之前的想法倒是没错，华娱那么多的导演换了一茬又一茬就属这个林导位置最稳，扎的根最深，这不是一个有多大的才华可以拿得出的，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才华多好的人，他现在只需要有用的人。
其实从开始接这个戏的时候，他安排林导来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非议，但是他当时就很明白，这个林导的用途，但是要用这个人，他还是要考察的，但是这个林怀民当时做的就非常好，既没有抱怨也没有因为自己点名而受宠若惊，照样接戏，照样跟自己因为戏里的问题争执，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至少智商够用，心眼够用，再加上他在业界也算是有不大不小的名声，人脉和资源也都比较广，对他来说就最好了，而至于华娱其他的大导演……沈从睿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那些人要驯服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他们现在都是呈一种观望的态势，简单来说就是谁赢跟谁，而他也不能用逼林怀民这样逼他们，搞不好就鸡飞蛋打一拍两散，这样的结果对谁都不好，所以这个时候，他还是要抓住内部的中枢力量，而那些顶层的人，等自己掌握了华娱也来得及。
沈从睿想到这儿心里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其实这些都是小的，想要掌握华娱，就必须在几天后的股东大会彻底的打败沈从宇，而至于那场股东大会，沈从睿的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晦涩不明的情绪，沈从宇既然想玩，那他就陪他玩，这场战役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就在沈从睿沉思的这会儿，林导身边的副导演突然发现了他的存在，连忙喊道：“沈总！唉……您怎么来片场了呢，底下人真不懂事儿，也不知道吭一声！”说着就笑着迎了上来。
旁边的林怀民也猛地反应了过来，但是他也只是冲着沈从睿笑了笑，表情却是平淡而又从容的，远没有前几次他来的时候那样假情假意的样子，沈从睿心里不由得赞了一声，这个林怀民果然是个识眼色的，舵比谁转的都快，沈从睿脸上也就和煦的笑了笑，赶紧上前道：“这点事儿有什么，你们拍片子这么多天也吃了不少苦，公司都记着呢，今儿拍完了，我请大家吃饭，好好犒劳一下剧组！”
沈从睿这一豪爽的举动，整个剧组都沸腾了，老板请吃饭，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而这里面的人就属吴佳最淡定，她抿起嘴笑了笑，柔声道：“沈总今儿来可是大出血了，我们也就跟着沾沾光，到时候沈总可不要嫌我们吃得多啊！”说完在场的人都笑了，只有另一位主角何家轩却是一副低头不语的样子。
沈从睿赞赏的看了眼吴佳，而旁边的何家轩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略了过去，吴佳现在果然是比以前更圆滑了，她的一句‘沾光’，别人可能听着没什么，但是沈从睿听着却也知道了吴佳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林导，至于其他人的确是顺带一下的，他从来都不会放过一个树立自己形象的机会，至于那点钱他还是出得起的，但是他也需要一个看得懂自己眼色，明白自己位置的下属，而吴佳就附和了这几点，她虽然在外面拍戏，但是今天这席话就表明了她并没有放松对沈从睿的关注，而也适时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这样的聪明人才是沈从睿需要的，至于何家轩……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等这次和杜氏的合作一结束，估计他的艺人生涯也该结束了。
想到这儿，他又想起了杜亦琛，他的心里也就突然变得有些怪怪的，其实这几天他经常想起杜亦琛，想起他说的那些话，想起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苍白的脸色，沈从睿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东西似乎是改变了，但是他却不明白是哪里改变了，在那天之后他也找过杜亦琛，但是他都推掉了，不是今儿有什么会就是明儿有什么项目，搞得他相和杜亦琛说点什么都没机会，其实要真的让他和杜亦琛说点什么，他又不知道说啥，只是异常的想见见他，这些思绪一下子涌了进来，但是突然听着耳边林导的说话声，他又猛地惊醒过来，他将这些想法甩出了脑子，逼着自己又回到了眼前的这件事儿上。
“沈总，咱们剧组今天下午的任务比较重，不如您先和小王会宾馆，等晚上我在和您聚！”林导的神色沉稳而又认真。
沈从睿看着他的眼睛微微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估测这句话里含着的真诚度，但是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就在这儿呆着吧，看看大家演戏也好，今儿天也好，老呆在宾馆我都快蒙出病来了。只是大家可不要嫌我碍眼啊！”脸上一副言笑晏晏。
看着沈从睿这幅样子，林导的眼底明明灭灭的闪了几下，最后神色也温和的说：“沈总哪里的话，我欢迎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说完就让场务在他身边给沈从睿加了把椅子。
沈从睿也不故作高冷，把身上的外套往何宇手上一递，就坐了下来。
林导的这场戏是整场戏的高朝，讲的是女主和男主产生了误会，男主冲女主发火，而女主独自一人悲伤的内心戏，梗虽然老，但是这其实是很考究女演员的演技的，但是如今偶像剧大多粗制滥造，这种戏都是几滴眼药水就能过的，但是今儿沈从睿坐在这儿，林导又是业界出了名的严苛，所以片场的演员也都清楚，今儿绝对不好过。
吴佳倒是没什么压力，她是新人演技又不成熟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了沈从睿此时已经是她的靠山，她也明白，自己的不足沈从睿恐怕早就了解的清清楚楚，也就不勉强，尽量发挥出自己的潜力。但是何家轩却不一样，上一次被沈从睿那样尴尬的痛斥了一顿，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今儿看到沈从睿的冲击就够大的，还要在他面前演戏，真心是为难他了，再说了演戏也不是他的强项，所以一个简单的镜头，到了他这儿，生生拍了十几遍还没过，林导早就开始咆哮了，要说林导这个人也怪，虽然平时圆滑的可以，但是一拍起戏来，却是个ng狂魔，那吼声都能传三里远，完全不在意一旁的沈从睿。
而沈从睿却也觉得没什么，一个导演要是不能心无旁骛的对待自己的作品，那自己要他也没用，所以也就没说一句话只是淡定的看着，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沈从睿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林导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我人还没来倒是先听到林导的声音了！”
沈从睿的身体不由的一僵，这……这不是杜亦琛吗？他心里突然就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像是高兴又像是惊讶，他缓缓的回过头去，果不其然杜亦琛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出现了在自己的视线里，而杜亦琛看到自己，脸色也不由得一僵，想来也是没有料到，沈从睿心里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这就是所谓的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吗？看着他略略有些发白的神色，沈从睿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就一阵柔软，这几天他恐怕也忙坏了，下眼帘一片乌青，平时严肃正紧的神色此时也略略透出一丝倦怠，看来这几日他也不是完全骗他，至少杜氏还是真的忙的，想来他肯定也不好受，就在沈从睿胡思乱想的这个关头，杜亦琛的脸色瞬间恢复了正常，勉强的笑了笑道：“倒是不知道沈总也来了片场，倒是我眼拙没有看清了！”
沈从睿的神色瞬间被打断，他心里也对自己之前的断片有些诧异，但是在这种场合面对杜亦琛，他还是要把面子做足的，想到这儿沈从睿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道：“那里是杜总的错，是我厚着脸皮想呆在这儿的，估计是被我给弄得紧张了，倒是耽误了林导的进程，不过既然杜总来了，我作为东道主总得表示表示，杜总，请吧！”说完就笑着走向了杜亦琛，神色间一片笑意。
第三十九章：苦果
果杜亦琛看着这个迎面走来的男人，心里也是一片苦涩，今天他一来是顺道来看看这边戏拍的怎么样，二来就是多沈从睿来的，他知道沈从睿这几天正陷到沈家的事儿里脱不开身，所以在这儿遇到沈从睿的几率应该说起来是很低的，可是现在……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杜亦琛只能说天意弄人。
“沈总说的哪里的话，这次的戏我也算半个主人，哪里能让沈总破费，对了我公司还有点事儿，就先不打扰沈总了，我还是先走吧！”杜亦琛笑的勉强。
沈从睿听到这话眉头不由得一皱，这算哪门子的话，他都把邀请的话说出来了，这个杜亦琛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就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驳他的面子，沈从睿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这几日原本就被杜亦琛磨得有些燥，如今又这样，不管杜亦琛给他的冲击再大，此时也不由得有些烦了，他一下子附在了杜亦琛的耳边，略略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就这么点事儿你磨磨唧唧的有什么好墨迹的，我又不会吃了你，和你说两句话能死啊！”
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杜亦琛的侧颈，只把杜亦琛弄得心里有些痒痒，但是他的话却不带一丝温情，杜亦琛心里也不禁一丝苦笑，果然……他不管装的多深沉，内心还是像他那日见到的那样高傲。
“沈总不必气急，我是真的有事，若是沈总不信，尽管可以去查，要是我有一句扯了谎就任沈总处置。”杜亦琛也压低了声音道。
沈从睿心里虽然烦躁，但是看着杜亦琛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真是说不上来的烦躁，早先心里的那些暧昧之情早就没影儿了，要说起来这个杜亦琛也是个周全的，沈从睿明白自己肯定查不出一点儿差错，这小子肯定早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脚不沾地的大忙人了，哪里用得着自己去查，想到这儿沈从睿不由得握了握拳，你说自己上赶着想要跟人家套近乎人家还心不甘情不愿，沈从睿几乎意味自己之前的想法完全属于自恋过度，但是那晚上的情形他却还是完完全全的记得，杜亦琛这小子……明明就是早就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现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想到这儿沈从睿心底又是一阵气闷，这个杜亦琛，果然是个不好琢磨的。
“算了，我哪里敢调查杜总的行程，既然杜总有事儿杜总就先走吧，我在这儿还有点事儿就不送了！”神色一片寒霜。
看着沈从睿这前后差距这么大的神色，在场的人都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首当其冲的就是林导，现在这个样子，这件事儿要是不解决，自己这场戏也就不用拍了，所以他赶紧第一个站了起来道：“杜总怎么这就要走啊！咱们这儿虽然简陋，但是好歹还有些好景致，杜总好不容易来一回，我让小王先陪您和沈总走走也好啊，再说了什么事儿这么重要，您刚来就走，是不是嫌我这儿招待不周啊？”一边说一边脸上浮现着平日里常见的笑容。
林导把话说到这儿杜亦琛却不好说什么了，他和沈从睿可以应付可以推脱，那是因为他心里知道沈从睿和他已经没什么好掩饰的了，但是面对着林导，面对着这么多人，他却是不好下林导的面子的，所以也就勉强的笑了笑“林导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这也是公司里的事儿催的急，既然林导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少不得打搅了，只是林导可别嫌我碍眼啊！”
沈从睿看着林导这么几句话居然就把杜亦琛别了回来，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却更憋火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堂堂沈二少居然比不过一个小导演！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剜了林怀民一眼，林怀面看着沈从睿这个样子，心里也是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你想人留下吗，我这好不容易让人留下了，你这又是不高兴，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抹了把脑门儿上的汗，这写二世祖果然不好伺候啊！但是想归想，他嘴里还是没停下，立刻吩咐了旁边的场务小王带着这两个活阎王出去转转，自己好歹把这点戏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