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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为夫中——by萧玉岚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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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路通往西北,绕过那座山后,可以回到帝都南门。属下仔细检查,才发现一枝折断的小树枝,显示有人曾经从那里走过。”

追捕的队伍全部往东,却没想到贼匪胆大包天的折返帝都。万幸百密一疏,他亲自操练出的军士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曹律目光一凛,当贼匪绕过山头,来到帝都南门附近的时候,城内已经为此事戒严,进城的人都会受到严格盘查,除了标志明显的各官宦贵胄家的马车。如果是官家勾结贼匪,他们必然需要在附近再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装运赈灾银,势必还会留下痕迹。

另一种可能——真的贼匪,他们携带大量银钱,人多显眼,不能再继续成群结队的行动,只有分批悄悄离开,势必会影响到他们逃离帝都的速度。

如今已过去两天,说不定城外仍有贼匪逗留。

曹律当即率领众人策马奔向帝都南门外的大路。

挥舞不歇的鞭子抽打在拉车的马身上,疼痛刺激的骏马撒开蹄子不停的狂奔,一路横冲直撞,奔出帝都东门,掀起漫漫尘烟。如此之快的速度,曹家暗卫勉勉强强的追赶得上,薛惟凯不屑的冷哼,飞跃下马车,与那纠缠不休的暗卫打斗。

剧烈的颠簸,让庞邈头昏脑涨,有点想吐。

他忍着不适的感觉,仔细的从杂乱的声响中辨听后方打斗的声音,直到再也听不到,他双手用力,挣脱薛惟凯绑缚他手腕的布条。

薛惟凯再小心,但也没料到他是个男人,从衣服上撕下一条来草草的绑住双手,便以为他奈何不了。

庞邈拿掉塞嘴的布团,将帘子掀开一条缝,观察驾车的青年。

此人身形高大壮实,尽管一身书生打扮,但撸起的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显然是练过武功的。此刻因为薛惟凯落在后面,他渐渐的放慢速度,丝毫不曾觉察到后面有一双窥探的眼睛。

尽管速度慢下来,但快速倒退的树木在告诉庞邈,摔下去会很疼。

再疼,也比被发疯的薛惟凯杀了要强得多,如果能拖延住,使得曹家暗卫追的上来,或许有一线生机。而颠簸的马车让他站立都很困难,从背后偷袭一个练家子更是难上加难。庞邈扯掉发钗,咬咬牙,抱着脑袋,跳下马车。

身体无法控制的翻滚,与地面撞击的那一侧身体疼的无法言喻,并且在向全身蔓延,庞邈只顾咬紧牙关,紧抱着脑袋,万幸没多久便能停下来。

庞邈艰难的支起上半身,喉咙里一股腥甜,张嘴吐出一口血。

马车还在继续前行,不知赶车人是没发现,还是发现了但是马已经停不住了。

庞邈望向来时的路,也不见薛惟凯的身影,此时半个路人的影子也瞧不见。

他拨开挡住视线的散乱发丝,尝试着站起来,可是稍稍一动,腿脚上传来钻心的疼,低头看了看,幸好没有流血。

走不了路,还有手呢。

庞邈用泥土掩盖血迹,然后一点一点往路边的矮树丛爬去,尖利的石子划伤了手臂,他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防止地上留下血迹,让追上来的薛惟凯有所察觉。

单纯用手臂的力量爬动,是吃力的,每一次向前挪动那分毫的距离,都需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每前进一点点,就会觉得嘴里的血腥之气越发浓重。他专注的盯着前方能藏身的矮树丛,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他还在想,未看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未在母亲跟前尽孝……

还有……他想到了曹律,温柔的面容在脑海中越发清晰。

也许人在危及性命的关头,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最重要的人和事。

而这些,给予了最大的支持。

庞邈没忍住笑,觉得自己很傻,最后终于在不懈的坚持下,尝试着翻身,滚进了矮树丛后面浅浅的土沟里。

他仰面躺着,望着高耸的树枝,轻轻喘气。

之前在马车里,薛惟凯出手在猝不及防之间,双手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薛惟凯能打败章牧,他又岂是对手,就在眼前越发模糊,快要窒息的时候,手松开了。

薛惟凯依然“呵呵”的笑,但状如疯癫,布满血丝的眼睛更显得面容狰狞恐怖。

“不对,不对,我不能让曹律的妻子死的太简单。”

他不停的重复这句话,一句一句越发的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将仇恨的人生生撕碎。

庞邈无法理解薛惟凯为什么会对曹律有如此深切的恨意,但显然敌我双方力量悬殊的现下,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

至少他清楚薛惟凯不是临时起意,今日都是经过筹谋的,也就是说薛惟凯早就想杀人了,而曾经的身份,如今的状况却成了最好的掩护。暗卫守在马车周边,他挑选的比试地点显然越过了范围,可暗卫是不会关心一个老头和侍卫的生死,伤了章牧之后回来,在阻挡暗卫视线的马车里,猝然动手。

只有他们两个人知晓,偏偏他根本就不是薛惟凯的对手。

耳边再度响起马蹄车轮声,庞邈扒着土坑边沿,透过矮树丛的缝隙往外看去。

人影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庞邈心头一紧,曹家暗卫失败了。

人影和马车最后在矮树丛前的道路上汇合,赶车的青年说道:“人跳车跑了。”

“哼,一个弱质女流跳下马车能走多远?一定就在附近,快给我找!”薛惟凯气急败坏的大叫。

青年不大乐意,抱怨道:“你给我们的钱虽然多,但我们到底是合作的关系,老子不是你手下,语气好一点!”

眨眼间薛惟凯又恢复了可怜的模样,好言好语的哀求道:“我一定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杀了她,求你,帮我找一找,好吗?满足一个将死的老头的愿望,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我多分一点钱给你,好不好?做完这件事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找你们了。”

“哼”,青年的脸色缓和了些,北面的树林走去。

庞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看着薛惟凯向这边走来,他恨不得用土将自己掩埋。

第80章:林中鬼影

薛惟凯一瘸一拐的靠近矮树丛,眼神渐渐变得像鹰一般锐利,扫视郁郁葱葱的树林子。

那只受伤的脚滑了一下,他眯起眼睛。

一层黄沙下,鲜血渗进泥沙中,分外的刺眼。

“呵呵呵……”薛惟凯招呼身后的青年过来,对着毫无动静的矮树丛开口道:“曹八少夫人,快点儿出来吧,老夫知晓你藏在这儿,别耽误大家的时间,好不好?”

他的口气像是在哄劝孙女儿乖乖吃饭的慈祥祖父,却与面色格格不入。

矮树丛里依然没有声响,青年在路中央停下脚步,抱着手臂看戏。

薛惟凯的耐心有限,伸手拨开矮树丛,一眼就看到了后面的土坑,以及——

“哎呀!”漫天的沙土扑面而来,有不少撒进眼睛里,他痛苦的大叫,踉踉跄跄的挥舞着双手,碰到树枝扯叶子,抓到树干就一顿乱挠。

青年一见情况不太好,正要上前来帮忙,一道人影飞扑过来,他急忙闪避开,心道来者似是高手,于是撩开外衫,从腰后摸出一把家伙来,对着来人狠狠的砍过去。

“乒”一声,电光火石,高手过招。

曹家暗卫有伤在身,手里的剑勉强的挡住那把锋锐的家伙,豆大的汗珠缓缓的从额头滑下。他咬牙出招,一招招势如闪电,意欲快招取胜。

这边,庞邈从土坑里爬出来,刚才躺了一小会儿,身体的疼痛感已经减轻了些,顺手操起一根小臂粗的树枝往薛惟凯的大腿根招呼。

“小小伎俩。”身影一闪,薛惟凯闭着眼睛,躲开了庞邈的攻击,“你以为老夫眼睛看不见了,就任人宰割了吗?”他侧耳听了听,毫不客气的抬脚踢飞树枝,接着踩中庞邈的腹部,“小姑娘,你还太嫩了些。”

庞邈岂会束手就擒,支起上身,对着薛惟凯的小腿就是狠狠的一口。

脚不能动,手的力气抵不过,也总归有办法对付!

薛惟凯痛呼,滚到一旁去。

庞邈吐掉嘴里的血,趁空隙捡起一根半人多高的树枝,强忍着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好在只是左腿受了伤,依靠树枝的支撑,他还有办法蹦跳到马车前。

曹家暗卫见八少夫人暂时脱险,使出全力斜劈一剑逼开青年,纵身飞跃到车辕上,一手将庞邈拉上车,紧接着催马前行。

薛惟凯疯疯癫癫的从矮树丛后面钻出来,对着庞邈离去的方向大喊道:“追啊,快追!你以为你会没事吗,看看你手上拿着什么家伙!他们要是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青年纵有再多不满,此刻也只有收敛心神,与薛惟凯一同追马车。

不知是否因为之前狂奔十数里且身上累累伤痕,无论如何催促,骏马奔跑的速度依然很慢。曹家暗卫捂着胸口,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两个穷追不舍的歹人,神色忧虑不已。

“往那边走!”这里人烟稀少,离大路甚远,是不能再指望的上了,庞邈指向一条小道,这条路是通往南城门前官道最近的,而平日里进出南城门的路人也是来来往往犹如潮汐,如果能碰上路人,便有救了。幸亏他熟读帝都城外的路线图,知晓朝廷开拓的各种大小道,此时才有了救命的机会。

曹家暗卫当即驱马奔向那条小路,后面的青年一见他们离去的方向,面露诡异的微笑,对身后的薛惟凯打了一个手势。

马车跑得再慢,也是多出两条腿的,眼看将薛惟凯两人甩的越来越远,庞邈松口气。

行至半途,一声尖锐的口哨响彻林间,曹家暗卫暗叫“不好”,加紧催马,可是已经迟了——只见原先安静的树林子里倏忽出现数条人影,一个个壮实如熊一般,将道路拦腰截住。

面对奔驰而来的骏马,他们的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害怕的样子,其中一人不屑冷笑,竟直直的奔来,在离马车还有十数步远的时候,飞跃而起,足尖轻点马头,借着力落在车厢顶上,接近着一个漂亮的翻身,轻巧的落在车后。

庞邈和暗卫眼睁睁的看着骏马痛苦的长鸣一声,接着扬起前蹄,将他们从车辕上甩了下去。骏马狂乱的跳了几下,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口吐白沫。

庞邈摔在地上,觉得全身快要散了架,抬眼去看曹家暗卫,却见对方口吐鲜血,再无招架之力。

那些人中爆发出哄笑声,不怀好意的看着地上两人,仿佛是两只鲜美的猎物,直到薛惟凯追上来,他们连同青年一起消失在树林里,如同孤魂野鬼一般。

薛惟凯踢了踢昏死过去的暗卫,嗤笑道:“都说了你们兄弟俩不是我的对手,还要这般自寻死路为什么呢?”他又走过去单手揪住庞邈的后脖领,将人提起来,“小姑娘,咱们别再玩了,反正迟早要见阎王爷,你何必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的去见呢?”

庞邈全身疼的说不出话,更没力气对薛惟凯出手,只得暂时安静下来,省够了力气再作打算。

“你不说话就当做你愿意乖乖的听老夫话了。”薛惟凯满意的笑起来,拖着庞邈拐进林子里。

傍晚,曹律回到大理寺衙门,宋梓的脸色不大好看,案件迟迟没有进展,眼看这一天就白白浪费了。

“去涟宝的人,回来了吗?”曹律问道,一边翻看手里的卷宗。

宋梓摇头,“还未,最快也要到天黑之后,大约正赶上城门关闭。”他想了想,觉得好奇,“大将军为何忽然要查看那些尸首?”

“如今案子毫无有用的线索,不如想一想旁的,另辟蹊径。”曹律想起庞邈,“有人对我说,如果这件案子不是燕王人马做的,而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人,会不会有这种情况呢?我在想,幕后主使巧妙布局之下,我们见到的、想到的,仅仅是他布置之下,希望我们联想到的?而燕王只是恰好抓住了这次机会,他真要栽赃陷害,不至于再犯上一次的低劣错误,因为这次没有边疆战事的机会,要杀就得彻底。

“如果我们想借机栽赃燕王,怎么也要把事情真相现查清楚。”

宋梓苦笑,“朝野之上,除了燕王他们,哪有人会对您下手。还有,押送队伍出发的时间、路线,事先都是机密,普通贼匪除了串通内女干,哪能知晓?而且那些刀伤,显然是训练过的士兵才做的出。”

“你看,你的想法都被绕进去了。”曹律望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我们对自己都太有信心,谁有二心也未知。”

“诶,谁有二心?”贾尚书拎着两坛酒从外面进来,谄媚的对曹律笑,“大将军,下官知晓思考问题呢一定是苦恼的,所以特意带了两坛子酒,给您二位解解闷。小酌怡情就好,千万别喝多了。”

“原先的兵部侍郎薛惟凯不是约了你今天喝酒吗?”宋梓蹙眉。

“这老小子不知跑哪里去了,我在他家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瞧见人。”贾尚书不高兴的嚷嚷道,“他儿子回来,一问才知道从上午和曹大将军夫人离开后,就没见到过。要不是看在以前是同僚的份上,我才不喝他的酒呢,他倒好,摆起架子来了。”

曹律忽然问道:“他和我夫人离开曹家?”

“是啊,您夫人出去,顺路送老家伙一程。”贾尚书一边说,一边揭开封坛子的红布,“哼,其实上次和老小子喝醉过后,就不该再和他来往了……”

按庞邈的个性,确实不会婉拒一个瘸腿老头的请求,曹律没有再想下去。

宋梓不咸不淡的瞥他,“你官位即将不保,还有心情喝酒?”

贾尚书摊开手,“那还能怎么办?哭爹喊娘的跪在两仪殿门前,恳请皇上不要撤我的职?给姓曾,姓卢的那帮小人看到了多丢人啊?”

宋梓摇头叹气,这家伙仗着曹大将军势必会查出真相,已是无所担忧了。而他们还在头疼劫案的真相。

过了半个时辰,两名青年抬着一副担架,脚步匆匆的闯进屋内。

“曹大将军,宋寺卿,卑职将尸首带回来了。”

曹律和宋梓走过去,掀开覆盖尸体的草席,令人作呕的尸臭味扑鼻而来,但曹律不以为意,俯下身去,仔细观察尸首身上的伤痕。

那道伤痕自右肩劈到左胸心脏位置,一刀毙命,凶狠残忍。

“怎么会……”宋梓猛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伤痕,他怕自己因为烛光昏暗而看走了眼,叫衙役多点了两盏灯,凑近了尸首仔细的瞧。

而眼前真实的所见,告诉他猜想没有错。

“大将军,这……”

曹律闭了闭眼,“看来我们之前确实……”

这时,一名衙役小跑进来,递给曹律一封信,“刚才门口来了个小孩,说是有人转交的,务必请曹大将军立刻过目。”

曹律转手将信交给旁边无所事事的贾尚书,自己和宋梓、仵作再三检验尸体。

贾尚书随手拆开信,只看了一眼,呆住了,“大,大将军……”

曹律不悦的扫眼呆若木鸡的贾尚书,目光落在只有寥寥数字的信上——

“城东悬崖,见你夫人最后一面。”

第81章:追根究底

庞邈的脚下没踩着任何东西,因为他被吊在一棵树上。

脚下,是深不可测的悬崖。

身体和树枝唯一的联系是一根经过处理的绳子,随着时间的推移,绳子会因为经受不住人体的重量,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断裂开,最后直坠万丈悬崖。

庞邈看一眼断裂开一小部分的绳子,以及洋洋得意的薛惟凯。

“为什么?”他终于问出口,此刻是薛惟凯大功告成最高兴的时候,也最容易套话,否则真要死得不明不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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