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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为夫中——by萧玉岚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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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了,明月高挂,清辉撒了一地,宁静而安详。烛光下,庞邈正在认真的练字,一笔一划俊逸灵秀。忽地,外面响起大黄狗兴奋的低叫几声,他笔头顿了顿,又继续写下去。

轻轻的风扫过脸颊,紧接着,庞邈感到一个温暖而有力的臂弯将自己的肩头抱紧。

第102章:难得安宁

亲了亲,庞邈回过头,看到笔尖在宣纸上染开一团墨迹,他索性搁下笔,数天未见,他可没心思再做别的事了。

“很顺利?”

曹律依然从背后抱着庞邈的肩膀,但大部分的重量压在椅背上,“圣上亲自拿回赈灾银,现下放在两仪殿,谁有胆子去哪儿偷?接下来就看卢侍郎和凤山刺史狗咬狗的戏了。对了,大理寺连夜审问,连松明早才能出来。”

“终于抓住单锋了,连松接下来终于可以安心读书。”庞邈说道,笑意染上眉眼。他侧头凝望着曹律的侧脸,指尖落在他的眉间,“正好锦绣在准备热水,先便宜你了。”

曹律故意躲开庞邈的手,玩笑道:“老虎脑袋也是能摸的吗?”

“你能吃了我?”庞邈反问道,“我看你大概是这几天费心费神,眉头不由地蹙着,给你揉开了。”

连着几天,一堆事凑一块儿的发生,还需和那老女干巨猾的人周旋,曹律自己揉了揉眉心,“如此看起来不是很有威严?”他垂下手时,眉间却已经平展开了,眼里的柔情似水一般,“不过在你面前倒不用了。”

他放松下来,压在肩头的担子倏忽间消失了,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也全都抛到九霄云外,能轻快那么几个时辰也是好的。

“大半夜的不睡,还在练字?”曹律又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一堆纸。

说到这个,庞邈更高兴起来,“今天郗先生和我说,学馆藏书楼里有一批书要修复,正好我闲着没事,不如去学馆帮帮忙,顺带着能把读书时没看完的书都看了。”

曹律问:“有工钱吗?”

“咦?”庞邈眨眨眼。

“你这人,最能吃的就是亏。”曹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不是准备在齐郡买房买地吗?到时候凑不够银子看你怎么办。”

庞邈抱着手臂,“葵啊?我挺喜欢吃秋葵汤。”

他眨巴着眼睛,看似十分单纯,曹律微微的摇摇头,虽然没等到想要的答案,不过从今往后他来护着他就够了。

“以后给你买了祯元楼的糕点,蘸秋葵汤吃。”

庞邈摸着下巴想了想,“这种吃法真稀奇,下回试试。”

曹律哑然失笑。

这时,锦绣敲门进来,看见悄无声息的又出现在少爷屋里的曹大将军,已是见怪不怪了,笑着行礼,“我再去备一份热水。”

天冷水凉的快,庞邈也不跟曹律打哈哈了,“有工钱,还有数不清的书看,不是亏本买卖。而且顺便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南方地志,多给你几本好做参考。要是给错了消息,进了那儿的树林子,结果出不来,可是害了人命的大罪过。”

曹律已经放弃听到最想听的话的希望,不过看庞邈这么高兴而认真,心里头也不由地为之开心,其实如此这般是庞邈性格使然,强扭不过来也罢。

洗过,曹律抱着庞邈上床,忽地想起什么,“我不在的时候,谁扶你到床上的?”

“锦绣啊?”庞邈仰躺着,摆出大鹏展翅的动作,“我只是一条腿不能动而已。”

曹律侧躺着,手撑着脑袋好看着庞邈的脸,被他的动作逗得一乐,“挺像金鸡独立。”

庞邈嘟囔道:“反正也没贬义。”

“说到你的新差事,”曹律转而说起另外的事,“你们学馆虽有盛名,藏书不少,但哪里比得上秘书省,你守选三年也差不多该到时候了,有没有兴趣去秘书省做校书郎或是正字?虽只是九品,但胜在俸禄闲暇不少,可以趁着职务之便,阅尽其中藏书。”

庞邈的眼睛变得比烛光还要明亮,若不是一条腿不方便使力,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对他来说,若能阅尽朝廷藏书,好比黄鼠狼逮到无数的肥鸡。

“我能去?听说吏部觉得你是个人才,才会任命为弘文馆等地的校书郎或是正字,那以后都是有大好前程等着的。其余的命好的外放到地方上,命不好的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了。”

曹律轻不可闻的叹口气,握住他的手,“你原本以为你会去哪儿?”

“穷乡僻壤的做个末流小吏……”庞邈小声的说。

曹律敲了敲他的脑门,“呆子,你科考成绩哪儿差了?也不想想你祖父做过什么?现下好歹有些门生在官场上混的,哪会把你丢去穷乡僻壤。而且……你不还有我吗?”

庞邈盯着曹律,好一小会儿才问道:“不会说你徇私舞弊、任人唯亲?”

“这事我干多了,为你再做一次又何妨?”曹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庞邈想起曹律的那帮姐夫和族亲,似乎做什么差事都是由济扬侯和曹律一口说了算,虽然也都是些起不了大作用的闲职,摆出来撑脸面的。后来再加之曹律字里行间的一些意思,他也渐渐明白不将亲人摆到要职上去的原因。

“又不是一开始就给你宰辅的位置坐,秘书省校书郎罢了,不是靠近台阁的弘文馆和集贤馆,没人在意。”曹律又说道,“这差事对你喜好,不牵涉到政事,岳母也放心。另外,有件事要你办。”

“查越州的消息?”

“对。”

离南巡最佳的时期越来越近,先前被其它事宜牵绊住,现下再不能耽搁了,庞邈感觉到这项差事任重而道远,点点头,“好。”

“你先忙着学馆的事,差不多等你能走路的时候,我与吏部打声招呼。”曹律说完,手搭在庞邈的腰上,将他往自己的怀里拉拢,“有你在怀,今夜准是个好梦。”

庞邈点头,其实早从在曹家的时候,已经习惯了和曹律睡在一起。

寒夜漫漫,心爱之人在身边不仅是温暖,还有安心。

曹律抱着庞邈,心中一片安宁,手掌在他的腰间轻轻的抚摸,却不撩拨。他清楚庞邈的腿伤还没好,不是时候,而今后,还会有大把大把的好时光等着他们,只属于他们的。

他现在只想着浮世纷乱,愿尽快结束那些是是非非,与庞邈在一起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入冬后越发的寒冷,但在午后总有温暖的时光。

连松从大理寺衙门出来,先回家沐浴更衣,收拾清爽了才去找庞邈。昨日他和单锋在城外,还没等到接头的人,就被埋伏好的官兵不由分说的抓回去,连夜审问。他知道,若不是当初庞邈伸出援手,又有人先打了招呼,他绝对会被衙门当成单锋的同伙,关在大牢里等着充军发配。

被那凶恶的表哥威胁这就,等待单锋的结局会是什么,连松不想多问,只想着找庞邈道谢,以后努力读书去了。

不凑巧的是,他到了庞家门前,却被门房告知少爷有事外出,又得知明儿庞邈会去学馆,便又回家去了。

其实在庞家后院,薛晋夷陪着庞夫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孔大夫在一旁说着些养生之道。他现在准备接管曹家药材铺,忙着筹办济善堂,其实是个大忙人了,不过有曹律一声吩咐,他再忙也抽得出空来,其实在庞家待着,他也觉得舒服,一家人随和好脾气,怎么都谈得来。

庞夫人被孔大夫的风趣的言语逗得掩嘴笑,一抬眼就看到院子中央,女婿正扶着儿子走路。

今天孔大夫来这一趟,便是为了看看庞邈是否能开始用受伤的那条腿练习走路了。

幸好一直以来调理得当,又是喝药又是按摩,比寻常人好的快一些。

想到这些,庞夫人心里感慨:这个女婿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

“若是觉得有一丝半点的不舒服,就不能再走了,知道吗?”曹律叮嘱道,表现的比庞邈本人还要紧张。他一手托着庞邈的手臂,一手揽着肩膀,眼睛盯着受伤的腿瞧,似乎有一丁点的不对劲,就要飞快的把人抱回去坐着。

庞邈见曹律焦虑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这份恩爱之情落在薛晋夷的眼中,实在是羡慕的要死。

“知道,知道——”庞邈认真的点头,知道太过勉强的走路,再伤到哪里,不仅自己吃苦,曹律也会跟着担心,所以不会强求自己。只不过有曹律陪在身边,仿佛带来了无穷的力量,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腿伤了有好些日子,现在没什么气力,踩在地上如同踏上了厚厚的一层棉花堆,若不是有曹律扶着,非得摔个大跟头。庞邈每踏前一步,都格外的小心。

走了一会儿,庞邈看差不多了,便要回去休息,也让曹律多喝点热水。

这时有人来找曹律说话,两个人走到门边上细说。

听完来人的汇报,曹律慢慢的抿口茶,接着笑了,”姓卢的动作倒是挺快,知道太多的人总要赶紧的死,我们就推波助澜一把好了。他不是要凤山刺史和谭吉贪污询私的罪证么,你们去搜罗几条送上门去,另外拿些卢绎不痛不痒的罪证透漏给谭吉,两方人马能斗得越久才越精彩。”那人抱拳欠身,”属下这就去办。

第103章:郡王之子

转眼新年将至,到处是喜气洋洋的除旧迎新之象。述职的官员们早早的启程返乡,只余下凤山司马谭吉和门下侍郎卢绎你来我往的扯皮条,彼此构陷各种罪名,上演年终的一场精彩大戏。

抢劫赈灾银的事拿不到台面上说。也不管是故意戏弄还是被别人横插一脚,卢绎直接认定谭吉办事不周,不顶用又知道的略多,本想着先下手为强,结果谭吉早一步获知消息,以为燕王收了钱后翻脸认不认人了,也拿着搜罗来的证据想铲除燕王的左膀右臂。

若是他们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一聊,或许能够发现总是有人在背后挑拨离间。

可惜放出去的火,是收不回来了。

大理寺在抓回单锋之后,陆续抓获幸存的贼匪,按罪名大小依律法判刑,然后对外宣称正在全力追回赈灾银,处刑需刑部复核,但年前不办这些事,又借着卢绎忙于对于凤山刺史,于是不上不下的吊在那里。

圣上私底下和几位重臣透漏了些许意思,若是贼匪咬死了不肯说,为了维护朝廷的脸面,假称拿回赈灾银,实则从国库、圣上自己的私库里调拨些钱补上。

大理寺卿宋梓当即表示自己办事不力,才使得贼匪死活要拿赈灾银陪葬,携办理此案的官员愿意拿出大半的家产填补亏空。

到这份上了,卢绎偶尔喘口气仔细一想,也没想到些什么,就此揭过。

岁除前一日,庞家里已经热闹开了。前屋的桌上摆着新灯笼和新写的对联,就等着明日挂到门外,不过宅院里早已布置一新,家什被擦的一干二净,檐下的灯笼都换上新的,庭院里的松柏仍旧青翠,腊梅绽放在枝头,空气中漂浮着幽幽暗香,大桌上层层叠叠摆放的碟子里盛有各式菜肴,欢欢喜喜的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薛晋夷和章牧忙着对付匾额上最后一点尘埃。

“令尊怎么样了?”章牧难得主动说话。

薛晋夷正专心的用巾子擦角落里的一堆灰尘,听到章牧的话,手里的力道猛然加重,匾额后面传来细微的声响,他被及时的敲醒了,连忙扶正了匾额,轻轻的继续擦。

“不肯见我,我托狱卒把吃食送进去了,也不知道爹有没有吃。”他的眸光黯淡,背对着下面扶梯子的章牧,让他瞧不见,“明天我再去一趟,等过了年,大约就没机会再见了。”案子卡在刑部那儿,出了正月,等复核过就得上刑场了。

想到这里,他眼里酸涩的难受,用手揉了揉,却忘记了手上脏。

“嘶——”脏东西进了眼里,他倒吸口冷气,换了另一只手来揉。

“明天,我陪你一道去。”章牧轻轻的说道。

“诶?”薛晋夷睁着一只眼向下看去,冷不丁的脚下一滑,头朝下栽倒。半空中,身子使劲儿一翻,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不想后背贴在章牧的怀中。

“令尊爱吃什么?翻着花样的做点。”章牧扶了扶薛晋夷,转开身,“再拎一壶好酒。”

薛晋夷愣了愣,“好……”

“擦好了吗?”庞夫人带着锦绣过来,笑呵呵的看着屋内的两人,“辛苦了,快吃点新做的糕点,喝些水。”

薛晋夷用衣袖擦几下眼睛,换上一贯没心没肺的笑脸,“多谢义母。”

尽管现在算是一家人了,但他不想其他人为了薛家那些事而跟着不高兴。先前忙着帮庞邈,不过为了能够没时间去想旁的,现在空闲下来,想到自己大义灭亲,想到亲生父亲将被押上刑场,心里总不是滋味。

他明白正义为重的道理,可牵涉自己的亲人,心思哪容易平复。

一只手掌沉沉的按在他肩上,薛晋夷回头看到的是章牧淡漠的脸色,但眼中透出的坚定和淡淡的关切令他感动。

章牧从未有多少表情变化,或是太过亲密的举止,能有这些他已经很知足了,心头的悲凉被暖意感染,当即飞扑过去,想要抱住章牧。

结果章牧躲开了,“喝茶,要凉了。”

薛晋夷蔫蔫的拿起茶盏。

庞夫人看一圈前屋,让锦绣打一盆热水来给薛晋夷和章牧洗脸擦手。临近新年,庞家的下人们,除了没家可归的锦绣外,其他人都拿了一份红包回位于临近郡县的老家过年去了。

大宅子里人虽少了,但热闹的气氛却比往年更甚。

让庞夫人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女儿远在外邦,无法回来。

路是自己选的,她最多只能感叹几声。

“娘。”庞邈慢腾腾的从外面走进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他现在已经能正常走路,只不过行走的速度要比从前慢一些,孔大夫说再多走走便能恢复的与往常一样,“我觉得再弄些爆竹来,过年才更喜庆。”

“去吧,路上小心一些。”庞夫人点头叮嘱道。

庞邈没立刻走,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与乔装好的曹律一起出门。

“大胖。”庞邈乐呵呵的唤着曹律最初告诉自己的名字。

曹律叹口气,伸手扶着他,“是,小胖公子,你一能走了就到处乱逛,以前没见你这么好动。”

“这不图个新鲜吗?”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脸颊上,庞邈抬头望向天空,原来是下雪了,细小的雪像春风里的落花轻飘飘的落下,星星点点的,落在地上,落在来往的行人身上,很快的融化后消失不见。

“一会儿要下大了。”曹律垂下头,“我们买完了东西,尽快回去。”

“会下大?”庞邈眨了下眼睛,刚才有点点的雪花落进了眼里,“后天有空来家里,咱们煮酒赏雪。”

“煮酒赏雪……”曹律细想一番,眼中含笑,“嗯,别有情趣。”

庞邈点头赞同,轻声咳嗽几下掩饰忽然涌上心头而表露在脸上的某些期盼。

前头有个卖竹筒的小贩,庞邈停下脚步,看了看身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对小贩说道:“大叔,给我来二十个。”

“好嘞。”小贩爽快的应道,一边收拾竹筒一边对愁眉苦脸的小男孩说道:“小少爷,快回家去吧,一会儿带着大人来买不就好了?”

男孩大人模样似的叹气,从袖子里摸出一片金叶子,“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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