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梦，就是诱导的开始。将任务赋予青扬，让他认为自己才是救世主，从而将他作为跳板控制易泽。
它自然是不会将这些心思告诉青扬的，可惜它低估了这个看起来团团绵绵的奶豹。
青扬是什么人？说起来他今世只是妖丹期的小妖，前世也不过是一个元婴期的修士，无论哪一世都不够镜水剑将他放在眼里。可他是大道门的修真者，一个安安分分兢兢业业按部就班的修真者，众师弟的领头人，二师兄青扬。
他的力量不是最强的，他的境界不是最高的，但他的道心是最稳固的。就因为这般稳固的道心，使得青扬即使真元尽毁托生到一只先天不良的契约兽身上都毫不气馁，毫无怨怼。若是换做他人遭逢此变，只怕会怨，怨执意离开大道门去异世的小师弟青芒，怨对青芒轻易放纵的师门，怨大师兄找来法宝助青芒一臂之力。
这些人都是害他元婴尽毁孤独漂泊在异世的元凶，但他毫无怨言，甚至能平静地接受现状，以过去修真者不耻的妖身努力向道。
就是这样稳固的道心，才能在真元探入镜水剑时，分出一缕神识窥视器灵。才能在器灵企图迷惑他时，假装中计却得以侵入对方的灵识中得以知晓真相。
可是真相，竟是这般残忍绝望。
奶豹将爪子按在镜水剑上，内心深处不停呼唤着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易泽，易泽，易泽……
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脱离命运的掌控，得到属于自己的自由？
该怎么做，才能不让你被利用，不让你接触到那残忍的真相？
远在安普星一家小酒馆地下的易泽心蓦地揪起来，就好像那日听华天宇说小奶豹已经丧生在守护兽的攻击下，又好像黑洞前眼睁睁看着遍体鳞伤的奶豹离开自己。
那样的痛，那样的心碎，那样的不舍。
他不由得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仿佛握紧自己的心一般，艰难地呼吸的一样。
与此同时，坐在他面前的程康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易泽的异状，而是喃喃道：“我不会告诉你的，无论怎样都不会告诉你！”
即使被万人唾骂，受尽易泽的折磨，他也不会说出当年的真相！
88.
程康的眼中充满决绝，他知道易泽已经开始怀疑当年的事情了，可他不会把真相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能告诉易泽。
谁知易泽却用仿佛商量的语气说：“我打算去董家看看，毕竟是我母亲的家族。”
程康身体微微僵了一下，旋即便恢复刚才那副样子，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却瞒不住一直坐在他身边关注着他的程启亚。
易泽左手拇指与食指微微搓动一下，继续说：“如果董老爷子……也就是我外公还念旧情，亮出身份也无妨，说不定董家也知道不少东西，到时候就用不着总来看你这张让人厌恶的脸了。”
“不行！”程康一拳砸在桌子上，巨大的力量将超合金桌面砸出一个大坑。
易泽微微一笑，靠进沙发垫中，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一副闲适的模样，就等着程康自己泄底了。
程启亚目不转睛地看着程康，回想起易泽之前联系他时的情景，手不由得紧张的微微颤抖。
也就是两个小时之前，他赶到医院，当时易泽正坐在病床前，床上放着一个冰棺，华天齐躺在里面。曾经那个不学无术整天撩闲的少年此时却是那般安静，表情平和，神色安然，仿佛在做着一个最美丽的梦。
“带我去见程康。”易泽的声音很冷，比冰棺还要冷。
“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程启亚盯着易泽，自从程康坦白后，就辞去了军部的职务，隐居在一个小星球上，整天皱着眉，好似有莫大的心事一般。不过程启亚很喜欢这种感觉，那个高高在上一本正经只会训斥他的父亲终于变得看得见摸得着。
“没用？”易泽用嘲弄的语气说，“他要是真没用，那像我们这样被他骗的团团转的人算什么？”
“你什么意思？”程启亚语气冷了下来，“难道把全世界所有坏事都推到他身上你才善罢甘休吗？”
提到程康，程启亚的就再也无法维持那副浪子的模样，语气中满是维护。对程启亚来说，即便全天下的恶事都是程康做的，只凭借他将他从噬天组织带出给予他数年的温暖这一点，就足以弥补他所有的过错。或许这样对其他人来说很不公平，但程启亚就是这样的人，他与元启那种大英雄不同，就算他只是那人的复制品，但他依旧有自己的灵魂。
程启亚已经做好不顾一切与易泽翻脸的准备，谁知那人却淡淡地说：“把所有脏水都泼在程康身上的人不是我，是他自己。”
“想知道真相，就把他约来。”
易泽这句话蛊惑着程启亚，让他不由自主地升起了希望。自从知道程康口中的“真相”后，不管他怎么努力，两人之间永远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退职后的程康不反对他的亲密举动，而程启亚却一直没有出手，就算他告诉自己事情已经过去了，可他们却无论如何都回不到从前了。无论他做什么，都会有一种在借机向程康讨债的感觉，程启亚不想这样。
可此时易泽却告诉他，当年所谓的“真相”极有可能是程康的谎言，那个人为了隐瞒一些事情而揽下了所有的罪。那一刻程启亚紧闭的心房被人戳出了一个洞，透出些光亮来，未来似乎并不像最初那般漆黑一片了。
程康拳头砸在桌子上那一刻，程启亚一直吊着的心突然放了下来，稳稳地落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程康，会让这人如此激动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伸出手将程康的拳头包在掌心中，巨大的力道也伤到了程康的手，尽管有异能护体，手背依旧红肿了起来，程启亚心疼地吻了下肿起来的部位，在程康微讶的眼神下笃定地说：“你在说谎。”
“十几年来你一直在说谎。”
“而我居然就这么被你骗了，到底是……”
到底是我太蠢，还是你从来未对我敞开过心扉？
程康读出了程启亚未言明的话，心中满是酸楚，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易泽看戏一般地瞧着两人，就在程康想抬手摸摸程启亚的脸时开口：“华天宇接掌了华家，他告诉我一些事情，我决定去董家确认一下。”
程康刚要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他紧紧地盯着易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那么就应该清楚，去董家等于送死。当年元启已经死过一次，你还要重蹈他的覆辙吗？”
易泽眼神沉了下来，程康虽然没用明说，但也隐约透露出了一些信息。对于董家的事情华家也没有太多记载，而华天宇也不过是因为华天齐受到袭击后迅速赶回华家才找出了一点华文初留下的东西。照易泽的脾气，他本应该根据华家的线索顺藤摸瓜，可他等不下去了。
小奶豹有事在隐瞒他。易泽知道青扬绝对不会害他，那只傻豹子会瞒着他一定是因为这件事有危险，他想要扔下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易泽总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他不加快行动，就会永远失去那个傻乎乎呆萌萌却又无比聪慧的奶豹，永远失去他的青扬。
所以他才会找来程启亚，利用他和程康的感情逼着程康说实话。他更用仅有的情报去试探程康，没想到真如他所推测的一样。
没有失策才是最大的失策，因为一切都按照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发展，他甚至无法去改变。
如果他没有猜错，当年害他一出世就被组织当成实验体带走，害元启命丧敌手，甚至说制作程启亚这个第一号实验体的人是……
他的亲生母亲，董翩然。
89.
索里亚星系，星际海盗基地。
艾斯格特一脚将控制室的手下踢翻，拼命自己亲身上阵，操作机器。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动作，都无法让基地最强的攻击系统启动，有人进了操纵室，并且冲破了他们的防火墙！
“轰”的一声基地外顽强抵抗的数架机甲被红胡子的队伍击落，作为一个首领，本应该是在队伍中间作为旗帜被保护着的。然而红胡子每一次战斗都会冲在队伍最前列，而且打着打着就会脱离大部队，自己冲到阵前大杀四方去了。
红胡子用的依旧是过去那架机甲，熟悉的战斗方式熟悉的机甲让艾斯格特有些站立不稳，他躲在控制室内望着外面的情况，完全无法做出最正确的指示。最终只能按下最终防御按钮，打算当个缩头乌龟。
最终防御系统是沈亚天亲手设计的，是要塞的最后保障。然而按钮按下后，要塞却没有丝毫反应，而红胡子已经一马当先地冲到要赛前，一击炸毁了一个小的补给点。
艾斯格特脸色惨白，他看着红胡子那意气风发的身影，完全无法动起来。他的大脑已经僵硬了，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想不到。
对于艾斯格特来说，红胡子永远是最强的人。即使当年他借助别人的力量用极为卑鄙的手段抢夺了红胡子的基业，并逼得他落入黑洞中，但红胡子依旧是他心中无可战胜的人。其实真正下手夺取红胡子基业的是那个修魔者，艾斯格特只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傀儡，并且可笑地一直模仿着红胡子，居然想要爱一个人。
逃！这是艾斯格特心中唯一的想法，他掏出能量枪一枪毙了脚下抱着他大腿哭喊不是自己失误让基地系统失灵的胆小鬼，他的哭喊声让艾斯格特更加惶恐。抖着身体跑到救生舱停止的地点，沈亚天曾设计过一条秘密通道，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艾斯格特带了几个厉害的手下，希望他们能成为自己的挡箭牌。
红胡子回来了！在索里亚星系的居民心中，这是一个不可战胜的人物，红胡子代表着胜利，代表着索里亚星系能够无数次抵挡星联的剿灭，能够让他们肆意地生活在这不被法律束缚的桃源乡。
六年前红胡子死去的消息传来时，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不相信的，哪怕亲眼瞧见红胡子被卷进黑洞中的人，都觉得只要没见到尸体，这个男人总有一天能从黑洞中逃离，重新回来找他们算账。事实上就算红胡子真的死了，亲眼见到了他的尸体并彻底销毁后，大家都会觉得这只是个替身，红胡子还会回来。
而今天，这个人真的回来了！原来之前的传言都是真的，这个男人果然是不败战神！一时间除了当初被艾斯格特收买背叛了红胡子的人，都立刻倒戈相向。星际海盗是红胡子的，除非他自己不要，否则没有人能从他手中抢走。
人心所向，加上因为内女干使得要塞所有系统全部瘫痪，现星际海盗很快便露出了战败的迹象，跑的跑、降的降，还有人是被自己身边的同伴直接捆起来送到红胡子面前的。
而现在这个传说中的男人，居然一兵一卒都不带，率先进入要塞中心，用扩音器大声地说：“艾斯格特，你现在正打算逃跑吧？期望你能逃得更远一些，我也可以多些乐趣。”
是的，红胡子就是这样的人，他强大可怕，唯一的缺点就是兴趣十分诡异。明明可以直接抓住杀了的人，他偏偏要故意放着玩一下，看看能榨出对方多少潜力。对于自己捡回来的孩子也是一样，易泽就是被他榨得最狠的一个，也是承受力最强，成长超出红胡子想象的人。
艾斯格特此时正在打开救生舱，号称最爱沈亚天的他，在逃跑时居然丝毫都没有想到这个人，让人十分心寒。事实上他背后跟着的几个手下要不是当年也是被蛊惑后背叛了红胡子并且伤害了司耀前的人，否则他们早就反噬抓住艾斯格特去投靠红胡子了。
放置救生舱的仓库被打开，原本紧闭的仓库里面居然有一个人。没看清人脸时艾斯格特曾想过这是沈亚天，毕竟只有他知道仓库密码。等那个人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时，艾斯格特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方遥！这个瘦弱好看的青年，抱着那只沈亚天目前最喜欢的白猫，静静地站在仓库中，望着艾斯格特。
尽管方遥出现在了极为诡异的地方，这个这些年被艾斯格特强迫亵玩的青年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艾斯格特举起能量枪冷冷地说：“抱歉了，我可没打算带上你。”
说完扣动扳机，而方遥却面色平静地一动不动，他的面前出现一道防御罩，挡下了艾斯格特的能量枪。
方遥一边慢慢摸着白猫的皮毛，一边平静地说：“你们五个人，三个是异能者，两个是契约者，我只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是不会和你们硬碰硬的。事实上我不需要傻子一样地攻击你们自寻死路，我只要断了你们逃生的路，等红胡子来了就可以。”
白猫在方遥怀中高傲地昂起脖子，“喵”了一声。他并没有看已经没活路的艾斯格特，而是望着角落里的沈亚天。他是第一个逃到救生舱的人，可惜他们早就守在这里，方遥拿着板砖，来一个拍一个。
沈亚天只是头脑聪明，身体素质与方遥差不到哪儿去。在被偷袭的情况下，一拍一个准儿，晕得妥妥的，完全没有清醒的可能性。青扬趁着方遥不注意，偷偷用法力禁锢了沈亚天，这是他最想抓的人，他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是你！”艾斯格特青筋迸起，眼睛发红，有些发狂地指着方遥说，“是你破坏了基地的放火墙，把和红胡子里应外合的！”
方遥没有否认，点点头说：“给你一个忠告，永远别小瞧任何人，艾斯格特。”
红胡子本打算将青扬送进基地，等他打响战斗时，青扬跑到基地的控制室，将里面的操作人员全部打晕就可以了，没有人手动控制，自动系统就比较薄弱，很容易突破。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一直被艾斯格特当成玩物的方遥，居然是个黑客，还是顶级黑客，甚至在被星际海盗抓起来前，与司耀前曾在网络上数次交锋，并不分胜负。
可惜黑客不会让他身体素质更强一些，在被星际海盗捉回来后，方遥一直在暗中观察，寻找一条安全逃跑的路线，以及屏蔽监视系统的方法。只是方遥才被抓来身上的东西就被扫荡一空，那看似普通实则配置顶级的网络连接器被当成垃圾丢到垃圾星球了，而他也被扒光了扔到沈亚天床上。
在网络的世界中，黑客是神，可在武力的世界中，黑客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方遥这些年一点完全没有接触到电脑网络的机会，直到开始伺候沈亚天，他一边做小伏低地忍耐着，一边暗中观察沈亚天，偷学他的东西。事实上以方遥的实力，就算是顶级黑客也不会这样无声无息地冲破沈亚天设置的数百道防火墙，在下手时就会引起人注意。然而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沈亚天，早就想出办法扒了基地的最后一层内裤，只是苦于到处都是监视器，没有机会罢了。
青扬的到来让两人一拍即合，青扬用法力屏蔽监视器，并帮助方遥弄到沈亚天的网络连接器，他们甚至在沈亚天的个人收藏夹里找到了最后的逃生路线！青扬还发现在沈亚天的个人文件夹中，有一段很普通的视频，很古老。视频上有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将孩子递给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沈亚天在这段视频上写了简短的一句备注：如果这就是繁荣的代价，那么我宁愿选择毁灭。
女人的脸看不清楚，可青扬却有一种熟悉感，看着女人的脸，他心跳加速，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
在方遥的合作下，两人文武结合，成功瓦解了基地的一切防护手段。同时红胡子出击，艾斯格特连发现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轻易地被打败了。
方遥将最终防御系统转移到了救生舱这里，用防御系统堵死了最后一条逃生通路。青扬从他隐晦不明的笑容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能得罪他！
几人取出机甲拼命攻击，可是最终防御系统那是用来应付大爆炸的，只要他们不操纵机甲自爆，根本无法突破。艾斯格特皱着眉头，看着身边的几架机甲，心想要是能让一个人冲到防护罩前自毁就好了。可是能跟着他到救生舱都是他的心腹，最了解他的性格，艾斯格特又没有红胡子那种让人愿意为他去死的魅力，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设计别人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