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锱铢夫子+番外篇——by元苡成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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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公子道:“倒也不是忙。不过明天就走未免太仓促,衣物干粮怕是来不及准备。”

许少白道:“如何来不及,我们现在定下来,还有下午大半天时间可以收拾。”

“但是……”谭风华沉吟着,许少白这个建议一下子打乱了他明年的行程安排。他原是想明年开春再走,届时春暖花开,日出江花红胜火,江水绿如蓝,是极妙的所在,赏景之余,置办些春茶和其他杂物,而后再向南,置些佳果奇药……昔时十六胡乱华,中原南迁,遗埋许多奇珍异宝,他原想在今冬研读有关典籍,以免来年虚行。但是……

许少白一下一下磕着茶碗:“那天你的提议我仔细想了想,一来,我不愿意与你那一大帮人马同行,那便是景致再好,也无半点趣味。二来,如果我们现在走,正好冬末春初时节,在江南待上一段时间,既看了断桥残雪,又看了梅柳渡江,岂不美哉?”

许少白这一番话说得风华公子微微一笑,他几次邀约,都被许少白以各种理由推拒,现下既是许少白自己这样提出来,那是再好没有了,至于明年的行程,再安排就是。

“那……令慈与令师那边……”

许少白一笑:“都与他们说清楚了。我原想请夫子与我们一道去,他却愿意趁此回乡一趟,待我游玩回来后再去请他。只是……”许少白说着就开始吞吞吐吐。

“只是什么?”

许少白懦懦道:“只是……少白命里带衰,万一有连累之处,还请风华兄多多包涵。”

风华公子失笑:“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日前我亦请人算了一卦,说我有旺友命,与我同行,少白定交好运。”

少白公子大笑:“是真是假?”

风华公子眨眨眼:“自然是真。”

当下许少白便辞别谭风华匆匆回家,吩咐许璇去收拾衣物,自己风一样从前门绕过回廊抄到后院到佛堂与老夫人禀告此事。

老夫人正在诵经,微闭着眼跪在观音像前,口中喃喃有词,神态甚是庄严。

“娘。”许少公子在老夫人身后等了一阵,不见反应,焦急地出声。

老夫人又念了片刻方才放下手里的佛珠,在梅香的搀扶下起身,转身道:“少白啊,你这病才刚好,应该好生在家里静养几天。不要四处游荡。”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去。

许少公子忙在另一边扶着,笑道:“娘,我哪有什么病,不过是累了多睡了一阵。”

老夫人急得跺脚:“三天三夜啊。你都没把娘吓死。”

许少白笑道:“那也不是病。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估计着啊,是平日夫子管得太严,一下走了,我浑身的闷气都发出来,这才能无牵无挂地睡了这许多天,这是好事啊。”

老夫人嗔怪地看他一眼:“你啊,就是歪理一堆。自己病了,非要怪到夫子身上。”

“娘啊,我是说真的。夫子在的时候,我连城都没有出过,可是憋坏了。啊,对了,娘,你去过江南吗?风华公子跟我说,那边漂亮极了。”

老夫人一愣,怎么又扯到江南去了,点点头:“去过,很久以前,你爹带我去的。”

“漂亮吗?”许少白笑问。

老夫人回忆着泛起笑容:“那真是美。连风都让人醉。”

许少白道:“风华公子也这么说,他还让我跟他一块去江南。您说我去是不去?”

老夫人抬头看他:“去江南?”

许少白点点头:“风华公子学富五车,又常年走南闯北,跟着他出门能长不少见识。但是您老人家一个人在家里,少白又实在放心不下。”

知子莫若母,许少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太太还能不知他什么意思?瞥了他一眼,老太太道:“你想去,娘也不拦着。什么时候走?”

许少白道:“明天。”

“明天?”老夫人吓了一跳,“这么快!”

许少白道:“风华公子那边有事,赶着过去呢。”

“哦……”说着老夫人又有些犹豫,“这大冬天的……”

许少公子道:“往南就暖了。”

“但是……”

许少公子笑道:“娘,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

老夫人心中虽有些不愿,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驳。男儿走四方,强留不得。儿子大了,总是要飞的。且由他去吧。

番外:新年要反攻

大年三十。

冯府里一片喜气洋洋。

小金忙着指挥家丁贴春联,冯天忙着购置年货。冯府门口进进出出川流不息,众人忙得不亦乐乎,个个嘴角都挂着满足的笑意,煞是热闹。

可是忽然,一声轻微的怨叹飘进的小金的耳朵里。

小金忙回头去看,许少白许少公子正缓步从门里向外走来,脸上表情甚是幽怨。

小金是个实在孩子,见许少公子如此闷闷不乐,忙凑上去问道:“怎么了?”

“哎……”许少公子摇摇头道,“没事,就是出来走走。”

小金最耐不得这样磨磨叽叽的态度,再问了一句:“到底出什么事了?”

许少公子再叹一口气:“冬天到了……”

“然后呢?”

许少公子看小金一副摸不着脑袋的迟钝样,内心为他叹息一番,瞟了他一眼问道:“过年了,你不想要个礼物?”

“哦。”原来说这个,小金豪爽笑道,“那个有啊!小天年年给我搓汤圆。”

许少公子“啧”了一声,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然后低头窃窃问道:“诶,我说,你跟小天……你都没在上面过吧。”

小金一听愣了,反应过来急切道:“怎……怎么可能!就他那身板……还是个凡人,他怎么能是我的对手!”

“是嘛?”许少公子不甚相信地斜了他一眼。

“那当然——”小金挺胸昂首,言辞凿凿,看了许少公子一眼,道:“我看是你都没在上面过吧。”

“那怎么可能……你想想夫子那冷冰冰的样!”许少公子冲小金眨眨眼,“那还不得我去伺候着?”

说的倒也是。小金甚感赞同地点点头。但是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夫子那冷冰冰的样子在下面,那不是更难以置信。

“哎……”许少公子忧虑地又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了?”

许少公子不甚感慨:“哎……一天冷似一天了……”

“然后呢?”小金还是不解。

许少公子知道小金迟钝,但没想到小金居然这么迟钝,顿感自己是鸡同鸭讲,甚是无奈地瞄了瞄门内,不甚唏嘘地摇着头。

小金看看许少公子,又看看冯府大门,想了半天终于醒悟过来:“啊!你是说夫子他……”

“唉……”

“唉……”小金也感叹,“这鬼地方就是落后,暖气也没有。”

“暖气?”那是什么?

小金懒得解释,想了想一拍胸脯道:“我来教你。”

“教?”许少公子惊讶,“教什么?”

小金挤挤眉:“教你唱一首歌。肯定管用。”

许少公子将信将疑。

排练了一个下午,晚上吃过饭,小金提议闹新年,冯天自然满口答应,夫子依旧赖在被窝里不肯挪出来,小金费了半天唇舌,连被子一起裹着才把夫子请出来。

屋子里生着火,夫子在靠火盆最近的地方坐着,看小金跟冯天你一杯来我一句,你侬我侬地,又瞥了眼身旁小心翼翼给他夹菜的许少公子。

“夫子……吃点这个……”许少公子夹了菜便往夫子嘴里送,夫子手也不伸,密密实实裹在被子里,菜到嘴边了,一口吞下,然后道:“酒。”

许少公子便斟了一杯酒送到夫子嘴边,伺候夫子喝下。

“来来来,你们都听我唱歌。”小金喝到兴头上,拿起一根筷子一边敲着一边唱起来,“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一边唱着,一边调戏似地抬起冯天的下颔,对他抛了个笑眼,一边转过头对许少公子道,“来来来,像我这样,一起唱……”

许少公子摸上筷子,犹豫了半天,终于抓起来敲了一下碗沿,夫子侧头看了他一眼,许少公子当即不敢继续,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

“小白,你怎么不唱啊!”小金嚷嚷着指着许少公子。

许少公子抬眼看了看夫子脸色,一贯的古井无波,好像有没有生气,狠狠心,猛灌了一杯酒,一手敲着筷子,挥开小金的手,猛地用劲,将夫子搂近,大声跟着唱道:“好儿郎,浑身是胆……”

嘴里虽然唱得豪迈,但心里那是百花齐放一片柔情似水啊。唱了两句,见夫子没有挥开他的手,越发大胆,往夫子身边坐近了些,接着道:“来啊来杯酒啊不醉不罢休,东边儿我的美人哪西边儿黄河流……”一边唱,一边瞄着夫子神色,见夫子轻飘飘横过来一眼,下面的歌顿时被许少公子吞进肚子里,抽着嘴角地笑了笑:“那个……有点难听哦……”

夫子闭了一下眼,道:“尚可。”

“夫子!夫子也来一起唱!”小金叫嚣着。

冯天心里憋着笑,小金每每有所暗示的时候,就会在他面前唱这首歌,刚刚听对面许少白唱出来,他差点没噎到,怎么,连夫子都要唱?

夫子扫了冯天和小金一眼,站起身沉声道:“你们先唱吧。我回房了。”说着便往外走,许少公子连忙跟上。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走到夫子房外,夫子对许少白道:“你回去吧。”

许少白不知道刚才夫子有否生气了,陪着笑:“天寒地冻,学生送夫子进屋。早些歇息吧。”

夫子便不再说话,进了屋,许少公子伺候夫子躺好,然后站在床边迟迟不肯走。

夫子自睡他的觉,许少公子站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夫子……”

被子里夫子居然低低“恩”了一声。

“那个……”

夫子没接话。

“过年了这是……”许少公子犹豫着开口。

夫子继续沉默。

“能不能……”许少公子不断为自己打气。

“夫子啊……”许少公子坐下来,一只手徐徐摸上被子。

夫子没动。

“外头有点冷……可以……跟夫子挤挤么?”许少公子轻声问。

夫子缓缓睁开眼,看着他。

但是被这么看着,许少公子便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动,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讲话也不利索,伸手出颤巍巍解了自己的腰带。

夫子的眸光赫然加深。

许少公子弯下身,凑近夫子颈边,小心翼翼地吻上去,一边掀开被子,让自己躺进去。

室内火盆辟波作响,哄得一室暖洋洋的。

被子里传来絮絮私语。

“夫子……这次……我能在上边么……”

“你不是……一直都在上边么……”

“不是……我是说……啊……夫子……今天过年啊……我想要个礼物……”

“不是给你了……”

“但……但是……我想……哈……在上边啊……”

“你不是已经在上边了……”

“不是啊……不是这种……啊……”

俗话说得好啊,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17、亲梅逐马

许少白终于骗得谭风华同行,雇了个车夫,两人同坐在马车里。许少白总爱掀着窗帘看窗外景色,隔一个时辰就要问谭风华一句:“这是到哪儿了?离杭州还有多远?”谭风华只当他是初次出门,故而兴奋异常,还耐心地为他讲解当地风土人情。许少白心不在焉地听着,不时点个头,越看那慢哒哒的马蹄子越觉碍眼,恨不得扑上去狠踹两脚,让它痛得飞起来跑。

谭风华说到一半,回过头来见许少白看着马屁股面目露凶光颔首微笑,心下骇异,忙唤他:“少白?”

一声没应,谭风华忙又喊一声。

许少白惊地差点跳起来,也不管谭风华方才说了什么,回头忙不迭应了一句:“啊,风华兄真是见识广博,让少白佩服。”

谭风华皱眉:“少白……你没事吧。”

“啊?没事啊。”许少白连连摇头,他正苦想着用什么借口能怂恿谭风华抽那笨马几鞭,对着谭风华关切的神情端详片刻,忽而缩缩脖子道,“就是冷。啊。真冷啊!风华兄,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客栈?”

“那还不快把窗帘遮上。”谭风华说着,掀开车帘不负所望地对车夫道,“麻烦尽快赶到客栈。”

转回头看许少白,许少白望着他笑靥如歌,让谭风华一时闪神。

离杭州还要好些天,许少白不愿意算日子。

古语说: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两日不见兮,如隔六秋。

三日不见兮,当刮目相看!!!

许少白躺在客栈的床上辗转反侧,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唉,慢啊……”

许少白闭上眼就想到夫子,夫子临走前说:‘行了,就送到这,你回去吧。’夫子说这话的神情,现在越想越觉得冷淡决绝,越想越觉得抓心挠肝地难受。

许少白翻转了大半夜,依旧睡不着觉,起来喝了杯水,开窗看了看楼下马厩里的马,月光下显得惨淡非常,许少公子总觉得自己使唤的那匹马与其他马相比尤其瘦弱,越看越觉得瘦弱。

躺下继续翻来覆去地失眠,一半为夫子一半为瘦马,大半晌过后许少公子又起来喝了杯水,不甚唏嘘地叹了口气,坐在桌前守着那孤独又寂寞的烛光心有戚戚地捱过了一晚。

第二日很早就起了,在谭风华门前走来走去,伸伸懒腰,打打呵欠,清清嗓子,很快就把谭风华吵来起来。

“风华兄啊,你看今日天气晴好,我们抓紧上路吧。”一夜未睡,许少公子依旧笑得风流倜傥。

谭风华披着外袍站在门口,打着呵欠看看天,又看看踌躇满志的许少公子,半带着睡意含糊点头道:“也好。”

这一日谭风华在马车里多备了一条毯子,厚实暖和,把许少公子盖得严严实实,暖和自然是暖和了点,但行动却有些不便。

许少公子不时扯开毯子,探头到窗外看风景,一来二去的,竟打起喷嚏来,起初还不以为意,渐渐额头上就冒了热汗,身上发冷,慌得谭风华再不敢让他起身,让车夫赶到最近的小镇,找大夫开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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