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布列尔冷冰冰地喊了一声，放下了手中正在书写的羊皮纸。
但是随光乐才不怕他，反而是兴致勃勃地缠着雷恩追问。他早就想知道布列尔实际上是什么身份了！别以为他没有看出来，布列尔住的虽然不是教廷的神殿，却是阿尔兰曾经生活过的塔楼！
啧啧，虽然并不是王权的中心，但是，就在中心的附近啊！
“什么意外？血统不够纯正？实力不够高强？脑子不够清醒？还是……”随光乐一个一个地举例。
他没有看到的是，每说一个，布列尔的脸色就黑了一分。等他说到“精神病人思路广，内向儿童欢乐多”的时候，布列尔脸已经黑透了。
“……因为，他觉醒天赋的时候，没有一丁半点儿的圣光啊！”
第121章：act7·末世
雷恩以近乎于咏叹调的口气说出来这句话，而这个时候布列尔心知阻止不了自己的损友，早已经是一脸无奈地由着他去了。
“圣光？”随光乐重复这个词，笑了起来。
少年端坐在原地，手臂抬起来，打了个响指，顿时就有一小簇光芒闪烁在指尖。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是雷恩还是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的指尖。
他动了动手指，那簇光芒就像有生命力一样，晃动着，缓缓地飘入了布列尔的身体内。
“有什么感觉么？”
“很热，很暖……就没有了。”布列尔实诚地回答。
随光乐叹了一口气，他都没有使用治愈术，调动的是最纯粹的圣光。一般来说有成为神官天赋的人多少都会有些感应，但是布列尔这回答——就和你问他吃了个鸡蛋他啥感觉，他说没吃饱一样。
“为什么布列尔的觉醒天赋需要圣光？难道没有圣光就得不到王位？”随光乐挑了挑眉毛，“我记得以前德加帝国还没有这个规矩。”
他已经承认了自己是阿尔兰，因此说话的时候也少了一份顾忌，很多以前不会说的话这时候已经是说的非常自然。
雷恩和布列尔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对他说的并没有产生惊讶。
“还是说……这是路透斯决定的？”随光乐慢慢说出自己的猜测。
在看到雷恩的反应后，随光乐就明白，自己猜对了。
“天赋觉醒的时候，我测出来没有圣光天赋。”布列尔有些无奈地耸肩。
“而自从第七纪元开始、德加帝国统一之后，历届皇帝都需要圣光天赋。否则翡冷翠……”雷恩挤眉弄眼，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随光乐顿时明白了，虽然教廷没有了教皇，但是毕竟还存在着。而德加帝国又和教廷紧密联系，路透斯在的时候还好，路透斯消失以后，继任者也必然需要强大的光明天赋，这样才可以维持下去。
“强权就是真理，但是在翡冷翠里，法师说不上话。毕竟是教廷的圣地，信徒们相信的，也唯有圣光……你总不能让一个法师带领他们前进吧？！”
而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丁半点儿圣光天赋都没有的布列尔……
他只能自叹悲剧了。
随光乐想要递给布列尔一个悲伤的眼神，但是由于他的视线完全来自于布列尔，因此难以成功。只能在布列尔的视线里，看到眼神乱飘的自己……
随光乐：qaq
“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后来布列尔成为了一名强大的炼金术士，这样在翡冷翠内，依旧没人敢小看他。”雷恩最后下了总结，“所以说，强权，还是真理嘛！”
雷恩作为留守翡冷翠的战士，不会和他们一起外出点亮圣光，而布列尔虽然看上去好相处，也只是单单针对他们两个。因此点亮圣光这件事，依然只有他们两个来做。
大陆上很多地方都遭受了黑暗天灾的侵袭，尤其是北方，最为严重。他们此行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前往人类据点较多的南方，帮助他们修补圣光法阵，让南方的光明力量得到增强；而另外一个则是潜入北方，直接去点亮圣光，使大陆上的圣光据点增多。
前者主要是增强一部分地方的圣光力量，后者则是使圣光在大陆上布成一张网，遥相呼应。一个要深入黑暗腹地，一个则是在人类力量更强的地方，孰强孰弱，一看就知道。
“所以，乐乐，你去哪边？”布列尔问他。
“去北方吧。”几乎没有考虑，随光乐就说出自己的选择。
“北方？”布列尔这下惊讶了，他将这两边都提出来，倒是没有想过，随光乐竟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北方。
“你不是说教廷的红衣主教在竭力点亮圣光么，难道他们都在南方点亮？”随光乐挑了挑眉毛，“布列尔，就算你问我，实际上，也是想我选北方的吧。”
布列尔点头：“北方的情况要危急得多，也更需要帮助。”
他走过来，拉住随光乐的手，带他去看自己已经做好的准备：“乐乐，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这句话……还真是耳熟啊。
随光乐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听到这句话了，基本上每个世界都会面临一些危险状况，他的攻略对象都会这么信誓旦旦地保证。
但是，实际上嘛……
“我觉得到时候你不要哭着要我保护……”随光乐拍拍布列尔的肩膀，“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布列尔：……
从翡冷翠出发，向着北方前进。两人已经决定直接深入腹地，因此也是雷厉风行，并不耽搁分毫。
也是他二人仗着自己实力敢直接就这么前进，一路上他们遇到的人类队伍，少有就像他们这样，只有寥寥两人的。
他们坐的是一架轻便马车，上面布满了布列尔自己绘制的炼金法阵，因此非常舒适。作为对环境不熟悉的骷髅架子，随光乐自然是坐在马车里面。布列尔带着个草帽，任劳任怨地承担起马车夫的职务。
随光乐就借着他的眼睛打量四周，在翡冷翠里时还并不觉得，而当他两人离开了一段距离以后，他就感觉到了黑暗力量的增强。
负面的力量对这片大地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影响，随光乐清晰地看到，野外植物的绿色里，都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它们原本应该在这个时候生长，而这个时候看到，却只感觉得到非常稀少的生机。
“很多地方都是这样的，乐乐。”布列尔感觉到他的情绪，轻声安慰他，“这里还不算是很差。在人类城镇的周围，神官们都会定时用圣水去净化土地。”
“但是还是会被侵蚀的，是吗？”随光乐反问他。
布列尔不回答了，随光乐明白，这是他默认了。
治标或者是治本，一味的向着土地挥洒圣水毕竟不是上策，唯有驱散这片黑暗，才会给大陆带回往日的生机。
然而人类要应对这场灾祸已经是不暇，又何曾有余力来驱散黑暗？
两人一路北行，路上幸运地没有遇到魔法风暴。三天后到达了一个人类城镇，在帮助小镇居民们杀死城镇外的亡灵生物后，他们成功地获得了信任。
这个小镇里只有镇中心广场上，有一座小教堂，在黑暗天灾开始的时候，有红衣主教前往这里点亮了圣光。随光乐和布列尔进入教堂的时候，圣光已经有些微弱了。
“毕竟，既要抵御黑暗天灾的影响，又要被取出来制造圣水，治愈伤员。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布列尔给他轻声解释。
“布列尔，你忘了，在这上面，我比你更在行。”
布列尔取出来一支带有光明力量的水晶笔，想要加固地面的法阵。但是很不幸的，他遭受到了无情的驱逐，拿着水晶笔的手臂竟然无法落下。
“喔，看上去它们并不欢迎你。”随光乐道，“你似乎不能解决它。”
“破坏掉就行了。”布列尔无奈道，“我不能加固它，还不能毁了它吗……只是这样一来，黑暗天灾就没有办法抵御了。”
“破坏狂。”随光乐嘀咕了一声，然后非常干脆利索地，掰下来自己一截指骨。
布列尔：！！！
少年的一双手白皙秀美，十指匀长，看上去十分优雅。可是这时候被他的主人毫不留情地硬生生掰下来一截儿，就像一件艺术品被人砸了个稀巴烂，还泼了一桶狗血——顿时看上去可怖极了。
“乐乐你干什么！虽然这根手指上次被你戳进自己肋骨的时候弄断了，但是你也没必要掰下来吧！”
“闭嘴！”随光乐怒道，“要不是你做不到，我干嘛掰自己的指骨啊，很疼的你知不知道！”
“乐乐你知道疼为什么还这么做！你因为头没了智商也没有了吗！”
随光乐：！！！
他简直懒得和布列尔争论，不就掰下来一根指骨吗，有必要激动成这样，跟他中了绝世奇毒一样。
“用这个，不然你怎么画啊，难道真的毁掉法阵吗……是我知道你可以毁掉然后再强行画一个新的，但是没必要，你是法师又不是神官，有取巧的法子干嘛不用。”
——但是这个法子是以你掰下来一根指骨为代价。
布列尔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恨不得把身侧的少年捉起来打一顿。他就知道，他总是这么肆意妄为，这么我行我素，根本就不管他的担心。
“喂你愣着干嘛！你赶快画啊，画了我好把指骨接上去呢！”随光乐理直气壮地说。
“我知道了。”布列尔回答得非常虚弱，他特别想把少年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究竟塞得些什么，但是又想起来对方没有脑袋，顿时恹恹不乐。就连画阵法的时候，都弥漫着这种情绪。
随光乐感觉到他的情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断指挠在下巴上，骨头戳肉一样，感觉非常奇怪。
“也对……我的头呢？”
少年喃喃道，下一秒，断指之下，所有的感觉顿时消失，只有一片虚无的空气。
他的头颅消失了。
第122章：act7·末世
随光乐：！！！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上一秒自己还在挠下巴呢，下一秒整个头都没有了？开什么玩笑！
自从布列尔给他了那枚戒指后，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了，随光乐几乎都忘了自己只是个骷髅架子的事实，还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
对了，他的戒指呢！
随光乐一下子想起来，连忙去摸自己的手指。果不其然这个时候摸到的只有光秃秃的指节，原本带着的戒指已经不翼而飞。
脑海里迅速作出反应，凭借直觉，随光乐陡然扭头向布列尔。原本沉默的法师在这个时候开口，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显得冰冷又无情。
“既然你并不需要这枚戒指，那我就收回来好了，乐乐。”
随光乐立时反驳：“我怎么不需要了！布列尔，这枚戒指你说的给我作伪装的！”
“你也知道是做伪装。”布列尔慢慢说。他这个时候已经画完了法阵，可以收工，早已经站起来走到随光乐身前。他的步履轻飘，无声无息的，以至于他已经走到了少年的面前，对方也还没有发现。
布列尔伸出左手，准确地捕捉到了骷髅的右手。五根惨白的指骨在圣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唯独最中间、最长的那一根，却失去了踪迹。他缓缓抬起右手，露出了手指间森白的指骨，然而并没有给他安上去的意思。
“……我将它给你做伪装，是为了让你显得和常人一样，以免引起恐慌。既然你已经自己掰断了手指，又何必再伪装成人的样子给他人看呢？”
随光乐动了动手指，然而他的指骨被一只手牢牢握住，不能挣动分毫。
他生气了——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回荡，随光乐可以万分肯定，站在自己身前的法师的情绪。
“那不一样，反正我眼前只有你不是吗？你又不会被我吓到。”
“……所以，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这么做了吗？”布列尔沉沉说，紧紧地捏住了他的手指。巨大的力量让人感觉到一阵剧痛，就好像对方想要将他的手捏断一样。
然后，空气里响起了“咔哒”的声音。
随光乐陡然察觉到一股剧痛。正在这个时候，布列尔低下头颅。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有五根森白的指骨。
——骷髅架子仅剩的四根手指，被全部捏断了。
沉默。
法阵前安静得近乎于死寂，只有对峙的两个人形。高大的青年捏着手里森白的指骨，而在他身前、显得分外瘦小的骷髅架子，没有一丝半分的动静。他似乎被这个变故惊呆了，还保持着掌骨搭着青年的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打破了平静。骷髅嘶哑地笑了一声：“呵呵，布列尔，你是在研究怎样让我看上去更吓人吗？”
布列尔：……
他看着手中的指骨，难以形容的挫败感扑面而来。原本想要让少年记住以后不准再这样肆意摧残自己的身体，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身体竟然是这么脆弱，自己只不过稍微一用劲儿，他余下的指骨就被全部折断了。
而现在看这骷髅架子的反应，他分明，是没有将刚才的一切放在心上。
布列尔无奈地叹气，只恨不得自己开始用的是最霸道的契约，可以直接控制少年的行动。这样一旦他要做什么不利于自身的事情，就可以直接被他的心意阻止。然而少年刚被召唤来的那个时候情况又那么复杂，自己迫不得已，用的是并不同于典籍记载的方式。
他忽然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念头，于是牵着骷髅的掌骨，走到法阵一旁坐下，然后将幻形戒指推上了骷髅的另一只手。待得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就只看到银发少年蔚蓝的眼瞳中，自己的影子。
“喂你不要这么看我，好奇怪！”随光乐嘟囔了一句，想要挪开自己的脑袋。布列尔这么直直地看着他，在他的视线里，就是阿尔兰的那张脸被放大到了极致。这样近距离地盯着自己的脸看，简直是别扭极了。
布列尔轻轻笑了一声，也不阻止少年扭头的动作，径直低头。他看着手中的五根指骨，将大拇指骨对上断口，忽然一下子戳了进去。
森森的白骨刺进温热的血肉，原本应该产生痛感。而随光乐，却什么感觉都没有。相同的视线让他只能看着布列尔的动作，于是就愣愣地看着他拿起水晶笔，在手掌与指骨上作画。
一个是微热的肌肤，一个是森冷的白骨，然而布列尔绘制的动作却并没有因此而犹豫分毫。随着动作的进行，随光乐意识到这是一个炼金法阵，然而他在脑子里极力搜索，却不知道布列尔的意思是什么。
他只能沿着布列尔的视线，看着他的行动。布列尔绘制的动作缓慢而认真，带着一种无可辩驳的专注。随光乐原本想让他快点儿，自己这样被握着很别扭，然而感觉到布列尔的执着，竟是一句话都没有出口。
等到布列尔将五根指骨上的法阵都绘制完毕、也将他的指骨接上去的时候，随光乐已经是满头大汗。他尝试着活动自己的手指，非常灵活，和掰下来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灵巧了。
那么布列尔绘制法阵是为了什么？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问题，布列尔就像读懂了他的念头一样，回答得慢条斯理：“这样，你的五根手指，再也不可能离开你的身体了。”
随光乐：……
这绝对是对他刚才的行为做报复吧！布列尔难道不知道，他捏着自己的手绘制法阵的时候，自己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吗？！都快紧张死了，生怕他突然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