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分管他们的原客服经理到饮水机边接水，瞅着这个还在自己手底下却干着比自己受重视得多的工作的员工，心里气儿不顺。然后，也不知道是气的太投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端着杯子撞到了葛小天，再然后，大半杯刚接的热水洒出来，烫的葛小天叫了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他起得猛，一下顶倒了部门经理，连热水带被子，洒的洒，摔得摔。
“你！”客服经理姓黄，四十五六岁的年纪，个头儿不高，这会儿坐在地上瞪着葛小天，好像已经忘了始作俑者是谁。
一下子，大家都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葛小天觉得肩膀上那片火烧火燎的，只想赶紧去卫生间处理一下，万一起了水泡就不好办了，所以也不管谁对谁错，嘴里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把黄经理给扶了起来。
本来就是自己理亏，又看小天是这态度，黄经理实在不能不依不饶，挥手让他该干嘛干嘛，自己则到前台要了个一次性纸杯，又招呼保洁阿姨把地上给清扫一下。
姚耀自然是不知道外头发生的这一切，他只是工作告一段落想起来活动活动顺便去方便一下，却在洗手间碰到了葛小天，而且入眼的画面还带着几分……挑逗，反正他是这么觉得。
013
葛小天站洗手台前，外衣脱下来搭在一边，衬衣扣子也已经几乎全部解开，露着半拉的肩膀，眉头微皱，咬着嘴唇。
洗手间光线比较暗，姚耀看不出葛小天肩上烫红了的那一片，所以在他看来，这姿势和画面着实透着点儿挑逗，甚至让他晃了一下神。
往过走了几步，姚耀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葛小天一愣，反应过来第一件事是拉上衬衫，但碰到肩头那一片还是疼得直吸气。
姚耀这才发现问题所在，就说葛小天好好儿的怎么可能戳在洗手间里还衣衫不整的？
“怎么了？”姚耀想掀开衣服看看，但葛小天迅速系上扣子很明显的躲开：“没事儿，不小心跟同事撞上烫了一下。”
姚耀眉毛挑起来，“你撞上的是姚明吗？”说话间，还是勾着衣领小心的提起来看了一眼，肩头红了一片，不过看起来应该不是太严重。
葛小天抓着自己衣领，迅速向门口移动，“您来不是为了找我吧？”
“还真不是。”
其实不管姚耀回答是什么，葛小天都没打算继续留在此处。
姚耀解决了应该在洗手间解决的正事儿之后，却没立刻回办公室，人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盒软膏。
路过葛小天的座位，也没说什么，把东西往桌上一扔，扔完了都不回头，看着特帅气，但葛小天却在心里默默吐出两个字：幼稚。
那种可以表现出这不关我的事儿啊我就纯路过，却忍不住拿余光往过瞄的样子，不是幼稚又是什么？
但葛小天还是抓起软膏出了办公室，姚耀嘴角一勾，满意的回了自己办公室。
药膏的效果立竿见影，凉飕飕的很舒服，可问题也跟着出现了，都蹭到衣服上，万一洗不掉怎么办？
想摸摸兜儿里有没有面巾纸，结果摸出了手绢，葛小天撇撇嘴苦笑一下，把手绢展开垫在了肩膀上。
往回走正好看见出电梯的柳珺，葛小天有一种能松口气的感觉，他是真不怎么愿意一个人在办公室呆着无所事事。
“怎么，咱们办公室里也热了？”柳珺用手扇着风，这气温飘忽不定，说升就升，说降就降，她跟外头跑了小半天，这会儿是真热。
可葛小天被问得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
柳珺指了指葛小天领口，敞着俩口子。
葛小天意识到问题所在，赶紧把扣子扣好，换来柳珺一脸可惜的表情。
两个人在一周最后一个工作日的最后一个多小时里，把下星期的培训计划给完善了。柳珺拍拍手，准备关电脑下班，突然想起什么，哎了一声：“小天，你电脑还没配下来呢？”
葛小天摇摇头，他本来也没有对着电脑的习惯，而且录入归档之类的都是柳珺在做，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
“我看有人故你难为你吧？现买零件儿攒也早该给你了。”柳珺想着最初自己对葛小天的看法也很偏颇，只是接触了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可葛小天平时又不会主动跟人接触，所以其他同事对他态度不冷不淡甚至刻意为难也就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儿了。
“为难我干嘛呀，单位采购不都得有个程序么。”葛小天自己倒是挺淡定的。
“你就这么想吧，不过下礼拜咱俩可就该各干各的了，回头没电脑用你找姚总借去吧，反正他平时都用自己的笔记本，办公桌上那个就是摆设。”
这话对葛小天来说比较有杀伤力，“不拿我打岔你过不好周末啊？”
柳珺笑着算是认了这句话。
而就在葛小天非常无奈的摇着头往自己位置上走的时候，大老板的办公室门开了，“葛小天，来一下。”
葛小天淡淡的应了一声，直接绕过了自己的办公桌，却冲着办公室另一端的柳珺比了个口型：乌鸦嘴！
014
姚耀已经关了电脑，一派准备下班的样子，这让葛小天松了口气。
姚耀也确实开门见山，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个事情，第一个，你这礼拜的工作能力我看见了，但是……”顿了顿，才接下去，“我觉得你跟同事沟通方面有些问题。”
葛小天就知道一但是准没好事儿，可姚耀又是真说在了点儿上，如果说现在这个新环境什么让他最不适应，那就是大家都在一个办公室里，不仅仅是干好自己手里的活儿就算完事儿的。
“我会尽量跟和我工作有关的同事好好沟通的。”
姚耀因为葛小天这个回答乐出声，“够严谨的啊？”
葛小天不说话，他实在是办不到拍着胸脯说：行，我会跟同事打成一片的。
姚耀也没揪着这个不放，“第二个呢，今天周末，内部消息‘随便’晚上有活动，凤鸣的人过去，你有没有兴趣？”
姚耀招呼葛小天之前，收到了付洋的短信，说晚上有特别演出，姚耀觉得没个由头葛小天肯定不会去，但也没把握这个由头能不能请动他，所以问完一直盯着葛小天，让他意外的是，葛小天没有马上摇头。
对于葛小天来说，酒吧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可凤鸣有，只会他没时间排队买票也没能力打电话抢票。
“演出几点开始？”葛小天得盘算够不够时间回趟家，就算他只为了看演出，也不能穿着工作服去。
“具体我也不知道。”其实姚耀知道，付洋给他发信息的时候就说了演出九点开始，毕竟凤鸣的哥儿几个得先在自家园子演完才能陆续过来。
见葛小天又没了动静，姚耀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站起来，把西服外套脱了扔在椅子上，然后从屋角的小衣柜里拿出两件休闲衬衫，一件自然是他自己要换的，另一件则递给了葛小天。
两个人身量虽然有些差距，但衬衫么，也不至于差出几个号，葛小天穿他的衣服，也就是一个紧点儿一个松点儿，一个修身一个休闲这样的效果。
虽然明白姚耀的意思，但葛小天却没伸手接，“不用了，我还是先回趟家吧。”
姚耀撇嘴：“你这人怎么那么磨叽啊？”说着抬手就要解葛小天领口的扣子。
葛小天刷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姚总！”
“现在是下班时间，能不能别总总的叫了？”姚耀完全跳过了葛小天话里的重点，把手里的衬衫展开绕到葛小天后面比了比。
葛小天这回倒是真听话，转过身跟姚耀面对面：“姚耀！”
姚耀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哈哈大笑，“小天儿，我觉得你不用这么防备我吧？实在不想穿我的，你自己这衬衫稍微打理一下也行。”
听这话，葛小天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反正我也只是去蹭场演出，穿什么都无所谓。”
姚耀摊摊手，把准备出借的衣服又挂回了衣柜，自己毫不介意的当着葛小天的面换好了衣服，“那就走吧？顺风车搭不搭？”
葛小天没说不搭，姚耀也没非问出个子丑寅某，抓着车钥匙走在前头。
因为过了下班时间，又是周末，所以不止公司里没人，大楼里都没几个人了，下行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电梯里有面镜子，葛小天下意识的整了整衣服，再不注重这个，也不想让别人当成夸姚耀的参照物。
姚耀靠在另一边，给了葛小天一个安全距离，所以一路下到B3地下车库，葛小天已经放松多了，结果就给了姚耀一个可乘之机，打开车门的同时，姚耀快速的解开葛小天衬衫最上的两颗扣子，往两边抻了抻衣领，眼尖的他看到了肩膀上垫的手绢，却没说破，而且在葛小天反应过来推人之前，自己已经快速退开了，“袖口也解开吧，挽上好看。”说完姚耀坐进驾驶席，歪着脑袋等葛小天上车。
姚耀这么坦荡，反而让葛小天说不出什么，这会儿要是再反悔说不上车，就显得是自己反复无常了，所以葛小天冷着脸关上了右侧车前门，拉开了后门，坐在了车后座上。
015
开了一会儿之后，葛小天发现路线不大对头，“这不是去‘随便’的路吧？”
姚耀大大方方应了，“嗯，不是。”
说完就没了后话，可车子还是一路往不知名的地点开。
“停车，我下车。”葛小天想，既然姚耀不打算解释这是去哪儿，那自己也没必要问，但我总能选择不跟着你乱跑吧？
“你这什么脾气啊？”姚耀虽然没停车，但车速降下来，也是怕葛小天拧劲儿上来真来一出跳车那后果可不敢想，“酒吧没晚饭，咱们不得找个地方先填饱肚子吗？”
知道要干嘛，葛小天倒没再说别的，等车停在一个胡同口，姚耀下车就带着人往胡同里头扎下去，最后停下的地方又是家门面不大食客不少的小馆子，卖的是卤煮。
葛小天心想，这到不错，我带他吃了一回面，他这回回有惊喜。
看着屋里人慢慢当当，拿完号牌等着的时候，姚耀干脆让伙计在屋外给加了张桌子，坐下之后看着葛小天：“我之前忘了问，这口儿你吃得惯吧？”
葛小天乐了，不过是被气的：“我要说吃不惯呢？”
“我认为，不能。”
“你是认为我吃得惯还是认为我吃不惯也不会说出来？”葛小天觉得，这人就是压根儿不考虑别人感受的主儿，自己拿主意惯了。
“我就是觉得咱俩能吃到一块儿。”
葛小天没再接这话，从他们俩一起吃饭的三次经历来看，确实是能吃到一块儿，但他知道，区别是姚耀把这些地方当成调剂，而他要到这样的地方吃饭则是改善伙食。
两个人解决了晚饭之后到“随便”的时候，也不过才八点半，虽说是周末，但此刻人还不多。
趴在吧台上逗着调酒师他们家那口子的黎越，因为姜旭一个眼神的示意，看见了姚耀和葛小天，几乎跟他同步往门口迎上去的还有另一位，那就是到了有一会儿的付洋。
黎越奔葛小天，付洋奔姚耀，倒是不打架。
“小天儿，你这是给我个惊喜啊？”黎越乐呵呵的拉起葛小天就走。
“哎，黎老板，这好歹我带来的人啊。”姚耀拦了一下，倒不是真争这个，只不过他跟黎越一碰面就少不了逗几句。
黎越眉梢一挑，在姚耀跟付洋两个人中间扫了几个来回，“你这不都有人了吗？别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我们小天儿可不吃你那一套。”
“怎么就你们的了？也不问问老冯同意不同意？”
黎越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你这战线划分不对。”然后冲付洋：“小洋，赶紧把你的人拉走。”
付洋赶紧摆手：“别逗了，我哪儿那么大本事让他成我的人啊？”这话听着除了表示他们俩没什么，好像还有点儿别的含义，特别是配上付洋带着调侃的眼神和最后几个字的语气。
黎越了然的拍了拍他肩膀：“我祝你成功吧。”
姚耀这会儿一勾付洋下巴：“怎么意思啊？”
在边儿上一直没开口的葛小天微微皱着眉头，因为小舞台那边几个人的出现引来小小的骚动之后，好位置全都被人占了。
黎越眼睛多尖啊，拽了拽小天，“你是奔着他们来的？”说着往舞台方向一努嘴。
葛小天点点头。
“早说啊。”黎越踮着脚扫了一圈，乐了，“走走，我给你找个地方。”黎越发现苏正宇小朋友一个人霸着张双人台，这就好办了。
姚耀看着葛小天走在前头的背影，想着打进门开始这人就没搭理过自己，眼神一暗。
付洋一直观察着姚耀，开始是好奇他居然带人来了，然后发现好像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现在他基本看明白了，所以打算印证一下，“姚哥~”说着整个人往姚耀身上贴过去。
但姚耀却一躲，虽然动作不大，却架开了贴上来的付洋，“怎么？”手搭在付洋脖子上，看起来挺亲密，其实是用胳膊控制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付洋是个聪明人，他喜欢姚耀没错，可也没喜欢到要死要活非他不可的地步，现在既然看出点儿东西来，就更没必要让自己再在这份还没生根发芽的喜欢上多花力气了。
不过付洋没挑破，能看着姚耀这样的人把自己困住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016
把葛小天安顿好，黎越回来，姚耀跟付洋也找了张桌子，虽然看舞台位置不佳，但看葛小天那桌视线倒是毫无阻挡。
黎越把姚耀拉到一边很严肃的问他：“老姚，我记得你有两条原则对吧？”
姚耀点头。
“小天儿他两条全占，所以我希望你慎重一点儿。”
黎越这么说，让姚耀觉得有点儿意外，本以为黎越会直接说让他别惦记葛小天呢。
“其实我对他没什么想法。”姚耀觉得即便自己对葛小天有兴趣，但也不是滚上床的兴趣。
黎越一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又冲着付洋那边努了努嘴，“那你对他有想法吗？”
姚耀微微皱起眉头，“我要是不受欢迎你可以直说。”在他看来，既然开的是酒吧，那就算老板兼朋友的身份，也不该过多干涉。
黎越当然看得出来姚耀的不快，“你人气那么高我干嘛不欢迎？不过呢，付洋那孩子虽然玩儿得起也聪明，但真的是个好孩子。小天儿么……”说着往葛小天那边看了一眼，因为演出还没开始，他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挺不容易的，我就希望他能找到一个跟他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黎越加重了踏踏实实四个字，然后看着姚耀。
姚耀叹口气笑了：“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儿过度保护啊？”
黎越撇嘴：“你就当我更年期提前了吧。”
姚耀眼尖的瞅见了冯家平，于是把黎越往那个方向推了一把：“快去找你的静心口服液。”
其实不用姚耀说，黎越也不能跟他们这儿多呆，人凤鸣的人来捧场，他总不能连个照面儿都不打啊。
回到座位的姚耀给自己和付洋都叫了喝的，服务生端上来，是两瓶贼贵的矿泉水。
付洋转着瓶子：“你们有钱人的心理真搞不懂。”
姚耀揉了付洋脑袋一把：“好好的搞什么阶级对立？”
付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本来么，这不就兑了自来水的白开水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