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耀一直盯着葛小天，虽然表面上好像还挺平静的，但沉默了这么半天，一会儿下意识的皱眉头，一会儿无声的叹口气，心里不定怎么翻腾呢，不过不管怎么翻腾，就是不开口。
姚耀别看他在外头一副风流成性左右逢源的样子，其实他就没正正经经追过谁，现在为了等葛小天一句痛快话还挺紧张。
“小天儿？”
葛小天微微歪头看着姚耀，但又马上把视线移开了。
“我稍微含蓄一点儿问你个问题啊，你讨厌我吗？”姚耀已经退而求其次了。
看姚耀问完就一脸紧张的等着答案的样子，葛小天突然笑了，这人和人既然能碰上，就算是有了第一个交集了吧？再说，能有个人这么小心翼翼的等你一句话，还不能让自己也往前跨一步的话就算给脸不要脸了吧？
姚耀让葛小天这一笑弄得有点儿晕，“到底怎么意思啊？”
“老大，付洋真是你弟弟？”
“是呀，不过不是亲的这你知道啊。”姚耀忙着解释，不过先等会儿，不对啊，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葛小天手腕儿：“你小子，这算点头了吧？”
葛小天咬了一下嘴唇，摇了摇头。
“啊？那……”
“你刚才问我讨不讨厌你，不能点头。”葛小天绷着脸，眼睛却藏不住那一抹笑意。
姚耀长呼了口气，真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一天。
突然凑到葛小天跟前，作势要亲，葛小天身体一僵扭头躲开了。姚耀嘴角一勾，还是太嫩呀，不过既然刚才敢逗自己，那现在怎么也要扳回一城，所以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凑在葛小天耳边：“小天儿，我今天就是让你知道我什么心思，反正咱俩先处着，其他的不急，啊。”
葛小天已经很多年没跟人有过这么亲昵的接触了，姚耀又是话里有话，不可能脸不红心不跳，但输人不能输阵，所以硬是转过头近距离看着姚耀：“老大你能不能少说六环以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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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大概因为距离真的很近，近到在彼此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对方，近到葛小天眨一下眼睛，姚耀都能感觉到那微微空气波动。
姚耀很自然的扣住了葛小天的后脑勺，断了葛小天退路，葛小天只能抿着嘴唇，但他这个小动作却把姚耀逗乐了，直接把人往过一揽，“哎，你觉不觉得咱俩这样跟初中偷摸谈恋爱的小男生似的？”话凑在葛小天耳边问的，葛小天扭脸一躲正好自己送上门，让姚耀偷了口腥儿。
不过姚耀那一下也真的只能叫偷腥儿，连舌头都没敢伸。
葛小天有个优点，只要第一步跨出去了，那后头就得一步是一步的走，所以就算姚耀一个蜻蜓点水已经让他耳垂发烧了，但他还是亲了回去，而且亲的很认真。
姚耀挑了挑眉毛，捏着葛小天下巴让两个人暂时分开，然后调整了一下两个人的姿势，再亲回去，可就不是浅尝辄止了，带着侵略性和挑逗，手也从后脑勺移到了后腰。
眼看姚老大那手就要很习惯的往衣服里钻的时候，葛小天抓着他手腕给扯回来：脸上已经红扑扑的，眼神却不闪躲：“能不能别进展这么快？”
因为问得太正直，姚耀除了点头，连一句调侃都说不出来，可就此收手是真不甘心，之前不像强迫葛小天是一回事儿，现在知道他并不排斥却还是得刹车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葛小天头上使劲揉了一把，可惜根本影响不到那一头短发，葛小天蹭了蹭鼻子，拉着姚耀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紧张？”姚耀用了几秒钟来领会葛小天想表达的意思，毕竟在他以前的经历里，没有人能做出这种让他没辙没辙又生怕理解错了的动作。
葛小天点点头，“咱们……顺其自然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再说咱这不一直顺着呢么？”
葛小天撇了撇嘴：“我觉得你这叫拔苗助长。”
“那你就给我快点儿长！”姚耀说着还真两手伸到葛小天腋下，往起提了提。
被碰着痒痒肉，葛小天乐着边扭边躲，姚耀一看哪儿能错过这机会啊？就七分假三分真的追着咯吱。
可葛小天这屋子总共巴掌大个地方，三躲两躲后腰就被桌子顶住了。姚耀本想到此为止，却又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真逼上去葛小天会怎么反应，所以就贴了上去。
葛小天分析了一下地形，对自己不利，干脆两手一撑坐到桌子上，“我认输。”认得那叫一痛快。
已经到了近前的姚耀叹了口气，两手撑在葛小天手边，“你这都算准了节骨眼儿了吧？”人都认输了再逼上去还有什么意思？
葛小天这回没否认，头一歪，指了指墙上挂的表，“老大，不早了，明天周一有早会，可不能迟到。”
“怕我迟到怎么不说让我留宿呢？”嘴里这么问，但姚耀已经站直身体还整了整衣服。
“时候未到。”葛小天也从桌子上一打挺儿跳下来，立在门边随时候着给姚总开门。
姚耀也不磨蹭了，今晚的进展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心情好得不得了呢。在门口拍了拍葛小天肩膀：“明天早会你是主角，跟其他部门通报一下你们培训招新的进程。”
葛小天那脸立马皱了起来，这才是正事儿，可居然留到现在才说！
姚耀大拇指在葛小天眉间按了按，“行了，没什么可愁的，你该怎么说怎么说，还怕有人难为你啊？”
葛小天哼了一声，“只要您不难为我，别人都不是事儿。”
“心放肚子里吧。”姚耀那手从胸口往下一顺，在肚子上轻拍了两下：“我走了，不用送。”说完还摆了摆手。
葛小天也不客气，直接关门，拉窗帘。
032
这一宿，葛小天以为自己得失眠，但基本是沾枕头就着了，连夜都没起，再睁眼刚好比闹钟早了五分钟。
洗脸刷牙刮胡子，难得有心情对着水池子上头挂着的那面小镜子照了照，嗯，精神面貌还是不错的。
因为心情挺好，所以葛小天在胡同口的阳光早点车上买了两份早餐，每份都是一个鸡蛋灌饼加一杯豆浆，挂在车把手上一路晃悠着到了公司。
葛小天以为，自己肯定是最早到的，偷偷把东西放老总办公室也就是了，可惜，办公室里有个大惊喜，一开门正看见坐在老板椅上冲着门口发呆的姚耀。
四目相对，虽然意外，但葛小天还是晃了晃手里的吃的，确定姚耀看见了之后，放桌上就要撤。
别看姚耀一脸的睡眠不足，但反应还是够快的，抢在葛小天出门之前把人给拽了回来，然后关上办公室门还顺手放下了百叶窗。
“吃个早点也这么大阵势？”葛小天没挣崩，就那么被姚耀圈在了怀里，后背靠着办公室的门。
姚耀盯着葛小天看了两秒，然后抬手在他脸上捏了捏，看葛小天皱起眉头，才笑着来了一句：“不是做梦哈？”
其实姚耀这一晚上没睡踏实，到家之后美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不怎么真实，葛小天在酒吧的反应是他意料之外的，所以后头的一系列进展也都不在计划中。别看姚耀到哪儿都是左右逢源的样子，但他这三十多年就没正正经经追过一个人，葛小天是第一个，所以这么让人点头之后姚耀总觉得少了点儿里程碑式的事件。
睡得不好又老早就醒了，姚耀干脆奔了公司，他知道葛小天属于前三名到公司的，但没想到今天除了人到还有赠品。
葛小天被姚耀这句话戳中了心里最柔软的的那部分，他也说不清怎么了，反正就觉得姚耀这么问的时候特别让人心疼，“你咬一口不就知道是不是做梦了么？”
人葛小天说的是咬一口灌饼，但姚耀自动理解成了咬人，张着嘴奔葛小天的嘴就来了。
虽然目前公司就他们两个，但毕竟是公共场合，葛小天一把把手里自己那份早点塞在了大老板嘴里，然后蹲身从姚耀胳膊底下钻出来，特自觉地把老板桌上那个没动过的灌饼叼在了嘴里。
瞧着这光景，姚耀突然灵光一闪，掏出手机对着葛小天一通咔嚓，然后把照片单独存了个文件夹，名字是“解放区的早点”，以后老了要写回忆录的话这得算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都弄好之后挺满意，一扫之前没精打采的劲儿，踢着自己的老板椅蹭到葛小天旁边坐下，大口大口的解决早点。
葛小天心说这反应跟自己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啊，可又觉得挺好，套用姚耀的话就是：俩人吃得到一块儿也玩儿得到一块儿的感觉。
趁着其他同事还没到，葛小天迅速结束战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大概其的在脑子里给早会要汇报的内容搭了个框架。
姚耀呢，吃得慢条斯理，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窗看着葛小天，满脸外人难以理解的笑。
第三个到公司的是彭浩，第一眼看见葛小天，一点儿都不意外，打了个招呼往自己那屋走，可扭脸看见姚耀，这就比较不寻常了。
彭浩戳在大老板办公室门口本来想问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早还有闲情吃早餐，但看见姚耀咬着豆浆纸杯里的吸管冲他乐之后，聪明的决定什么都不说，硬是转了个九十度快步进了自己办公室。
033
早会挺顺利，就算现在公司里还有人对葛小天空降到助理这个位置不满，也不会傻到明着找他麻烦，更不用说小天儿对工作的态度根本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上午姚耀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带着负责新项目的经理出去了，直到临近下班，葛小天收到一条特别简洁扼要的短信：别走等我。
葛小天瞄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17点55分，忙到一整天只有挤出这么四个字的时间了还知道掐点儿呢，那多晚都得等啊。
时间一到，大伙儿陆续撤，葛小天往桌上一趴，要不叫两份外卖？
“又加班啊？”柳珺背着包儿溜达到葛小天旁边坐下，“看来红人儿不好做啊。”
葛小天点点头，充分肯定了这位目前公司里跟自己关系最好的同事的调侃。
柳珺用手指点了点桌子：“我觉得我挺能理解姚总为什么对你有兴趣的。”
葛小天偏头，“那你就踏踏实实跟我一块儿等着吧，你们俩还可以交换交换意见。”
柳珺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想借刀杀人吧？”
葛小天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脑袋跟着柳珺转：“哪儿能呢？哎这就走了？不多坐会儿了？”
柳珺扫了一眼办公室，空了，“行了，都走了，你起来活动活动吧，我也撤了。”
葛小天站起来伸了伸胳膊，做了做侧展，“谢了。”
柳珺摇了摇手指，快走几步赶上了电梯，这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葛小天一个了。出去溜达一圈确定这一层几乎都没人之后，小天儿把大多数灯都关上，就留了最外面的一排，然后找了一小片空地，做起了俯卧撑。
姚耀发短信的时候已经往回赶了，所以葛小天并没有等太长时间，他才做了不几个俯卧撑，姚耀和跟他一起出去的同事就回来了，俩人看见撑在地上的葛小天都是一愣。
葛小天赶紧爬起来，他忘了姚总不是一个人出去的。
姚耀上下打量了三遍迅速蹦起来的葛小天，“是不是给你一个支点你能撬起地球啊？”
葛小天没听出姚耀那话里有话，但同事却立马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姚总，内什么要是没我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姚耀赶紧点头，他净顾着往回赶了，谈完事儿就应该就地解散。
葛小天这会儿特别有眼力价儿，给老板倒了杯温水，然后拉出把椅子让他坐下。
“你今天是要化身小天使吗？”姚耀指了指自己大腿，那意思让小天使坐上来。
葛小天瞥了一眼，后退一步，“您对天使的要求还真低。”
姚耀也不争这个，喝完水拉着葛小天就走。
“哪儿去？”
“咱们不是说好了要陪你练车了吗？走，你早出师我早踏实。”
葛小天没想到姚耀说陪他练车这事儿是认真的，“要不明天开始吧？”姚耀带着项目经理出去肯定是跟客户谈细节，能谈一天，就一定不会太顺利，商场上的事儿，看着是动动嘴，其实伤神，所以不用非急在这一天不是么？
姚耀不知道葛小天脑子里想了这么多，以为又是往前迈两步往回退一步的节奏，“放心，上车之后我就是陪练，你不用有负担。”
葛小天总觉得这个话今天听着不是那么顺耳了，“姚总，我觉得您对自己的定位有问题。”
姚耀听见姚总两个字就条件反射的皱眉头，但品了品正文的意思之后嘴角一勾，毫无前兆的把脸凑到葛小天跟前，“那你是怎么给我定位的？”
葛小天只是稍微侧了侧脸，并没躲开，然后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嗯，非主流陪练吧，毕竟不是科班儿出身的。”
034
虽然不是科班儿出身，但姚耀这陪练可真是没挑儿，两个礼拜风雨无阻，就算出去会客户，下班也一定赶回来。
现在，葛小天已经可以应付七八成的路况了，唯一一点就是不爱并线，所以高峰时段走环路有时候会错过出口。
这车练到了第二个周末，下午六点一到，葛小天直接进了老总办公室，“姚总，咱们今天该做个了结了。”
姚耀头都没抬，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车钥匙扔过去，“大门口等我。”
所谓的了结，就是今天从把车开出地库开始，全程都由葛小天独立完成，姚耀只能是乘客。
公司的地库其实空间挺大，所以从车位里开出来并没什么难度，只是往地面上开的那条路非常陡，而且出口比较窄，还有个直角弯儿，一个礼拜总能看见有几个人不是保险杠顶上墙就是车前脸儿卡上升降杆控制机。
姚耀在大门口等了有一会儿才看见自己的车缓缓而来，也不用等人请，开了车门就钻进去了：“怎么这么慢？”
“我前头一哥们儿刷卡的时候溜车了。”葛小天用手背蹭了蹭脑门上的汗，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第一次自己开就赶上一个比自己还手潮的。当时眼看着前车屁股离自己车头越来越近，后头还有车跟着不能贸然倒车的，脑门上立马就见了汗，好在前头哥们儿虽然手潮，反应还不错，一脚踩住了。
姚耀也给葛小天抹了一把汗：“看来还得有我坐镇啊。”
“你坐镇能管得了别人吗？”
“管不了别人但是你踏实啊。”姚耀自我感觉特别的良好。
葛小天瞥了他一眼，“心宽脸大也是做老总的必修课吗？”
姚耀对着后视镜照了照：“我脸大吗？”
葛小天摇摇头，车已经开上大路了，作为司机就必须集中精神。
“前两天有朋友推荐了一个小馆子，他们家砂锅白肉特别棒，咱今儿就那儿吃了。”姚耀这也不是商量的口吻，只不过是让葛小天记一下路线。
但听了地方之后，葛小天很排斥，大周末的下班高峰，偏偏选个市中心热点地带的馆子，最少得跟环路上堵半个小时，其实路程全程都不到半个小时。
“咱们真的就离不开吃饭了是么？”
“古人说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咱俩都是凡人，怎么可能离开吃饭？”姚耀就跟一点儿没听出葛小天话里的真正意思似的，还打开车上的导航仪，“哎注意前头有个入口该进环路了啊。”
葛小天觉得这句嘱咐得特别让人恨得慌，姚耀陪练俩礼拜，最知道葛小天有多不爱开环路，这分明就是故意的，估计馆子的地址都是专门挑过的。在保证好吃的基础上，谁家路不好走选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