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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未满下——by白夜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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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甚么呢,我带亲外孙有甚么好辛苦的,行行就是我的全部,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我跟谁急!」习莹莹撑着头,侧躺在习铮身侧,「我还想活到一百岁,看着行行结婚生子呢。」

母子两相视微笑,他们相依为命了大半辈子,如今唯一庆幸的是身边依然有彼此。

「我昨晚做梦了,梦到以前的事。」习莹莹缓缓开口,手轻轻抚摸熟睡的小行,「梦到任家人逼我们下跪道歉,因为我们害死他们唯一的儿子。」

习铮望着她,不记得从甚么时候开始,习莹莹把曾经是自己公公婆婆的人称为“任家人”。

「妈,」他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你没有害死他,害死他的人是我,对不起,那时候害你跟我一起跪。」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女人眼角滑落,旋即被她愤愤不甘的抹去:「你是我儿子啊!我怎么可能不站在你这边?是任家欺人太甚,冬至那会儿多冷啊,你还差点就小产了……」

「妈,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小行不是也顺利出生长这么大了吗?」习铮抱住女人轻声安抚,「有了小行之后,我发现自己能体会他们当时的心情,养这么大一个儿子突然就没了……为人父母哪个受得了呢?他们也是气极了才会如此,那时候就算他们要我赔命,也是情有可原。」

习莹莹靠在他怀里抹眼泪,一会儿又开心起来:「人家说塞翁失马,这句谚语用在我们身上是不是很贴切?走了苛刻的任家人,来了个把你捧在掌心的玛索国王,我就说我的小铮这么棒,不可能一辈子就这样,肯定会有珍惜你的人出现。」

「这两者没有可比性吧。」习铮哑然失笑,帮女人擦乾脸上的泪,「好啦,你赶快去睡,明天不是还要带小行去海洋公园?」

习莹莹一看时间惊叫:「唉呀这都几点啦,抱歉小铮,你明天也是一早就要去饭店吧?你也早点睡喔。」

「嗯,对了,别让小行玩太疯,他暑假作业完成多少了?」

「行行可棒的咧,放假第一周就把作业都做完了,他还说,这样如果爸爸带他出去玩也不用担心作业了。」

习铮内疚的望着熟睡的儿子,习莹莹自知失言,赶紧出声安抚:「唉呀~~没事的,他知道你忙,况且跟婆婆玩也很开心啊,你别想太多,快去睡吧。」

习铮点点头,朝关门离开的母亲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关了台灯躺下,在黑暗里凝视熟睡的习谦行。

十年光阴,十年聚散。

如今他仍会梦到李柏庆、林姿幼、任家两老……甚至任玦珩,他们在他的梦里依旧维持着10年前的模样,说着令人撕心裂肺的话。

可他不恨他们,一点也不,如果人一生经历的劫难是注定的,至少在经历了这些之后,他并不是一无所得。

若不是任玦珩,他早就死在10年前那晚的浴室里。

因为他的命是男人救回来的,所以现在的他,肩上背负着两条命,两个人生,两个人的未来。

困意慢慢袭来,在朦胧中,他似乎听到男人的声音,于是回忆的风也飘回10年前那个火车站。

79、不会在一起

任玦珩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他:「谁告诉你的?」

「那天问柏达志宪哥住哪间医院,我说想去探病的时候,他问了一句:『你怎么会知道志宪哥住院的事?』这话不是很奇怪吗?那天我人就在场,亲眼看见他被你一掌抡在墙上,流了那么多血,肯定要住院的不是吗?除非,除非他根本没有去医院,而是……死了。」最后两个字轻如鸿羽。

任玦珩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露出似笑非笑的淡漠表情,等他说完,才继续用纸帮他清理沾着经验的阴道跟大腿根部,彷佛刚刚听到的只是一些可有可无的讯息。

任玦珩把两人都弄干净,才打开厕所的门,习铮跟着他走出去,脚还有点发抖。

回到座位,刚刚那些围聚着打牌的人已经下车,车厢里除了他两空无一人。

任玦珩放倒椅背,一屁股坐下,悠闲的翘着脚。习铮虽然没得到男人的答覆,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臆测没错,这会儿内心七上八下,想说甚么又不知该从哪里起头,只好将视线移向窗外。此时太阳已升至高处,耀眼的金光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猛地回神,透过窗户的返照,发现身后的男人正望着自己。

「小铮,」任玦珩在这时开口,习铮背脊一颤,竟不敢回头,于是轻声问道:「甚么事?」

「如果不牵扯上你妈,如果我们是在另一个时空相遇,如果我们的开始不是那甚么鬼约定,你会不会接受我?」

习铮垂下眼,任玦珩依旧透过车窗望着他,火车磨擦铁轨的声响从未如此刺耳。

「我不知道,不是因为我讨厌回答假设性的问题,而是我真的不知道。」习铮的手搭着窗沿,目光重新回到窗户上,与车窗上的男人四目相对,「如果不是因为我妈,我们不可能再次相遇,如果我对你的印象只停留在第一次上床的那会儿,说实话,我那时候很讨厌你,或者说,很怕你。」

「因为跟你住在一起,对你的了解加深,我对你的印象才慢慢改观。」

「所以我不知道,如果失去这些相处与了解,另一个时空的我会不会接受你。」

男人沉默的听着,似乎因为任玦珩显露出前所未有的耐性,习铮终于能慢慢道出埋藏在心里的感受。

「老师,我喜欢你,因为你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官能享受,让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对性是多么渴求;你会喜欢我,因为现在的我正是符合你喜好的年纪,可有一天我会老,变成街上随处可见的中年大叔。」

「你看,我们对彼此的喜欢都不纯粹,注定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但我还是觉得我们很幸运,能够在人生的某段时间里遇到彼此,在我们都符合对方喜好的时候遇见彼此。」

「老师,你常说我自私,眼里除了我妈谁也看不见,可你有没有想过,在一年之约结束后,被伤的最深的人是她?她是个每天都在害怕脸上因为年纪多长一条细纹的脆弱女人,她老公很早就死了,之后接近她的男人也都不怀好意,但她从不放弃,她最大的愿望是嫁一个有钱老公,这样她的儿子就能专心读书不用分心家里的生计,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各种男人约会,即使被人说肤浅也不在意。」

「老师,我知道我妈很天真、没甚么大脑,不是你眼中称职的贤妻,但我也知道,她流过多少眼泪,吃了多少苦,才把我拉拔长大,如果我不护着她,谁会护着她?如果我不偏袒她,谁会偏袒她?一年后,当她知道真相,又必须再一次面对深刻的情伤时,谁能安慰她?」

「老师,谢谢你给我们一个栖身的家,给我母亲一时的安慰,让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激情,这一切,我永远不会忘记,等我有能力,一定会把我们欠你的加倍还清……」习铮的声音低下来,自知这些话自私又护短,任玦珩也是此事的受害者,任家不仅涉及商界,在政界也十分活跃,这样的家族不能容忍丑闻沾身,任玦珩为了隐藏自己的性癖,肯定过的很辛苦,至终连结婚对象都不能选其所爱。

火车缓缓靠站,月台上显示着此站名称,原来他们已经离原本的城市几百公里远。

任玦珩突然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起身,大步走下火车。

习铮用小跑步勉强跟上男人长腿迈开的步伐,月台上的人渐渐多起来,习铮想挣脱他的手,男人却握的更紧,转眼间两人已经离开车站,站在这个城市最热闹的市中心。

「你总说要把欠我的还我,可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真正欠我的是甚么?」任玦珩开口,声音很快被这个城市活络的各式声响吞没,习铮垂下眼,目光正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男人的桡骨茎突圆润突出,手背上有淡淡的青筋浮现,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仔细观察男人的手。

他们发生过那么多次关系,他却从未好好看过这个人,但是每次高朝结束,睁开眼时,他都发现任玦珩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也不知道这人已经这样看着他多久。

他胸口一紧,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眼泪突然涌了上来。

任玦珩比谁都清楚他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所以用每一个相拥的时刻,努力记下他的模样。

他永远记得任玦珩第一次听到自己说喜欢他时露出的诧异表情。

在那人被这句话击破防备的瞬间,他终于望进男人的最深处,窥见男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原来这个人嘴里说的跟心里想的,竟是完全相反的两极。

当任玦珩嘻皮笑脸的时候,说的话可能才是最真实的。

当任玦珩表情阴狠的羞辱他时,其实男人的心在滴血。

任玦珩说小铮我想你是喜欢我的,其实那人只是在说服自己,或者,催眠自己。

任玦珩是这个世上最不相信习铮会喜欢上任玦珩的人,也是最不相信他们至终会在一起的人。

缓缓睁开眼,习铮坐起来,清晨五点,窗外的天还未亮。

他把头靠在屈起的膝盖上,紧闭双眼,感觉温度一点一点从四肢的末梢回流,他动也不动的坐着,把分崩离析的自己一片片拼凑回来。

然后他悄悄下床,没有惊动睡在旁边的小行,穿上昨晚预备好的制服,对着镜子仔细检视,确定万无一失后才开门走出去,一出来就看见母亲坐在餐桌旁喝咖啡,他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从她手里接过咖啡,又帮两人做了简单的早餐,清晨是他们母子唯一有时间打招呼说句话的时候,习莹莹等他出门后才会爬回床上继续睡。

看了看时间,他跟母亲挥手道别,坐电梯到地下室,在B4的停车位找到自己的白色三菱,坐上驾驶座,在发动引擎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放在打档杆的手上。

现在这只手,是否更接近十年前的任玦珩了呢?说实话,除了记得那个人的手很大很暖很有力之外,其他细节早就随着时间渐渐消逝。

可在梦里,与那人十指交握的感觉是那样真实。

那天下火车后,他被男人蛮横的拉着走了大半个城市,他一开始还顾忌别人的目光,后来羞耻心麻木,就这样任男人拉着走,然后在某个瞬间,从心底产生就这样跟这个人一直走下去似乎也不错的想法。

他们漫无目的往前,看地上投射着彼此的影子,感受对方掌心的温度,听着那人咫尺的心跳声。

直到夕阳西下,任玦珩又带着他回到车站,在月台上候车的时候,男人突然笑道:

『谢谢你给了我难忘的一天,让我成功的模拟了“如果在另一个时空相遇,我们会是如何”的情景。』

习铮望着两人依旧交握的手,心突然一阵一阵抽痛起来,他们等候的自强号在此时夹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靠,任玦珩牵着他的手上车,这次车厢里坐满了人,但他们并没有放开彼此的手。

回到原本的城市时,已是晚饭时间,习莹莹打电话约他们一起出去吃,挂断电话,剪票口近在眼前,他们几乎同一秒,默契的,放开紧握的手。

此去经年,更与何人说?

习铮收回视线,脚踩在油门上,他那辆性能很好的三菱小白车转了一圈后俐落的从车道驶出,轮胎磨地,在寂静的地下室徒留刺耳回音,彷佛某种,隐忍的哀鸣。

「卫先生您好,敝人姓习,是你们停留在这里一周间的负责人,有任何需要请拨这个电话联络我,谢谢。」

早上9点,搭载卫先生一家的黑色轿车抵达旭日饭店正门口,门卫替他们开车门,服务生把行李送达专门套房,习铮领着驻马大使卫先生一家乘坐电梯抵达12楼,门一开,诧异的望着站在电梯前打电话的Eric。

Eric看到他也是微微一怔,匆匆几句结束通话,朝习铮轻轻点头,然后站到另一台电梯前等候。

这不是Eric第一次来饭店找他,可Eric绝不会打扰工作中的自己,这人出生皇室所受的良好教养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便可窥见。

习铮也朝他点了个头,没想到站在一旁的卫大使竟迟疑的轻唤:「……是以利亲王吗?」

Eric是以利公爵的长子,以利是玛索的王族姓氏。

Eric微微一愣,现在身边没有国务秘书从旁提醒,他实在对眼前这个长得“过目即忘”的卫大使一点印象也没有,现场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Eric先生,这位是我国一直派驻在新马的大使卫忠贤先生。」习铮的提醒终于让Eric抓住记忆的尾巴,赶紧朝鞠躬哈腰多时的大使先生伸出手。

卫先生一听习铮称Eric为先生,就知道此行是国王陛下的私人行程,不愿被太多人认出来,于是寒暄几句后便识相的跟对方道别,领着家人进到套房休息。

安顿完卫大使一家,早上的工作大致告一段落,习铮走到电梯边才发现Eric还站在那,于是走过去,跟他一起望着电梯灯号。

「不好意思,没想到会在这里被认出来。」Eric开口道歉,习铮垂下头低笑:「陛下,你在这里罚站就是为了说这个?」

「为什么叫我陛下?」Eric困窘道,这个身型挺拔的英国绅士竟跟纯情少男一样红了耳根。

「你听错了,我是说这墙“壁下”面有脏污,等会儿要拿抹布来擦。」

「……你骂我是墙壁?」Eric睁圆了双眼,习铮故作惊讶:「你不是墙壁?那你刚刚干嘛站那么挺,动也不动的,害我以为看到一面墙呢。」

「我是在……等你。」今年已经50出头的国王陛下不自在的咳了声,「你今天工作到几点?」

「看国王陛下甚么时候想见我,我就工作到几点罗。」电梯门打开,习铮跨步进入,鋥亮的皮鞋在地上敲出好听的声响。

电梯门才关上,Eric就忍不住偏头在他唇上快速啄了一下,还重重捏了他的屁股一把。

旭日饭店的每一台电梯都有录像,想也知道警卫不可能每分每秒盯着,所以就算国王陛下被恋人弄的欲火焚身忍无可忍,也只能稍微失控几秒,不过这种危险举动也为两人之间增添不少情趣。Eric发现,每次偷袭完后,习铮的双眼都会蒙上一层薄雾,一副刚刚被人狠狠蹂躏过的模样,简直……

简直让他好想真的在电梯里就把人上了!

可从小接受严格王室训练的Eric不可能任凭自己失控至此,只能把这份悸动藏在心里,等两人下次独处时再好好给它讨回来!

从电梯走出来时,Eric突然没头没脑蹦出一段话:「刚刚我会在那里等电梯,是因为上周我问谚文,旭日顶楼的空中花园格局是如何,我想在玛索的宫殿里也弄一个,他说我自己来看就好,所以刚刚我上去看了一下,真的很美,大概因为台湾地处亚热带,植物花卉的颜色都特别鲜艳。」

习铮无言,全天下会要一个国家的君王“自己去看”的恐怕只有他的顶头上司雷谚文了吧,那家伙对女人跟吃喝玩乐以外的事物通常都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简直懒到了一个最高境界。

「不过我发现你们顶楼的栏杆有一处是松动的,你最好亲自上去检查一下。」Eric提醒他。

80、夜店遇故人

习铮若有所思的望着他,却不见Eric的表情有甚么异状,于是点点头道:「好,我会去看看。」

因为一楼大厅人来人往,他拍了拍男人的肩代替吻别。

看Eric步履稳建优雅的从大门离开,习铮瞄了眼腕表,先到厨房去确认今天的菜单,如果有时间就会跟厨子们聊两句,顺便恭喜一下刚结婚的某某、刚付房子头期款的谁谁、慰问一下父亲住院的XX,饭店是服务业,人员的流动率高在所难免,虽然上面的经营方针至关重要,可这些底层员工也不容小觑,他们是这个大企业里的螺丝钉,是可以动摇地基的根本。

绕了一圈,连今天清房的阿嫂跟前台的接待员都有幸看到他们风度翩翩的总秘在旭日巡街的潇洒身影,不得不说,虽然他们知道习先生离过婚还带了个拖油瓶,可人嘛总有那么点儿侥幸心理,觉得习先生已经单身那么久,内心肯定很孤单,孤单的人不是最容易攻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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