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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未满下——by白夜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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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铮的眼角似乎有眼泪滑落,眉嵴抽了抽,任玦珩不再耽搁,横抱起习铮,另一手抓着林姿幼从敞开的门冲出去。

这里是清化附近一座私人山林,主人早就把林地一亩一亩租出去,下面一点是养猪场,警察也来踩过点,没人想到养猪场上面的空屋里关着人,陈鼎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窝藏在这儿,每天深夜下山采买食物跟日用品,养猪场的员工们都没发现有外人闯入。

才刚跑出被拘禁的地方,林姿幼就毫无预警的摔在地上,任玦珩发现女孩的脚有点跛,估计是阴道感染的后遗症。

他看女孩无法走路,顺势弯下身:「上来!」林姿幼赶紧爬到他背上,任玦珩一手抱着习铮,另一手还要托住女孩的下盘,以免人掉下去。

林姿幼挂在任玦珩背上,看着眼前这片葱绿山林,不敢相信她们逃出来了,紧紧搂住男人的颈子,忍不住哭起来。

任玦珩早先把车子停在山下,徒步跟着陈鼎爬上来,用酒瓶跟打火机做成简易炸弹,将男人引到别的地方去,可他知道这家伙很快就会回来,况且陈鼎这几个月都在这山区晃荡,对这里肯定很熟悉,说不定还知道别人不知道的小道捷径。

带着两个人的任玦珩踩着泥土地一步一步往下走,每踩一步都要小心确认,有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他只能用脚紧紧勾住旁边的树根稳住身形,因为现在两只手都没办法用。

他走的极为缓慢,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背上的林姿幼身子一紧,她也听到了,在一个距离之外,有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

任玦珩停在原地静观其变,一边辨认脚步声的远近,一边往另一个方向移动,好像在跟那家伙玩捉迷藏似的。

等脚步声已经完全听不到,任玦珩才发现眼前的景色全然陌生。

为了躲避陈鼎的追踪,他走了跟来时不一样的路,就这么几个拐弯,他们离开了刚刚的林地,进入另一片更大的山林。

「老师……」林姿幼轻声唤他,她不是害怕,她是担心任玦珩,一路上她看男人的后颈不断渗出汗珠,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任老师背着两个人,在这陡峭的山嵴走了快一小时,肯定累坏了,「老师,你把我放下来吧,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远处突然传来枪声,磅一声石破天惊,惊动了林中的飞鸟走兽,任玦珩停下脚步,林姿幼紧搂着他,浑身抖个没停。

枪声之后一切又恢复寂静,任玦珩等了一会儿,正要迈步向前,又是一声枪响,这次离他们更近了!

林姿幼边抖边哭,眼泪沾湿了任玦珩的后领。

习铮抬手拉了拉他前胸的衣服,任玦珩低下头,习铮定定的望着他,轻声开口:「老师……把我放下来吧……」

他的声音很轻,任玦珩是靠着辨读他的唇形,才搞清楚他在说甚么,一下子变了脸:「你给我乖乖躺好!」

「把我放下来……带着班长走……这样……你可以走得更快……」习铮努力的说服他,任玦珩读着他的唇语,心像被撕裂一样。

「老师……」习铮喘着气,眼皮已经沉重的快阖上了。

「闭上你的嘴!要我掐死你吗?!」任玦珩粗着声吼他,眼底水雾弥漫,加快脚步在山林里乱窜,离他们更近一点的地方,又是一声枪响。

这枪声像玩弄猎物似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人逼到崩溃的边缘,精神的极限。

任玦珩望着自己走过的路,的确沾着清晰的脚印,因为身上背着两个人,脚印很深,难道陈鼎就是这样追踪到他们的?

正当他垂着眼寻思解决之道时,身后突然传来狗吠声。

狗!这家伙竟然带着狗在巡山!

任玦珩知道已经无法可想,现在只能比运气,看是那群狗先逮到他们,还是他们先找到路逃出去。

习铮听到狗叫,双目一瞠,挣扎着想从任玦珩怀里下来,任玦珩狠不得把他掐死,这家伙为什么就不能安生一点?!都这种时候了还给他找事!

林姿幼突然惊叫,两条黑狗转眼间已从后方蹿出来,在任玦珩脚边吠叫,不断跳上跳下攻击着他们。

「不准动。」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然后是枪的上膛声。任玦珩只好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持枪指着他的陈鼎。

「你他妈的还真难追,明明背着两个人还跑那么快,要不是这些狗,今天说不定真让你们给放鹰了。」陈鼎的枪对着他的脑门,嘴角噙着笑,「你,过来!别怕,我不会伤你,我跟你又没仇,跟我有仇的是另外那两个,来,过来,我保证,杀了这两个之后,就放了你。」

林姿幼畏惧的盯着他,任玦珩讥诮:「不会伤她?那她这身大大小小的伤是谁搞出来的!这种鬼话你都讲的出来?」

「说到底,她还不是被你们两个连累的?」陈鼎懒懒地道,「妞,过来,你应该不想死在这儿吧?还想回家见父母吧?」

林姿幼哭到泣不成声,心一横,从任玦珩背上跳下来,习铮费力的睁开一条眼缝,虚弱的唤她:「班长……不要……」

班长,不要相信这家伙!习铮的脑子嗡嗡乱响,意识飘摇不定。

林姿幼跛着脚走向陈鼎,小声嚅嗫:「你真的不会杀我?」

陈鼎扭头朝她露出一个拧笑:「乖乖听我的话,回头我好好疼你哈。」

林姿幼的脸一下刷白,被这男人碰不就跟死没两样吗?!

「来,」陈鼎把枪递给她,「就这样扣板机,简单吧?挑一个你最恨的,剩下那个我来。」

林姿幼用力摇头,一个踉跄跪在地上:「求求你饶了我……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陈鼎冷笑,女孩崩溃的模样似乎撩拨起他的性欲,胯下猥亵的肿起一坨。

「在那里!有狗!肯定是那里!」

远处传来的吆喝让陈鼎刹时变了脸色,怒不可遏的瞪向着任玦珩,那人也冷静的回望他。

「你要是再杀人,抓到肯定是枪毙了。」任玦珩提醒他。

陈鼎那双眼盛满赤裸裸的恨,突然举枪对准任玦珩怀里的习铮,砰砰连开两枪。

习铮感觉抱着自己的人震了两下,然后是林姿幼尖锐的哭喊声:「你这禽兽呜啊啊啊——」

大批警察在同一秒赶到,陈鼎一把抓住林姿幼,从陡峭的山坡跳了下去。

「快,你们追下去,歹徒手上还有人质呢!」

「下面太陡了,拿绳索过来!!」

「任老师?……糟了,快点!医务班,这里!!」

耳边是熙攘人声,各种嘈杂声音穿梭交杂,习铮躺在任玦珩怀里,望着男人。

任玦珩也看着他,表情像是在笑,那双眼比过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来的温柔。

一切都过去了,警察来了,他们没事了。

「老师……」习铮轻嘤,眼泪向下流进耳孔。

任玦珩慢慢跪了下去,原本紧抱他的手也慢慢松开。

习铮挣扎了下,吃力的抬手环住男人的颈子,紧紧环住,把脸埋进他怀里。

老师,我们一起,不论到哪里,都一起。

我们一起,不管到哪里,都一起

89、引狼入室

「李老师,」教务主任走过来,「这学期的校庆司仪麻烦您跟任老师负责,你带她一下,如果办的好,我跟部长也好有个交代。」

李柏达狐疑的问:「原本不是我跟程老师吗?」

主任的眼神马上游移起来:「那个,程老师被推派传递圣火的工作,所以就换成任老师了。」

李柏达点了点头,内心了然。

程甄甄跟学校很多男老师有一腿。有次教务主任出差,当天晚上他竟在市中心的的宾馆街撞见程老师跟教务主任,两人挽着手状似亲密,主任的手在程老师浑圆的臀部上摸来摸去,一脸银相。

既然程老师已成功勾搭上眼前这个中年老头,这次司仪临时换人一定是程老师要求的,这女人很讨厌做事,平常大事小事能躲就躲,不能躲的就拜托校长主任帮忙,把工作换给别人。

校庆的司仪工作繁重,必须确认每个活动的细节跟参与名单,这种繁琐的活儿通常都是指派给程甄甄或李柏达这种入校不满五年的新老师,如果李柏达是个对程甄甄的引诱有回应的人,说不定程大美人还愿意稍微屈就一下,可偏偏这个一表人才的年轻老师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让程甄甄十分窝火,不仅在老师之间到处散布李老师是同性恋的不实谣言,现在连跟李柏达一起担纲司仪都不愿意。

看着教务主任庞大的身驱慢慢走远,李柏达非常不屑的想,程老师这一天到晚想攀上金龟婿的婊子,为了讨好这只肥猪,究竟付出多少努力?跟这个重达百斤的男人做爱,怎么没被压死?

他脑子里蓦然出现一张大床,一个肥的连下巴都没有的男人趴在一个全身赤裸的欲女胯下,贪婪的舔舐小穴里的蜜汁,舔的女人全身抽搐,差点晕厥过去……

下课钟声响起,李柏达从座位上起来,走到任玦珩老师的座位,瞄了那人的课表一眼,才朝楼下的高一甲走去。

「任老师,来一下。」他站在教室门口,朝被男同学包围的女人比了个外面谈的手势,那些男同学只好悻悻然放人,小珩走出来,不咸不淡的瞅着他:「怎么了?」

「被男学生围绕追捧,很得意吗?」李柏达冷笑。

「还好,总比不受欢迎好,不是吗?」她手插在口袋里,跟他漫步在走廊上,「清化竟然变成男校了,十年的改变可真多。」

李柏达暗暗瞄了她一眼,才问:「说的好像你曾经待过这里似的,但是很可惜,我查过清化历年学生名册,并没有叫任玦珩的女学生。」

「了解一个地方并不一定要亲自莅临,也可以由旁人转述。」小珩看着他手里的资料,了然道,「看样子这次的校庆会由我们两个负责。」

「你真实的身分到底是甚么?任玦珩是你的真名?」李柏达在教职员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目光矍铄的盯着她,「你姓任,又是部长的侄女,所以你也是任家人?」他知道任玦珩没有妹妹,之前在任玦珩的加护病房前也见过那家伙的姐姐任少华。

「这年头改名字并不难,我会用这个名字是因为,我曾经是任老师的学生,欠过他一份情,所以才会来这里调查他的死因,」小珩轻描淡写,李柏达的眉嵴抽了抽,冷眼看她:「关于你之前说,有人拔了任玦珩氧气罩那件事,我真不知道,医生宣布死亡时间的时候,大家都在场,如果是人为致死,医院不可能闷不吭声,如果你不是任家人,我得提醒你谨言慎行,如果你是任家人,我也劝你不要为了好玩到处散发这种不实谣言,否则到时候吃苦头的人是你。」

小珩满不在乎的笑了:「李老师,如果我是个怕事怕死的人,就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用这个名字出现,十年前那起事件不是人为致死,而是真真实实的谋杀,其实我内心对谁是犯人已经有点数,我需要的只是一些决定性的证据罢了。」

李柏达面露不虞之色,小珩没有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耸了耸肩,率先往前走去:「如果这件事已经讨论到一个段落,可以开始分配司仪工作了吗?」

李柏庆把自己严实的裹在长风衣里,初冬的夜风有些刺骨,他边走边想刚刚会所里一个男孩说要解约,看那孩子一脸娇羞的嚅嗫找到喜欢的人,今后想好好找份工作,不想再卖。当时李柏庆就在内心不屑冷笑,他开这间同志会所已经五年,见多了小尖孙儿们因为谈恋爱而离开,可这些离去的人通常不到两年就会回来重操旧业。

不能说同志之间没有真爱,这年头连异性恋都少有天长地久,可见同性异性都一样,人就是喜新厌旧的动物,加上又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彼此之间不愿妥协,谈恋爱大约就是两个人因为新鲜刺激而在一起,等劲头过了就各奔东西,怎么可能长久?

所以对那个要解约的小孩,李柏庆没说甚么,还给了他一笔钱,祝他跟男朋友幸福快乐,末尾加上一句,如果以后有困难,随时可以来找庆哥。

李柏庆慢慢走过标示『雅娴幽居』的铜门,轻车熟路的拐进去,这是一个环境优美的住宅区,大约四百户住户,总共6栋高达19层的建筑,虽然高处景色绝佳,可台湾地震频繁,12层以上的套房几乎都空着超过10年了。

他仰望D栋9楼的窗户,那是任玦珩跟习莹莹母子曾经住过的地方,目前已经换过两批住户,新搬进来的是一对新婚夫妻,他们把窗帘布置成温馨的鹅黄色,准备迎接第一个孩子的降临。

李柏庆每个星期都要绕过来这里看看,就算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想他一个直到不能再直的异性恋,有一天竟会被掰弯,还开了同志会所,这简直是过去的他想都想不到的戏剧性发展。

人生就是一出戏中戏,永远出人意料。

十年前,他知道自己一直深爱的女孩其实是个男人,内心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可奇怪的是,潜意识里却觉得这样才是对的,难怪13岁的小珩总给他一种不协调的感觉,要说小珩是男生,可那摸起来肤质细腻的触感是女孩子的特征,若说小珩是女的,那眉宇间的疏朗英气又过于阳刚。

李柏庆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情绪慢慢平复,然后目送任玦珩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看着自己爱了那么久的人,成为一幅摆在灵堂里的黑白照片,那张英姿勃发的俊脸就这么被永远定格在按下快门的瞬间。

一阵风吹来,李柏庆将未燃尽的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尖捻熄,拉紧衣领,转身离去的时候,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在看甚么呢?你不是这里的住户吧?」来人穿着一件军绿兜帽外套,一件赭色牛仔裤,边说边撂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不施粉脂的俊脸。

李柏庆望着这身高到自己肩膀的女人,不正经的痞笑:「我应该没给别人添麻烦吧?小姐你是哪儿的?别是这里的警卫吧?」

女人笑了,两道剑眉斜飞入发际,既友善又不失强硬:「我是这里的住户,常常看到你在这儿晃,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你也没做甚么失格的事,不然我早报警了。」女人指着李柏庆刚刚观望的楼层,「我就住在D9之2,你总是望着D9之1,那对新婚夫妻是我邻居,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守望相助一下。」

女人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接起来,李柏庆趁机转身离开,逡巡间,女人的谈话内容吸引了他的注意:「义式厨房?那家餐厅我知道,嗯好,对了,李老师,我以后可以叫你柏达吗?你也不用这么生份,叫我玦珩或小珩都可以……」

李柏庆步伐一顿,骤然转身,正巧身后的女人也挂了电话,李柏庆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吭哧道:「……你说你叫甚么名字……?」

小珩看着他,良久,才咧出一个碜人的冷笑。

「我可不认识你喔,先生。」

「谚,我想调休。」

「没问题,你老板我最有爱心了,你明天就好好休个假,陪陪你儿子吧。」

「不是,我想调休两个礼拜。」习铮话刚说完,雷谚文那张俊脸登时就垮了,要死不活的嚎起来:「你老板我突然心血管疾病复发,可能今晚就要住院,习,这间饭店就交给你了……」

「我想去玛索一趟,总是让Eric来台湾看我,真的很不好意思。」习铮说。

「那你抛下我抛下旭日饭店就很好意思吗?!」小谚谚尖叫,就差在地上打滚耍赖。

「人事部的李荷完全可以暂代我的职位,而且接下来一个月是饭店淡季,住房的客人不多,只要好好控管餐厅跟食材的物流……」

「别说了!我痛恨我自己,当初接待玛索商团的时候,为什么要派你去,我他妈自己去的话现在就没这些破事了!我家的习也不会被陛下拐走了!」雷谚文愤怒的扯着头发,习铮忍俊不住:「你怎么这样啊,Eric刚把度假开发案交给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现在就过河拆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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