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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丹青上——by逸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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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父只能寄希望于潜伏期的病毒传染性不强。

这十天对于两家人来说是一种煎熬,新闻上铺天盖地全是非典的报道,染上了这个病在普通民众心里,无异于被宣判了死刑。

覃母接到覃父的电话后,第二天把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穿着西装短裙去上班,工作一点也没耽误,但眼睛里布满的血丝暴露了她的疲惫。

覃松雪每天都和他妈妈一起睡,还必须让他妈妈睡靠墙的位置,说一定要替爸爸照顾好她。

这场变故改变了许多人。

好在覃父十分幸运,没有检测出sars病毒,保险起见在医院隔离了十天,之后才被放了出来。

那一刻宛如新生。

摸出电话卡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覃父拿着话筒的手一直在颤抖。

“兴敏,没事了……”

如果条件允许,覃父真想买张火车票连夜赶回去。

可是sars没有疫苗,他不能冒险回家,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待在学校每天报个平安。五月是sars病毒散播最快最广的一段时间,在感染三千六多人后大陆的死亡率一度上升到了22%。一线城市如同人间地狱,全民恐慌。

从医院里出来后覃父去取了钱买了个黑白屏的手机,还特地学会了发短信,拿到手机的当天晚上给覃母敲了一大堆肉麻的话,覃母收到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覃父没事的好消息传来,覃松雪终于恢复了往常没心没肺的模样,开始上蹿下跳,写字也不好好磨墨,直接把墨汁倒进砚台里用。

不管覃松雪如何调皮,覃母知道,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儿子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勇气。

六月陈铭拨通了陈恪之的电话。

“小恪,你想好了吗?”

“嗯,哥,我还是决定初三再过来,初一有些早了……而且现在非典这么厉害,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

“哎……好吧,尊重你的意见。”

“其实那个……附中真正厉害的是高中部,不瞒你说,初中部有好些个都是砸钱进去读的……还有,你想要什么学习资料,我会尽可能地给你寄过来。插班考试我先帮你打听一下,上初中多参加几个比赛得名次估计就没问题了。”陈恪之既然不愿意,陈铭也不好多劝,只说了些套话。

“谢谢哥。”

“说什么谢谢啊,别见外,没事先挂了,有空过来玩。”

“哥,还没问你呢,非典那时候……”

“我没事,压根不是那个科室的,主要就是护士……别提了……”陈铭实习的医院几名医护人员殉职,说起这事儿心里堵得慌。

“没事就好,先挂了。”

“嗯。”

陈铭劝陈恪之去省城读书的事情几个家长也知道,陈父对陈恪之是一百个放心,陈建国对此也很支持,不过陈恪之本人没这个意向,他们也不好强求。

陈母还专门找陈恪之谈了一次话,说县城一中的本科上线率特别低,消息闭塞,考试前拿不到一手资料,学习氛围也不好。

陈恪之说,妈,你别担心了,我只是在这里呆两年,到了初三一定插班出去,年纪大一些适应能力也强一些,课程他都会提前预习,不用担心跟不上课。

陈恪之从小就不需要陈父和陈母操心,成绩没掉出过年级前五,奖状证书一大堆,关键是他还不是死读书的那一类孩子,各方面能力都特别强,锻炼身体也没落下,运动会一千五百米跑了第二,输给了校田径队的队长。而且为了防身,陈父已经开始教他一些简单的擒拿格斗动作了,陈恪之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的。

陈母从来没体会过“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感受,她办公室的一个数学老师,家里儿子不听话,实在管不住了,竟然信了迷信去求百家米给她儿子做来吃。陈母简直无法想象那些父母的艰辛。

七月,非典的疫情得到了控制,感染人数不足五百,死亡率也稳在了2%以下,覃父坐上火车终于回来了。

而他一回来,覃松雪的好日子就到了头。

陈恪之练字一直很认真,覃松雪就不一样了,心情好就认真写两笔,懒得动的时候就拿笔在毛边纸上随意画两画。覃母不懂书法,所以不管他练字,陈恪之则不关心他这些,这段日子覃松雪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覃父这次在高研班的学习可谓是脱胎换骨。

在美院学习了半个学期他才惊出一身冷汗,幸亏他从前的指导方法没有出现大的偏差,要不然真会毁了覃松雪和陈恪之。学书法,有个好的老师实在太重要了,会少走十几甚至是几十年的弯路。

为何有人未及弱冠就可以得到全国金奖,有些人七老八十却只能在老年大学吹吹牛?水平并一定不与年龄成正比。

这就是走对了路的差距。

覃父把在美院学到的东西对两个徒弟倾囊相授,他不再招任何没有功底的学生,而是开始给县书协的会员讲课。

他回来的第一天就让陈恪之拆字,用的是陈恪之最为熟悉的颜真卿。

“这一个月你们两个把眼睛给练毒,临的字和字帖上不能有任何的偏差。”

其实做到这一点对练了好几年字的覃松雪和陈恪之来说并不难,可是覃父的要求却让他们始料未及。

“把‘重’字的横画单独写出来,线条间的间距,露锋和藏锋,粗细变化都看仔细了。”覃父看了一眼发呆的覃松雪,“球球,你也来写这个字,记得别写竖画,先把横画写完再添上去。”

这种拆字练眼力的方法陈恪之闻所未闻,依言照做之后写出来的字惨不忍睹,重心都歪到了一边,更别提中间的空间分布了。

“现在晓得你的眼力差在哪里了吗?‘重’字一共七笔横画,每一画都有不同的写法,你是不是区分开了?你看你的第三笔和第六笔写法就重合了。”

陈恪之看着其丑无比的“重”字一言不发。

“继续练,今天就写这一个字,写到和你以前一样的水平就行了。”覃父说着点了根烟,转身去了阳台。

覃父扫了一眼覃松雪的字,什么都没说,覃松雪拿着笔,脸色像是吃了一斤苦瓜。

小王八蛋终于意识到不仅小篆麻烦透顶,就连曾经觉得简单无比的颜体都可以弄死人。

覃松雪觉得他的这个暑假简直一片灰暗。

世人都赞王羲之里的“之”一共有二十多种写法,殊不知每一位书法家写的每一个字,每一笔都有细微的不同。

横画,有上凸,有下凹,有在三分之二的地方凸或者凹,竖画,中锋和侧锋转换,中锋为主还是侧锋为主,字的重心,还有出锋的点,所有的要素组合起来千变万化。

书法家都有一双极毒的眼睛。

覃父看好的那两名学生还是来上课了,而且学费没有增加,仍然是一个月五百,纸笔费另算。

这两个学生都是女孩子,一个十一岁,另一个十四岁。之前年纪最大的周洲本来是想来写字的,但上了初中后他家里人就以怕耽误学业为由禁了他一切特长,于是来写字的事情也就无疾而终了。

覃父对她们仍然要求不高,每天练字时间不变,两个小时。但比之前稍微严格了一些,让她们一个画八字,另一个画蚊香。小的学隶书,大的学小篆。

覃松雪和陈恪之拆字也没瞒着那两个小姑娘,这样的方法不算机密,而且就算其他人知道了也会因过于繁琐而放弃。

而且这个暑假还来了另一个人,一个所有人都不怎么待见他的人。

黎超。

随着黎超年纪越来越大,黎家和覃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僵,除了过年和中秋,几乎没了面对面来往。黎家二老对覃母的意见很大,在电视上看当地新闻上出现覃母,每次都要冷嘲热讽一番,还在黎超面前不断数落覃母的不是,耳濡目染之下黎超对覃母这个姑妈自然没什么尊敬的意思。

而覃松雪见到黎超更是话都不想多说一句,现在黎兴国家里经济条件越来越差,他过年也不会收到舅舅买给他了礼物了,倒是免了黎超和他抢的尴尬,只是他心里仍然有些不舒服。既然外公外婆不喜欢他,他也不求着他们喜欢,家里面有爸爸妈妈,他还有小恪蝈蝈,少他们一个不少。所以过年见面的时候,覃松雪只对着他们简单地打一声招呼,至于有没有压岁钱他完全不在乎了。

黎超上了小学四年级,打架逃课无恶不作,班主任都拿他没办法。上个学期还召集了他们班五六个男生和另一个班打群架,后来还不知道在哪儿弄了把小刀子,所幸都是一群小孩子,刀扔出去没准头,没出大事。但事情被学校发现,首当其冲的黎超就被记了过。

这事如果发生在覃松雪身上,不说覃父覃母,单是陈恪之就得揍死他,让他再也不敢起打群架的念头。可黎超那是从小被外公外婆溺爱着长大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黎兴国也只是打了他一顿,罚了下午饭没吃,中途还被黎家二老给拦下不少。

“黎兴国!你就往死里打超超!我那么老了只有这一个孙子,你要把他打死了我怎么活哟!细伢子(小男孩子)调皮点蛮正常嘛!别个屋里的崽要是没惹到超超,超超怎么会去打他哟!”黎老太太已经六十多了,拉不住黎兴国,索性撒起泼来。

看见老太太这样,黎兴国也不好动粗了,狠狠地瞪了一眼黎超,又骂了几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黎超老实了几天一切照旧,第二个星期又和高年级那些不读书的混在一块儿了。

放了暑假黎超更是一天到晚出去闲逛,有几次还是被黎兴国从电子游戏厅里拽出来的,黎家二老给他的零花钱全部换成游戏币给打没了。

游戏厅那是什么地方?

租个地段不太好的小巷子便宜店面,挂两块深色布料当大门,里面几台破破烂烂的游戏机,拍得游戏按键啪啪作响,好像随时都会散架一样。而在游戏厅里的人,劝退不读书的,社会待业染了一头黄毛的,自称是混江湖道上的……可谓是鱼龙混杂,都不是什么好鸟。

黎兴国和许娟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到覃父那里一直开着书法班,而且今年又去进修了,商量之下就把黎超送去了覃家。

即使覃父心里不愿意,但毕竟是亲戚,不好拒绝,于是黎超就拽得二五八万的来了。

第31章

“你就是黎超?”陈恪之拿着笔练字,眼皮都没抬一下。

陈恪之下学期要升初一,会考排名全县第二,毫无意外进了一中的重点班,大红榜张贴在学校大门口表扬呢。而且升国旗的时候校长多次念过陈恪之的大名,给他颁了多次奖项,市级的省级的一大堆。陈恪之在学校里早就是名人了,黎超怎么会不认识他。

这个时候的陈恪之已经开始变声了,一只脚迈入了大人的行列,说话带着特有的沙哑。小学生对于中学生总有种不可战胜的恐惧感,看见怵得慌,黎超也不例外,陈恪之这样问他让他有些莫名的慌乱。

“对。”回答得还颇为正经。陈恪之每次用这种语气对付覃松雪的时候,覃松雪都扛不住,更别说第一次面对陈恪之的黎超了,所以他回答的时候不自觉也用了普通话。

黎超等着陈恪之下句话呢,可陈恪之那个闷罐子一心一意写字,再也没理过他一句。

没事叫老子有病啊。黎超心里骂了一句。

头一天练字当然得拿笔站着,黎超自讨了个没趣,悻悻地搓了搓鼻子,挖了个鼻屎弹掉了。

覃松雪余光瞟到,顿时觉得恶心不已,虽然平时他也没少在陈恪之面前干这事儿,一两岁的时候还跟在陈恪之身后可劲儿吹鼻涕泡泡呢,但这动作黎超做出来他就是心里膈应。太不讲卫生了,而且还没教养,也越发看不上他这个表哥了。

覃松雪有事儿都写在脸上呢,黎超眼珠子到处瞟,没放过覃松雪这鄙视的一眼。

“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常年混迹于游戏厅,黎超学了不少乱七八糟威胁人的话,但基本上是占占口头便宜。这个年纪,胆子不大,口气都不小。那两个女孩子早上八点写,十点走,这时候书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所以他说话完全没顾忌。

当年黎超抢覃松雪变形金刚的事儿陈恪之还记着,每回过年他怎么欺负覃松雪的,他一概没忘,只是黎家和陈家没来往,在学校他又比较忙,不方便,所以一直没见过面。这次他终于逮着机会了。

这小痞子可是他护着长大的,黎超算个什么东西,每年都去膈应人?

这些年有事儿覃松雪就会去找陈恪之,小恪蝈蝈总是会给他出好多主意,所以不知不觉中覃松雪已经把陈恪之当做了那个可以为他撑腰的人,有陈恪之在他就不开口不动手,等着小恪蝈蝈维护他呢。

当覃松雪下意识地去看陈恪之的时候,陈恪之已经抬头出声了。

“你挖谁眼珠子呢?”

黎超还是第一回和陈恪之对视,只觉得那双眼睛锐利得想把刀子,割得他一颤,沙哑的声线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高端得不知道甩了他几条街,又瞄了瞄陈恪之的块头,和自己的对比了一下,顿时怂了,哼了两下没出声。

陈恪之说了一句话又没声了,但眼里的威胁黎超看得真真的,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昭然若揭——再多一句嘴试试看。

黎超挺识时务,又在心里骂了一句才稍微平衡了点,暂时老实了。

两个小时的站立对于黎超来说太过于煎熬,浑身跟长了虱子似的乱扭。如果不是迫于陈恪之和覃父,他站两分钟就直奔游戏厅去了。

“我这里一支毛笔十块钱,质量比外面的好点,价格便宜些,你要拿我这里的毛笔明天逗带钱过来。”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十二点,覃父让黎超休息了,顺口跟黎超提了一句。

黎兴国把儿子送过来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他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覃父肯定是不想收的,所以两家说好了学费不算,纸笔照付。覃父也不在乎那几十块,纸笔他都是从厂家直接订的,比市面上便宜多了,但黎兴国再三要求,他也答应收了这个钱。

黎超还不知道毛笔得收钱呢,愣了几秒突然道:“姑父,我今天没带钱,明天拿给你吧。”

覃父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黎超回头就问他奶奶要了二十块。

黎老太太不知内情,把覃父数落一顿后还不给钱:“教下侄子还收钱,从来没见过这种守财奴!”

这时黎兴国进屋听到了,不满道:“别人也是好心,已经没收学费了,纸笔钱是我提的,妈,你也莫天天讲别人的不是,毕竟是一家人。”

黎超生怕他奶奶不给钱,赶紧点头称是。

黎老太太不情不愿地摸出二十块,被黎兴国制止了,“妈,这个钱我出,你的钱留到起买菜。”

黎超就这么赚了十块,换了一百个游戏币,一个下午输光了。

覃父知道黎超是个什么尿性,本来就不想教,所以不太上心,第二天就拿了一本欧阳询的给他写。为了降低难度,覃父给他选的是狼毫,上手比质软的羊毫容易些,还说他一天练两个字就行,不管数量多少,十二点准时回家。

按理说毛边纸和墨汁都得自己备着,黎超舍不得花他自己的钱,就拿了覃父的毛边纸。

新的毛笔得用温水泡开,黎超是个急性子,直接把笔根往下按,三两下就弄软了,覃松雪看得心疼坏了。

虽然笔不是自己的,但就是见不得别人糟践东西。

这天覃松雪没站在陈恪之对面,为了方便添墨自己弄了个小砚台,磨了半天。黎超不敢去蹭陈恪之的墨汁,但覃松雪是他表弟,不蹭他蹭谁啊?

黎超把毛笔伸过去的时候,覃松雪瞪着他,这个二流子怎么这么抠啊,连墨汁都用别人的!

然后赶紧伸手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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