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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丹青下——by逸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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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高丞曦道:“就在你那个小区,买的户型跟你差不多,我在31栋,离你那儿不是很远,走几分钟就到了。”

“挺好挺好……”易修昀连说了几句。

高丞曦知道他这并非敷衍,换了话头:“嗯,今天你肯定很累,睡吧,早点儿回来。说不定你回来的时候我工作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什么工作,你不是说了你不去上班的吗?”易修昀奇怪道。

“嘿嘿,我不告诉你。”高丞曦却不愿意说了。

易修昀:“真不告诉我?”

高丞曦:“真不告诉你。”

易修昀失笑:“那等我回来吧,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高丞曦立马兴奋了,赶紧问:“是什么?”

易修昀:“想知道?”

高丞曦:“想!”

易修昀:“等我回来再说。”

高丞曦骂:“你个老逼崽子!”

易修昀:“……”

挂了电话后易修昀一阵无语,心里却暖暖的,换上睡袍,打开行李箱,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易修昀将它取出,打开盒盖,那枚和田玉素章静静地躺在深红色海绵里。

美院的生活对于覃松雪而言忙碌又充实,每天除了安排的课程以外还得完成曾筠清给他布置的任务。

曾筠清是位非常负责的老师,覃松雪到美院的第二天早上,他就打来了电话,说要带着覃松雪去见美院的其他老师。

覃松雪受宠若惊,来不及给陈恪之汇报就匆匆出了门,头顶上的两根呆毛还没捋顺,笔直地翘着,一路上赚了不少回头率。

大师们都十分平易近人,为人几乎和曾筠清如出一辙,没有谁摆着架子,玩笑间给覃松雪讲了非常多的当代书画圈的趣事。临行之前易修昀告诉覃松雪,那个姓骆的教授一开口讲课全是黄段子,写一个字说个黄色笑话,但是今天这位骆教授也在场,却并没有提到任何带颜色的话,覃松雪觉得有些奇怪,但没说出口,或许是易修昀记错人了。

专业书上面的内容很晦涩,对理论十分看重,覃松雪领悟得比较慢,他的语文功底不好,一些书都是以文言的形式撰写的,之前他学习的内容都是经过易修昀与覃父加工润色过了的东西,通俗且易懂,现在让他自己来理解这些却有些困难了。

曾筠清说易修昀在他手下学了两年参加国展拿奖,要求覃松雪向那个目标看齐,覃松雪说他尽量在一年之内完成,因为他几年前已经入过国展了。

做出了承诺的后果就是,覃松雪从开学的第一天起就成了最努力的学生,每天除了写字画画刻章就没了其他课余休闲时间,他连电脑都没有,这让他的室友十分诧异。

不过在室友上网的时间里,他都会躺在床上给陈恪之打电话,这是覃松雪唯一的闲暇。时间久了室友问他是不是跟女朋友打的,覃松雪大方承认道,这是我对象,从小就在一起的,等我研究生毕业就去领证。

室友问他,从小在一起?那你几岁不是雏的?

覃松雪嘿嘿一笑,回答说我十四岁就不是了。

室友颇为诧异,说看不出来你看起来挺乖挺小的,这么牛。

覃松雪得意地说,那是,我可是无所不能的覃大爷。

正如易修昀那天晚上走之前说的那样,他没有再去找过覃松雪,第二天带着那枚和田玉素章去拜访了一位老朋友。

“老周,我在门外,开门。”易修昀看着破破烂烂的防盗门,皱着眉四下搜寻了一圈门铃无果,想敲门却被门上那一层灰硬生生逼了回去,无奈地拿出手机打电话。

过了半分钟后门才开,门后站着一个邋遢的中年男人,蓬头垢面的,脸上似乎有很重的泥没有洗干净,看见易修昀,道:“易少,快点儿进来,我等你一上午了。”

“少在我面前称什么少什么少的啊,找打呢吧你!”易修昀毫不领情,不客气地进了屋。

屋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玉器,还有一些解了一半的原石,看得出价值不菲。

“最近听说你搞了几件不错的玩意儿啊,发财了?”易修昀瞄了一眼沙发,觉得还算干净,走过去坐下,把木盒摆在茶几上,“东西我带来了,另一个印章你还收着呢吧?”

老周点头道:“收着呢,等着你有一天来动。”

“啊,要刻的字我给你带来了,你把手机蓝牙开开,我传给你。”易修昀说着,一边把图片调出来,“八个字,‘日星隐曜’、‘晨光熹微’。”

字形是古朴的小篆,以峄山碑的笔法书写,衬得这八个字既高贵又典雅。老周沉默了一会儿,问易修昀:“你真的决定要刻了?”

易修昀没看老周,不经意道:“十几年了,也该放下了……你把那枚拿出来,一起刻了吧。”

麒麟章是一对并非一个,易修昀并没有对高丞曦提过,当年他心如死灰地离开帝都时,将其中一枚放在了一位老友那儿,就是现在的老周,在玉石圈内非常有名气。

“给你看看我们家小朋友。”易修昀把高丞曦和覃松雪的一张合影调出来给了老周。

“小朋友?诶……还真挺小,他多大了啊?易少你可真是……”老周摇了摇头,啧啧几声,又随手翻了几张,“小朋友长挺好看,挺白的,眼睛大。”

易修昀:“……他是旁边那个,大眼睛的那是覃柏安的儿子。”

老周:“……”

老周:“……哦,那也挺好看的。”

易修昀:“……今年刚大学毕业,是比较小,覃柏安那儿子现在来美院读研,我师父带着他……不扯了,你先忙去吧,印章半个月能做完吗?”

老周道:“肯定能,到时候你来拿提前一天给我打电话。”

易修昀:“那我先走了,你这儿……该找个人打扫打扫。”

“我们家不能请保姆,我这儿的东西不安全……要不易少您行个好帮帮忙?”

易修昀:“你能把我洗拖把的水喝完一桶我就帮你干活。”

易修昀走后,老周把保险柜里的另一枚素章拿了出来,一对麒麟印纽活灵活现,伫立在印上威风凛凛,在灯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时隔十几年的光阴,两枚素章终于再次凑到了一起。

日星隐曜,晨光熹微。

易修昀的前半辈子与他的爱情早已被埋葬,而高丞曦宛如一轮新生的太阳,逐渐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他们就像是黑夜与白昼,没有无尽的黑暗,也没有无尽的光明,他们彼此融合,彼此循环,彼此嵌套,生生不息。

刻这对印章,是对他过去真正地放下,与如今再一次振作。

对于他和高丞曦的这段感情,一开始他并不看好,对他而言,高丞曦过于年轻。年轻代表了不稳定与浮躁,他们所谓的爱情是一场绚烂的烟花,稍纵即逝。而易修昀再过几年便年满四十,不再是可以疯狂的年纪。

可他不曾想到,高丞曦对他一如既往的执着,从青涩的少年再到迈向成熟的男人,对他的爱始终未改变,每天只需一个小小的电话便欣喜若狂,他们之间没有争吵,没有冲突,该发生的矛盾一个也没有,一切都十分顺利。

易修昀不止一次地觉得奇怪,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与高丞曦之间会如此稳定,甚至没有一点波澜,一切都顺其自然地发展了下去,连覃松雪和陈恪之长大了都争吵矛盾不断。

他以前与李庸爱得死去活来也因为吵架而分手。

大约高丞曦才是他真正要找的那个人。

四年前他试着下的赌注是对的。

他赢了,他毫无代价的得到了高丞曦与他后半辈子的所有幸福。

印章刻出来十分漂亮,易修昀对于老周的手艺十分满意,特地请他去吃了一顿私房菜。

回到酒店后易修昀拨通了高丞曦的电话。

接通之后易修昀还么开始说话,高丞曦就嚷嚷上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在家都无聊死了,小雪去上学了我找不着人玩儿,班也上不了,天天在家打游戏……”

易修昀耐心地听着高丞曦抱怨完,解释道:“我不是说了得待在帝都两星期么,你忘了?”

高丞曦有点不高兴:“谁忘了啊……你非得让我说我想了你吗?”

易修昀失笑,顿了一会儿道:“别闹了,我有正事儿跟你说。”

高丞曦:“有什么事儿比你回来还重要啊?”

易修昀:“这事儿更重要。”

高丞曦问:“是什么啊,你快说。”

易修昀:“今年过年,跟我回家吧。”

第122章

覃松雪刚闭上眼睛,刚才打电话说的时间长了耳朵有些烫,不太舒服,但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高丞曦。

“小雪,小雪,你知道吗?易修昀要带我回家了!”高丞曦咋咋呼呼的特别开心。

覃松雪困得要死:“回什么家啊,你不天天待我家里,你好意思么?”

“不是!易修昀说带我回e市见他爷爷!”

这句话让覃松雪一激灵:“什么,你要见家长了!我操!你们怎么进展这么快!易叔他、他不是、是出、出……”

覃松雪差点把出柜这个词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是在寝室,又给憋了回去。

“不知道……我现在挺高兴的,不过他们家……我有点紧张,不太敢去。”

覃松雪恨铁不成钢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天天见陈伯伯和赵阿姨,我都觉得没什么,回s市的时候我还经常睡他们家呢。”

高丞曦对他无语了:“你个傻逼,我和你能一样么,我这是去见家长,有种你让你哥带着你去见他们,说你跟你哥是一对儿,看他们不打断你狗腿。”

覃松雪:“……哦。”

覃松雪:“那你什么时候去啊?”

高丞曦:“过年的时候,还早……易修昀说不用准备,过年的时候让我爸妈都去。”

覃松雪怀疑道:“你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易修昀没有出柜,我爸他们还蒙在鼓里呢,易修昀说等人到齐了再和他们挑明。”

“那过年的时候你爸妈能去江浙吗?你们两家不熟啊,选在那时候去……”

高丞曦:“易修昀说让他爷爷出面邀请,我爸妈会答应的,我也觉得会答应。反正又不是大年初一去,得过几天。”

“易叔的爷爷?你爸妈为什么听他的?”

“……他爷爷以前是打仗的将军,官大。”

覃松雪恍然大悟:“这样啊……祝你好运,快要修成正果了,我这边……我这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哥他……唉,不说了。”

高丞曦安慰道:“没关系的,你比我还小一岁呢,你哥研究生没毕业,不着急。我听你哥说过,他三十岁以后再考虑出柜的事儿,能拖一年是一年,你别担心了。”

覃松雪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闷闷地嗯了一声,随便扯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你们画山水的时候,要特别注意整体。”林教授在讲台上授课,不急不慢地讲解着山水写生,“画完之后用干笔擦一下,再擦一下,再擦一下……层次感就出来了,你的画就变得有厚度。擦画的时候,把宣纸像这样捏皱,搓成团,摊开,再用笔擦,效果会更好。在下笔之前擦一遍也会更好,它会有更自然的纹理。”

覃松雪买了一个小笔记本,上课的时候把关键的步骤记下,以防自己遗忘了这些小技巧。

另一节课讲的形式构成,由覃松雪见过面的骆教授主讲。

“所谓形呢,就是这个人看起来漂不漂亮,和作品一样的,你的作品风貌就是你的形。有的人的‘形’丑,但合起来好看,有特色,咱们市那个台的主持人,你们看过吗?叫萌萌的,长得丑,胸这么大……”骆教授说着比划了一下,“这样的,谁他妈不喜欢?要是没她的胸和屁股,也要有张脸,拍电影那个什么什么奖影后,要什么没什么,跟竹竿儿似的,可人长得漂亮,大家就是喜欢。”

覃松雪:“……”

“有人喜欢大胸,有人喜欢大屁股,有人只喜欢看脸。看你怎么组合,我觉得你们要是有本事,把它们全组合在一起,我说你是这个!”骆教授比了一个大拇指,“一般的呢,你们就只要把这些东西运用好,和整个人协调,说白了就是把你自己当成个人形制造器,给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你用有限的条件整出来。你们看那个萌萌长得丑,但身材比例就是好!大家买她的帐。你们再看那个谁谁谁,也是拍电视的,姓金嘛,长得也丑,但合起来看还行。”

覃松雪:“……”

类似的话覃父也对覃松雪说过,但完全不是这样的表达方式,说得粗俗一点,骆教授完全是在瞎几把扯淡。

覃松雪有点神游了,但接下来又被骆教授的话雷得虎躯一震。

“王羲之不也经常漏字,写错。他的那个字,你们看这里,少了一点,别想着是什么通假,有可能就是他忘记写了。说不准他写字的时候被他小蜜给叫走了呢,回来继续写,就忘了加这一笔了。怎么不可能?”

话题早就变了,但内容却依旧劲爆。

覃松雪默默地摸出手机,发了擦汗的个表情给陈恪之。

周末的时候曾筠清会让覃松雪跟着他去乐队听歌,唱得和覃松雪第一次听的风格差不多,和他们乐队的名字十分贴切,十足的神经病,但乐队的人和听众却乐在其中。

曾筠清写的歌和他写的字颇为相通,十分无拘无束,天马行空,一切都以高兴为主,他们乐队的人和他的生活态度十分相似。覃松雪很喜欢他们这样的状态,并想着如果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还能活得那么自在该多好,像自己爸爸就没有那么开心,有时候还会愁眉苦脸的。

曾筠清的孩子覃松雪也见过,五六岁的样子,中美混血,长得跟个洋娃娃似的,十分乖巧地抱着覃松雪的大腿喊哥哥。覃松雪起了坏心眼,把手机拿出来,放在小孩儿面前,说:“冬冬,喊他叔叔。”

屏保是一张陈恪之的照片。

小孩儿不知道陈恪之是谁,跟着覃松雪念了一句:“叔叔。”

覃松雪哈哈大笑,感觉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小孩儿不明白,看见覃松雪笑得高兴,也跟着他一起笑。

易修昀回到n城的时候是高丞曦接的他,两人打的去拿了车,开去了另外的那个小区。覃父对于这两个师徒频繁地出门已经习以为常,没有多问,只是这段时间偌大的房子里经常只剩下他一个人,总觉得心里不得劲,于是给覃母打了个电话,问她这两天放不方便,他过去陪两天。

一路上高丞曦都在喳喳呼呼的,两个人刚进车库的时候吻成了一团,差点擦枪走火。

易修昀拍拍高丞曦屁股说:“待会儿还有事儿,做完了回去办你。”

高丞曦骂他:“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易修昀道:“我不要脸,我要你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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